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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作者的态度很通透,一些睿智的话
可是在感情里,智慧和理智还是被一点点的丢失
那个让人迷恋不已的男人呵
。。。。。。
四爷?不是胤禛了?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吗?
阿离,我说不是。听到了?
为什么爱我?为什么爱我?
阿离,真的没有愿望吗?
阿离,不关你的事,我可以的。
皇帝有很多个,可是胤禛只有一个。
可是那里没有胤禛,那样也并不完美。
阿离,勿忘。
阿离,我爱你。


1楼2010-07-09 02:03回复
    【第一卷】一生唯愿人长久
    【混沌】
      九月末的北京还是挺热,大太阳的,一丝风也没有。
      我站在一处旧四合院前——北京这两年把四合院拆得差不多了——拿着数码相机,准备给这所马上就要拆迁的旧居照几张照片。我的一个专门搞清史的学长说这里有可能是前清时的旧居,叫我来拍几张照片。他自己要去见一位教授。
      我是专攻世界史的,对清史不是很感冒,已经准备明年飞伦敦了。但是学长的请求还是不好推脱,也就当是欣赏传统建筑了。
      旧院子里的住户已经全搬走了,破败的厉害。简直不能相信这四合院不久前还住着人。
      我在门前和前院里照了几张照片之后,跨进后院。
      后院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尽管被住户瓜分的支离破碎,但还是依稀可见往日的主人曾仔细打理的痕迹。
      选了好几个角度,拍了下来。
      转到墙根下,我看见墙根底下半埋着什么,似乎是一个瓷器。
      我蹲下来,扒拉了一下,什么也没有;不甘心,刚才明明是看见的。我用了一点力。
      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耳朵里却觉得有什么动响——除了不远处施工队的叮叮当当。我猛然惊醒——我这是在一处破墙根下,昨天刚下了大雨!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面破墙坍塌了。
      我最后的念头是,我不想死。
      “你怎么能狠心抛下额娘啊!小善啊!小善啊!你给我回来啊!”
      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让我浑身一颤。
      世界立刻安静了。
      “啊——啊——姐姐没死啊!”一个男孩尖细的声音。
      世界又爆炸了。
      我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睛——房子里太暗了,可怜我六百度的近视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又晕过去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但还是累得睁不开眼。
      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那只手软软的,小小的,很温暖。
      “我的儿啊,你真是吓死我了。这次大难不死,你必有后福啊。”
      妈妈?我心里暖暖的,又有些迷糊。我是怎么了?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是被破墙砸得晕死过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
      “我的儿啊,我.....”妈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泪水滴在了我的手上。
      我清醒了一些,妈妈这是哪对哪啊,什么“我的儿啊”?而且我们是江苏镇江人,都说镇江话,在家从来也不说普通话。
      我忽然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她不是我妈妈,那她是?难道这个医院的精神病人是不隔离的吗?我亲妈又上哪去了?
      我慢慢抽开我的手。
      谁知那个女人感觉到了:“小善,小善,你醒了!你醒了!”
      我再害怕也只好睁开眼睛。
      我愣住了——一个古装女人正满怀关切的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喜悦的泪水。那神情绝对不掺假。
      我缓缓的环视四周——屋里点着蜡烛,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衣柜——要不是我是学历史的,肯定会把它划为破烂范围。
      我又晕过去了。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我这是怎么了?我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床花花绿绿的被子,在我看来也是说不出来的丑。
      一个女孩子推门进来,一看我坐在床上,立刻跑出去激动的喊:“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我决定在彻底搞清楚状况之前,什么也不说。扮失忆,这比较保险。
      昨天半夜见到的中年妇人小碎步的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对那个丫头打扮的说:“还不快去把药端来!”
      我现在想不相信我是在穿越时空都不行。
      “额娘来喂你。”中年美妇人温柔的说。
      我木然的一口一口的喝着药。药是苦是甜我也没尝出来。
      我是苏理庭,生于1978年,与改革开放同一年诞生的大好青年。现在正在不明时空里做不明运动。
      那我在2004年怎么样了?
      我一想到我在未来已经死了,心就痛得要命。眼前这具躯体可能也是将死之人吧,却不知怎么的,让我占了。
      “额娘,”我张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和我原来的有些不同,柔柔的,很女人,“我想照一下镜子。”
      “额娘”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人还没好,就紧张容貌。”但她还是给一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把镜子举到我面前。
      我差点把吃的药都吐出来。
      这不还是我原来的样子吗?再仔细看看,又和我有些不同,比我更清秀。
      “怎么样?满意吗?”额娘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含混的支吾了一下。
      丫头转身出去了。
      额娘摸着我的头,说:“我的儿啊,你这一病病的真不是时候。”
    


    2楼2010-07-09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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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掀开一角,轻寒立刻说:“主子,还是赶紧盖好吧。”
        我白了她一眼,轻声说:“你去外面看看,这会儿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轻寒第一大长处,就是特别听话.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轻寒小碎步的跑了进来,我一下子掀掉盖头:“怎么样?”
        轻寒小声说:“我听到外面有几个大丫头在嗑牙子,说什么福晋,侧福晋和两个格格在和四爷吃酒,好象是家宴.我去打听了下,好象还没完,又说晚了,可能就不过来了。”
        轻寒夹七夹八的说了半天,我也就听了个大概明白.
        主仆两个对着蜡烛愣着半晌之后,我看到轻寒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下狐疑,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轻寒嗫嚅着说:“刚才我听到那几个大丫头编排主子。”
        我倒来了兴致.
        “是吗?都说了些什么?”
        轻寒见我没有生气,就接着说:“她们说主子进门连酒都没有摆,出手又比不上其他主子阔气;还说,爷不喜欢高个子女人。”
        我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善玉怎么就和苏理庭长得一般高,这对古代女子来说是有点高了.
        “还有什么?”我问,用来消磨时间也是好的.
        “她们连咱家老爷也说上了,说他不过是个五品武官,怎么也比不上她们主子有背景,还说老爷是求爷爷告奶奶才把小姐塞进这府里。”
        我这下愣住了:“五品?咱们老爷是五品?”
        轻寒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是啊,前年放的五品,你就是那之后聘到这府的。”
        我还一直以为我的“阿玛”是三品,是我把朝服式样记混了.也是,若是四品以上,十四岁的女儿肯定是要去选秀的,这倒是我疏忽了.
        轻寒把这些都说了之后,看着我,似乎是等着我示下.
        我拉过轻寒的手,柔声说:“轻寒,这些都是些混话,你听着告诉我就好,千万不要再去告诉别人,也别去与她们理论,也不可编排别的主子,知道了吗?”
        轻寒第二大长处,就是凡事不用我吩咐第二遍。
        轻寒第三次去剪烛花的时候,说:“主子,怕是爷不会来了,我服侍你睡下吧。”
        我摇头说:“你去外间睡吧,我自己等。”
        我又把盖头盖上.我睡不着.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思绪乱飞.想到我的前男友。在一起三年多,我要去英国,他想我做家庭主妇,说分就分了。若是他看到我的现在,像坐牢一样拘禁在一小块天下面做一个男人的奴隶,他会不会哑然失笑,对我说:“阿离,你还不如和我结婚呢。”
        又想到天给了我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我是否应该顺着上天的旨意,对这一切感恩戴德?
        现在想这些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但只有这些虚妄的事情才能安慰我。让我觉得我还不是生不如死,至少,我还在思考,我还能思考。
        门忽然被推开了。我的心忽然收紧了。我听到轻寒一骨碌爬起来的声音。
        “爷......”
        他到底还是来了。
        有好几个人的声音,有个老婆子服侍着把我的盖头掀了。然后就所有的人都退下了。
        空气很阻滞,我有些呼吸不畅,比刚才盖着那块布还憋得慌。
        我忽然想到西方一个小说法,说夫妻行礼结为夫妻之后,谁先说话,谁就掌握了夫妻间的话语权。这在现在这个时空里当然是不适用的了,但为了安慰一下自己,我决定还是相信.我扑通一下子跪下来。
        “四爷吉祥。”我响亮的说。心里又冒出一点希望,还好,我的幽默感还在。
        “起来,起来。”声音里有点点不耐烦。他在床边坐下。
        我站起来,还是垂着头,眼睛一直盯着那双靴子。但我分明感到有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这家人看人都是用“扫”的吗?
        “你叫什么?”他的口气很平淡,有淡淡的酒气传过来。
        我差点笑出来,原来旧式婚姻的第一句话真是问名字。
        我是苏理庭,是苏理庭嫁了面前这个男人。
        “阿离。”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比我想象中瘦。没我想象中凶。
        “阿离?这个离字太悲切,我不喜欢。”他的眼睛里蓄了些嘲讽的笑意,让他清清亮亮的眸子很有挑衅的意味.
        我又垂下头,说:“阿离是小字,正名叫善玉。”
        “这名字又落了俗套了,不若阿离来得清朗雅致。”他立刻说。
        我垂着头不说话。忍耐,忍耐,再忍耐。
        深呼吸三十秒。
        深呼吸一分钟。
        有点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我听到有轻微的鼾声。他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我出了一口气,轻轻走到桌边,脱了重得要命的头套,还有那双不是人穿的鞋子。倒了一杯茶,拿了一块糕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6楼2010-07-09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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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了摸她的头:“咱们往年不都是这样吗?现在高兴了?”
          轻寒使劲的点点头。
          我的心里有悠长的叹息,如果我也可以像她这样容易满足就好了。
          端午之后,一天比一天热,我本来就怕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家最大的老板比我还怕热,所以这家很容易找到凉爽的地方。
          比如现在,人人都在午睡,我只穿了一套单衣,套了双草拖鞋,头发随便打了辫子,领着轻寒向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走去。
          我是前几天发现这个地方的,非常隐蔽而且阴寒,只可惜只有巴掌大小,否则我倒要考虑在那里支一张睡椅。
          “主子,这是要到哪里去啊?”轻寒提着一壶水,问我。
          我捧着盆,说:“找个凉快的地方洗头啊,洗完头最热了,我要在这里阴干了之后再回去。”
          说完这话我忽然愣住了。
          那个地方已经被人占了。正是我亲爱的丈夫。
          他正坐在那块我喜欢的石头上,悠闲的扇着扇子。似乎刚刚在闭目养神。他穿的也很随便,布衫布鞋,没有束腰带,衣服就显得很宽大。但和我比起来,他还是足够整齐了。
          “四爷吉祥。”我和轻寒的声音都很木讷。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他抬手让我起来,“又是水壶又是盆的,你想做什么?”
          “回四爷的话,奴婢本是想在这里洗头的。”我说。
          “噢。”他沉思了一下。脸色平静。
          可怜我和轻寒还在太阳底下晒着,我开始在心里赌咒他中暑。
          “虽然说盛夏无君子,天一热,人的礼仪顾不周全。但你也算是个主子,被下人看见你这个样子,从此以后还怎么有做主子的威信,连威信都失了,以后怎么服众?你学问在这后院也算是好的了,不会连孟子休妻的典故也不知道吧。”他的口气虽不严厉,但是却没有什么感情。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古文教授特别爱讲这个典故,说是孟子有一天突然走进妻子的房间,看见妻子“踞坐”,气得就要休了她。
          何为踞坐?就是两腿叉开,好象一只簸箕。
          他提醒我这个典故是想告诉我,古人对女子言行要求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亚圣看到老婆坐姿难看就可以休了她,不要说我衣冠不整这么严重的事情了,休一百次都足够了。
          我深深的垂着头,想驳斥他,忍了忍,还是吞了下去。
          “这次被我看见也就罢了。若再有下次,我就让福晋好好管管。你现在怎么说?”他结束了训话。
          我立刻说:“回爷的话,我这就回房,穿好衣服,在自己院子里洗头。”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看在你初犯又是无心,就算了。我让你就在这里洗头吧。”
          说着他指了指他的对面。那是一棵大槐树。虽然也有阴凉,但是不能和他占的那块地方比。
          我只好走过去,将盆放在树下的石桌上。
          轻寒将水倒好,开始为我洗头。
          “主子,这水怎么样?”轻寒轻声问。
          “还可以。”
          我的火气在遇到水之后,渐渐平息了。
          轻寒为我淋着水,忽然她停住了手。
          “怎么了?”我眼睛里都是水,头也没有抬问。
          没有声音回答我,又继续往我头上淋水。
          阳光从树阴间漏下来,落在我耳朵后面的一块,烤的我那里热热的。忽然。一只手抚着我的耳后。
          我愣住了。
          “四爷?”我低声说。
          “别动,就快好了。”他的声音伴着水声,把这个夏天的阳光都搅碎了。
          我洗好了之后,他一言不发的,看我拧着长长的头发。我躲过他的目光。
          他还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拨弄着我还在滴水的头发,说:“真香啊。”
          “四爷,”我小声说,“这不合礼法。”
          他笑了起来,轻轻拧着我的头发,挤出里面的水,手垂落的时候,大拇指有意无意的划过我的锁骨上的胎记,说:“四爷?不是胤禛了?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吗?”
          我立刻被他这句话钉在了原地,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身后,说不清的滋味。
          疑是故人来
          晚饭之后我和轻寒在院子里纳凉,轻寒眼巴巴的看着我,说:“主子,你可不知道四爷看你时的那眼光!我提着水的时候,偷偷看他就那样看着你,过了一会儿,他就走过来,摆摆手叫我下去,他那眼睛啊,好象从你身上挪不动一样。”
          我笑了起来,用扇子拍了拍她的头,说:“那你倒说说看,他是怎么看我的?”
          轻寒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般。”
          我偏着头看着她:“小丫头片子也开窍了?这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之事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这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我就要被别人的干醋给酸死了。你是想给我招麻烦吗?”


        13楼2010-07-09 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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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回头看看我说:“你阿玛也是武将了,想必你骑射也是好的。”
            “要让十三爷失望了,我骑射并不好,只能像现在这样勉强在马上坐稳而已。”
            我有些想赶紧从他身边走开,当然不是受了封建思想的荼毒,只是这里人多口杂,要是让人误解,到时候又要费神。
            我看看远处,我亲爱的丈夫正骑在马上在和老三诚亲王说着什么。
            “竟然有人说你像小楼,我看是一点也不像。”十三忽然说。
            我转过眼来看着他,他眯着眼睛,带着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那是自然,”我淡淡的说。
            他微笑了一下,策马向我的丈夫奔去。
            晚上的时候,他让我到他的帐篷里服侍。(汗,虽然那时候还没有行宫,但是他们到底是不是住帐篷我也不知道,不会真的住帐篷这么艰苦吧?再次汗~~~,我要让他们在每个地方都做一次啊~~~狂汗,请忽略这段话。)
            “你今天遇见老十三了?”他真的很喜欢看书,连帐篷里都是书。
            我帮他整理着东西,说:“是的。他问我骑射如何。”
            他冲我招招手,说:“过来。”
            我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他面前。他一下子抱起我,靠在床边放坐下,把我在自己的腿上。我挣扎起来,我不喜欢这个姿势,这让我觉得我很软弱。
            “不喜欢?”他不动声色的问,手并没有放松。黑色的眼睛盯着我。
            “是。”我简单的说。
            我们都只穿着中衣,这里的夜晚凉气很重,虽然帐篷里烧着地火,但还是会觉得冷。
            他却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我。
            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现在呢?”他问。
            “还可以。”我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么僵硬。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他皱着眉头问。
            这句话若是别人说来,就有轻薄和挑逗的感觉,但他皱着眉头问的极其认真的样子,是真的为这个问题困惑不解。
            “我太高了,”我叹了口气,“所以有些别扭。”
            他摇摇头,仔细的看着我的眼睛,说:“老十三说你太呆,不够机敏聪慧。我倒不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赞同他的想法。”
            我微笑起来:“十三爷以看人准出名。”
            他看的最准的就是跟着你。我在心里说。
            他忽然现出一种不耐烦的神色,说:“好了,不提别的人了。”
            我忽然来了兴致,说:“那么爷想听什么?要不然,我再给爷讲一个故事吧。”
            这次我给他讲的是苏格拉底的故事。
            “这位苏老先生,他认为正确的行为来自正确的思想,美德基于知识,源于知识,没有知识便不能为善,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他以为,人不应自大,应自我审视,他爱说,我一无所知。”
            “苏老先生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有一次和朋友相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游览一座大山。据说,那里风景如画,人们到了那里,会产生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许多年以后,两人相遇了。他们都发现。那座山太遥远太遥远。他们就是走一辈子,也不可能到达那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苏老先生的朋友说我穷尽毕生奔跑过来,结果什么都不能看到,真太叫人伤心了。苏老先生掸了掸长袍上的灰尘说,这一路有许许多多美妙的风景,难道你都没有注意到?
            朋友一脸的尴尬神色的说,我只顾朝着遥远的目标奔跑,哪有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啊!
            苏老先生笑了说,那就太遗憾了,当我们向着一个方向跑的时候,切莫忘记,途中处处都有良辰美景啊。”
            我的故事说完了。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说:“好个一无所知的苏先生。他人在哪里?”
            我笑了:“他早就死了。”
            “生于何时?死于何地?”他十分固执的问。
            “生死已皆不可考,也许从来就没有这个人,”我说,“或者他只是我梦见的一个人,梦见的一个故事。”
            他的眼里的光已经闪的我说不了话,我心猿意马的用手指轻轻触着他的脖子,他的身体有一种清淡的,好闻的味道。我说过我喜欢他的身体。
            他不再说话,伸手揉着我的头发,动作轻柔却霸道。我仰起面,昏黄的烛光下,我看清了他的眼睛里含着的全部感情。
            当一切如洪水决堤而来的时候,他在我耳边喘息着:“阿离,阿离,阿离。”
            我终于再也受不了那种诱惑让那个名字从喉咙深处冒上来,在舌间绽开:“胤禛啊——”
            锋芒
            今天围猎的时候,福晋穿了一身鲜红的衣服,更显得英姿飒爽。那边八福晋和几个蒙古公主也是一种不同男子的柔媚的英气勃发。我骑着马,靠在栅栏边看着,觉得这样的场景真是一种享受——美女狩猎图。
          


          16楼2010-07-09 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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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她燃上细甜香,又为她装好手炉,递给她,看她抄经文。
              “善玉,你颂不颂经?”福晋停住了笔,捧了手炉在心口。
              我笑了说:“奴婢在经文上面驽钝的很,所以也不大留心,福晋说好,我就找来用用心。”
              福晋摆摆手,又叫我坐下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本来也是不看经的。只是咱们家爷虔诚,我也就跟着看了一点。”
              我说:“奴婢哪能跟贝勒福晋的资质相比呢,想来是参不了禅,悟不了道的。”
              福晋叹了口气,看了眼正在抄的经文,说:“我这会儿是在抄往生咒。你也知道,先头去了的兰格格也就罢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不行了。只是紫云,我始终心下不安。怎么说她也罪不该死啊。”
              她的眼圈红了起来。
              “我若折了福寿也是应该,只怕弘晖。”她说不下去了。神色凄惶。
              原来她是怕报应落在儿子身上。
              虽然我也觉得她应该为紫云的死负责任,但看到她的样子,我还是要安慰她,因为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好好活着;或者是因为我知道弘晖到底还是早夭了。
              我不相信因果报应之谈,但也对她说这些,于是只好拣一些好听的话来排解她。
              “紫云到底也有不对的地方。就算兰格格再怎么病着,她也不该说那些话,那不是催兰格格的命吗。这不光是刻薄了,简直就是阴损了。人哪里没个小病小痛的,哪里就轮得到她来断生断死?福晋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这番话说的很是隐晦,但福晋还是明白了。
              “你说的不错,若是换做我病了,八成她也会咒死我。”福晋沉吟着说,脸色明亮了不少。
              我连忙又说:“况且人都去了,福晋也不用想那么多了。这往生咒都为她抄了,想来她也能投户好人家了。”
              福晋展颜一笑,说:“我这些天是当局者迷了,到底你是清爽人,和你一说就开解了。”
              我笑着为她磨墨,说:“福晋自己是明白人,只是心太慈软了,所以才会想不开。”
              正说着这些恶心的话,忽然听到前面说是四爷来了。
              一屋子的人都请了安。
              “善玉也在这里?”他接过福晋上的茶,说。整个人看上去心情不错。
              我赶紧福了一礼,说:“是,奴婢在陪福晋说话。”
              听到他叫我善玉,而不是阿离我心里很舒服——阿离是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可以叫的。难得他竟有和我一样的默契。
              他把目光转向福晋,说:“脸上笑嘻嘻的,在说什么高兴事情?”
              福晋在他身旁坐下,温柔的笑着说:“不过是在说些家常闲话,这段时间善玉帮我做了不少事情。你是不是该赏些什么给人家呢?”
              他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好,好。竟是趁着我心绪好来讨赏了。说吧,善玉想要什么啊?”
              我倒是没了主意,也不知道福晋怎么突然杀出这一招,弄的我措手不及。
              “主子爱赏什么就赏些什么吧,总归善玉都是欢喜的。”我只好这样含糊的说。
              福晋插话说:“既然你自己没有主意,不如我替你来向四爷讨吧。”
              她转向兴致勃勃的四爷,说:“不如就封做格格吧,善玉这样的人品样貌,做个格格绰绰有余了吧。”
              胤禛大笑了起来:“我正有此心啊。善玉,高兴吗?”
              我正好抬头看见他的笑容,早春的阳光落在他的年轻的脸上,屋里细细的甜香混着墨汁湿溽的清香散开,氤氲着他英俊的面目。案头上是福晋抄了一半的往生咒。我就忽然想到他会死在五十八岁那年,疲惫的,黯淡的死去,再没有现在这样的笑容。
              “高兴。善玉高兴的不得了。”我安静的说。
              那是一种很空虚的高兴,胤禛。我在心里说。
              我就这样做了格格,善格格。
              本来我也有好几个使唤丫头,但我常常只要轻寒陪在身边,所以她们常常跑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成了格格,原来的丫头都冒回来不说,福晋还又多派了几个老婆子和丫头过来。
              我突然就觉得我一下子被很多人包围了。但也有实际的好处,就是我的月钱增加了,还有了自己的马车。出去也方便了。
              只是小楼不能常来了。实际上我封了格格之后,她就没有再来过。她在信里说,我现在做了格格,她再去就容易被发现,会给我惹来很大的麻烦。
              幸好我们还能通信和捎东西。
              “善格格。”我亲爱的丈夫有时也这样叫我。
              “叫我阿离吧,叫我阿离。”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这样对他说。
              “是你说的。离字啊,清朗雅致。”我现在常常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不再躲闪。那里面有明亮的,坚毅的光彩,正是我所需要的。
            


            20楼2010-07-09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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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玉见过侧福晋,孔格格,善格格。”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侧福晋笑了起来:“这可怎么好呢。这个玉字可是犯善格格的名讳。”
                怀玉立刻惊慌的看着我,一脸的无辜。好象一只小猫。
                我淡淡笑了说:“不过是闺名罢了,姐妹们互相叫着亲热,哪里就有谁犯谁的名讳了。指不定哪天我还要沾妹妹的光呢。”
                她日后是贵妃。我前途未卜。
                福晋点点头,不看侧福晋,只对怀玉说:“你善格格说的对,你的名字也不用改。善格格最是聪明明理的一个人,你要多用心像她学习。”
                怀玉立刻感激的看着我,似乎我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这种眼神对我这个女人来说没什么,但我知道男人喜欢这种让他们感觉大男子的眼神。
                六月就这样过去了。
                不到两个月,侧福晋传出怀孕的消息——正是洪晖没了的时候怀上的。福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冷笑数声。
                年底的时候,宫里新选了秀女,福晋要了几个到府上来,其中一个叫纽钴禄氏,被收进了房,福晋叫她见过我们的时候,纽钴禄氏的榜样已经变成了新封的年格格——她进门不到半年,已经怀孕了。
                冬日琐事
                康熙四十二年结束,迎来四十三年的这个春节,过的是无比热闹。年氏怀玉别出心裁的只管跟着我叫善姐姐。一声一声的善姐姐叫的亲热异常。
                “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轻寒对怀玉一点好感也没有,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将怀玉送的一食盒糕点重重的放在桌上。
                我放下毛笔,捧起手炉,看着轻寒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好笑——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给我们送吃的不好吗?”我拈起一小块点心,一边吃一边问。
                “格格没有见到她说话的样子——‘这些糕点是小厨房特意做给我的,偏生我现在害喜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就拿去给善姐姐吧。她日日帮着福晋做事也是很辛苦的。’”轻寒捏着嗓子,扭着腰,学怀玉的样子。
                我笑的差点被噎住,喝了一口热茶,忙说:“你个小蹄子,以后别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讲笑话。你还是来吃这点心吧,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看来是我把你给惯坏了。”
                轻寒笑嘻嘻的在我身边坐下,一边吃点心一点说:“我可是费了好大工夫,才没在年格格面前笑出来,怎么能不折腾折腾您呢。也真不知道四爷怎么就喜欢她那样的!”
                我忙打了一下她的手:“这话也能瞎说?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若被别人听了去,非挨板子不可。”
                轻寒靠在我耳朵边上说:“我是真看不出年格格哪里有主子好啊。”
                我仔细看着轻寒,她也有十六岁了,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时候,也许本来的善玉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再加上后来的我也从没有把她当下人,所以轻寒就显得比别的丫头来的伶俐且不奴性——她对我的好全是出自一片关怀。
                “轻寒,你以后可怎么办呢?”我摸着她的头说。
                轻寒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你不要跟我学,学的不讨男人喜欢。年格格那样才对啊。”我对她说。
                轻寒摇摇头说:“年格格那是年格格的事情。我心里只觉得主子好。”
                我不再出声。轻寒为我磨了墨汁,我又坐到桌前开始写过年的分例——这本是侧福晋的事情,因为她也怀孕了,所以就一并交给我做。
                下午的时间特别安静,外面又积了雪,我的心在机械的写着那些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沉到了哪里。
                我一抬眼从窗外看到了胤禛正站在外面,几杆枯竹衬得他愈加修长。我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四爷,干什么不进来。”我打了帘子出去,站在廊下向他请了安。
                胤禛面色沉静,走了进来。我为他脱了长斗篷,又赶紧给他上了茶。只是屋子里乱的很,我也没来得及收拾。
                他只到我的屋子来过一次,就那唯一的一次正好撞见我在看《论衡》——把他气的哭笑不得。
                他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环视着我的屋子说:“你这里总是这么乱吗?上次我来的时候似乎还是挺齐整的。”
                我笑着说:“爷还是不要苛责我了。最近事情多,所以就乱了些。”
                胤禛皱了皱眉头说:“你这茶怎么和我在年氏那里吃到的味道不一样?”
                我在他身边坐下说:“我这是今年冬天的雪水,不知道年妹妹那里是用的什么水。”
                他又喝了几口说:“是了。她那里用的是玉泉山的水。那些奴才给你的茶叶也不对,是隔年的老君山。”
                他气呼呼的把茶放下了。
                我笑了起来。他瞪着我说:“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你这么好欺负的!”
              


              27楼2010-07-09 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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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玉怎么样了?”他轻声问。
                  我思忖着要不要说个“气不顺”的笑话给他听,但想到做人要厚道,就非常本分的说:“怀玉只是虚弱了点,幸好平时福晋调理的好,现在一点事也没有。”
                  他点点头,说:“刚才你瞧见我就笑了,笑什么?”
                  我笑着说:“看您这疲乏样子,还以为是您生了呢。”
                  他笑了起来,说:“混说什么,我刚才是被那声音和你们那阵仗吓住了。”
                  正说着就拉住我的手,我吃痛的叫了起来,原来刚才一直在掐怀玉的虎口,大拇指早就僵了,他这一碰才觉得痛。
                  他忙松了手,听我说了,就为我搓揉着:“我没见过难产的,没想到生孩子是这样凶险。”
                  我将拇指从他手中抽出,说:“听稳婆说,怀玉这还算是顺产了。真正难产可是要人命的,就好象前头那位皇后。可饶是这样,男人难道就能不要女人生孩子了?”
                  我说的是太子的亲生额娘。
                  他倒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可能还指盼着我给他生儿子,就笑着说:“我只不过一句感慨,就惹出你这么多牢骚来,连男人的不是也让你编排上了,倒显得我没趣的很了。”
                  避重就轻的本事他倒是不错。何况我也知道后来年氏又接二连三的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所以也就无谓再说这个了。
                  正巧稳婆已经将孩子洗干净了,抱过来给他看。他小心的抱着孩子,虽然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但是姿势还是有点僵硬,忽然想起我妈妈说我爸爸第一次抱我的时候,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生怕把我摔在地上。现在这样看胤禛,也有一个普通父亲的紧张和欣喜,心里不觉又想笑又想哭,于是就轻轻纠正着他的姿势:“这手抬高点,别平平的抱着,否则孩子不舒服。”
                  胤禛不觉一笑,满是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婴儿,低声说:“这是我的丫头啊。叫你什么好呢?”
                  我抬头闻着逐渐热起来的空气,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个孩子的脸,说:“叫初夏好吗?”
                  胤禛喃喃着:“初夏,初夏。清爽的很。”
                  我笑了:“那就叫初夏?”
                  他摇摇头,说:“初夏,以后你的孩子就叫这个小名吧。至于这个孩子,她来的又早,搞的我们措手不及,还望她以后能让她额娘省心,就叫她慰心吧。”
                  我想了一下,说:“慰心,确实要比叫什么玉,兰,红,春的好多了。”
                  他得意的笑了起来,才将孩子还给乳娘。
                  自从慰心出生之后,轻寒对怀玉的态度好了许多,还总在我面前说小格格如何好,一口一个“慰心格格”,就好象怀玉叫我“善玉姐姐”那么谄媚。
                  “好象是我认识你比较久吧?”我对轻寒说。
                  “格格,你也赶紧生个小格格吧,保准比慰心格格好玩一百倍。”轻寒答非所问。
                  我点着她脑袋说:“生格格是给你玩的吗?再说,你以为说生就生的吗?”
                  其实我也动了想要孩子的念头,若是女儿更好。只是善玉不知道为什么,竟总是不怀孕。这只能算是各人的命吧——年氏那么孱弱的一个人,竟能不停的生,倒也让我佩服。
                  夏天的时候去了郊外避暑,听到一个好消息。去年开始整修的承德避暑山庄明年就可以使用了。这也算是皇家福利了吧。心里还真的非常盼望去那个行宫看一看。
                  深秋的时候又是围猎,康熙几乎年年围猎,但是这次没有我的份。因为我要留下来照应年氏,还要照应城西的苏先生。
                  这次胤禛,福晋和侧福晋都去了,简直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开始三天两头往默止那里跑,又时候还悄悄把小楼接过来。
                  我对他的称呼从“苏先生”演变到“默止”只用了十天,并且强迫他叫我善玉,硬是去掉了格格两个字。
                  我开始求他教我画画。我以前也常窝在屋子里画些素描,偶尔也自己画几笔水墨,但是没有人指点总是不行。
                  苏默止用非常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善玉只是想学画?”
                  我真是佩服他的慧眼,腆着脸说:“还想学琴。”
                  苏默止说:“我是从来没想过收学生的。你我也不必以师徒见礼,只当你学着玩可好?”
                  我是求之不得。
                  这样苏默止也不逼我学,想学的时候就过来画几笔。消磨时间而已。小楼的琴也是极好的,也会教教我。
                  不学画不学琴的时候,我就常常和苏默止聊天。和坦诚而聪明的人谈天绝对是一种享受。
                  “默止到底有没有教过我的夫君登龙术呢?”我冷不丁的问苏默止。
                  苏默止吓了一跳,然而沉静下来,说:“善玉这话可不能混说。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四爷聪明的很,他需要的只是耳目,不是脑子。”


                33楼2010-07-09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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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笑了,说:“那边默止说什么?”
                    轻寒说:“苏先生夸粥味道好,又问有没有给小楼姑娘的份,若是没有就从他那里分一半给小楼姑娘。”
                    我心里一动,这个男人,是既可共富贵,也能共贫贱的。于是点点头,说:“你可记住了?”
                    轻寒摸摸额头说:“记住做什么?”
                    我说:“下次见到小楼学给她听啊。”
                    轻寒方笑了。
                    正说着话,前面说四爷已经从宫中回来了,让家里人聚了,一起吃腊八粥。
                    到了前面,丫头婆子站了一地,孩子都被领了过来,一起分食腊八粥。
                    整个过程很是沉闷。胤禛坐主位,一言不发,先是吃了宫里的,吃上三口。然后是各府上送过来的,都混在一起,盛了一点,又是只吃三口。还有寺院里送来的,三口。最后是自家的,三口。大家都默默跟着吃了。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年氏忽然说:“四爷,我自己准备了些腊八粥,清淡些,学南边放了些菜叶,您和各位姐姐要不要尝一点?”语气娇羞无比,目光里怀着纯洁的忐忑。
                    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连我这种女人都受不了她这样的纯情攻势,不要说那个男人了。看来又要多三口了。
                    果然胤禛立刻两眼放光,说:“怀玉真是有心了,快点端上来吧。”
                    怀玉又是风情万种的一笑。我看见福晋正专心致志的把玩着小银勺,而侧福晋却是说不出的尴尬。我知道她其实自己也做了腊八粥,谁知道竟被年氏抢了先,现在恐怕是恼的很。
                    想到这里我几乎要笑出来了。但自是低着头强忍着。待到轻寒侧身给我装上年氏小粥的时候,给我做了几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我才实在忍不住的躲到桌下装做捡帕子笑了一会。
                    一口,两口,三口。到了第三口了,胤禛还在陶醉的吃着,没有把手中的年氏小粥放下。侧福晋的脸色彻底变掉了。连福晋也不知道是该停下还是继续。
                    年氏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福晋,看看侧福晋。
                    我越发想笑,又不能笑,只好打着哈哈说:“怀玉妹妹真是心灵手巧,这腊八粥真是让我爱不释口啊。”
                    这说话间的工夫,几个女人已经全都放下了碗,说:“是啊,是啊。”
                    看来我也很虚伪,不过平心而论,吃的出怀玉的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味道确实不错。
                    胤禛这才拿茶漱了口,擦了擦嘴,温和的对年氏说:“你很有心。但是也不要太累了,不是一直让你将养着吗?熬粥也是费神的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瞟了我两眼,似笑非笑,我顿时觉得不好笑了,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下午的时候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和底下两个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书房的丫头请我过去。
                    到了他的书房,没想到老十三也在。我福了福,心下里却疑惑——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会在弟弟面前谈吧。
                    “坐吧,十三不是外人。”他淡淡的说。
                    我坐了下来。十三正好看着我,说专注也不是说发呆也不是,然后对我牵出一个笑容,说:“四哥,我还是先走了。”
                    胤禛点点头,说:“你先去前头逛逛,留在我这里吃晚饭吧。”
                    十三出去之后,他转向我说:“我今天从宫里出来,和老十三在溢斋那里弯了一下才回来的。”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
                    “特意带了粥过去,谁知道竟是不用。”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微笑着说:“我自做主张给苏先生送了粥过去。贝勒要为这个责罚我吗?”
                    他古怪的笑了起来,说:“你和苏默止最近走的很近?”
                    我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
                    他却已恢复了本来的神色,说:“你要和他学画学琴我也不反对,不过得拜师。”
                    我本来想驳斥他,看到他的前前后后的神色,忽然笑了说:“好。”
                    他便呆呆的似乎无话再同我说。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胤禛?”
                    “你竟是在我吃醋?”我终于笑出了声。让我拜师不就是想让我们有师徒之分吗?
                    他瞪着我,却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居然不知道要避嫌吗?还要我来提醒你!不关你的禁闭已经是.....”
                    我轻轻用食指掩住他的嘴唇,封住了他下面的话:“你要相信我才好。”
                    他的神色柔和下来。却不说话。
                    我接着说:“年氏的粥好吃,我煮的比不过她,所以就不想拿出来和她比较,免得被她比下去。不过也有我能为你做到,她却做不到的。”
                    他有些讶异的看着我,说:“什么?”
                    我微笑着说:“自我管底下四个庄子的账起,我每个月每个庄子都另外支出一百两银子的事情你知道的。”
                  


                  36楼2010-07-09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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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聪慧俊秀,成材成器。原来他也曾对这个儿子抱过这样热切的赞美和希望。只是最后还是他将这一切亲手毁灭了。 
                    我慢慢笑了。有时候我们快乐,是因为还不知道结局。 
                    他的心要很久之后才会痛呢,这也许是这场漫长的悲剧里唯一的欢乐。 
                    于是弘时就常常到我这里来了,我只拣些简单的教他,认些字,又将《论语》和《孟子》用白话讲给他听了,说些大道理。 
                    他基本上是个沉静内敛的孩子,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我时不时忽然伤感起来。 
                    我让他叫我善姨,我喜欢这个亲切的称呼。 
                    过年的时候,福晋又放出去一批丫鬟。我才想到我的轻寒也有二十一岁了。 
                    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对轻寒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我耽误了你。若是想走,我决不强留。” 
                    轻寒正给我梳着头,一下子放下我的头发,转到我面前,颤着声音说:“格格,我是决不走的。” 
                    我随手将头发拢了一下,说:“你竟又说傻话!你跟着我,整天照顾我,你我感情亲厚,知道我是为你好。我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不想你跟着我一生耽误了一生!” 
                    轻寒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变了,说:“格格,格格,你要我怎么说,不耽误,怎么说是耽误了我呢,我不要去嫁人。” 
                    我想了说:“想你是怕将你随便配个人,所以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以后你也多多留意,若有了喜欢的,我为你做媒,可好?” 
                    轻寒慢慢跪在我面前,却还是抓着我的手,双手搭在我的膝盖上。 
                    “我心里已经有了人了。”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我心里疑惑:“不是咱们府上的?” 
                    怕是喜欢上哪个放出去做官的门人?或者是哪个阿哥? 
                    她只摇了头:“不是外头的。” 
                    我心慢慢的有被钝物切割的痛楚:“轻寒,你,心里想的是不是四爷?” 
                    轻寒似乎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猛的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哪里稀罕四爷!” 
                    我心里大是奇怪,却还是柔声问:“到底是谁?” 
                    轻寒却只还是抓着我的手,然后,慢慢使力,低声啜泣着:“格格竟是不明白我的心?” 
                    我心里大骇。 
                    我从没有想到轻寒竟会这样说。 
                    “轻寒,”我只觉得我该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你说的,我知我们感情亲厚,我一向待你如妹妹,你也是把我当姐姐,是不是?”
                    我使劲将她拉起来,她如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我,说:“我也以为是。可是看到主子高兴,我比什么都高兴,看到主子伤心,我比什么都伤心。我竟是要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么?” 
                    我如在梦中,软软的坐在那里,什么也想不了。 
                    她走到我跟前,低头轻轻吻上我的唇,柔软的擦过。 
                    “格格,”她的声音颤抖着,“我只要这么多,一辈子就满足了。”
                      
                      
                    


                    44楼2010-07-09 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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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之前,我向胤禛请示出去住一段时间——理由是前段时间在园子里忙得太累了,想在外面的庄子静养一段时间。
                      “可以,”他没想多久,就点点头,“免得到夏天的时候驻夏就不好了。底下的庄子里你随便捡一个住下。府上的事情不要担心,怀玉的身体也好了些,可以帮着做些事。”
                      我听他提起年氏,便说:“侧福晋的心思七窍玲珑,本是好的,只是做事太细致了反而伤身。这个道理王爷想必也是清楚的。”
                      他缓缓扫了我一眼,目光与我相交的瞬间让我呼吸有些困难——我是想提醒的人是他而不是年氏——他最近做事很辛苦,太子复立之后并没有振作,对政务反而更加惫懒。
                      他点点头,展颜一笑,低声的对我说:“我知道了。你也不必担心。”
                      想了想又淡淡的加上一句:“到时候我去接你。”
                      我微笑不语。他叹气起身,将我揽入怀中:“阿离,阿离。我会想你的。”
                      想念有浅有深,我又能在你的记忆里占多少空间。
                      收拾东西去了郊外一所庄子,那是一直归我管帐的一所庄子,里面的管家和下人有几个我都是熟悉的,还有我阿玛介绍过去做事的人,所以虽然没有去过,但感觉并不陌生。
                      自古暮春叫人伤感,伤春之作不计其数,但我以前就觉得奇怪,春天过后不是还有夏天吗?花落尽了不是还有叶吗?也许是我偏爱绿色植物的缘故,总是特别喜欢暮春初夏,觉得这时候的乔木长得最好看,浅的,浓的,淡的,深的,绿色,渐渐溢满夏天,层次分明,叫人见而忘忧。
                      一个人在一个干净又安静的庄园享受我喜欢的时节,我简直要以为自己是住在古龙的小说里了。
                      将琴安放在一株大树下的石桌上,独自抚琴,看春光渐老,却喜不自胜。
                      午后散着头发,卧在塌上看书,清风徐徐,阳光温暖,渐渐睡去,又自然牙础?br/> 偶尔洗手下厨,把我喜欢的蔬菜扔进一锅炖蔬菜浓汤,分给所有人一起吃。
                      下雨之后去散步,穿轻便的鞋。摘了路边的小野花,夹进书里,风干了做成书签,细细的在书签背面写下“碎碎小花不知名,挽韶光点点”。
                      晴朗的晚上打开窗户,灭了蜡烛,看流萤飞入我的卧室。靠在窗边,分不清天边星子和眼前的荧光。
                      会有说不清楚的喜悦
                      但还是想和一个人分享。想和他一起做这一切会是多么快乐。
                      也许等我老了,他比我还老,我可以慢慢把一切说给他听。只是不知道,到那时候,还能不能情浓若此时此刻。
                      端午的时候,我带着轻寒去看了赛龙舟,挤了一身汗,心里却开心。又在外面的茶馆里喝了茶,到下午方回去。轻寒和我同乘一车,回来的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是说个不停。
                      刚到庄子门口,管家就庄重的过来,扶我下车,低声说:“格格,四爷来了。在后院等您。”
                      我微微点头,心里却突突跳了起来,喜悦漫天卷地而来,仿佛这是一个隐秘的约会,我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胤禛背对着我站在树下,负手而立,垂着头,看着我的琴。
                      夕阳落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有些不真实。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我却猜得到。平静的,安稳的,一点点淡淡的笑意。
                      “晚饭做好了,吃饭吧。”我轻声说。
                         吃饭了,吃饭了。我忽然有落泪的冲动,我的妈妈,每天都会重复的一句话。对她心爱的丈夫和女儿笑着说,吃饭了,吃饭了。
                      让我也来试一试,这种简单的温暖。
                      他转过身来,稳稳的说:“好。有什么好菜?”
                      他清瘦的样子让我微微有些心疼,走过去,伸手挽住他:“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要多吃一点才好。”
                      他深深的看着我,握住我挽着他的手,说:“看来你住的还好,那我就放心了。”
                      吃了饭,坐在院子里休息了一会,两个人靠在一起,说了一会话。见天色渐渐黑了。我笑着说:“我一直想着你要是来就好了。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他轻轻揉着我的头发,说:“在外面的时候,你的话就多些。怎么在家里的时候就不愿意理我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青春年少的面貌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小簟轻衾各自寒——这话是你说的,我没说过。我要出去,你来不来?”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他奇道。
                      我站起来,沐着月光,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他便跟了来。
                      车夫正老老实实的候在车边。
                      “四爷,格格。”
                      我们上车了之后,车夫便问道:“主子,还是去上次那个村子吗?”
                      我看了一眼那个人满脸的不解,说:“不去了,去再前面的那个村子吧。”
                      “这是做什么?”他问。
                         等马车已经离的庄子远了,我便指了指车上的一个麻布口袋:“去布施。”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费解:“布施?这么晚了去布施?你可以白天让人送过去啊。自己一个人出来,也不知道危险!”
                      我笑了说:“有时候有轻寒陪我的。只是把东西悄悄往穷人家院子里或是从窗子外面一摆罢了,不会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他惊愕的看着我。
                      他呼出一口气,说:“你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行善不求名声,才是大善。”
                      我只是想尝一尝做圣诞老人的滋味罢了。
                      “这些年,逢年过节,你就为我开粥铺,施舍茶水,有发大水时就筹办的药品送出去,有饥荒又以我的名义义卖筹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几十万两银子了吧?”他说。
                      “你心疼银子?”我笑着说。
                      “以为你是在为我买好名声,”他接着说,“现在看来并不完全如是。你到底还是因为真心才会做这些的。”
                      我点点头:“你若不喜欢,我也许不会这么大胆的去做。”
                      说话间已经到了,车夫将速度放缓,好让我们将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放在墙头门前。
                      里面东西不多,装了一些面粉,一些布,二两银子。
                      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东西都布施完了。
                      马车穿过村庄离开的时候,有些村民被惊醒了。
                      远远的看到灯火点点,听到有人大声喧哗:“菩萨啊!菩萨显灵了!”
                      我大笑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
                      “若是刚才就被人家看见了,看你怎么脱身。”他教训着我,脸上却还是有笑容。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件东西叫刺激吗?”我笑着说。
                      后来就听说那附近几个村子都流传菩萨显灵的传说。福晋她们问起我,说我那段时间就在那里,有没有见到菩萨。
                      我就会看看他,看看他,严肃的说:“菩萨慈悲之深岂是我这等凡人能揣测的,宝相庄严,凡人又怎么能窥探到?”
                      于是大家就很是叹息。唯有他,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肩膀颤动。我便莞尔,两个人能有共同的秘密,是一种幸福吧。


                      50楼2010-07-09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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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张廷玉走后,我走了出来。
                        他还坐在十三的床前,背对着我,坐姿僵硬。
                        我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你也不必太心急了。十三吉人自有天象。”
                        他还是不动,我大着胆子说:“其实,就我看,那个郎中似乎也有些斤两。”
                        我这话一出,他猛得转过身来,瞪着我,眼睛里满是泪水,一字一句,压低了声音:“他受的苦,还不够多么?”
                        我无语的看着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衣衫上,找不出任何语言可以安慰他。
                        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我端了水,拿了毛巾过来给他洗了脸。
                        “我知道你心疼十三。我也没有想要十三截肢的意思。我只是说谢平安确实有本事,看能不能与他再商议商议找出别的法子。”我缓缓的说。
                        “不行!一个江湖骗子,哗众取宠。”他赌气的说。
                        我听出来他口风有所松动,知道他过一会就会冷静下来。
                        “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江湖骗子?他到底也是刘太医举荐来的。太医院的医生都是小心谨慎惯了的,若这样拖下去,恐是只对十三爷无益。不如我先去探探这个谢平安的底?”我再劝。
                        他终于同意了。
                        小谢被领到我的院子里。
                        “草民谢平安见过侧福晋。”他低着头向我行了礼。
                        “我刚才已经听过你为十三爷诊脉了。”我笑着说。
                        听到我的声音,他一下子抬起头,大概是听出了我就是刚才为他解围的那个人。
                        一看清楚小谢的脸,就明白我的丈夫为什么说他是江湖骗子了——他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鼻子和嘴都文雅秀气,面目竟隐约有些像废太子。只是皮肤粗糙,显然是因为在外奔波所致,若是皮肤再白一些,细腻一些,简直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相形——哪有郎中长成这样的。
                        “你很像一个人。”虽然很不应该,我还是忍不住说。
                        “程至美。”
                        “他是脑外科的,专门看脑瘤。”
                        我一连串的说出来,差点就说“你没有看过《妙手仁心》真是可惜,否则一定会喜欢”。
                        “程兄大名闻所未闻,只是能看脑病,实在不容易。希望他日能由侧福晋引荐与他相识。”小谢在我的连番轰炸之下居然还能有如此镇定的反应,真是天才。
                        我收拾起刚才的嘴脸,严肃了面容说:“此事还是以后再说。今日我还是要与你商议十三爷的事情。”
                        小谢就笑得桃花眼乱飞,说:“我都说了,诊治不了,除非截肢。”
                        “平安有表字吗?”我忽然问。
                        他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说:“有字。字长生。”
                        “长生,长生,真是一个好字。我看得出长生医术之高,不输太医院中任何一个太医,而就算是因为没有门路进不了太医院,以长生的才华,也应该早就名动京华才对,为何如此潦倒?”
                        长生满不在乎的一笑:“我自幼家贫,跟着老师学医只是为了糊口,后来跟着老师走了不少地方,大多是为穷人看病,见识到不少疑难杂症。正宗学派怎会看得起我这山野郎中。我的方子大多少见,敢试的富贵人家少,都是穷人实在没办法了,才把命交到我手里。就像十三爷这病吧,应该算是穷人病——硬是冻出来的,河上渔夫就容易得,我曾心软,没有截掉一个渔民的脚,结果他不出一个月就染了肺病,心脏也坏了,挨了不到两三年就死了。”
                        长生一口气说完,让我颇多感触,知道他字字在理。
                        可是真的要让十三截肢似乎也是不可能的——就算康熙怎么折磨十三,都没有削他的宗籍,也就是说还认十三是自己的儿子,如果十三真的截肢非把康熙气得一命呜呼。
                        还有我的丈夫,也是不能接受这一点的。
                        “长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问。
                        小谢摇头,说:“若真有别的办法,我何必要提出截肢?”
                        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那你就等十三爷醒了,自己去和十三爷说吧。”
                        趁我的丈夫不在,我将小谢领去见了十三。将事情说给他听。十三一口回绝了。
                        小谢似乎是早有心理准备,笑嘻嘻的冲十三乱抛媚眼,说:“十三爷,您该不是怕痛吧。”
                        十三皱起了眉头。
                        我有些尴尬,小谢那样子看得我都想揍他两拳——他大概是天南地北野惯了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废话!你的命也是你父母给的,命都没了,要些个发肤做什么?留个全尸很美吗?”小谢忽然冷冷的说。
                        十三的脸色愈加惨白起来,用手指着小谢,费力的说:“你,你,你给我出去!”
                        话音刚落,就晕死过去。
                        我忙让下人过来扶十三睡好,喂汤药,严严实实吩咐了不许提今天的事情。一面对小谢说:“你随我出来。”
                        “怎么对十三爷这样说话?”
                        “怕是我不说重些,他还不醒悟。他刚才晕过去只是太激动,身子又虚,不碍事,一会就会转醒过来。”小谢沉吟着说。
                        “这其中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明了的。”我想我知道十三不愿意截肢的原因——他要他的四哥做皇帝,他要理直气壮的为他的四哥排忧解难,不能让人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地方,若是残废了,他还怎么入朝为官?
                        过了一会儿,十三才将小谢叫进去。
                        “截肢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十三淡淡的说。
                        “你是说不截肢就会转成肺痨么?”十三又问。
                        小谢懒懒的应了一声。
                        “那就让这病转成肺痨吧。”十三说话的神色就好象说今晚吃面条一样平常。
                        小谢愣住了。
                        肺痨在当时是不治之症。
                        “十三叔。”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不能少这条腿,为了四哥我不能残废。”他温和的说。
                        小谢的桃花眼里竟溢满了泪水,成了一汪泛滥的桃花溪。
                        晚上的时候,胤禛告诉我,十三留下谢平安为他治病,并不用截肢。
                        “十三说,他要和我一起拼这个天下,怎么能少一条腿呢。以后他还要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上呢,你说是不是?”我的丈夫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悲。
                        我对他微笑,说:“会好起来的。”
                        


                        63楼2010-07-09 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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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我第一次去她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冬天的下午。雪后,初霁。
                          不大的院落,有些竹子,也有一株梅花,长得很疯,从来没有修剪过的样子。
                          我悄悄立在窗下,窗户被雪水模糊,只隐约看见她蜷缩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垂着头看书。
                          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
                          我走进去,她微笑着招待我。
                          “在看什么书?”我喝一口热茶。
                          “你不会想看的。”她笑着说。
                          “到底是什么?”
                          “《论衡》。”她很快的说。
                          我呆了一下。毁佛灭道?
                          “混帐。”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然后就细细的对她说了半天佛学精义。
                          “现在你懂了么?”我说。
                          “你说的又快,又多,又乱。我能懂什么?再说,我只是以前没见过这《论衡》,所以想看一看。你参你的佛,我只是俗人一个,能得道呢,最好,不能呢,也没有遗憾。”她说着就轻轻为我整理了一下衣襟。
                          我立刻就被她这个轻柔的小动作迷惑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她袖笼里传出来,让我在失神的片刻已经忘记要点化她了。
                          “还在生气?我再赔个不是,再不在你面前看这书,如何?”
                          我摇头,说:“你想看就看吧——我又看不住你。”
                          她轻声笑了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华南经递给我。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她依旧蜷缩在椅子上,裹着一条厚毯子,握着一支削尖了的眉笔,在书上偶尔写两个字。
                          她身上的毯子滑落了一点,露出白色的罗袜,我才意识到我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华南经上。
                          放下经书,走过去,用毯子将她的脚裹好。抬头迎上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我也是俗人。”我低声在她耳边说。
                          


                          66楼2010-07-09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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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苏默止因为一个女人的缘故,留在了京城。我请他帮我。
                            “我不缺钱。对做官也没有什么兴趣。你用什么来说服我?”他微笑着说。
                            “我是留在京城,但只是为了小楼,我没有必要冒风险做你的食客。”
                            “不要威胁我,我也不害怕威胁。”
                            这样的人,我是欣赏的。
                            “不是我想占有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只是身不由己。我非鱼肉,岂能任人刀殂?”
                            “何况,你不想见到一位昏君坐拥天下吧?”
                            自古以来,士人所追寻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对苏默止应该是最大的诱丄惑。
                            这样聪明的人,应该会感叹自己的生不逢时——在过于平静的时候,是无法产生英雄的。
                            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笑起来,说:“好,三年。只能三年。三年之后,我带小楼走。你不能阻我。”
                              
                            * * * * * *
                            “善格格是个很少见的女子。”
                            有一次,我们都喝了一点酒。他这样对我说。
                            我放下酒杯,说:“溢斋是个聪明人。不如你来为我解这个哑谜。”
                            于是就把寒山寺的老和尚对我讲的故事,讲给苏默止听。
                            “你说,那个小和尚是不是很不该?他师傅明明已经告诉他那妙龄少女是老虎,他怎么还可以放不下心?”我问苏默止。
                            苏默止握着酒杯,浅浅的笑了起来,说:“妙极的故事,被你这个俗人曲解了。”
                            我看着他。
                            苏默止问:“那少丄女是会吃人的老虎么?”
                            我摇头:“当然不是。”
                            苏默止大笑:“那不就结了!是老和尚视少女如猛虎,这叫伪;小和尚却一片浑然天成,就算老和尚告诉他,那是会吃人的老虎,他也能觉察出少女的美好,这叫真。去伪存真——这才是我佛的境界。”
                            我也大笑起来,说:“若女人真是会吃人的老虎呢?”
                            苏默止静静的看着我说:“贝勒再聪明不过的人,这次如此简单的道理也看不透,是不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呢?”
                            我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十二)
                            年氏进门的时候很风光。她的哥哥刚放了外任。
                            “怀玉。”我说。
                            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玉字。
                            怀玉柔弱的向我行礼:“怀玉小字又?rdquo;
                            年又莲。又怜
                            她真是让人我见犹怜的女人。
                            脑子里却想到另一个的女人的微笑。“叫我阿离,是阿离嫁给了你。”
                            冬天的时候踏着厚厚的雪去看她。
                            她比以往消瘦了一些。正做着账,算着份例。面容带着少有的严肃。
                            “天冷,你要多穿些。”我说。
                            她点点头。
                            胡乱的喝茶,吃点心。想找些话来说。
                            年氏已经怀孕了。坐在那里的时候,渐渐就觉得自己没趣。
                            拥有一个女人的身体,让她为我生出后代,应该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面对阿离的时候,年氏的进门和迅速怀孕就成了我对她愧疚的理由。
                               如果,我可以把阿离也当作和她们一样的人,是不是感觉会舒服一些。
                            “恨不恨我宠年氏?”我抚摩着她的头发问。只是想听她的真心话。恨也好,怨也好,我都甘之如饴。
                            她僵硬的靠在我的怀中,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你到底想听什么呢?”
                            我的心就慢慢冷了下去。好象来时路上的雪——她偏要掩盖住我最想知道的那一部分。痛也好,伤也罢,她都不让我看见。似乎她很清楚该怎样折磨我。
                            想大声说什么,手上却松开了她。
                            听不到彼此心里的声音,靠得再近又能怎样。
                            走出她的门,低低的背起一首诗。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
                            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注释1)
                            忽然就想起这首她夏天里背给我听的诗。
                            “因为够冷啊,夏天听这样的诗会觉得凉飕飕的。”她那时候笑着说。
                            或许我应该告诉她,冬天才是最适合背这首诗的时候。
                            


                            69楼2010-07-09 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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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我一直希望阿离给我生一个孩子。
                              可是她一直没有怀孕。
                              有一次,我听到一个丫头嚼舌。
                              “善格格用尽了法子都生不出来,霸着三阿哥又有什么用,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如今一生了病,还不是要搬出去。”
                              那时她正住在外面养病。
                              我把那个丫头打死了。
                              中秋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于是我便去看她。
                              她的病已经好了。喝了一点酒却醉了。
                              她斜斜的倚在我的怀里,醉眼惺忪的背着一首词:“浅画镜中眉......深拜楼中月......浅画镜中眉,深拜楼中月。下面是什么啊,胤禛?”
                              我很喜欢她这样叫我的名字。
                              “人散市声收,渐入愁时节。”我告诉她。(注释2)
                              她带着一点恍然大悟的喜悦,说:“是啊,是啊。”
                              慢慢便合上眼睛,睡着了。
                              我依旧对着月亮,一动不动。
                              “真的没有心愿么?”
                              “没有,没有。那个心愿总是叫我伤心。于是我就忘记了。”
                              她说这番话时,像受了委屈的小孩。
                              心伤得太久了,是不是就要碎掉了。
                              可是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能给的我已经全部拿出来了。
                              “不要对着月亮起誓,因为它变化无常。”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忽然哼出一句梦话。
                              阿离,阿离。你说你知道我的心愿。
                              包举宇内,囊括四海。是么?
                              我轻轻握起她的手,那是一双干净整洁的手。总是爱轻轻触碰我的嘴唇或是眼睑,猝然之间就让我温暖起来。我迷恋她的这些小动作。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从袖笼里摸出一块寿山石,上面是她刻的一个篆体的“离”字。
                              (十四)
                              她在自己的窗前种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叫绞股兰。
                              别人的院子里种的,要么是芝兰,要么是桃李。她却搞些这样奇怪的东西。
                              “我也种过玫瑰呀,王爷怎么光记得我种了绞股兰呢?”她微笑着照料她的花草。
                              她现在总爱用“王爷”称呼我。
                              我亦很自然的接受,就好象她有时候不停的叫我胤禛一样。
                              “我这些天,还打算种一些扁豆。扁豆开紫色的小花,挂满一架子,很漂亮。”她对着一片空地满脸痴迷的说。好象已经看到扁豆成熟了一样。
                              “最好在这边再种一些苦瓜。苦瓜是君子菜。夏天凉拌了给你吃,又清热又滋养。”
                              “太素淡了也不好。再种一些凤仙花,如何?”
                              她痴迷上了园艺。每天开始花很多时间布置她的花园。
                              扁豆成熟的时候,我和她一起摘扁豆。她忽然说:“哎,都摘完了,我还拿什么打发时间呢?”
                              那段时候,正是年氏最得宠的时候。我不是不喜欢年氏。只是,她永远不能与阿离相比。年氏让我怜惜,只是让我怜惜。
                              何况,我需要她的哥哥。
                              看着空了的扁豆架,微风吹过,只剩下叶子挲挲响动。我怔怔的说:“我陪你,好不好。”
                                   她就地坐下,掐起扁豆,说:“要是我们是两个种菜的夫妻,你说该多好。等我们很老很老的时候,还可以像这样,你这个老公公就给菜浇浇水,我这个老婆婆就摘摘菜。吃很简单的饭菜,过很简单的生活……”
                              她说得越来越低,渐渐就没有了声音。
                                 *************************************************************
                              注释1:
                              幽暗深远,一条山路直通到寒岩,
                              寂寥冷落,山涧自流溪边水清清。
                              啾啾啼鸣,这里经常能听到鸟叫,
                              静静无声,这里通常是不见人行。
                              山风淅淅,时不时地吹拂着面庞,
                              冬雪纷纷,飞舞飘落堆积了一身。
                              林深树密,每日里见不到太阳光,
                              意静心澄,一年年没在意秋和春。
                              注释2:浅画镜中眉,深拜楼中月。人散市声收,渐入愁时节。
                              出自刘克庄的词。大意是,浅浅的描好眉毛,深深的拜着月亮。节日已经过了,曲终人散,渐渐进入愁时节了。
                              另外,小和尚和老和尚的那个故事是出自袁枚的《子不语》


                              70楼2010-07-09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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