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开了妆奁,一支纯金珠钗鹤立鸡群,在一众寻常首饰中夺目生辉。一对明珠比拇指略大,浑圆不见半丝刻痕,金箔莲纹的花托雕工细致,绝非寻常店铺工艺。“那边的东西向来是不交的……”锦瑟还要说什么,便在侍女的问安声中匆匆起身,“大人来了,合该让锦瑟到临水榭候着。”
“最近沈家的人有来么?”唐彦让侍女退下去。
瑟心中一阵失落,细察铜镜中的唐彦,伸手抹去铜镜中不存在的水雾:“瑶琴病了,沈家的人自然来得少。自从上次慕容家事发,他们着实收敛了不少。倒是林御史,他的门生来得倒勤,瞧着正人君子的,不一样流连在这种烟花之地,想起他们前儿那种不屑的嘴脸,确实是有趣得紧。”
“嗯,留心观察着。沈家的人不可能那么安静。”唐彦的视线落在妆奁上没移开,“谁送来的?”
“寻常人一个,不值一提。”锦瑟侧身挡着唐彦视线,“大人,我们之间,只能谈这些么?”
“锦瑟姑娘,自重。”唐彦推开半步,锦瑟什么也没做,他当然也什么都不敢做。
“自重?人都进了邀月阁,还要这清白作什么?还是在大人眼中,锦瑟连和大人把酒言欢都不配?”锦瑟别过脸,她很清楚,门第之差是她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但她所求,不过一份如烟火灿烂的爱,哪怕只有一刻。
“锦瑟,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彦忙乱地解释着,“快入秋了,楚将军音讯全无,陛下那边催得紧。瑶琴偏偏在这时候病了……”唐彦无奈地抿过薄唇,“锦瑟,以你的容貌才情,只要你愿意,有什么话是套不来的?”
唐彦的话如晴天霹雳,让锦瑟并无脂粉的脸一下变得煞白。一道气闷闷地堵在心口,原来她拼力换来的是如此评价。锦瑟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唐彦精心筹备的工具,训练时关怀备至,不过是为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锦瑟凄然一笑:“承蒙大人赞赏,小女子,不胜荣幸。”她用最生疏的称谓狠狠拉开两人的距离,“刺探之事,小女子自会遵命而行,不劳大人费心。”她咣地拉开妆奁,“珠钗在此,大人若不弃只管拿去。大人公务繁忙,恕不远送。”
“昨晚没有来,锦瑟失望了吧。我给你带了梨花白,还有你上次说的冀州腌菜。”唐彦不会哄人,十分不会。他拿起珠钗端详一阵,又放回去,“你的性子容易得罪人,你应该清楚,这珠钗是宫里头的东西。你若喜欢,留着也无妨,只别带出去,我怕有人探出蛛丝马迹,对你不利。”
锦瑟见唐彦离开,又自悔失言。正要合上妆奁,才见里面躺了一块粉晶雕成的如意腰佩,握在手中把玩。又一时想不起玉佩的来源,唤了侍女来问,才知道是昨晚唐彦遣人送来作生辰贺礼的。
“大人,你对所有人都好。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的这份好。”锦瑟随手将玉佩别在腰间,有拉侍女问过瑶琴近来的饮食用药,沉思片刻又拟了几个温补养气的药膳方子交予侍女让她炖给瑶琴。
“姑娘懂得可真多,以后姐妹们有些什么头疼脑胀,请教姑娘就好,连请大夫的银子都省了。”侍女笑赞道。
“说大话留心闪了舌头。还不出去做事,我去回了大娘,将你这蹄子那张不干不净的嘴撕了才好。”锦瑟板起脸训斥。
见惯锦瑟喜怒无常的侍女忙收了药方离开,就是她这种若即若离,似热还冷的性子引来众多裙下之臣,久而久之,众人也多迁就着她,不与她计较。
锦瑟是自甘堕落,献艺不陪客是她的底线。入邀月阁的女子大多孤苦无依,但她不是,只要她愿意,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回到那座大宅,当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可每每只嗅到阶下墙边的清淡药香,总似掺了旁的东西,那句父亲如鲠在喉,呕得喉管生疼。
那一次,她可差点连性命都丢了。每每梦回,总是冷汗湿薄衫。原来从一开始,她便是棋子。幼时的她如是,现时的她如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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