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尚未到冰雪初融的时节,举目四望,处处都是萧瑟的一片白色。
沉稳的旋律和清澈的泛音,丝丝茫茫,丝丝如结,婉转郁郁不得出口。
何人独倚明月楼?
何人古琴语凝愁?
思如扣,沾衣袖。
世人皆云丝弦恼,谁知曲中幽思千万寻?
青丝情丝相思,丝丝入扣。
醉于斯人笑颦,忘却人间,远在天边,寻无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正是《诗经》之中的《蒹葭》。
“子房师兄~~~”一个梳着娇俏的双环髻,穿着绿色的窄袖短衣的少女拉着另外一个青衣少年用一种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道。我再走几步,便见到那少女的面孔——青春逼人,皮肤白里透红,显得人清秀可爱,正是一副天真而不谙世事的样子——子琉!!!
我再转过去看,那一个青衣少年——乌发如云,长眉秀目。
我这颗不太脆弱不太苍老的菡萏心顿时一抽一抽的疼——娘啊!不会是心脏病了吧?!我有些心虚的捂了捂这颗巴掌大的菡萏心。
人家郎才女貌,男俊女俏,我这个路人甲乙丙,龙套ABC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慢慢走回去,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十五岁的时候,他对我说——
“不要说你没有经常去藏经阁借阅关于行兵布阵的书籍,别装了……”
“对啊!好巧!我在这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果然是十分十分的巧啊!”
“这样吧,若是等到彤管草败了都没有人送你们两个,我就送给你们。毕竟女孩子不比男孩子,连一支也收不到总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好心来教教你。”
“如果你再叫得这么大声,估计明年的彤管草又没有你的份。”
“容淡,你不觉得你昨天晚上的作为太过分了一点吗?”
“我从未想到,我的师妹有你这种狠毒之人!”
“但是也有些东西是不能伪造的。”
十六岁的时候,他一步一步教我如何使用剑。
十七岁的时候,他彻夜的和我研究兵法。
十八岁的时候,他会帮我挡下每一杯酒。
十九岁的时候……
二十岁的时候……
二十一岁……
……
等到他二十四岁的时候,他坐在雪地里,为我的好朋友弹了一首《蒹葭》。
那些清晰却又不浓烈的过往,那些早该封印在记忆的尘埃里的事情,慢慢的被一只奇怪的手翻了出来,一件件曝晒在冬日的阳光下。曾经以为应当忘光的事情,现在一件一件的被开启,伴着或开心或悲痛的心情……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谁是伊人?
谁是万年守候的苍苍蒹葭?
谁是泪凝成露的女子?
谁又是清寒孤寂的白霜?
我扶了扶额,难道是真的被这春日初寒的雪给冻着了?我加快了脚步,企图甩掉这些奇怪的感觉!这不是我!这种感情不属于我——一定的!
不知道闲逛到哪里,我朦朦胧胧听到好像有人在念一首很久很久以前的诗:
“if the frog didn't turn out to be the prince,
if the princess didn't wake up,
if the little fish-man didn't turn to the bubble ,
would I believe in love any longer?”
我模糊的跟着重复——
“if the frog didn't turn out to be the prince,
if the princess didn't wake up,
if the little fish-man didn't turn to the bubble ,
would I believe in love any longer? ”
“would I believe in love any longer? ”
……
是谁在暗处玩弄我?
“是谁?出来!”我直起身,环顾四周。
一抹身影就是施然从树后走出,淡灰色的衣服,那女子背对着我说:“自然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