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吧 关注:1,822贴子:38,270
  • 13回复贴,共1

【原创】风云同人之英雄剑侠(续无名剑晨)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初中看过电视剧《风云雄霸天下》,非常喜欢这部剧,它曾一度成为我心中内地武侠剧的巅峰作。因为对电视剧大结局未道明的部分存有猜想空间,因而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为原剧续写一下结局和后续故事。念大学时创作了自己平生第一部同人文,当时曾在“无名吧”里自由极乐鸟的原创一篇关于剑晨的同人帖子里发过,与许多同好们一起讨论剧情和人物。
如今时光匆匆过了十年,不知道原来的风云迷和无名迷们还有多少,有点感慨。突然再次提笔续写并重温这部剧,依然很喜欢无名和剑晨这两个角色。自己长大后感悟也多了些,也更理解相关人物的心理历程。
其他几位主角例如聂风、步惊云的同人小说已经有很多人写过了,无名和剑晨的同人文比较少,但这两个角色恰恰是我和原来几位同好所钟爱的。无名一代宗师让人油然生佩,剑晨的经历更像现代的年轻人步入社会处处碰壁、在困难中一路成长,更显得真实有共鸣。
因为是同人文,所以需要读者看过马荣成先生的原创漫画或者《风云雄霸天下》电视剧,对剧情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才能看得懂文章的感情基调和相关剧情。师徒纯亲情cp,不是腐文哈。
一家之言,发来以供大家赏玩。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鲜花和板砖都勇敢接纳!
愿我的每一个读者都能够在现实生活中,拥有可贵的亲情和值得依靠信任的人!


IP属地:北京1楼2024-08-14 17:49回复
    ps. 同人文的故事剧情接的是电视剧《风云雄霸天下》第40集无名剑晨本剧结局那一段。


    IP属地:北京2楼2024-08-14 17:50
    回复
      番外·一
      平沙芳草渡头村。绿遍去年痕。游丝下上,流莺来往,无限销魂。
      绮窗深静人归晚,金鸭水沉温。海棠影下,子规声里,立尽黄昏。
      ——《眼儿媚》
      随着夜幕降临,热闹的小城里人声渐消,这家装修气派的客栈,因为被秦霜包了下来,没有招待其他客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天字一号上房里传出细微的说话声,楼下的店主仰头张望着,拦住了正准备上楼送茶水的小二。
      “怎么了掌柜的?我看白天那位红衣长剑的客官刚刚陪着一位蓝衣先生回来了,我去给送些茶水,毕竟那位秦大侠花重金包了客栈,小的不敢怠慢啊。”小二端着茶盘说道。
      中年店主看了看楼上的客房,凝眸思索了一下,道:“这几位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最近武林不太平,有不少江湖人士往来,还是别惹是生非的好。他们没叫人,咱们还是别往前凑了,惹不起这些江湖游侠。”
      他看起来经历了不少世事,颇有经验,一边提点着年少的伙计,一边返回了门口的桌案。这钱虽然赚得容易,但也实在不安心啊。
      上房里烛光明亮,屋内五个人正谈论着江湖变故。
      “步惊云,我师父常说,若不是因为你一身戾气,或许他早就收你为徒了,如今看来,你确实和我师父的师徒缘分不浅。”剑晨听罢刚刚的一席话,对着步惊云感慨道。
      “是啊,是上天要我为自己半生的杀孽找个补偿的机会。”步惊云看向身侧的妻子,“楚楚,我必须再次离开你。我必须要阻止雄霸。”他态度坚决。
      剑晨见楚楚眉目间涌上担忧之色,心下不忍,道:“你留下来陪楚楚,还是我去吧。”
      “不行,你阻止不了雄霸的。”步惊云心知雄霸如今恢复了武功,已非当日可比,剑晨若是前去必死无疑。
      “可是……”
      “剑晨,”无名见徒儿跃跃欲试,只好出言劝阻,他微微皱眉,看了徒儿一眼,沉声道:“你现在去找雄霸只是增添亡魂,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师父……”剑晨看出来无名从一进门见到自己开始就有点神色不悦,他不知是何缘故。毕竟此次起死回生,刚刚还收了步惊云为徒,也是幸事。
      无名倒了一杯茶,抬手饮下,低眉沉声道:“为师要归居山林,耳闻,”他抬眼看了下剑晨,“你又犯了一些错,你还是跟我回去重新修炼,这样或许可以让你脱胎换骨。”
      剑晨闻言不禁有些心虚,他轻叹了口气,不敢再反驳师父。只是,师父怎么知道自己犯错了?他有些不解。
      旁边传来襁褓中婴儿的啼哭声,楚楚连忙走过去抱起了步婷,轻轻依靠在步惊云怀里,她不知这样温暖的时刻还剩多久,江湖纷争四起,步惊云临危受命,她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只能好好珍惜这难得在一起的寥寥时光。
      无名放下茶杯起身,向门口踱步而去,边走边道了声:“剑晨。”
      剑晨听到无名召唤,手心握了一下英雄剑,心里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于是跟在后面走出了房间。
      来到侧面开好的一间上房,无名推门而进,剑晨跟着进去关上了房门。他看着无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圆桌边坐下,面上是一贯的沉静,只是微微皱眉,气色也不是很好。他突然有些揪心,不知师父这次吃了多少苦,可惜自己这几个月一直都不在他身边。
      剑晨在无名身侧站定,见无名沉默不语,想了一下开口问道:“师父,您的伤势如何了?”
      无名深吸了口气,侧身对着他淡淡道:“无妨。”
      剑晨微微低头,握了握英雄剑,“师父,您,在生徒儿气吗?”
      无名闻言抬了一下头,握拳的手指摩挲着,终于侧头看向他,道:“这几个月,你过得怎么样?”
      剑晨有点惊讶地抬头看着无名,他没想到无名开口第一句话是询问他的近况,关心他过得好不好。他心里漫过一丝感动,师父还是一如既往地待自己这么好。他回道:“师父,我没事。徒儿只是,很担心您。”
      无名回过头沉默了一下,深沉的声音带了点情绪,“嗯。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为师说吗?”
      剑晨愣了一下,这是?他想了想,低头道:“师父,徒儿的确犯了一些错,是我的私心,我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才一时糊涂。徒儿不该如此。”
      “你是不该如此!”无名皱眉道,“为了强求一份错误的感情,和丁宁联手排挤惊云,欺骗楚楚,你这样的做法岂是君子所为?”
      “师父……”剑晨见无名面露愠色,少有的生气,一时有点慌乱。之前明明那么多次自己犯错师父都未曾问责,皆是体谅包容,怎么这次……
      无名侧头看了眼徒儿躲闪的眼神,心下郁闷,不过一年时间,聂风、步惊云武功皆大有长进,修为也与日俱增,只有剑晨沉溺于儿女情长,与人纠缠不休,他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闭目沉声道:“跪下。”
      剑晨心下一惊,师父很少责罚自己,这么久不见,怎么刚一见面就……他不敢犹豫,当即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和师父对视。
      无名叹了口气,道:“我当日告诉你,应该设法抚平伤害,化解楚楚对你的恨。我本是希望,你能弥补自己的过失,用诚心表明自己痛改前非的心意,而不是让你借此机会去为难楚楚,甚至离间他和惊云的夫妻感情。你如今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化解这份伤痛,反而会使她再受伤害。这些道理,你难道不明白?”他看着身侧的剑晨,目光如炬。
      剑晨微微点头,手心发凉,道:“徒儿惭愧,我原本是想尽我所能去照顾她,不敢有非分之想。可我,因为丁宁的话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是我的错,我本该在步惊云回来之后就立刻离开的,不该继续停留纠缠下去。是徒儿糊涂,愧对师父的教导,对不起。”他深蹙着眼眸,一双本该清澈的眸子里蕴含着浓浓的愁苦,这一年,他的确过得太辛苦了,他不敢回想每一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早知这江湖如此险恶,他真的不该轻率地踏入江湖,至少,也要多加提防,充满戒备之心才对。如今造成今日的种种局面,许多事情,他连弥补都找不到机会,因为有些错一旦犯下,根本无从补偿。楚楚如此,师父,亦是如此。
      无名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总是宽和从容,平静淡然,即使对视若亲子的徒儿也很少严厉苛责。他的本意也不过是用春风化雨的方式教导弟子,让他规行矩步,保持住做人做事的原则和底线,维系君子之风,责罚从来都不是目的,也不是教化最好的手段。他看着剑晨,语气缓和了些,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去影响楚楚的人生。”
      “是。”剑晨点了点头,他微微抬头看着无名的面色,小声道:“师父,日前,刀神将军带着您的首级找到我,说您死于秦霜之手,徒儿真的以为,以为……”
      “以为我不在人世了?”无名淡淡道,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仿佛在回想着当时那惊险的一幕。他徐徐道:“若为师真的不幸遇难,你该怎么办?”
      “师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为您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剑晨正色道,眼睛里透着恨意。
      无名看着剑晨坚定的表情,俯身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怎么报仇,以你现在的武功别说杀雄霸,恐怕连秦霜都不是对手了吧。这一年里,你可有一天好好练功过吗?如今修为境界跌落,剑法也毫无气势,你的心气已经弱了,失去了习武的专注度,不进反退。你如何为我报仇?”
      听着无名的质问,剑晨不禁红了脸颊,他微微低头垂下双目。的确,师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他初入江湖备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荒废了武学,他感觉自己已经不配手握这把沉甸甸的英雄剑了。渡尽劫波,如今面对着师父,他再无意气风发的气度,只剩满腔的苦闷与愧疚,每一天都在拉扯着自己心。剑法,他早已扔下了。
      “徒儿,惭愧……”他深深地低下了头,眼睛因愧疚而湿润,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依旧不敢正视无名,开口道:“师父,当我听到您遇害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天都快塌了,我一个人立在黄昏里等了一整晚,才逼着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我觉得我还有好多事好多话想要跟您说,我以为上天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这个不孝弟子,让我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还有机会,徒儿一定守在您身边,好好听您的话,用心练功,成为让您骄傲的弟子,再也不会让您伤心失望了。”他终于抬眼看着无名,颤声道:“师父,一别数月,徒儿真的很惦记您。现在知道您没有死,徒儿真的欣喜若狂。您不要刚回来一见面就责怪徒儿好不好,徒儿是真的害怕了,我好怕我会永远的失去您。”
      无名有些动容,这些话他相信是出于剑晨真实的心意,这份师徒情谊如同父子,任谁都割舍不下。当日他为了掩人耳目只好隐蔽起来,让秦霜用自己的假人头欺骗众人,却忽略了剑晨骤闻噩耗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心里有些不忍,缓缓伸出手,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步惊云敲了三下门后,推门刚一迈步,就看到了屋内坐着的无名和跪在一旁的剑晨,他突感唐突,立马后退关上了房门,“抱歉!”
      无名见状伸手扶起了剑晨,对门口道了声“进来吧。”
      步惊云闻言推门而进,见无名上前两步,将剑晨挡在身后,对他淡淡道:“惊云,有事吗?”
      “哦,”步惊云微微颔首,“弟子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我准备明日将楚楚送回于家村后,就去找风师弟一同对付雄霸。”
      无名点点头,“嗯,我没什么需要,有晨儿在这。明早我们就启程回中华阁了,从此不问江湖,接下来就靠你和聂风了,一切多加小心。”
      步惊云抱拳道:“您放心吧,我一定尽全力铲除雄霸,还武林一份安定。您,和剑晨,多保重。”
      “好。”无名回应道。
      看着步惊云退出了房间,无名转过身来,看着微微低头沉默不语的徒儿,道:“好了,在外面我给你留着面子,等回去后,你给我呆在家里好好闭门思过,从此远离江湖是非。”
      剑晨闻言颔首,“是,徒儿都听师父的。”
      “嗯,时候不早了,你回房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们就启程。”
      见剑晨行礼退出了房门,无名淡然平静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此去经年,告别武林,这江湖纷争与自己再无关系,但愿,重新回归中华阁后,一切会恢复往日的平静。



      IP属地:北京3楼2024-08-14 17:54
      回复
        (ps.前两章还是十年前发的作品,刚上大学时候的文笔还是比较稚嫩的,怀念那一段青春岁月。)
        第一章 万事凄迷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采桑子》
        今晚夜色月华如水。
        剑晨持剑彳亍在庭院中。这家客栈倒与中华阁有几分相似,他忽然有点儿想念在中华阁的日子。
        上次在于家村,至尊的刀神将军送来了师父过世的噩耗和首级。那一夜,也是这样的月光笼罩,只是充斥着侵入心脾的凉意。彻夜未眠的自己,心中全是对师父的思念与悔恨。这次与步惊云等人回来,本就坚定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誓报师仇。却没想到秦霜并未杀害师父。今日久别重见,真是悲喜交加。
        师父将铲除雄霸的任务交给了步惊云,决定带着自己归隐山林。这场纷争可能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
        师父在房中时说耳闻自己又犯了一些错,要自己跟他回去重新修炼,或许可以早日脱胎换骨。
        之前师父不是一直与绝无神周旋吗?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情况,难道是一直在打听关注着自己?
        剑晨低着头,可能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像师父这样关心自己了。这几个月在楚楚那里的失意现在总算得到了些慰藉。这次一走,或许不会有机会再见到步惊云和楚楚了,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翌日,剑晨早早地起来,写了一封信,标名楚楚。待众人送别无名时,来到楚楚房间,将信放在了床上,算是最后的道别。
        彼时,无名正与众人辞别,却不见剑晨。无名在会意间,剑晨已赶来,随之一同离去。
        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渐远的众人,剑晨觉得自己似乎在与过往告别。
        车上,师父提到想路过弥隐寺,去拜祭一下不虚大师。
        弥隐寺?
        剑晨感到心中隐隐作痛。脑海中立刻涌现出对楚楚的伤害和师父为自己挡步惊云那一剑的情景。心中猛地一痛,失声呻吟了一声。
        “晨儿,怎么了?”
        半晌,稍稍平抚了一些。剑晨思忖道:“师父,我想回中华阁”。
        无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好,那就回家吧……”
        转眼回来已有一段日子了。得知雄霸已死,纷乱已平,师徒二人都松了口气。
        遥想曾经,自己与师父生活得恬淡自如。可如今为何感觉与师父之间仿佛有了些隔阂,总有点儿莫名的陌生与尴尬。剑晨心中不免颓然。练剑时也没有了从前的兴致。不知是对伊人尚自思念,还是无法如从前一样面对师父。整日的浑浑噩噩,近乎行尸走肉。
        无名看着徒儿如此萎靡不振,也并不埋怨,总觉得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想通。
        一日剑晨正在店中借酒消愁,悲从中来。旁边的几个江湖人士酒兴正浓,划拳行令,觥筹交错,吵得他越发的烦躁。
        剑晨遂唤来掌柜老张,遣其散去。那几位乃是鲁莽之人,酒意浓时,岂会依从,借着酒意张口便出言不逊,摆出一副想要动手的姿态走到剑晨的身边。
        剑晨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突然在此刻爆发,他狂笑一声,抽出佩剑,一个回身对方便已鲜血横飞。另外几个见状皆亮出兵刃与之过招。
        老张只见剑晨招招凌厉,剑剑致命,急忙去请来无名。
        是时,几个回合下来,那几个人见功力敌不过,便交换眼色私放冷箭。
        剑晨猝不及防之余,待回身,只见师父已接住了暗箭。未及回神之时,无名又挡在了他的身后受了迎面的一掌。剑晨忙回身将之一剑封喉,却看到无名胸前竟然流出了鲜血——那人掌中竟然夹带暗器。
        抱着师父,剑晨怅然失神。
        店中众人慌忙请来良医。剑晨料理完阁中凶案后,径直赶来无名房中。
        凭着深厚的修为和耳力,无名听到了徒儿在窗外的脚步声。那暗器之毒导致一时难以止血,无名便将一叠厚厚的药布捂在伤口之上,换了一件干净的睡衣,盖上被子,半躺在床上。
        剑晨进来时,不见师父一点伤重之势。
        待无名劝走了徒儿,方拿开被子,只见血迹已透过药布,殷红刺目。郎中赶紧麻利的开始止血、解毒。
        却不知窗外,剑晨已含着热泪看到了这一幕。
        退出师父的房间,剑晨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涌出的感动与心痛瞬间袭遍全身,化作滚动的热泪溢满眼眶,大滴的滴落。很久没有如此大幅动的情绪波动,他急忙抬手掩口,才不至于令自己失声痛哭。
        悄然而快速地离去一段距离,来到院落的凉亭中,估计师父不会察觉到自己,这才拿开了手,微颤的呼了一气。他拄着石桌,垂首半俯着身躯,任凭泪水拭不尽的滑落。良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周身瘫软地坐在了石凳上,恍然神伤。
        已而月挂中天,在数点繁星的映衬下,洒来静谧而圣洁的光辉。正值望日,明月如盘,泛着清澈的黄晕。似惹人心生敬畏的生命投出无边无际、亘古如斯的悲悯之光,洗礼着不洁的凡尘,像要以自然所赋予的力量吸收着红尘俗世的苦难与罪孽,慰藉沧桑苦涩的心灵。上苍将月光赐给了如无名般少数平凡而又真正伟大的人,如同这个月下亭中的少年,在纯净的光芒下成长,心中的世界少便了一份黑暗与邪恶。
        剑晨静静地坐着,初夏时节,温暖气息弥散,然而他却感到由内向外渗透的一股凉意。
        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着,剑晨不禁一蹙眉头,轻按胸口。
        怎么这感觉似曾相识?进而想起,是了,是舍心印发作般的痛感。可是解除这么久了,为何还会有这般疼痛?一如此刻的心情。
        当初身中舍心印时,自己被那万箭穿心的酷刑折磨得昏天暗地,竟脱口答应了绝无神过分的要求。接下血绝之毒那一刻,虽然舍心印没有发作,可心还是剧烈地疼了一下,似乎已经知道这短暂的舒服牺牲的不仅仅是尊严与身份,还有自信的傲骨,甚至是师徒二十几年的珍贵之情。
        想到这里,剑晨黯然的叹了口气,“师父,那一接就将我从一个光芒磊落的君子变成了一个不忠不孝的叛徒。”
        叛徒!
        多么刺眼可笑的两个字,陌生却又变得熟悉。也是从进入无神绝宫的那一天开始,自己的噩梦便已开始并试图将自己牵入万劫不复之地。
        “师父……”
        “那一刻我便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陪伴您的资格。”他听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或许噩梦在此之前就已经出现。
        无法忘记在弥隐寺后的草地上,当被段浪用药所控制伤了楚楚之后,自己心碎欲绝的卧倒在地,眼前依旧是那不堪的一幕。罪恶已成,伊人已损,唯有拔剑一死以谢。英雄剑顺势举起的那一刹,是师父以电光火石的速度予以阻止。步惊云一剑刺来时,却见师父以身所挡,救回了自己险些失去的生命。更是师父在危难之际以《万剑归宗》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武学至宝来交换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的劫数与不堪要缠绕着自己,为什么每一次之后都要以这种感动和宽容来使自己的内心充满歉疚与失落?
        剑晨用肘拄着桌子,将头埋在手中,缓缓摇动,痛苦地合上了双眼。
        心痛又蓦然收紧,痛感更真切起来。
        那痛彻入骨的舍心印最终还是由恩师所解,在身陷囹圄之际师父还以帮绝心研究秘籍为由,唯一的条件竟是为自己解除舍心印并加以释放。
        又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剑晨禁不住苦笑,“师父,你不值啊。您的宽容竟换来了我的背叛……”
        思绪在此停住。
        不多时,剑晨缓缓地站起,寂然地向藏剑室走去。
        藏剑室是中华阁中一处隐秘的所在,除了无名和剑晨,其他人都不得擅入。
        来到藏剑室,剑晨看着环墙的剑架和每一把宝剑。师父是爱剑之人,这些都是他多年来所收藏的。当年剑晨自己也是从这里接过了象征着恩师身份与尊严的英雄剑。
        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拿不起这把浩然之剑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慢回头,转向另一室的佛像前,双膝沉重而庄严地落下。
        佛香飘散着缭绕的青烟,看着面前的佛龛,他的回忆仿佛随之翻动,过往之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愿这佛光的力量可以净化自己的罪过。如今,只求神灵佑护师父安然无恙,尽快复原。
        这样的面壁思过儿时已有多次,可而今,此刻,看到师父流血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其他的一切早已远去,那些曾执着追求的人也似乎不再重要如许。
        然而只有师父,是心中难以忽略的伤痛。
        从未有过像这一刻这样害怕失去他,害怕他再受伤。
        他才恍然发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师父是多么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刚才离开房间时的一瞥,竟猛然发现师父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沧桑与一丝长者的苍老。总以为师父还年轻,永远不应老去。是因为自己吗?令他耗费了如此多的精力与心血。
        想着想着,他的眼中再次湿润,愧意与担心弥漫心头。
        彼时,无名的房中,良医正在悉心的诊治,处理着伤口。未几,盆中的清水已染成了淡红。血气不足加之那一掌所受的内伤,导致全身真气溃散。包扎妥当之后,服下了药丸,无名盘坐榻上,开始以内力进行调息。旁边的仆人与老张静立守候,虽知老板功力深厚,但也片刻不敢离去。
        就这样,一个在房中疗伤,一个在佛前思过。整整一夜的时间悄无声息的流过。
        等到窗外天明,经过一宿的调息,伤已好了大半,加上药力作用,无名苍白的脸逐渐恢复了血色。老张服侍无名躺下,这才退出了房间。
        中华阁已经顾客盈门,老张及众人忙于打理,直到下午时分,又来给老板端药。
        室内,无名坐于席上,经过一上午的休息和刚才的疗伤,身体顿觉好转许多,已无大碍。老张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汤药服罢,无名问道:“晨儿呢?”
        老张这才想起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不见剑晨的踪影。他连忙遣人四下寻找,却皆无功而返。老张不由得心生焦急。
        无名思忖少时,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有一个地方你们没有找过吧,藏剑室?”
        老张回应:“藏剑室一向是不可随意出入的”。
        “走,去看看。”无名欠身起来,老张忙上前扶起他。
        来到剑室,却不见其人。无名向另一室看去,老张走进,果然见剑晨依然在佛前。无名立于门边,望着徒儿,示意老张过去。
        只见剑晨面容憔悴,神色失神,哀情尽显。老张俯下身小心地说道:“晨少爷,老板好了,你快出去吧。”
        “好了?”剑晨似自语般,喃喃道“好了,可心里也会好了吗?你知道的,从来都是师父不让我有事,危险、困难都替我去承受。从小如此,长大后还是如此。我却一直给师父带来麻烦和事端,师父如此保护我,我却一次又一次添给他伤害,永远也添不完……”
        心脏似骤然收紧一般,剑晨不由得用手按着,“当初师父得知是我给他下了血绝时,内心一定比我更痛吧!”
        无名默然的听着徒儿的话语,眼神忧郁,心中且喜且悲。
        老张看着剑晨从未有过的哀痛之情,竟一时手足无措。只得伸手搀扶他站起。
        剑晨顺从地起身,双腿却僵直而酸疼。站起的一刹那,顿觉眼前漆黑,转瞬便失去了知觉。
        残余的意识中依稀听见耳边回荡着一声急切的“晨儿……”


        IP属地:北京5楼2024-08-15 16:48
        回复
          第二章 挥别过往(ps.本章依旧是十年前发过的作品)
          梦中思绪飘飞,虚虚摇摇。
          无名看着剑晨躺在床上昏睡,少有的安详。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他安然的样子,也是一种幸福吧。
          一旁的郎中在细心诊脉。半晌,问道:“公子以前心脏是否受过伤?”
          “伤?”无名诧异,猛地想起,“哦,半年前中过舍心印的毒,但后来解除了。”
          郎中了然的说:“怪不得,可能是未能及时解除而遗患的症状吧,他是心力俱疲、经脉不振所致。尤其是这旧伤,不能再受大的刺激,须得慢慢调养方可痊愈。”
          无名应着,心头泛起一丝酸楚。晨儿何尝不是个可怜的受害者,他身心定然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现在终于是承受不住了。他不能去恨,不能去抱怨,哭不得,笑不出,也就只能病倒了。无名怜惜的望着剑晨,静静地守在床头。
          不知睡了多久,似乎又经历了一场噩梦。睁开眼睛时已是日上三竿。见师父仍然微闭双目的守护着自己,剑晨感到无尽的歉疚,竟又让师父如此担心。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如此无私的爱。
          无名突觉响动,睁开了双眼,见徒儿已醒,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师父,您去休息吧。”剑晨轻声劝道。无名见徒儿又昏睡了过去,迟疑片刻,才起身离去。余光瞥见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珠。
          待得师父走远,剑晨方坐起。呆呆地失神一会儿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白色虎形玉佩。
          这是从小师父给自己贴身带着的,与师父佩戴的淡黄色龙佩质地相似。师父说过,这两枚玉佩是按照他们各自的属相打造的,象征着师徒的关系。一如当年无名投身剑宗的拜师玉环。
          剑晨将虎玉放在嘴边,流露出绵软的温柔,虽然这温柔下是暗存的苦涩。
          沉思了许久,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起来收理行装。一切完毕之后,他从后门走出了中华阁。
          虽然这决定下得万分艰难,但自己已无法坦然的面对师父,师父的弟子不应如此不争气。每次与师父目光相对的瞬间,他都感到不自在的尴尬,不见了往日的亲切。与其忍受蚀骨的自责,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说不定将来会有一个更出色的的人来做他的徒弟,比如步惊云。
          出了中华阁,剑晨遥望着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目光依依,眷恋不断。但终于毅然地回头,向远方走去。
          无名心中有点乱,他想着剑晨昨天在佛龛前的样子,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藏剑室。
          他进入室内,一眼便看到英雄剑赫然的正放在剑架的最高处。英雄剑自传给剑晨后,就一直放于剑晨房中,怎么会……
          无名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身向剑晨的房间走去。
          走进房中,已然空无一人。床上还残存着余温,无名环顾四周,看到桌子上静静地放着那枚玉佩,玉佩旁边是一杯沏好的茶,散着清醇的芳香,正是他喜欢的龙井。
          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名心中怅然若失,仿佛丢了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前所未有的悸然与慌乱,甚至更胜于当年洁瑜惨死后自己的心情。已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未加多想,他拿起玉佩,快速地向后院走去。
          一路施展轻功,速度果然胜过脚力。
          一抬头便看到前面的剑晨在树林幽径上踽踽独行。
          林间雾霭轻笼着双眸,“晨儿!”
          这声音响亮清厉,饱含着急切与惊喜,还有着一丝的嗔怨。
          剑晨的双腿立即停住,再不能向前挪动半分。仿佛这声音来自天边,既盼望又害怕。
          他缓缓地转过身,果然看到无名立于身后,凝视着自己。
          “师父”, 他欲言又止,如鲠在喉,终究还是没能喊出来。
          他比谁都明白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只好敛目低眉,默默地站着。
          无名见状,举起手中的玉佩,似质问般地说道:“你收拾好了一切,要去往何处?这是什么意思?”
          剑晨被这话激出了强压制下去的感动。可事已至此,唯有坚持下去,让师父放手。
          他于是故作轻松的回答:“您已经懂了,不是吗?”
          无名顿觉莫名的寒心,“二十几年的师徒,你一杯茶、一件信物便了断了吗”?
          他清楚地明白话中的含义,但依然要做与内心违背的事情。剑晨听罢,便略加思索,之后双膝着地,对着无名三叩首。
          “这样可以了吗?”他依旧不敢看对面的双眼,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看在曾经的师徒情分上,您就放我走吧。”
          如此的回答让无名一怔,随即愤然地回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试图唤他清醒。
          剑晨一时不稳倒退半步,泪水不争气地弥漫眼眶,强自忍住后,态度依旧,道:“您生气就尽管发泄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你……”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应,无名难以想象地又一怔,一股悲怨堵在胸口,随即挥手又是一掌,剑晨踉跄一步横倒在地。
          也许是一时失手,剑晨嘴角渗出了鲜血,将头深深垂了下去,一滴泪珠终于从眼中滑落,他依旧默不作声地用力忍着。
          从小到大,师父很少对自己动手,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抑或是失望。
          无名声音微抖,“你这个懦夫,二十几年的心血,我怎么就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儿?你就只会逃避吗?即使你人逃到天涯海角,心躲得掉吗?亏得你还知道师徒情分,好,既然你可以不在乎,你能够放弃,那为师就如你所愿。”
          说着无名伸手掏出了怀中自己的龙佩,将两枚一同放在手中,掌心运气,意欲毁之。
          剑晨见此情形,再也抑制不住,谎忙站起来阻止,“师父”!
          “走开!”
          自己复被推开。
          看着信物在转眼间就将化作玉粉,剑晨急忙跪下,恳求道:“师父不要啊,我错了……徒儿知错了……”他声音哽咽,内心无比地焦急。这两个信物的分量无可比拟,师父却要亲手毁了它们,他到底该怎么办?
          心头又在发痛了,他捂着胸口,手足无措。
          看着面前的剑晨,一如多年以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无名当即收力,玉佩完好无损的握于掌中。
          长吁了一口气,无名俯身将徒儿扶起,双手搭在他颤抖的肩上,露出不忍的慈祥。
          “你又何苦……?”
          剑晨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扭头看着师父的右手。
          无名会意,张开手掌,露出那两枚玉佩。
          剑晨用捂着胸口的手从师父掌中慢慢拿起了白玉虎佩,低头看着它,贴着心口把玉佩紧紧地捏在指间。
          他仍旧不敢看师父,“我只是觉得,自己早已不配做师父的徒儿,不但未将您的剑道融会贯通,还做出许多不齿之事,让您受伤蒙羞。我……对不起您,徒儿真的无颜面对师父。”
          听到这样的话,无名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孩子,这世上哪有父亲不要儿子的。你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时便跟着我,除了血缘不同之外,你几乎就等于是我的儿子。你的位置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所以不要再说配不配的话了,你这个样子,为师会很难过的。”
          无名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晨儿,你要记住,最快乐的人是没有过去的,所以你要从过去中走出来,前面的路会很光明。没有什么是真正放不下的,痛了,就要自然的放开。未来还很长,我们还可以好好地生活,就像从前那样,好吗?”
          无名一席话令剑晨有些茅塞顿开之感,他听话地点了点头。
          无名轻轻地拭去他嘴角的血迹,抚摸着徒儿的脸颊,“疼吗?”剑晨忙摇了摇头,正视着师父,充满了讶异与感激。
          他上前抱着师父,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感觉那么的安全和温暖。仿佛世间万物皆化乌有,只有此情荡漾心中。
          “跟师父回家”。
          “嗯”。
          终于回到了房中,无名看着面容虚弱的剑晨,扶着他躺下睡熟,将玉佩复给他戴好,方才离开。
          昏昏沉沉间,剑晨渐渐忘却了虚无。
          回忆如同无花的蔷薇,永远不会败落。它牵引着思绪,顺着梦境,剑晨回到了孩提时代。
          在后院那片海棠林,师父带着年少的自己在林中练剑。
          “晨儿,这招为‘一剑成名’,看好了。”
          一剑穿梭间,无形的剑气环绕周身,无数花瓣由上飘落,点缀着衣衫,铺满脚下。那是一种极致的美,纯粹而精致。也是在这片林中,他体会到了剑法的奥秘与无穷……
          恍惚间,思绪停顿,一丝笑容浮现在了脸上。
          好美好的梦境,很长时间没有这般的轻松温暖了。这种感觉只有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出现,那是别人所给不了的。
          似乎睡了很久,剑晨带着暖意醒来。不知为何,身心仿佛还置于梦与回忆中,突然觉得放松了。过往的一切,都显得如梦一场,虚无缥缈。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对楚楚是爱慕已久,也曾为爱付出,因她受伤,但似乎从来没有因她而这般心痛过。
          原来自己一直是在努力地弥补过失,尽力的去争取情感。然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她可以令他喜令他忧,却并不是自己不可没有的一部分。只有师父,在不自觉间会令自己忘却自我,心痛不已。孰轻孰重,已昭然若揭了吧。
          剑晨释怀的叹息,如同解开了压抑已久的心结。而今楚楚家庭和睦,美满幸福。自己也可以放心,可以放手了。
          拖着孱弱的身体漫步海棠林,是时,粉白相错的花瓣在泛着金色的阳光下飘摇而落,徘徊乱绕空。
          又是一场飘零曼妙的海棠花雨。
          剑晨的双眸迷离的看着眼前的丽色,渐渐变得湿润,心底莫名地涌出一丝感动。似乎是心中最柔软、最安详、最幸福的一处被轻舞的花瓣在不自觉间悄悄触摸,仿佛找回了最原本的自己。
          他轻倚一株海棠树干,微微扬起头,看着眼前的美景,仿若这一切连同自己都置身于美丽的幻境之中——是好久未见的梦境了,依稀带着久违的温暖之感,那是曾经属于自己与师父的生活。
          他思绪拂动,回忆种种。仅仅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卷身江湖,遥想当初,竟恍如隔世。
          剑晨缓缓地长吁一口气,嘴角微扬,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笑容,是自嘲?是苦笑?痛彻?遗憾?抑或无奈后的释然?
          “不管怎样,是该放下了……”他喃喃道:“该放下了,也是时候醒了,都结束了”。
          剑晨轻叹着,心也丝丝缓缓的放松了。他半闭着双眼,任凭海棠花瓣飞舞出萦绕幽香的花雨,静体花瓣飘落在周身的轻柔。
          远处,无名静立在垂柳的丝绦枝帘后,怜爱地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陪伴自己多年的爱徒,像极了父亲守望着儿子。
          无名内心突然漫上一丝酸楚,是痛心吧?看着这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他平日习武之余已将诗词礼仪、文赋词乐熟稔地掌握。若是从小不曾传其武艺,任由其学文,做一纯粹的书生,可能如今他应是一位在科举中得意考场之人了吧?
          无名不禁有些遗憾。自己武功绝世,但最终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中遭丧妻之痛、离恨之苦,待得回头,为时已晚。因而参透浮世之争,退隐桑榆。可明知道徒儿涉世未深,单纯善良,却亲手带他走向江湖这条不归路,于他于己,都酿就了一段惨痛的经历。终究自己也是个放不开的人。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段执念,无论好与坏。似乎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但至少师徒共同走过了,你在,我也在,情在,意依旧。
          微风拂柳,柳枝撩衫。无名垂首轻叹,眼神悲悯而澄明。
          夕阳外,烟波碧草,映照着亭台楼榭的中华阁,无限凄柔。


          IP属地:北京12楼2024-08-16 11:19
          回复
            一、二两章是十年前的作品,今年再次提笔续写,文风会稍有不同,成长的过程感悟也会改变嘛。番外·一和后续几章都是这几个月刚刚写好的,带各位风云迷们看看初次在江湖中处处碰壁后、又退出江湖的剑晨是怎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很喜欢这对师徒cp


            IP属地:北京14楼2024-08-16 11:23
            回复
              第三章 沉渣泛起
              似水流年等闲过,日子在平静安稳中很快又过了半年。
              这日,剑晨刚刚从藏剑室的书阁出来,来到无名房中,见无名正在拆看一封信,遂走了进去。
              待无名读罢书信,剑晨走上前问道:“师父,谁来的信啊?”
              无名放下信,脸上略带微笑,看着他道:“你师叔司空菡,说是已过澜沧江,不日就要到江南了,会过来住一段时间。”
              剑晨面露惊喜,“真的?司空叔叔要来了,他可好多年都没来了,徒儿记得上一次见他还是我刚刚学完莫名剑法的时候呢,算起来都有四五年了吧。”
              “嗯,”无名从书桌前起身道:“是啊,你这个师叔啊,醉心医道,努力寻求医术的巅峰,这几年一直钻研炼毒解毒之法,也不知他那身武功可有荒废了。”
              无名口中的司空菡,乃是江南凌云庄的庄主,早年拜师习武于剑宗,与无名曾是同门师兄弟。当然,那个时候,无名还没有诈死隐居,也不是无名无姓之人,他那时候,唤作慕英名。
              凌云庄在江南一带颇有声望,庄主为医药世家传人,到了司空菡这任,他因高明的医术而名声大噪,凭借他一己之力,将凌云庄在江湖的地位也提升了很多。司空菡其人,聪明过人,心智机敏,不仅医术为当世佼佼者,还精通琴棋书画,武艺颇高,只是,性格清高傲物,与投缘之人情义相许,与看不顺眼之人白眼相待,脾气颇为古怪。他眼高于顶的个性,也导致在剑宗时与剑宗宗主之子破军关系不睦,好在无名和晨锋与他交好,他们三人一同在剑宗修习剑术,顺利跻身剑宗十大高手之列。后来因为破军觊觎他所著医书在比武论剑时突袭暗算,被晨锋和无名识破及时出手救下了司空菡,也进一步导致了三人与破军关系的恶化,间接造成了后期晨锋之死。司空菡因此悲愤之下离开剑宗,而破军趁此机会从东瀛寻觅到了毒药出于报复害死了无名之妻,司空菡未能及时搭救,也没有查出毒药的来源,因而心存歉意。此去经年,他一直奔走于大江南北,潜心钻研各种解毒之法,试图查明真相。无名借死退隐后,与司空菡常保持着联络,半年前无名去信告知他洁瑜死因,希望化解他多年的心结。司空菡此番来信,想必已是放下了执念,故人已矣,活着的人也总该继续前行才是吧。
              剑晨的思绪不禁被带回了一年前,他在江湖被卷进一场纷争,先是中了段浪的七情六欲丹,后是中了绝心的舍心印,又在舍心印控制下给无名下了血绝之毒,这些事情一直都令他痛苦不堪。若是那时候有司空菡在,这一切悲剧应该都能及时被消解了吧。
              他一时有点失神,无名瞧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来到他身侧问道:“晨儿,你想什么呢?”
              “哦,师父,”剑晨回神,想了一下,对无名笑道:“师父啊,徒儿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
              无名有些好奇,看着徒儿眼中略带狡黠的目光,不知他又突发奇想什么呢,于是道:“什么忙啊?提前声明啊,别想出去闯祸。”
              剑晨有点不好意思,笑道:“师父,徒儿哪有那么爱闯祸,您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嘛。”
              “那你说说,你又憋着什么心思呢?”
              剑晨想了一下,略显郑重,道:“师父,徒儿想跟司空叔叔学学药理,您能不能,帮我跟司空叔叔好好说说啊?”
              无名有些惊讶,他从来没发现徒儿对医术感兴趣过,“晨儿,你什么时候对医术有兴趣了?”
              “师父,徒儿现在想学了,我觉得,练好武功的同时,再会点药理,这样以后在外行走也更安全些。”剑晨一本正经地回道。
              无名见状,心中偶有所感,他沉思了一下。
              “师父,”剑晨见状催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啊?”
              “嗯,”无名回身看了眼剑晨,“好是好,不过你师叔酷爱医术,脾气也不是很好,他最痛恨没有医德的人,又一向孤高。你跟他学药理的话,可没有跟为师这么轻松了。”
              剑晨点头道:“我知道的师父,您放心,学药理的话我一定遵循师叔的规矩,一定会用心学的。”
              无名见状,也不再推辞,“那好吧,等你师叔来中华阁了,我问问他的意见。”
              “好啊,谢谢师父!”剑晨欢欣雀跃着道谢,颔首行礼。
              半个月后,剑晨正在竹林中练习剑法,这套莫名剑法他早已学得很熟练了,但每次重新练习,都能有新的感悟,所谓温故而知新,或许就是如此吧。他最近常常觉得自己的内力不足,使剑时总是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力,他有些苦恼,要怎么才能快点提高内力呢?
              剑晨收剑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无名的藏剑室里有一间存放武功秘籍的书阁,不如去那里找找看。他眼眸微动,向着藏剑室而去。
              藏剑室里四壁置满了各式宝剑,或造型精美,或轻巧灵便,无名是爱剑之人,平生以收藏各种神兵利器为乐,不过多年来他已经很少碰剑了,自从修为达到天剑境界,形而上剑,天人合一,他本身就如同一柄剑。英雄剑折断后,剑晨素日练习也只能使用普通宝剑了,他一直想重铸断剑,奈何没找到合适的方法。
              藏剑室内的书阁里收藏着许多秘籍,其中不乏各类内功心法,剑晨在阁内一通寻找,试图找到一种快速提升内力的方法。不过无名收藏的秘籍都是正道修炼之法,没有旁门左道的速成之法,剑晨读着很多江湖上耳闻的武功秘籍,觉得有些晦涩难懂,正有些泄气时,他一眼瞥见了一个抽屉,出于好奇,他上前打开了抽屉,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心法,名曰:玄阴心法。
              这是?
              剑晨仔细想了一下,好像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这个名字。他打开心法翻看了几页,觉得书上所述的内功心法十分精妙,似乎对内力精进大有助力。他心中欣喜,但未得师命他又不敢擅自练习,于是他将心法放回了原处,快步出了藏剑室。
              已经深秋了,落叶萧萧而下,一派肃杀之象。无名立于院中,看着纷飞的落叶,心中忽有所悟,闭目沉思着一式新的剑招。他的剑法多为自创,过人的天赋与毅力使得他曾经进步神速,一战成名,力挫武林十大门派,风头一时无两,成为无人超越的武林神话。虽然一年前重出江湖后意外功力尽失,但也机缘巧合习得了万剑归宗,内力也逐渐恢复,现在已经复原五成了。近日来,他潜心修炼,心无旁骛,打通了原本受阻的经脉,之前亏损的身体也已经基本康复了。
              他正闭目思索间,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师父。”剑晨微微颔首。
              无名睁开眼睛,见徒儿似有心事,道:“嗯,晨儿,有事吗?”
              “额……”剑晨有些迟疑,他担心自己的想法得不到师父的允许,正在踌躇间,无名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道:“怎么了,干嘛吞吞吐吐的,跟为师有什么不能说的?”
              剑晨闻听此言放心了些,于是道:“师父,徒儿刚刚在藏剑室书阁里看到了一本玄阴心法,想跟您了解一下这本心法所记载的内功。”
              无名有些意外,抬眸凝视了他片刻,把剑晨看得有些发毛,“师父,怎么了?”
              无名沉默了一下,转身踱步,道:“这本玄阴心法是我当年从剑界的剑池得来,剑界汇聚了世间所有剑道智慧,然而剑分正邪,在剑界之内,力量亦有正邪的不同,剑池之内汇集了邪恶之念,诞生出玄阴,玄阴又包含了玄阴心法及玄阴十二剑。我当初为了阻止破军抢得玄阴心法,为祸武林,便先他一步拿到了。我看过之后,觉得这心法所载的内功虽然对修炼内力大有助益,但对修习之人的心境要求很高,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刚正之气,难保不被玄阴之气所引导,走上邪路。所以,”无名转身看着剑晨,“我并没有修炼,我希望你也不要修炼。”
              剑晨听无名讲完玄阴心法的来历,心有顾忌,可对于自己内力的提升仍然感到迫切,于是试探着问道:“师父,徒儿看玄阴心法对提升内力很有帮助,徒儿练剑时觉得自己的内力不够,想要尽快提升一下,您看,我能不能,练一下试试啊?”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无名,观察着师父的表情,他深知无名对于邪功一向避之不及,更不允许他触碰,他怕会因此惹师父不悦。
              无名的神色有些复杂,他蹙了蹙眉,眼中现出担忧之色,道:“晨儿,当年笑三笑把你交给为师抚养时,曾经说过,你的体内暗存细微的魔性,要我用正道武功培养你,避免魔性显露。这些年,你一直都很好,很善良,很单纯,我也教你用光明正大的心去待人接物。可是,”他顿了顿,看着剑晨的神色又添了一份担忧,“为师担心你若是练了玄阴心法,恐难以驾驭它的力量,容易被玄阴之气反伤,万一真的激发了魔性,这…”
              “师父,”剑晨看出了无名的顾虑,“师父,您真的相信徒儿体内暗藏魔性吗?徒儿从来都没有故意去害人啊。除、除了,”他有点难以启齿,微微低下头,“除了伤害过师父。可是,师父,徒儿真的知道错了,我绝不会再犯的,您相信我好不好?”他面带急切。
              无名见状,叹了口气,握了一下他的手臂,安慰道:“为师不是不信你,为师是替你担心而已。”
              剑晨道:“那师父,您就让我练习一下玄阴心法好不好?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会被邪恶之气所控制,我不信自己会走上邪路。”
              “这……”无名一时语滞,他心里想着该怎么拒绝徒儿,又不会让他误会自己是不信任他而难过。
              “哈哈哈,慕兄,你这徒儿有主见了,你也不能太护着了。”一声清澈之音传来,语带笑意。
              剑晨回身看着来人,只见他一袭素衣若雪,腰系翠绿玉佩,头戴银丝发冠,长发及腰,面如冠玉,气质清俊,飘逸出尘,微风吹动,带过一抹淡淡的薄荷清香。
              剑晨笑着快走两步过来,道:“司空叔叔,您来了,好久不见了。”
              “乖!”司空菡笑道。
              无名也走了过来,故人相逢,他心中很高兴,他的朋友不多,二十多年来隐逸避世,与许多人都断了往来,能够投缘的寥寥无几。有朋自远方来,无名面带笑意,“司空,太久没见了,你还好吗?”
              “好啊,我怎么不好,我这一天天寄情山水,自在得很,哪像你啊,忧国忧民,还得教导着一个宝贝徒弟,操不完的心呐。”司空菡一身潇洒随性之态,上下打量着剑晨,“呦,晨儿长高了,快跟我一般高了。不错不错,出落得挺俊。”
              剑晨被他说的很不好意思,失笑道:“司空叔叔,我可是个男子汉,看您把我说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怎么,夸你俊还不好?谁说长得俊就得形容姑娘家了,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我可不想跟丑人说话!”司空菡的恣意傲气一览无遗,摇着折扇,像极了一株长在高山上带着刺的步行草。“咦,”司空菡看了看无名,又看了看剑晨,“晨儿,你跟你师父现在是越长越像了呢,眉眼像,这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更像。”
              无名瞧着剑晨略微羞赧的样子,对司空菡道:“好了,就你没个正形,看来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是一点没变啊。”
              “我的脾气很好啊,我很满意,干嘛要变啊。”司空不以为意地回道。
              无名微笑着把司空菡迎进了正堂,剑晨前去将客房收拾好,按照司空菡的喜好布置了一番,然后又命人去准备晚宴,很久没见师父这么高兴了。


              IP属地:北京15楼2024-08-16 11:26
              回复
                两人叙着旧,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司空,”无名坐在正堂的榻上,看着身旁的司空菡, 沉默了一下,淡淡道:“其实这么多年了,对于洁瑜的死因我已经不想再过分追究了,逝者已矣,都是我当年盛名招忌,连累了她。我并不想报仇,只想留在中华阁里,守着她的灵位度此残生。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就别再介怀了。”
                司空菡眼眸微蹙,良久,缓缓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半生痴迷医道,不屑于圆滑世故,在剑宗学艺那五年,只交了你和晨锋师兄两个好友,可是,到头来你们两个我一个都没能护住,还让破军逃亡东瀛这么多年,我怎能甘心。”他紧握了一下拳头,目露愠怒。
                无名看着他,抬手为他倒了杯茶,声音沉静,“司空,破军如今早已死于雄霸之手,过去的恩怨,看在师父的份上,就算了吧。”
                “师父?”司空菡冷笑一声,“他身为剑宗宗主,没能将破军教好就罢了,还纵容他作恶多端,要不是他的宽纵和维护,晨锋师兄夫妇二人怎会死的不明不白,洁瑜也不至于被毒死,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何况,洁瑜和晨锋师兄的妻子丛柔都身怀六甲,罪不及妻女啊,他破军简直是猪狗不如。”司空菡越说越气,用力锤了一下桌案。
                无名不禁凝眸蹙眉,这是他心底不忍触动的伤痛,曾经那些回忆如同云烟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
                当年无名因慕应雄假意叛国拜师于剑宗,重修武艺,刚及弱冠之年就已赚下赫赫威名,成了破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与他交好的大师兄晨锋和师弟司空菡皆是剑宗出类拔萃的高手,也都成为了破军心中的竞争对手。破军武功高强,但性格狠厉,强行霸道,而晨锋是一个光明磊落、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他因为看不惯破军的行为,多次阻拦,招来破军的嫉恨,趁着剑宗同门比武的机会,破军偷袭晨锋痛下杀手。可宗主剑慧为了维护和保护儿子,并未按照剑宗的规矩以杀死同门罪将其逐出师门或令其以命偿命,只是让破军面壁思过,期间还偷偷传授其高深剑法。半年后破军因与无名争夺至高武学万剑归宗剑谱而被放出,剑慧为阻拦无名取胜,使用回天冰诀冰封了自己和前来观战的十二大高手,自此,剑宗人才凋零,从江湖没落。司空菡不齿剑宗之人诸多行径,遂愤然离去。可没过多久,就听闻晨锋遗孀丛柔生产之际为人所害又离奇失踪,而无名之妻洁瑜也在孕期中毒而亡。这一系列的变故令人措手不及,无名心灰意冷,对江湖恩怨深感厌倦,放弃功名利禄假死退隐。而司空菡多年来不断追寻丛柔母子下落,以及洁瑜所中之毒的来源,这已成他多年来的夙愿。
                “慕兄,”司空菡将陷入回忆中的无名唤回,“其实这些年我奔走四方,近来又游历了西南一带,对于制毒解毒之法也多有研究,我已经查明了洁瑜所中之毒为东瀛忍者独有的毒药,可惜我没来得及亲手杀了破军给晨锋师兄和洁瑜报仇。他妻儿的下落我还没有探查到,虽不知是生是死,但已有线索。”
                “真的?”无名晦暗的眼中现出光亮,“他们在哪里?”
                司空菡摇摇头,道:“具体的还不清楚,但我根据线索早晚能查到。另外,”他看着无名,欲言又止。
                无名见状,不解道:“怎么了,什么事让你为难?”
                司空菡想了一下,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查出丛柔当年被害后其实为人所救,加害之人正是破军面壁期间派出的心腹,但是相救之人我一直没有查到,她是否还在人世还未可知。不过,那之后不久,洁瑜就被破军所害,你退隐后,笑三笑将剑晨带给了你托你抚养,我看剑晨的年纪,似乎,似乎……”他没有再继续述说,定睛看着无名,似有所指。
                无名心中一动,脑子一震,他惊问道:“你是说,你怀疑,剑晨是晨锋师兄和丛柔之子?”
                司空菡不置可否,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是一切都有些巧合,丛柔生产时下落不明,孩子是否安然无恙无人知晓,可你退隐时,笑三笑突然带着剑晨出现,而剑晨根骨奇佳,天生就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他的身世究竟如何笑三笑可有明确告知于你?这真的只是碰巧吗?”
                无名慢慢垂下眼眸,闭目沉思,良久,道:“他当年只说剑晨是在路边捡到的婴儿,被人遗弃,他发现剑晨体内隐隐藏有魔性,便交给我抚养,希望使剑晨做个正道中人。可我从未怀疑过晨儿的身世有何古怪。”他微微摇头,“可是,如果晨儿真的是晨锋师兄之子,那笑三笑救下后为何不告诉我呢?这没有道理啊。”
                司空菡皱眉凝眸,似乎也是纠结于这个问题,他长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也不确定。笑三笑行踪无定,我利用凌云庄的密探在江湖探访多年也找不到他的人影,不然问问他,一切就明朗了。”
                无名微微点头,似乎还沉浸在司空菡刚刚那惊人的推断中,喃喃道:“晨锋师兄侠骨仁风,一身正气,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晨儿的形象气质确实挺像他的。”
                司空菡瞧着他不禁笑了一下,“怎么,他在身边长大这么多年,你现在才发现啊?不过,”司空菡凑近了无名盯着他道:“不过我今日倒是发现,剑晨眉宇之间倒是跟你也挺像的。”
                无名只当司空菡是在拿他打趣,也懒得搭理他,他突然想起来剑晨数日前的恳求,于是对他言道:“司空,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晨儿之前跟我说想学习药理,既然你来了,那不如你就住下来好好教教他怎么样?”
                司空菡有些意外,“晨儿要学药理?他竟然对医术感兴趣啊,以前也没看出来啊。不过你这中华阁内不是有位郎中嘛,干嘛非要找我?我可从来不收徒弟的。”
                无名见他犹豫,于是劝道:“没让你收他为徒,我可不想有人跟我抢徒儿。你就教他一点药理,让他以后外出时候有警惕之心,能够自保,免得又被人下药。再说了,什么郎中比得上你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啊,我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你来了,那就别走了。”
                “嘿,你这人还赖上我了,想不到你这武林神话也学会恭维人了,”司空菡啧啧道:“唉,养个孩子好可怕,活得失去自我咯,幸好我没成家。”
                “那你倒是答应不啊?”无名也不介意他嘲讽自己,催问道。
                司空菡仰头想了一下,“嗯,也不是不可以,我也算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挺喜欢他的。不过嘛,我可没你这么好的性子,也不够有耐心,他要是跟我学医术,那就得遵从我的规矩,否则,我就找你这个当师父的算账。”
                “好啊,没问题,”无名满意道:“不过嘛,你司空神医教人医术教不好的话,那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到时候你就算找我算账也没什么大用啊。”
                “嘿,你竟然激我,将了我一军。亏我还好心来看你,来,咱俩好好说道说道!”司空菡撸起袖子,但见无名身形一晃,移至门边,他稍稍愣了一下,“好啊,你这功力不减当年嘛。让我来看看,你功力恢复多少了。”说罢,司空菡起身追了出去。
                两道速度极快的人影从房顶闪过,很快又穿梭在竹林中。待两人气喘吁吁地回来,天已经黑了,剑晨早已准备好了晚饭等候多时。他见无名洒脱恣意地和司空菡相谈甚欢,表现出久违的轻松,心里很是高兴。
                孤星半生,他的快乐总是短暂的。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时间一转眼已过了半年。剑晨随司空菡学习药理进步很快,司空菡对他很是满意。无名见徒儿恢复了从前的简单从容,也很欣慰。只是他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这半年来,剑晨开始修习玄阴心法,他本是不同意的,但耐不住剑晨的软磨硬泡,而司空菡又保证可以用药物帮剑晨调理身心,不会有差池,他这才勉强同意。但是他总是有些不放心。玄阴心法终究不是正道武学,剑晨城府不深,遇事思虑不多,想法简单,加之岁数年轻,求胜心切,难保心境不会被影响到。
                经冬复历春,寒梅已悄然绽放,寒冷中透露着生机。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静地度过,却不想,这日,无名正在指导剑晨练剑,中华阁突然有人造访。
                “师傅,剑晨。”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步惊云?”剑晨回头见到了来人,也看到了他身后同行的聂风,以及,楚楚。
                他平静的心里不禁泛起了波澜,他看了看楚楚,楚楚面无表情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心里有点郁闷,扭头看了看无名。
                “惊云,聂风,你们怎么来了?”无名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
                步惊云抱拳行礼,道:“师傅,我和风师弟前来是有事与您商量。过去那场纷争恐怕将要沉渣泛起,江湖,又出事了。”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人生实难,树欲静而风不止,功名利禄似乎永远都是最牵动无数人心的,当然,也是造成一切灾难的原罪。
                正堂的门大开着,一阵凉风袭来,给屋内的众人带来一股寒意。
                无名听步惊云和聂风详细讲完来意,心中沉了一分,他稍感无奈,这人呐,当真是连清静无争都成了一种奢侈。
                原来,自雄霸死于风云之手后,由原武林至尊重新掌管武林,江湖一度恢复了平静。可是一个月前,雄霸的师兄雄武重出江湖,不仅联络了昔日天下会众多门人,重新组建了天下会,还暗中招兵买马,与各大门派频繁往来,其意图夺取武林至尊之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日前,他更是下了战书给步惊云和聂风,扬言要以排云掌和风神腿击败他们。
                话说这雄武乃是雄霸的师兄,当年他与雄霸一起拜师三绝老人,二人从三绝老人处学到了完整的三绝,即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后来雄霸为争夺三分归元气秘籍而叛逆弑师,雄武则于混乱中带着三分归元气秘籍独自逃亡,几经波折后,躲入了皇城,成为了皇帝护卫。多年来,他在皇城中隐姓埋名,此番复出,想必是获悉雄霸已死,自以为没了死对头,便找到了大好时机想取而代之了。
                “师傅,”步惊云开口道:“雄武重返江湖,意图夺取至尊之位,他跟雄霸是师兄弟,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给我来信约战,不服我使用排云掌,依您之见,我该怎么应对呢?”
                无名与司空菡对视一眼,思忖了一番,道:“雄武曾是三绝老人的得意弟子,武功修为不在雄霸之下。时隔二十年,他此时现身,定然已经练好了三绝与三分归元气。雄霸的三分归元气是在没有武功秘籍的前提下,靠自己对它的了解和悟性练就的,说是自创的也不为过。但雄武的三分归元气是完全参照秘籍练成的,想必功力比雄霸更胜一筹。他来者不善,我们要小心应对,从长计议。”无名微微皱眉,一丝忧虑浮现在脸上。
                聂风和步惊云听罢均深以为然,点头道:“前辈所言甚是,我和云师兄商量过了,是祸躲不过,既然他找上门来了,那我们从容应战便是。”
                “我和风师弟的想法一致,”步惊云继续道:“师傅,我们本不想打扰您清修,但事关武林安危,若我们败了,雄武必定会联合各大门派征讨武林至尊,到时候恐怕又要天下大乱了。”
                无名点点头,“我明白,江湖纷争四起也不是我愿看到的,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此战,你们只能胜不能败。”
                步惊云闻言,心里没有把握,遂问道:“师傅,可是我和风师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战胜他,排云掌和风神腿我们倒是能够熟练掌握了,可三分归元气威力巨大,我们担心内力不济,抵挡不住。”
                “无妨,我会祝你们一臂之力。”无名郑重道。
                剑晨看着无名,心里亦涌上一丝担忧,他心知无名的功力只恢复了五六成,修为尚未恢复到昔日的天剑境界,若在此时复出,与雄武决战,恐怕对他的身体不利啊。可他无法当众阻止,他很了解师父,虽一心隐逸避世、清静无为,却心系天下苍生,他仁慈悲悯,即使知道会伤及自身,也会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不会选择置身事外的。更何况,这次受到挑战的还是他新收的弟子,他就更不可能坐视不理了。
                剑晨看了眼司空菡,见司空菡沉默不语,面上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觉地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司空菡是不一定会帮忙了。
                聂风开心地道:“太好了,有前辈帮忙,此番肯定胜券在握。”他与步惊云相视一笑,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无名的存在总是会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给所有人一份安全感,即使曾经的武林神话已经陨落,但只要他出现,就如同一柄闪着光芒的利剑立于眼前,令恶人心怀畏惧,自生败意。
                聂风见司空菡气度不凡,光风霁月,又久闻他神医之名,不由得心生敬意,他试探道:“司空先生乃当世神医,武功高强,如果您能愿意帮忙的话…”
                “可别,”司空菡合上扇子,一眼都不看聂风,道:“我向来不参与江湖纷争,除了凌云庄的事,其他我一概不管。”
                聂风和步惊云面面相觑,有点尴尬,但也不好勉强,只好低头不语。
                无名素来知晓司空菡的脾气,自是不会劝说为难。他看了看剑晨,见他面色沉重,一言不发,想了一下,道:“我已经退出江湖,不便出面,也不想再沾染血腥。这次,我会指点你们将排云掌和风神腿进修一番,另外,摩诃无量是克制三分归元气的不二法门,我会协助你们提升摩诃无量的攻击力。最近,你们就住在中华阁吧,等练成后,再去皇城赴雄武之约。”
                聂风和步惊云点头示意,“多谢前辈,一切听您安排。”


                IP属地:北京17楼2024-08-16 17:12
                回复
                  两日后,中华阁中送到了一封信。无名打开,顿时一惊,他唤来了剑晨和司空菡,司空菡见他紧张的样子,拿过书信读了出来,剑晨听罢大惊失色。雄武为确保战胜聂风和步惊云,已经派人前往霍家庄将步婷控制在自己人手中了,以此作为要挟,以防万一。
                  剑晨有些慌乱,他不能让步婷受到一丝伤害,他焦急道:“师父,我要去救她。”
                  “晨儿,鬼虎信上说雄武派出的是唐门众人以及五毒童子,对付他们光靠武功不行,他们用毒极为厉害,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无名阻止道。
                  剑晨此刻心似离弦之箭,“可是师父,步婷太小了,我怕那些人会对她不利,她那么小经不起折腾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他急切不安,恨不得马上起身前去霍家庄解救。忽然他心里一惊,不对,五毒童子??
                  剑晨瞬间脸色煞白,心里凉了半截,怎么会是五毒童子呢?
                  无名见徒儿神色不对,料想他是担心步婷安危,可那些用毒高手剑晨怎么会是对手呢?连自己派去暗中调查的鬼虎都不敢轻举妄动,要对付他们,除非……无名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司空菡。
                  司空菡见无名定定地看着他却一言不发,他心中意会,瞧着剑晨呆愣的样子,于是摇了摇头,道:“也罢,看来我想置身事外寻个清净也是不能够了,我就替你们跑一趟吧。”
                  无名微笑道:“司空,谢谢你,除了你,只怕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他们了。”
                  司空菡摆手道:“算了,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不吃这套,我这纯粹是,日行一善吧。走了!”
                  “司空,多加小心!”无名在身后冲他叮嘱道。
                  “放心吧你,我还对付不了那几个鼠辈?”司空菡爽朗一声,衣袂飘飞,绝尘而去。
                  无名看着剑晨沉闷的样子,上前安慰道:“晨儿,别担心,你师叔精通医毒两道,那些人的功力也比不上他,他一定能保证孩子的平安。”
                  剑晨回神,对无名点点头,此刻神思已是千回百转。“师父,我明早想去皇城,我担心雄武有后手,聂风和步惊云二人势单力孤,寡不敌众。”
                  无名略略思忖,赞同道:“好,那为师跟你一同去。”
                  退出无名的正堂,剑晨迅速走回了房间,他关好房门,走进内室,拿出抽屉里的一瓶药,浑身无力的坐在榻上,开始回想两天前的事情。
                  两日前,剑晨送走了聂风和步惊云,见师父回房后,便一个人来到平时练剑的竹林,却偶然发现了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心下一动,只道来者不善,便一个飞身来到了那伙人身后。
                  只见来人是五个少年,打扮奇怪,穿着各色衣服,一脸警惕,察觉到剑晨在身后,为首的人抽出腰间的匕首回身挥来,剑晨足尖轻点,后退两米站定。那人见攻击落空,随即摆出迎战的姿势,其余四人摆好队形,拔出兵刃,纷纷向剑晨袭来。剑晨抬手抽出配剑,几招莫名剑法轻松地破解了对方的阵型和攻势,右腿下劈将五人踢倒在地。为首的少年飞快地从怀中攘出一把黄色的粉末,剑晨抬起宽衣广袖挡住鼻眼飞身跳过,转身落地时,只见其余四人先后射出毒针、扔出毒粉,剑晨举剑格挡住飞针,同时迅速地从怀中掏出药粉撒于自己面前,挥手运功用真气护住自己,迅速退远了一段距离。
                  “呦,不愧是英雄剑的传人啊,身手不错嘛,竟然还能抵挡住我们的毒粉。”为首者惊叹道,一脸不怀好意地审视着剑晨。
                  此番交手,剑晨心中已对来人的身份已有所了解,于是厉声道:“想必阁下就是五毒童子吧。你们不在西南,来我中华阁做什么?”
                  绿衣少年笑道:“不错,好眼力,我们就是五毒童子。剑晨,我想问你,雄武和聂风、步惊云一战,无名可会重出江湖插手此事吗?”
                  原来是冲着师父而来。剑晨了然,警惕道:“原来你们和雄武是一伙的,说吧,他到底有什么阴谋?你们想对我师父做什么?”
                  “我们哪有本事对武林神话做什么啊,哈哈,”黄衣少年笑道:“剑晨少侠,我们无意与你为敌,只是要确保无名不会插手此事。你若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们就此告辞,不然的话,”他冷笑了一下,眼神变得狠厉。
                  “不然你又能把我怎样?”剑晨面无惧色,道:“你们的武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杀了你们。”说着,他晃动了一下手中泛着寒光的利剑。
                  为首的红衣少年见状连忙道:“剑晨,不如我们谈个合作吧。雄武只是要我们打探确认无名不会出战,既然被你发现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放过我们,我给你衣袖上毒粉的解药,我们相安无事,可好?”
                  剑晨哂笑道:“一份解药换你们五条性命,你这算盘打得真精啊?你以为我会怕你的毒药吗?就算我解不了,我师叔司空菡也一定能解毒。我凭什么答应你们?”
                  “这……”红衣少年略微迟疑,他想了一下,道:“这样吧,剑晨,我看你刚刚的内功带着股阴寒之气,想必不是无名的纯阳内功吧?这内功说实话并不适合你,练这样的内功很容易伤及自身走火入魔的,但是恰好我们五毒童子一族修炼的都是带有阴邪之气的内功,这可以帮助我们练就百毒不侵的本事。但练习这样的内功需要配合我们独门秘药方可保全自身不受伤害,我看这秘药也很适合你。”他顿了顿,审视着剑晨的表情,继续道:“你需要提升功力,我们呢,要保命,我将秘药给你,你放我们走,这样岂不两全其美吗?”
                  剑晨警惕之心未减,“我凭什么信你?”
                  红衣少年笑道:“别这样嘛剑晨少侠,这药你大可以拿给司空菡去检验,我们也不害你。但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五个人,这个距离,同时用毒的话,总能从你手下逃走一人,到时候,即使不找你报仇,我们也会寻机毒死楚楚姑娘。”
                  剑晨怒目圆睁,厉声道:“你敢!”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我怎么不敢?”红衣少年收拢笑意,道:“我知道你和楚楚姑娘的过往,你定然不会看着她死,可就算你保护她,你能寸步不离吗?我猜她对你可是讨厌得很吧,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能护得了她多久啊?”
                  剑晨眼眸微微一蹙,沉默思忖。他说的不无道理,五毒童子虽然武功不及自己,可也不是等闲之辈,且个个都是用毒的行家,如果他们都用毒药攻击自己,难保不会逃出去一两个,到那时,楚楚可就危险了。自己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了,怎么能对不起她第二次呢?他不禁皱起眉头。
                  红衣少年见状,趁机道:“怎么样剑晨少侠,你不亏的。”
                  剑晨仔细想了一番,道:“我想知道,你们此去会怎么帮助雄武?会用毒伤害聂风和步惊云吗?”
                  五毒童子听罢面面相觑,缄口不言。
                  “怎么了,我说对了?”剑晨问道。
                  红衣少年犹豫一下道:“告诉你也无妨,雄武胜了也就罢了,若败了,我们会在混战之际用毒药对付他二人。我们也是没办法,各为其主嘛,这你也怪不得我们。不过嘛,”他顿了顿,眼光露出狡黠:“剑晨,话说你就真的服气步惊云?他抢了你的女人,还生了个孩子,现在又抢走你师父。无名将高深的武学都传授给了步惊云,对你这个亲传弟子却并不偏爱,明显更加重视步惊云。步惊云为人暴戾成性,杀人如麻,脾气古怪,照这样下去,只怕很快,这中华阁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吧?有了他继承武学,你师父还会在意你吗?”
                  “你住口!”剑晨怒喝一声,他眼中现出烦躁和忧伤,“你胡说,我师父他不会不要我的。”
                  红衣少年道:“只要有步惊云在,他永远会压你一头,这次是个机会,除掉他的大好机会。既不用你亲自动手,他的死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你依旧是无名大侠唯一的嫡传弟子,说不定,楚楚姑娘以后也会跟了你,这不是很好吗?”
                  剑晨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
                  良久,他开口道:“你们想用什么药杀步惊云?”
                  红衣少年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当然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了。”
                  剑晨微微蹙目,抬眼道:“这样吧,我给你一包药,你用我的药去杀他,这样也算是我亲手杀了他泄愤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扔给了五毒童子。
                  红衣少年见状哈哈大笑,“想不到啊,你竟然这么恨他!也罢,不过,我怎么知道这毒药真的能置他于死地呢?”
                  剑晨道:“你可以打开闻闻,这是我师叔司空菡配的毒药,专门用来对付邪恶之人。你就算一时间闻不出来是什么配比,也应该能闻出来一两样药吧?”
                  红衣少年听罢打开药包,看着其中的白色粉末,凑近仔细闻了闻,“有一味花斑毒蝎,不错,的确是杀伤力强的毒药。”他包好了药包,对剑晨道:“好,我收下了,我们就替你去报这个仇,消你的心头之恨。”
                  剑晨点头道:“好,给我你练功的秘药,我放你们走。”
                  红衣少年拿出一个瓷瓶,掷给了剑晨,又将解剑晨衣袖沾染的毒粉解药一并掷给了他,随即带着其余四人飞快地逃命去了。
                  此时夜幕降临,灯影幢幢下,剑晨闭目沉思,回想着两日前的事情,心中有些疑惑和不安。五毒童子没有返回雄武身边,而是去了霍家庄绑架步婷,想必是并不信任自己,也担心师父真的会重出江湖对付雄武,雄武这才命他们留个人质,给自己留个后手。好卑鄙的手段啊。幸好无名为了以防万一,派鬼虎前去暗中打探消息。
                  剑晨内心忧虑难耐,只好打坐运功调息,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无名便与剑晨一同起身赶赴皇城。二人一路快马疾驰,几乎没有停歇,用了一天时间,终于抵达了皇城。待二人赶到时,雄武和聂风、步惊云一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空中充斥着兵刃相接之声,泛着蓝色的真气混乱的交织着,被内力震开的地砖和屋顶的瓦片四处纷飞,雄武施展风神腿和排云掌与二人较量着,激战了三百招依旧不分胜负。只见聂风摇身化为一股银白色的劲风从下而上席卷而起,步惊云以极快的身影化身红云出现在前后左右,将雄武包裹其中。
                  “摩诃无量。”无名口中念到。
                  剑晨看着师父,又回头看着这场大战,这可是绝世高手的对决,难得一见。
                  雄武感到周身被极强的旋风裹挟着,气息有些不稳,他定神屈膝,伸出双手,将浑厚的内力凝聚于掌心,形成一团圆形的真气,朝着聂风已经看不真切的身形,使出了这最后一招:三分归元气。
                  红白身形交替闪动间,这团圆形真气很快消弭于无形。随着聂风和步惊云身形逐渐恢复浮现在眼前,雄武伸出右手迎面接过了步惊云的一招排云掌,随后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如疾驰的羽箭般向后飞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聂风轻轻落地,步惊云轻咳一声,嘴角流出鲜血,单膝跪地,被聂风慌忙扶住。无名见状刚想上前营救,却见四周出现了数十名弓箭手,瞬间密集的羽箭如同雨丝向众人射下,前无去处,后无退路。
                  步惊云心里一沉,心下道,或许竟要葬身于此了吗?
                  “小心!”无名一把推开剑晨,迅速运气,顿时周身被紫色真气笼罩,将羽箭折损于两米之外。他双手快速接过数十支羽箭,腾空而起,旋身将箭顺势甩出,直冲墙上的弓箭手,待他落地的瞬间,墙头已有十几名弓箭手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各大门派高手不知从何处现身挡在了雄武身前,一边护着他后退,一边向聂风步惊云击来。剑晨见状,拔出配剑,飞身拦住了直刺聂风的一刀,与众人混战在了一起。步惊云擦干嘴角的鲜血站起,和聂风一同直奔雄武而来。
                  无数兵戈相接之声不绝于耳,在玄阴之气的加持下,剑晨的剑法凌厉飞快,将一个个对手击倒在地,随着体内真气汹涌,他感觉有些心慌,耳边控制不住地想起五毒童子的那番话:除掉步惊云,你还是你师父唯一的嫡传弟子,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他看着步惊云与雄武等人混战,飞身参与其中,两剑砍伤了两个对手后,一剑刺向雄武。剑晨一边挥剑格挡对方的攻势,一边快速后退出一段距离,在雄武一掌击向自己胸口时,他看到步惊云已飞身来到雄武身后举起了手掌。剑晨左手放下,用胸口接下了迎面一击,也看到了步惊云被倒地而起的各大门派高手刺伤了手臂。
                  剑晨胸口一震,然而他的痛感并没有想象中严重,他感觉中掌时有一股真气从自己背后猛地将自己吸起,使自己的身子急速后退了几米,削弱了那一掌的威力。待他落地时,回头看去,只见无名已在身后扶住了他。
                  剑晨看着无名,只见无名又转身飞过一掌击败了迎面的敌人。他回头看去,只见步惊云捂着被刺伤的手臂,起身准备与雄武对战。正在这时,五道彩色的身影闪过,五毒童子已从天而降。
                  剑晨此时顿感内力不稳,他脑中杂乱无章,心中两个声音在不停地交织争吵。
                  该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剑晨眼睛一闭,口中道:“不”!在看到五毒童子飞跃过去散开毒粉的一刹那,将手中配剑甩出,直直刺入了红衣童子的胸膛。
                  毒粉散落,红衣童子坠地而亡,与此同时倒下的,还有一口吸入了毒粉的步惊云。剑晨心中一颤,掷出宝剑的手有些发抖。
                  雄武重伤,被下属护送逃离皇城。此时大地一片狼藉,重建的天下会被武林至尊派人悉数剿灭,余下的众人畏惧无名的力量皆四下逃窜。聂风扶着受伤中毒的步惊云随无名一起撤离皇城,剑晨抚着胸口,跟在身后,看着师父焦急地封住步惊云的经脉护他离去,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IP属地:北京22楼2024-09-06 17:01
                  收起回复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25-02-01 22:59
                    回复
                      这场纷争来去匆匆,随着雄武战败,众人皆作鸟兽散。五毒童子离去途中一路洒下毒粉,将武林至尊手下的正道之人毒死毒伤一片。远处不久前赶来立于房顶观战的司空菡紧蹙双眉,在一股愠怒之下,起身追上前去。
                      尘埃落定,无名带着步惊云一路疾驰赶回了中华阁。
                      客房中,步惊云已陷入昏迷,无名运气为其逼毒,却不想反而使毒气加重,他立马收手,又封住了步惊云周身几处大穴,避免剧毒蔓延。
                      剑晨立在一旁,看着阁中郎中一边诊治一边摇头,心里逐渐平复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内力平稳一些。这毒是自己前不久试着配制的,本是用来防身,却不想用在了步惊云身上。他看着步惊云脸色发紫,嘴唇渐黑,一旁的楚楚哭得撕心裂肺,心里不由得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
                      “晨儿,”无名看向剑晨,道:“你给惊云看看,看他中的什么毒,你能解吗?”
                      剑晨定定地看着无名,反应过来,便坐在了床边为步惊云把着脉。他悄悄抬眼看着无名焦虑担忧的神色,心中异样的感觉更加深了一分。他用银针刺了一下步惊云的手臂,将血滴在清水中,闻了闻,半晌,说道:“我只知道有一种毒是花斑毒蝎,其余三种看不出来。”
                      他看着无名和聂风失望急切地样子,心中有点失落,同时也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司空呢?”无名问道,“还没回来吗?”
                      见众人均摇头,无名眼神暗了下去。剑晨垂目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眼中藏着心事,口中全无只字片语。
                      “我回来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司空菡踏门而入。无名眼中闪过惊喜,“司空,你快看看惊云,他中了五毒童子的毒。”
                      司空菡快步上前坐下,一手号着脉,一手拿过聂风递过来的那碗血水。半晌,司空菡道:“虞美人、曼陀罗、孔雀胆、花斑毒蝎,一共四种毒,可以解。”
                      众人听罢,仿佛有了主心骨,皆松了口气。
                      剑晨在一旁,看着司空菡专心地给步惊云施针、喂药,然后站起来快速写好了一纸药方,交给聂风拿去抓药。这剧毒的解毒之法在司空菡眼里似乎简单的很,剑晨知道,步惊云这次有惊无险,顶多三天的时间也就痊愈了。他不禁偷偷地长叹了一口气,“算他命大”。只是他的心里也不知道是幸好步惊云没事才松了口气,还是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闹剧被司空叔叔化解了有些不甘。
                      司空菡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对无名道:“我赶去霍家庄,将孩子交给了可靠之人看管,唐门的人都被我杀了,可惜五毒童子先跑一步,不然,我绝留他们不得。”
                      剑晨正若有所思的时候,司空菡已经默不作声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也不看他,只侧身对着他讲道:“晨儿,你跟我来一下”。剑晨心里顿时一震,略感心虚,他扭头看了司空菡一眼,犹豫了一下,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跟在后面走出房间。众人不以为意,此刻的关注点全放在昏迷的步惊云身上,顶多是以为司空菡要教剑晨这毒该如何解,毕竟剑晨这半年里一直跟随司空菡学习药理,包括剑晨也是这么想的。
                      无名看着这二人,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心里有一丝疑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25-02-01 23:08
                      回复
                        司空菡走在院墙外的青石板路上,彼时太阳微微西下,缓缓移动,透过浓云露出了光线,将他修长的身形映照在青砖墙上。剑晨的内心起伏不定,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已经颤动不止。他心中感到不妙,司空叔叔的心计智慧是让他都佩服的,除了解毒的事情外,难道他还看出了什么?
                        司空菡阴沉着一张脸,走了不知道多久,也或许在剑晨的感觉里这区区的几百米走的是如此之久。半晌,他终于开口,问道:“虞美人、曼陀罗、孔雀胆、花斑毒蝎,这几样毒,有哪一样是你不认识的?”司空菡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身后的剑晨,“你不是不认得,你分明是不想救治”!
                        剑晨闭了一下眼睛,果然还是问起了这件事。他吸了口气,想着该如何回答,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怎么解释。的确,这几样毒他不可能不认得,他对药理的掌握程度司空菡最清楚不过了,即便这在别人眼中是很难解的毒,但司空菡教给他的岂止这区区几种毒药的识别方法,他怎么可能瞒过司空叔叔?嘴硬也不是办法,可承认吧,也总得说出个不至于把人气死的理由。
                        “我……”剑晨有口难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司空菡看着他的反应,逐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怎么了,找不到借口了?”
                        剑晨微微低头,敛目低眉,沉默不语。
                        “你是真的见死不救,还是,”司空菡顿了一下,目光略微变得犀利,“还是这毒,根本就是你下的?”
                        剑晨听到一惊,抬头看着司空菡,依旧有些心虚,声音也没什么底气,“司空叔叔,您说什么?”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5-02-01 23:08
                        回复
                          司空菡瞧着他的表情不像是被冤枉的样子,心中更加明了,跟着心头更阴沉了一分。他盯着剑晨,开门见山,“自从针对雄武展开这场决战开始,你就有了自己的计划,在你的设计里,死的不仅是雄武,还有步惊云是不是?”
                          剑晨目光一聚,眼睛一动不动,面目凝重,闭口不言。
                          司空菡继续追问道:“我本来就奇怪,连雄武都与步惊云等人一起决斗了,双方凡是参与的人哪个不是身怀绝技的绝顶高手,怎么五毒童子这种武功低微只会用毒的鼠辈也会窜出来,他们趁机偷袭步惊云才是目的。作战时你明明保留了内力,引得雄武和步惊云来到你的身边,使步惊云承受雄武同党的重击,消耗了大量的内力。还有,”他看着剑晨,眼神越发的凌厉,语气也重了一分,“步惊云所中之毒,当真是五毒童子所研制的毒药吗?”
                          剑晨静静地听着,目光萧索,牙齿暗暗咬了一下嘴唇,依旧一动不动,眼睛盲目的盯着前方的石板路,似乎眼里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并不想急着反驳,也不在乎被人知道了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遭遇。
                          司空菡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以五毒童子的用毒习惯,会用更为折磨人的毒药来攻击敌人,不会用这几种让人很快失去意识的剧毒,而且,这毒药的配制比例,更像是你的习惯吧。是你私下里找到五毒童子与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给了他们毒药,是不是?”
                          剑晨依旧不做声。
                          “回答我!”司空菡厉声道,吓得剑晨内心一颤。他终于抬头看着司空菡,“是,果然,没有瞒过您的眼睛。”他眼睛复又低下。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司空菡眼中满含怨怒与不解,他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欢步惊云,排斥他,因为你师父教了他剑法,他主动想拜你师父为师,你就要置他于死地吗?”
                          剑晨紧闭着嘴唇,用牙齿咬着,用默认作为回复。
                          司空菡觉得他是如此的荒唐,摇了摇头,疾言厉色:“你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他可是与你并肩作战的朋友,他脾气是古怪了些,好,即便你不把他当朋友,他至少不是你的敌人。你的做法,和江湖上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司空叔叔,”剑晨抬着头与叔叔对视,心中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他那些复杂矛盾的想法又怎能对外人道?“没错,这些事是我做的,可在江湖上,血雨腥风打打杀杀是最平常的事,又有几个人谨守着道义准则,从不行差踏错,大家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各凭本事,我有什么错?”
                          “你…”司空菡听着剑晨毫无愧疚之意的语气,一股悲愤涌上心头,气得火冒三丈,举起手来就想甩他一个耳光,可是手举起时却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剑晨看着从未对自己动过手的司空叔叔,眼中也没多少惧色,定定地看着他,微微喘着气,有那么一丝丝委屈,“您竟然,为了步惊云要动手打我,为什么你们全都在维护他?”
                          司空菡气愤地侧身甩下手臂,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不是维护他。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一直瞒着你师父吗?他就不会有所怀疑?你当你师父是***?还是,你觉得你师父宽容仁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是吗?我看他真是把你惯坏了,纵得你无法无天,明知是错还要去犯。你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胡作非为?”
                          剑晨听着司空菡的厉声斥责,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不语,默默地听着耳边的一声声问责。他似乎很少见到司空菡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是从未见到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
                          司空菡强自压着控制不住的怒火,努力平复着情绪,他想知道,一向正直善良的剑晨到底有什么苦衷,他知道剑晨聪慧机敏,但却没有辣手无情的狠厉,这次的做法一旦被无名知道,那简直是在他最在意的师父的雷区上试探,正常情况下他绝不可能会这么做。司空菡问道:“晨儿,好,就算你不愿意让你师父收步惊云为徒,你大可以直接跟你师父讲你不肯接纳他,你师父会答应你的,何至于把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步惊云他罪不至死啊!”
                          剑晨神情忽然暗淡,有些自嘲道:“叔叔,过去那一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和对未来的期待。尤其是舍心印的事情之后,我每一天都在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会被舍心印所控制,犯下大逆不道的过错,欺师灭道,害得我师父身陷囹圄,武功尽废,一身修为付之一炬。我每次见到我师父,我都不敢与他对视,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我师父?”
                          司空菡眼中有些动容,道:“你犯下大错,本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你本该反躬自省,尽力弥补。可这不是你错上加错的理由!当初我传授你医术时就与你约法三章,要怀有医者仁心,绝不许见死不救,更不许用医术去害人。可你,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记在心上,仗着自己的小聪明,设下圈套让步惊云跳不说,还用药理去制毒残害他,眼睁睁看着他生命垂危却无动无衷。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我和你师父吗?我且问你,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这么做?”
                          剑晨此刻脑中有些混乱木然,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这些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25-02-02 14:45
                          回复
                            不知道,那就是说他并没有悔改之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多么的离谱。司空菡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练玄阴心法练得走火入魔了,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身为医者,却拿医术当害人的工具,你这样根本不配学医术,你,太让我失望了!”
                            司空菡气愤地转身,瞥了眼墙角,叹了口气,随后快步离去。
                            剑晨抬起头,看着司空菡远去的背影,眼中干涩,他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只能蹙着眉,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收拾着自己的哀伤。司空叔叔,他真的对自己失望了吗?难道,自己真的错得这么不可救药吗?可他只是想要赶走步惊云,让他吃点苦头,不想有人跟他抢师父,他即使再不愿承认,他也知道,自己是嫉妒步惊云的。可他到底嫉妒他什么呢?明明步惊云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想拜师,这真的是错的吗?
                            剑晨内心凄然,落寞地转身。可刚想转身,突然感觉身后有异,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心中陡然一惊,凉了半截,大脑酥麻了一下,千万不要……
                            剑晨缓缓地转身,心里咯噔一下。
                            师父正站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睛看着他,似乎蕴含着无数种情绪。他觉得血液都快静止了,完全看不出师父的态度如何,但无论如何,肯定不是好事。
                            无名看着徒儿跟着司空菡出来,良久不曾回去,内心有一丝疑虑,便跟了上来,沿着青砖墙的内侧跟了他们一路。自然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无名面无表情,打量着手足无措的徒儿,此刻,内心已是风起云涌。他开口道:“跟我过来”。
                            剑晨听着师父声音低沉,不敢有丝毫犹豫,向师父走过去。无名转身走向自己书房的方向,剑晨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刚走进无名所在的院落,中华阁掌柜老张和两个侍从正好走了过来,无名叫住他们:“你们跟我进来。”
                            走到正堂门口,无名转头对着老张,伸出右手指着道:“去把家法拿出来!”
                            老张有些懵,看了眼剑晨,“老板,这……”
                            “别让我重复一遍!”无名一边走进书房,一边不由分说地打断老张的话。
                            老张看着无名的周身逐渐笼罩起一层薄薄的真气,让人看不清晰他的面容,他知道无名这是动了气了,不敢再迟疑,招手让两位侍从去抬来了不知放了多少年、落了一层灰的家法:一张长长的木凳和两根略微扁头的戒杖。清理干净后停放在书房的院落中。
                            两名侍从手里扶着戒杖,面面相觑,内心直呼大事不妙,恨不得马上飞走逃离,这气氛也实在是太过压抑了,连此刻天上的太阳都穿进了云层里,阴沉清冷。
                            剑晨心中一惊,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他看了眼立在门口的老张,脚步不敢停留,跟在师父身后走进正堂。
                            无名在房中负手而立,片刻后,转过身来,开口道:“你司空叔叔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依旧是低沉的语气,不带一丝明显的情绪。
                            剑晨强装镇定,心里有些局促不安,他感觉师父表面平静的背后,恐怕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的情绪。他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说是呢,怕师父瞬间爆发,说不是呢,自己也说不出口,而他其实也不想欺骗师父。本就是自己做的事,承认就承认,有什么可害怕的。
                            剑晨正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却没看到无名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厉,周身的真气也越发浓重。
                            无名最受不了徒儿哑巴一样用沉默应对,他宁可他痛痛快快地吵闹一番,至少这还像从前的徒儿。可此刻,自己面前的人是一副木然得似乎无所畏惧的样子,这爱咋咋地、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态度,令他顿时压不住火气。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无名突然厉声说道,看着徒儿被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
                            剑晨抬起头来,看着师父那一双愤然的眼睛,心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入了湖底。暴风雨终于还是来了!
                            “是的。”轻声说道,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就赶紧低了下去,再也不敢直视师父。
                            无名眼眸微蹙,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啊,我竟不知我的徒儿这么有本事了。”
                            他停了一下,半晌,看着剑晨问道:“你知罪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25-02-02 14:4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