菱纱 

 “菱纱。”他在叫我。 
 我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说：“我在这里。” 
 “我好害怕，我看不见你，听不见你的呼吸，我害怕你就这样离开了……”天河无神的眼眶湿了。 
 我的视线也模糊了。 
 “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说。 
 他的手抓得我的手疼，但是我感到生的疼痛带来的温暖，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子，是我所爱的，亦是爱我的，用力的抓住我，抓得我眼泪止也止不住。 

 昆仑上已经被天河用后羿弓射碎，有如天火，见天火者必失明，紫英告诉我，这是神定的规矩。那天我和紫英都处于昏迷状态，都没有亲眼见到天火，那个傻天河蠢天河也不懂得闭上眼，眼睛就这样瞎了，晕倒在我们的身边。 
 他一直都是这么的傻这么的蠢，真的是让人放心不下的小麻烦。 
 其实瞎了也好，至少他只能听到我的声音，看不到我逐渐老去的容颜。这样很好。 

 紫英离开了我们，他有他的使命，梦璃跟紫英走了，原来，最珍视梦璃的，不是我和天河，而是紫英。关于梦璃和紫英的离开，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对他们笑一笑，挥手，看他们御剑离开。 
 梦璃站在紫英的后面，就好像当年我站在天河后面御剑飞行一样。 

 最后留下来在山上的日子，我常常看蔚蓝的天，看树上的叶子，常常看到我的眼睛受不了强烈的阳光而留下眼泪，流下泪后不会去擦拭，只是继续看着太阳，直到天河在房间里叫我。 
 我转身，朝天河的房间走去，转身的时候，风吹过绿荫，树影摇晃。 
 我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 

 我在房前为自己挖了一个坟，竖上一块石碑，上面用刀子自私的刻上“爱妻韩菱纱之墓”，将望舒插于碑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写上“爱妻”两个字，天河始终是一个大笨蛋，不懂得如何表白，分不清爱。在他心中，爱只有深浅，没有性质区别，对我，对紫英，对玄霄都一样。 
 但是，我却只能一如既往的去爱着他，这爱很深，和对紫英，对梦璃的都不一样。终于我的行动让天河知道了。他什么都没有说，走到坟前，蹲下手摸着石碑，当他从上面摸到“莎”的时候，他没有继续摸下去，亦没有站起来。 
 很安静，时间仿佛静止。 
 于是我的视线仍旧模糊了。 
 我走到他的身后，用手轻轻触碰他的肩。他忽然站起来，转身抱住我，依旧是那么用力。 
 他的眼泪很温暖，落在我冰冷的身体上，如同暖絮。 
 我知道我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双手不能擦拭眼泪，只能紧紧抱住他。 
 和他一样用力的，抱住他。 
 时间很安静，我们也很安静，就连流泪，都没有声音。 

 “帮我也挖个坟吧。”天河说，“至少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我答应了。 

 于是，一个碑上刻有“爱妻韩菱纱之墓”的坟和一个没有刻任何字的碑并排着，在他们后面的，是两个坟墓，靠的很近很近。 
 我把我的武器埋到了坟里，天河也把玉腰弓和后羿弓埋到了自己的假象坟里。我没有问他是否还记得我曾经在封神台跟他说的话，但我知道他记得。 
 他已经把自己视为生命的东西留在坟中陪我了。 

 时间是无情的，我即将离开。 

 “菱纱。”他在叫我。 
 我试图不去回答，我想安静的离开。 
 “菱纱。”他继续叫。 
 我的眼泪就流下了。 
 或许是泪水滴在地上的声音让他知道了我在哪里。他抓住了我，说“不要吓我。我会害怕。” 
 我摇摇头，对他用了迷药。 
 于是他倒下。 
 这种迷药可以让一个人不能行动，但意识完全清醒。 
 所以他听得到我说话。 
 “天河，我还是要离开。我必须去找韩家的人，去告诉他们一些事情。离开后，我……你不要觉得孤单，我就一直都在屋前陪着你……” 
 “菱纱……”我听到了天河口中微弱的声音。 

 我还是要离开。 

 我走出房间，看到了站在屋前的紫英和梦璃。 
 紫英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帮我照顾天河，小紫英。”我对他笑，但是他没有笑。 
 “告诉他不要去找我，如果可以，我会回来的。一定。”我继续说。 
 紫英点头。 
 我看了梦璃一眼，走到她的面前，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和紫英梦璃错身而过。 
 至始至终，我都没敢回头再看他们一眼，害怕自己不够坚定。 

 我御剑离开。

天河 



 我不会遗憾我的生活。 

 坐在这里回想以前的生活，才发现很多单纯的东西一直在我的身上流动着。那是，菱纱认为的我身上最宝贵的地方。 
 菱纱已经离开。 
 梦璃也离开了。 
 紫英偶尔会来，但次数在慢慢减少，我知道他也在为自己的理想奋斗，我也想帮他做点什么，但是失明的我却也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有勇气去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了。 
 她们都已经消失了，尽管我知道她们都活着。 
 梦璃一定活着，只是她有她自己要做的事。 
 菱纱也一定活着，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她却不在我的身边，我想，她只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拜托紫英帮忙找菱纱，但一直都没有消息。我只能在这里等，等她回来。 
 她会来的，这个，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你这只猪妖，我一定要吃了你。”当时的我真的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老是惹菱纱生气，惹很多的麻烦，菱纱都会帮我一一解决。现在，能够像一个老者的淡定的生活的时候，可以不惹菱纱生气了，菱纱就离开了。 
 说起猪妖，自从我瞎了以后，没办法吃它，它却也不计较，和我成为了好朋友，偶尔会在我的房前放置一些水果，我很感激，但是，我还是想有点冲动逮住它，威胁着吃了它，然后把它放了，继续我们之间的游戏。 
 五毒兽来找过我，陪着我，和猪妖一样，偶尔的几次叫声让我很开心。 
 很奇怪，其实我是想吃它们的，最后怎么都成为了照顾我敬重我的食物？ 
 不可思议。 

 房前有两个空的坟墓，里面葬着我和菱纱的武器，前面有两个石碑，一个无字，一个写着“爱妻韩菱纱之墓”，这是我仅剩的一些实质性的纪念。 
 于是，菱纱就一直在我的身边，陪伴我。 
 我不会在我的碑上刻字，因为我要等菱纱回来帮忙刻，如果我随便刻，菱纱会不高兴，会骂我，打我的头的。 

 紫英说我不会老去，甚至不会死，我才明白当年衔烛之龙说的“跟阎王开个玩笑”是什么意思。衔烛之龙给了我龙的真气，亦给了我长生的能力。据紫英说甚至1000年里，我都不会死去。其实我是不能理解拥有如此长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除了它们可以用于漫长的等待。 

 十九年后我和紫英去过昆仑，希望能找到梦璃，等了很久，都没有出现。只有烈日晒得我很温暖，但是我仍旧看不到阳光。 
 我知道她还记得我们，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来。 
 三十八年后，仍旧是同样的结局。 
 五十七年、七十六年、九十三年……我们始终没有找到那颗星的轨迹。我没有变老，只是觉得活在一个静止的时间，似乎昨天菱纱和梦璃只是昨天离开。唯有紫英日渐苍老的声音和从浑厚到顶峰后开始逐渐虚弱的真气让我明白时间的流动。我想，紫英比我痛苦得多，他的人生，已经没有几个十九年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讨厌自己的冗长的生。 

 而我的大哥，玄霄，还在受苦吧。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恨过大哥，虽然他伤害了那么多人，尤其是菱纱，但是，我明白他是可怜的，我一直都敬重并且希望他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大哥现在已经成魔了，或许，魔道才是他真正应该走的路。回想他一路过来，充斥着背叛，自以为是，欺骗，伤口，但他是有感情的人，我知道他一直把我当作他最好的兄弟，但是，信仰太过沉重他闪避不及，只能承担。我知道，就算大哥成了魔，也是与天与神作对而不会与人作对的魔。其实神和魔的区别又在哪里呢？谁定下规则谁就是神，谁违反规则谁就是魔。神魔终究是相互存在的。我相信有一天大哥回从幽深的黑暗中出来，成为改变规则的人。 
 他适合做这样的魔。 
 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活终究是比活在虚幻的信仰中来得好得多。 
 而神也好，魔也好，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经历了那么多，才发现，人是渺小的，只要好好生活，其他的又何必争执？ 
 争执生，争执死？都没有意义。 
 我想，大哥如果能够出来，他会来找我的，这一次，我不再阻止他，也不再帮助他。但是我可以和他坐在一起，开心的喝酒，听他说话。 
 对我来说，这样就已经够了。 

 我已经不懂得如何记载时间了，只觉得这时间很长很长，我会和梦璃和菱纱说话，单方面的，不需要回音的，说着说着，似乎她们确实在身边。 
 几十年了，我终于被改变，不再抗争，只懂得等待。 

 直到某天，房外一个轻微的啜泣，我摸索着推开门。 
 我知道她们会来的，一定会。 
 即使是一场梦，也会回来。 
 一阵风吹过推开门的我，很温柔，我微笑……

紫英 



 “紫英。好久不见。” 
 我转身，是梦璃。 
 “好久不见。”我说。 
 然后梦璃笑了。 
 梦璃的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纯洁宛若神圣，又如晴空下散落的云雾，空静清明，若隐若现。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是妖是人，已经无所谓了。 
 于是梦就醒了。 
 我不知道这个梦是我的，还是梦璃托给我的。梦璃的笑太真，真切得不像是梦，但是，我知道，只有梦璃，才会有能说话的梦璃的出现。 
 不论如何，如果这是我的梦，梦璃一定看得到我的梦。 
 我对她的想念应该也能传到她的心中。 

 和天河告别的时候，梦璃跟着我走了。我们都知道，梦璃是我们的思念化成的，谁的思念更浓，她就跟谁走。我不知道为什么梦璃真的跟我走了。我对梦璃的感情是很难用言语说明的。第一次遇见梦璃的时候，我觉得梦璃很美，也很有资质，是一个修仙的料。当时的我，是以一个师叔的立场看待梦璃，把她当作师侄照顾，年少的懵懂对我来说，宛若虚空。我是修道的人，男女之爱在我心中其实并不重要，反而我以为，对正义的主张比同门之谊，友情或者爱情更加重要。回想起来，遇见天河他们之前，我真的是活在一个除了琼华的道以外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但是我遇见了他们，我的生活就完全的改变了。 
 梦璃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矜持又晓理，在很多对待妖、人、事的态度上，虽然常常和天河菱纱站在同一个阵线上，但是她的话比起其他两个人对我来说更有说服力。每次我都不得不被她说服，尽管有几次我倔强的自我行事，但我还是承认梦璃是正确的。 
 我一直都认为，梦璃只要加以时日，一定会比我更快修成道。 
 作为师叔，我应当保护她，照顾她。我自己对自己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她竟然是妖！ 
 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我一直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刚开始知道这个事实的很多个不眠的夜晚，我对梦璃只有恨，恨她欺骗了我，恨我自己竟然没有发觉她的身份，恨我一直都认为梦璃比自己更能得道，恨我竟然那么相信梦璃说的每句话。 
 恨过之后，仍旧是一贯失眠的夜，记得的，也不仅仅是无休止的恨，而是爱恨交加的感觉。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修身十几年的我，第一次受到生命如果大的心灵冲击。 
 我乱了脚步。 
 懵懂的花在黑夜中撑开花瓣，忍住风雨交加，绽放。 

 天河给我的，是一种义气，菱纱给我的，是一种莫名的好感，而梦璃给我的，是我整个生命的颠覆。 

 我爱梦璃吗？我问自己。我从心里告诉自己，那是爱，但不是一种男女之爱，修道的过程本来就是一种博爱的过程。放弃自私的爱，接受所有的爱，才能真的做到我心目中的道。 
 只不过我对梦璃的感情，很复杂。即使我认同了妖之后，这复杂也没有改变。就好像梦璃离开我们，保护自己的妖族的时候，那种心头莫名的疼痛感。 
 也许是这种复杂，告别的时候，梦璃和我一起御剑离开。菱纱仿佛明白的看了看我们，和我们告别，目送我们离开。 

 昆仑山一役是我永生难忘的事情。历历在目，不论我现在有多少成就，有多少值得被人记得的故事，那段往事一直都是我心中的痛。 
 人和妖的界限是什么？妖和魔呢？神又是什么样子的存在。以前的我，只知道妖必须杀，因为妖是妖。而今，善与恶，对与错，真的又有什么界限吗？又或者所谓仙道，只是一场浮华般的泡影，人身处其中，不免沉沦，而沉沦常常成为了连自己的道都不能把握的原因。其实，每个人都有要修的道，属于自己的道。我们始终是凡人，成仙是虚无的事情，我们所应该做的事情，只是维持这个凡人世界的平衡，琼华到最后却迷失了，因为它再也不是无私的为众人而修道，而是为自己的私利而修道。 
 琼华的殒灭，是必然的，我无能为力。 
 我没有回到昆仑重建琼华，尽管我答应了掌门。我背负不起这种责任。责任是很玄的东西，或许很大程度来说，师叔到头来是被责任所累 
 琼华的其他弟子也没有说什么，当他们的信仰倒塌的时候，他们必须各自去寻找自己需要的答案。

之后我去了蜀山，进入了一个名叫蜀山仙剑派的门派，在里面找我自己的道。多年以后，终于明白。我成为了仙剑派的掌门，在蜀山上，建了一座锁妖塔。 
 我再也不想斩妖了，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妖。人尚且有悔过的机会，妖应该也要有。对于那些威胁人类的妖，只要我遇到，我就将他们降伏，关进锁妖塔，让他们能够在锁妖塔里面找到属于自己的道。龙葵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提醒我一些过去。龙葵偶尔会从剑里醒来，跟我述说她和哥哥的故事，说到眼泪落下来，让人为之动容，有时候却也会有发狂的趋势。我知道剑里的龙葵有两个灵魂，两个灵魂都必须被保护。我将魔剑随身携带，镇压里面的邪气，让里面的龙葵有机会在漫长的时间里面，化出人形，离开魔剑，找到她最爱的哥哥的转世，保护他。对龙葵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有时候真的觉得，正是这种单纯的幸福，让我懂得很多东西。 
 魔剑在我的手中，慢慢被净化。我可以使用它了。 
 正如我的现在的信仰，世上依然没有明确的善与恶，一切，都在一念之间，都可以 
转变。 

 昆仑事件之后，菱纱的身体状况日渐虚弱，我很庆幸天河现在是瞎了的。每次看到菱纱我都很心痛，但是菱纱还是对我笑，用她的声音开心的叫我“小紫英”，我不懂得微笑，但是却总想对她微笑给她力量。只是我发觉好难。我们在天河面前一直都表现的若无其事。而我知道，菱纱迟早要离开。 
 菱纱走的那天，我忽然有预感，御剑到他们住的地方。看见刚要离开的菱纱。她仍旧是对我笑。她要走我没有拦她。 
 我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帮我照顾天河，小紫英。”她对我笑，但是我始终没有笑。 
 “告诉他不要去找我，如果可以，我会回来的。”她继续说。 
 我点头。 
 菱纱看了梦璃一眼，走到她的面前，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和我梦璃错身而过。 
 至始至终，我都没敢回头再看她一眼，不敢看，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次脆弱，又一次没有来得及挽留的东西。 
 那天，我走进天河父母的陵墓，看到塌了的陵墓里依稀可见的字： 
“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黯然伤神。 

 这些女子，菱纱和梦璃，都是乱了我的心绪的人，但是，她们让我感觉到跳动着的生。一种生命里的最强音。 

 十九年后，我跟天河去了昆仑等梦璃，其实我知道梦璃不会出现，随着束缚的解脱，妖星的运行已经完全不同了，十九年后的它，是不可能出现在昆仑的。但是我不忍心告诉天河这些，天河所面对的，是漫长的时间，他必须有值得生活下去的理由，而这理由，现在就是等待。即使等不到，也是一种真切的生活。 
 昆仑上空的阳光一直都很强烈，仰望天空的我被阳光刺痛的流出眼泪，我伸手遮挡住太阳继续向上看，仍旧看不到任何有关梦璃的痕迹。 
 三十八，五十七，七十六，九十五。 
 我已经变得非常苍老了，仙剑派的发展已经进入了轨道，一直有关道的理念已经获得传承。我发现我的生活也慢慢没有了动力，等待也成为了一种生活的目标。 
 我才真切的感觉到天河的孤单。 
 天河一直都在让我打听菱纱的消息，而近百年已过，菱纱不可能还活着了。但我对天河说，我一直在寻找，菱纱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要有信念继续寻找并且等待。 
 天河点头，不再说话。 

 现在，我反而有点羡慕天河，至少有生之年，我的等待可能只会迎来一场空，而天河还有机会，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哪怕是一次简单的会面，一个简单的拥抱，都足够了。 
 尽管这等待的代价是漫长的孤独。 
 也是值得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计算着天象，直到据昆仑事件一百年的那天…… 

 终于参透。 

 身边的梦璃幻化成紫色的星光，很美，消失了。 
 “你来了。”我说。 
 我听到了梦璃真切的声音“嗯”，那是我等待了一百年的。 
 我没有转身，没让她看到我苍老的脸。 
 只有我的身上，才留下了一百年的痕迹。天河和梦璃都没有。 
 “紫英......这些年来,过得可好？”她说。 
 “无所谓好与不好，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我说。 
 我御剑离开：“你......他们等你很久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回剑 
冢......” 

 对我而言，一点点的声音已经是最大的满足，我也可以学着菱纱离开了。

梦璃 



 在幻瞑界已经多年。 
 多年来，为族人努力重建一个家园，很累，但是值得。其实当我被命运选择成为了少主，我也就选择了为族人献身。关于因此而不能和大家在一起，我无怨无悔。 
 尽管我的生命最美丽的时候是那段有他们的时光——天河，菱纱，紫英陪我度过的时光。那段时光一直在我的心中发光，就好像夜空中的繁花般的星尘，闪亮着永不殒灭，也好像当年在即墨看到的花灯，似锦般延绵开来，直到天明。 
 只是，就好像星尘在白天要消失，花灯终究是会在漂流的过程中沉没，烟火也只是一瞬间的绚丽而迅速化成冷华，值得珍惜的日子总是要快速结束。 
 人生能得到的本来就不多，因为得到太多，所以很快就要失去。 
 每个孤单的日子，我在心里总是默默的说：天河，紫英，菱纱，我想念你们，但是，从来就没有回音。即使有，也不过是我在空荡的宫殿里的自问自答的回音。 

 母亲闭关了，其实我知道，母亲几乎用尽了生命在维护这个幻瞑界，闭关意味这一种长眠。不会死去，只是长久的这样子睡下去了，用仅剩的一点灵力祝福着这个幻瞑界，就好像母亲的母亲。这是一种传承，一种责任。一件值得做的事情。 
 我也将要如此，守护这里，直到用尽生命，把这种责任传承给我的后代，然后和母亲在一起，默默的祝福。 
 祝福这一片苍茫大地下的美好生命。 
 奚仲很照顾我，帮我处理了大多事务，整个幻瞑界因为多年来的重创，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恢复。而对于管理幻瞑界，我没有任何经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我陷入了一种自责的死循环，常常在无人的时候莫名的伤心。奚仲都会主动过来安慰我，告诉我我已经做的很好。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我真的能做好吗？我比起母亲差好多好多……” 
 “没事，管理的事务就交由我来吧，其实，你的任务并不是去重建一个国家——那是我的任务我存在的理由，你的任务是去重建一个国家的心。你是这个幻瞑界的核心，你可以给幻瞑界带来希望，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谢谢。”我很感动。 
 我庆幸离开之前把我托付给了奚仲。他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 

 我们两人带领族人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将整个幻瞑界恢复到未被昆仑袭击前的水平。只是，经过这次浩劫般的袭击，整个妖星的轨迹发生了完全的变化：从原来的十九年一次的轮回变成了100年。而且每100年只有一天的时间在现世停留。 
 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在和天河他们告别之间，但是，我没有勇气跟他们说。毕竟，一百年后，他们还在吗？多少人能够真正的顶住时间？大抵没有吧。 
 所以，当天河告诉我他要在19年后去昆仑等我的时候，我的心有些东西碎了，很痛很痛，我只能对天河说不可能的，但是却说不出原因。我知道天河一定会在19年后去等我，38年后，57年，甚至更长的19年轮回，都会去等我，天河就是这样的执拗的人。可是，他能等到100年吗？ 
 天河，其实我多想再见你一面，你能为我等100年吗？我在心里对天河说。但这话太伤人，我始终没有说出口。我看着天河决定要19年重逢，没有反驳，至少，给个等待的理由或许我们真的能够抵挡住100年的时间。 
 即使没有，让你觉得我是个失信的人，你也就不需要再为我牵挂。 
 100年后，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转世，哪怕是一眼，哪怕是一些自以为是的纪念，也好啊！ 

 目送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口中喃喃着永别，无力的倒下，他们始终没有回头看到这一幕。 
 母亲抱住我，什么都不说，任凭我哭。什么都不说，也没有说的必要。 
 我知道我选择了族人，我不后悔，这是我的使命，亦是我心甘的事。但，请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把所有回忆都哭出来吧。 

 我知道他们离开这里后，还发生了好多事，他们传到假梦璃身上的爱和温暖我深切的感觉到了。我才明白，母亲制造了一个假梦璃，并非仅仅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虚幻的浮华泡影，而是为了我好。我和假梦璃在是心灵相通的，天河他们对假梦璃说的话我听得到，他们给假梦璃的关心我体会得到。这样很好，如果孤寂，还是可以到他们身上取暖，尽管在他们眼中，在他们身边的梦璃只是一种思念，其实我一直都在他们身边，尽管我不能说什么，不能做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但我确实一直都在。

你们的思念我感受到了，我的思念你们能感受到吗？ 

 琼华一役，终于在昆仑升天之后彻底的结束了，琼华的很多弟子死了，很多弟子逃窜于现世，看自己的信仰不值一文的破碎。我的族人听从了我的建议不再对他们赶尽杀绝，放他们一条生路。杀戮持续了这么久，已经再没有持续下去了意义了。其实战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当强者放弃索取的时候，战争就结束了。而我，以及我的族人，已经厌倦了战争。 
 当昆仑成为天火的时候，当玄霄被天女惩罚的时候，我发现，我对他已经没有恨了，其实，他是一个很悲剧性的人物。其实，我能够理解他。就好像我要保护我自己的族人一样，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他只是在事件中做一个推动故事的人，一切他的选择都只是一种必然，直到他宁愿成魔的那一瞬间，才真正脱离了命运的枷锁。自此之后，他的命运谁都不能掌控。 

 我一族有读梦的能力，我能够看到所有人的梦。我曾经尝试着去看被囚禁与东海的人的梦，它们各不相同，大多数弟子都做着同一个梦，就是被我族人撕咬，活得异常痛苦，这些梦让我觉得他们的可怜，当我族人决定原谅所有琼华弟子的时候，他们却被自己困在一个不能被原谅的角落，非常可怜。我想，这样的梦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总有一天，当他们从自己的阴影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道。 
 有两个人的梦是不同的。 
 那就是玄霄和夙瑶。夙瑶的梦一直重复着出现夙玉，玄霄，云叔，其他琼华长老。重复着很多过去的清节，枯黄的颜色的，就好像玄霄在禁地里做的梦一样。我知道，夙瑶肯定心有不甘，但是，这是她自己要去面对的。或许她一生都逃不离自己的贪婪，不管忏悔了多久，她始终没有多少觉悟。 
 而玄霄几乎没有梦了，当他决定逆天时，梦这种东西基本从他的身体挖去了。只有刚被囚禁的时候，他还有梦，梦不长，里面只有两个人，天河和玄霄，在某个山林喝酒，不谈神魔，不谈人生，只是快乐的喝酒，对酒当歌。原来，天河还是玄霄最重要的人，这个从来没有改过，尽管他们曾经刀戎相向。没过多久，玄霄的梦就不在我族的掌控，他的魔力已经足够摆脱我们了。 

 我还曾经去找过天河，菱纱，紫英的梦。 
 紫英的梦里常常有我的出现，我也常常借梦对他微笑，他从来没有参透梦里的我是否真实，也是不需要参透的。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非常复杂，虽然常人看不出来，就算紫英自己也拿捏不准，但我很清楚，那种感觉。紫英和天河告别的时候，假梦璃跟紫英走了，我没有想到紫英对我的思念竟然是里面最强的。我负了紫英。而天河，当时还有菱纱的事情操心，没有时间思念我，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菱纱的梦很简单，就是属于我们的那些甜美回忆，不断的重放，不断重放，从来没有间断到，直到某天，忽然找不到菱纱的梦。知道菱纱的梦消失的那一瞬间，我很想哭，很想哭。 
 而天河，天河似乎不做梦，永远没有梦，所以，我始终感觉不到天河在哪里。或许天河已经转世。我一定会把他的转世找出来，我告诉自己。 

 最后一次感受到菱纱，是琼华一役不久，菱纱给假梦璃的一个拥抱，很温暖，也有一种悲伤的味道，我深陷于这股熟悉的味道里面。 
 而天河就似乎是消失了，没有音讯。或许转生，或许超脱了人了存在。 
 每逢19年，我通过感应，知道紫英都会把假梦璃置于剑冢，只身去昆仑，找我。但我知道我不再那里。一直都没有办法出现在那里。 
 我始终是负了紫英的人。 

 100年后，我可以出妖界去找他们了。我知道，紫英还活着，因为假梦璃一直还在，我能感觉得到。 
 凭感觉，我知道紫英在青峦峰等我，等我。 

 他始终没有给我一个正面，他留给我的最后纪念，就是在空中有力摆动着的满头白发以及苍劲却已然略显苍老的手。没有正面。 
 假梦璃业已消失，漫长的等待，即使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我们终于相见。 
 这就够了。 

 我刚想问天河的下落的时候，紫英就离开了，留下了一句“他们你很久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回剑冢....”我转身，两个坟墓，当时我的心痛了一下，但还是能够接受。 
 毕竟已经一百年了，我也有心理准备了。 
 我蹲下，抚摸碑上的“爱妻”对菱纱说：“菱纱，你还是得到了天河，我很羡慕你。谢谢你帮我照顾了天河。”之后，我泣不成声。 

 天河，我去找你的转世。你等我。 
 直到这一刻，房门被打开。 
 我起身，然后慢慢转身……

续 


 菱纱 续 


 在鬼界已经将近百年。百年。 
 这个时间听上去很骇人，但是，实际上，当日子进入了一种重复的时候，时间也就失去了它自己的意义。 
 所以，很多往事，都在眼前，不曾忘却。 
 和天河，梦璃，紫英的美妙时光。 

 那天离开青峦峰，御剑到了一半，忽然一阵剧痛，我从空中落下。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使用御剑，或许是望舒已经将我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吸得殆尽，我终于也没有办法去支撑着继续御剑。我看着我落下的地方，是一片森林。我庆幸我挂在了树上，没有受多重的伤。那个地方是一个仙境一般的森林，至少，看着它会让人想起青峦峰。不过天河不在我的身边，这里就永远比不上那里。 
 其实我很想在这里隐居，直至终老，但是，我还有我自己的使命——去找我的族人。 
 就算不能御剑了，我还是要去找。 

 我穿越树林，穿越一个又一个的小镇，用尽全力的走。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对于天河，对于紫英，我已经没有了遗憾，但是我不能再看着自己的族人受苦了…… 
 我不断的走，直到气力终于耗竭。 
 我的最后的记忆，就是我在一个沙漠里，一点水都没有，一阵狂暴的风沙吹过，我闭上了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了。 

 之后我见到了衔烛之龙。 
 它对我说：“你终于来了。” 
 我不理解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我知道我自己死了，是带着没有完全的使命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的。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衔烛之龙大笑了，笑的时候地动山摇，“我说过‘胆大又有趣的凡人啊，待你此生阳寿尽时，本尊会来找你，看一看你是否还是如此洒脱！’哈哈，你连最后的心愿都没有完全就过来了，真是可惜啊！” 
 对于衔烛之龙的讽刺我装作不在意，但是我心里恨死自己了。 
 我辜负了韩家一族。 
 “哈哈，就连你都没有发现我做的局吧，身为韩家的你，必须在鬼界服役千年，然后立刻投胎。而天河，因为我的缘故有了千年寿命。你投胎之时，就是天河寿命刚尽之时，你就不要期盼下个轮回你们可以见面了！” 
 那一瞬间，我被衔烛之龙彻底打败了，我最后的信仰，全部消失了。 
 眼前一黑，我坠入鬼界。 
 那一瞬间，衔烛之龙曾经对我和天河紫英说的话终于在耳边浮现：“本尊今日令你得偿所愿，但是等你有朝一日，尝遍世间辛酸之时，或许就会怨恨这样的命运。” 
 我恨死衔烛之龙了！ 

 回想起来，这些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这些故事却似乎只是发生在眼前。或许，一千年，两个一千年，都是可以去等待的。我相信终究有一天我会和天河相见，尽管那一世我们都已经失去了今世的记忆，但是我们还是会相见。 
 我一直如此坚定的希望着。 
 鬼界的日子不好过，韩家到鬼界都是来受苦赎罪的，很多韩家的人因为承受不来，变成了鬼界的怨戾之源，凝聚成了鬼界的阴气永世不得离开鬼界。 
 对我而言，我一定要去默默承受这一切，不管这是多么不能承受的痛苦。我要和天河相见，不管我要承担多少的痛苦，多少的煎熬，还要等待多少个千年，多少个轮回，能见你一面我都无怨无悔。 
 天河，自从你出现在了我的世界，你一直都是我心里最亮的那道光。为了你，为了这道光，就算要用赤手空拳拨开的荆棘，就算粉身碎骨，我都要抓住这道光。 
 我只是一只飞蛾，只能拼命的向光撞，就算折翼，也要爬到光面前。 

 天河，不管多还要多久才能让我们进入同一个轮回，如果可以，一定要在那个时空里找到我，不管付出什么，生命疑惑误解，都要找到我啊！ 

 在鬼界，我终于明白了静兰的执着。转世六次，都要陪在夏书生身边，有时是树、有时是鸟，总之没一次是人，到了这一世，终于成了人，偏偏又是个痴儿。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而我却很羡慕她。因为我也想这样陪在天河身边，可是我没有机会。 
 莲宝因为是痴儿，早逝了。我在鬼界见到了静兰。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神交流，就都明白了对方的期盼。 
 原来思念的心，都是相同的。 
 静兰向壬癸做了简单告别，壬癸眼圈却微湿，对静兰说：“哪天你真的和那个书生在一起了，记得下一世你就要和我在一起，要当我的爱人……” 
 静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转身，投胎去了。 
 我祝愿她在这一世能够找到她寻找了六世的东西。她一定会找到的。 
 我是如此坚定的认为。 

 我在鬼界遇见了琴姬，知道她爱的人还在鬼界等她，要和她一起投胎。 
 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琴姬姐姐走的时候，我要求她再为我唱一首歌。还是那首问情。 
 旋律开始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跟着歌在唱着，投入的我一直都没有发现琴姬姐姐已经不唱了，而只是继续弹琴为我来和。 
 “能和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当我唱到这句的时候，我哽咽了。 
 琴姬姐姐抱住我，泣不成声。 

 我知道琴姬姐姐想安慰我，却始终找不到语句来安慰。而我也感受到了她对我的怜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梦璃说：“……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缘份，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都不会多等……”我说“……这样，好残忍……要我选的话，我宁可一开始就不认识那个人，也好过相识以后却要生离死别……”而当我经历着这残忍的时候，我却也宁可认识天河。 

 琴姬姐姐很快的和秦逸转世去了，走的时候，送给我她珍爱的琴和剑。 
 我祝福他们。 

 我见过天青伯父了，我把玄霄逆天被囚禁在东海，而且誓必成魔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我想，伯父终于可以不用在等待玄霄的原谅了，但是伯父没有说什么，还是继续等待。 
 我很不解，直到伯父有一次说了一句话点通了我：“都已经十九年了，还害怕还有几个十九年吗？” 
 是啊，我们都是鬼了，既然有了那么多的时间，终有一天会等到的。 
 等到我们要的答案。 

 天河，我等你，等我们重新同在一个轮回的那一世。 
 如果那一世，我不再姓韩而是姓林了，而你也不在叫做天河。你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以两个人无厘头的争端开始我们的爱情，对吧？我一定会还你我们初识时你给我的一剑。 
 我等你。

梦璃 续 

 我抱住了天河，他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真。 
 哪怕每一百年只有一天的时间，我都要像现在这样用力抱住你。 

 那一天，我过得幸福。 

 天黑了。黑得很快。 

 “天河，跟我去妖界吧。”我对天河说。 
 “不要。”天河说。 
 “为什么？” 
 “我要在这里等待菱纱的回来。” 
 “可是……已经……已经……一百年了啊……” 
 “不，她一定会回来的，我知道，就算变成一只鸟，她也会回来找到我的，就像莲宝一样。我要一直在这里，等待。这里是菱纱的家，菱纱只是迷路，她一定会回来的。我必须在家里等她。” 
 天河的眼睛虽然瞎了，但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光。 
 “再说，你一百年后还是可以再来，我可以等待，而如果我和你走了，菱纱就永远找不到我们了。我要在这里等待，等她回来，跟她一起等你再来。”天河又说。 
 没有再说什么，我在这天里最后一次抱住天河，说：“我走了，一百年后，一定要等我。” 
 “会的，我答应你。若承此誓，当永世守之。” 
 我含泪离开。 

 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剑冢。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紫英对我说，他始终没有给我看他的脸。 
 “天都快黑了，你快要回去了吧。”他说。他的声音很苍老，很苍老。 
 “是的。对不起。”我说。 
 之后是长时间的安静。 
 “如果……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一百年后，你会去找到我的转世，去见一面吗？哪怕是见一面……” 
 “紫英……”我跑过去抱住了他，“会的，一定会的。我跟你约定！”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直，开始冰冷。 
 而我的时间已经到了，我必须回妖界了。 

 紫英，是我负了你。 

 紫英…… 


 天河 续 


 菱纱，我等了你一千年，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你，但是你放心，下一世，下下世，不管是那一世，我都一定会找到你，不要你在孤单，不要你再迷路。我做你的方向。 
 生尽欢，死无憾。 
 那一世，我们活到老，玩到老。 


 紫英 续 


 死之前，我终于得到了你的拥抱。 
 此生无憾。 
 



 
 
 铃沙思 

 少子英啸不知愁 
 长峰天壑只身游 
 不如梦里寻她去 
 飞花共絮风满楼 
 ——flameyuxin

那是因为 有 爱 啊
（女王式三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