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在一个阳关灿烂的日子里”
成为一名新人律师之后的第一课就是你付出的和回报的不会成为正比。这是每一个职场新人都要面对和经历的事情。
中秋当日，身为一名在职已经三个月的新人萧清结束工作的时候律所已经空无一人。萧清熟练的换好衣服下班，然后去超市买菜，买水果。上地铁的时候每个人形色匆匆，萧清靠在地铁上的一角，她不自觉的想他会不会突然出现？
萧清从地铁站出来感到一阵闷热。萧清拿出酸梅塞在嘴里才觉得胸口舒畅了些。回到家爸爸在厨房，淘洗绿的青菜，腌制白的萝卜。
窗外，络绎不绝的爆破声，一声一声在天空炸响。先是一条长长细细的声线蜿蜒而上，到了半空中，猛的一声巨响，砰然爆裂，拼了命地轰轰烈烈，不管不顾地玉石俱焚。密集的响亮划破了暗夜的沉寂，有什么在大张旗鼓地宣誓。是什么呢？哦，该是有人结婚了。
萧清这才觉得心口如同被人重重一击，好久才舒缓过来。
“妈妈做了你最爱的鸡丝面筋汤。”面筋洗得格外筋道，汤里还混了鸡丝、麦仁、烧汤时候用的也不是水，就是洗面筋时洗出来的那一盆面水，混着鸡汤，喝起来稠稠的，厚厚的，格外的鲜香。
“如今天气暑热，看看你这阵子都瘦了。吃这个鱼”
蒸的嫩嫩的鱼肉上铺着一层葱白，旁边的浅碟里盛着她平时喜欢的调味酱汁。
“咱们几个吃这几道菜太丰盛了，又要吃剩菜”萧清无奈的说道，但她终究没吃鱼。反倒吃了不少虾，那虾酸酸的萧清很喜欢。
“你房子到期了就搬回家住，自己租房子住太辛苦了”
“妈妈，你不知道地铁早高峰有多恐怖。我已经好几次在地铁里看见鞋子了”我那个房子虽然小但是一应俱全，最关键离我上班的地方近，放心妈妈以后每周我都回家吃饭”
萧清吃的不多，没一会儿就不觉得饿了。
半夜萧清只觉得恶心难耐，吃了几枚酸梅才压下去。
还没来得及拜月就等来了一场大雨，萧清只能在朋友圈看看月亮。对话框那个号码依旧没有给她发来信息。
萧清看见朋友圈的恩爱，那一瞬间再也绷不住。
第二天早上萧清醒来只觉得腰肢酸软，萧清急匆匆刷完牙在嘴里塞了几枚橘子。
早上是汤面，汤面里搁了不少胡椒和醋，一揭开盖子，一股热腾腾的酸溜溜的香气就直冲人的鼻子。
酸黄瓜条很爽口，猪皮冻特别筋道。
萧清从小都是这顿没有吃完下顿继续吃，昨天晚上还有剩下的面筋汤。
“昨晚剩的我和你爸吃完了，这是新做的”
这样闷闷的阴雨天气，吃完这酸酸辣辣的汤面，出了一身的汗，倒觉得身上轻松多了。 这几样小菜也非常开胃爽口。
下雨天人本来就没多少精神，又没地方去，不如睡个大觉。萧清转了一圈儿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屋子就躺下了，她看了看微信，没有人理她。
萧清和爸爸下棋然后讨论了一些刑法然后就说进入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我们单位新来了一个实习生，我看人不错”
萧清聚精会神的把黑子落在一角“爸爸，婚姻是世俗生活和一些外在条件没关系”
萧妈在旁边说道“今年这石榴好萧清看了一眼”石榴又大又圆，火红火红的，一个怕不得有一斤多重，个头儿可真不小。
何宴泡了茶递给萧清。
茶叶的颜色碧绿清幽，茶汤淡黄，茶气馨香，口味甘美。
“好茶”萧清象是偷了什么东西揣在怀里藏着，生怕别人看见。
手谈一局结束后。
萧清泼墨，写下: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扭开电台，主持人笑着说“还记得年少时你深深爱过的人吗”，萧清便伸手又把它关了。
微雨的黄昏，简约的转角咖啡屋，颜色绚丽的cocktail，还有那个明明很冷漠、笑起来却比地中海的阳光还温暖的人。
凌晨一点，萧清没有睡觉，她心情不错的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在美国的时候听一个基督教的老妇人说，凌晨一点是上帝巡视人间的时候。
“我可能做一个单亲妈妈，可能会受到你外公外婆的责难，可能会受到流言蜚语。但我心里是相信你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萧清把内容锁死。然后打开自己在美国的购物网站开始买东西。
许是太过安静，那个小家伙竟然在她肚子里动了。
萧清又睡了一觉，梦里是他。
萧清参加新员工的招聘面试。见完客户，已经迟到的她匆匆赶到面试会场，等候在门外的HR给她递上一摞今天所有应聘人员的个人简历。 萧清推门走进会场，无暇顾及正在面试的应聘者，径直走到面试官席落座，赶紧向其他几位低声致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和客户见比计划时间多了半小时，让大家久等了。” 面试官们纷纷表示理解。 萧清头也不抬，开始翻阅HR递给她的应聘人员简历，听着其他面试官对应聘者的询问。 “你在美国一共留学了几年？” “8年。” 这个声音，让萧清的身心和灵魂都为之战栗，她的手刚好翻开一页个人简历，书澈的照片跃入眼帘，她猛然抬头。 坐在应聘座位上的人，正是——书澈！

“你有斯坦福商学院的硕士学历，同时还有一个未完成的法学院硕士学历，为什么回国来应聘一份律所实习生的职位？”
萧清狠狠地掐着自己防止自己哭出来。
“因为——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情人重逢，俩人约在了餐厅互诉衷肠。萧清特别想吃辣的，找了家冒菜馆子。书澈一直无法欣赏这种食物，冒菜在他看来太简单粗暴：无论什么食材，不分青红皂白在滚烫的汤底中一烫就吃。统一的调味，统一的火候，无论蔬菜、蘑菇、粉条还是肉，最后味道都一样。
但重逢不易书澈也就没提，滚烫的红汤底让书澈瞬间冒汗。但萧清胃口大开吃了半盘羊肉就吃不下了。
“我怀孕了，孩子三个多月了”
“啪嗒”书澈的筷子掉进了汤锅里。
窗外暮色渐垂，公路上出城的车辆堵的水泄不通。汽车红色的尾灯排起长队来，比霓虹灯都好看。
书澈大脑一片空白很快“我们养得起，我承担责任。我……”
萧清反倒乐了“我不觉得是你一个人的错，我只是……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养得起，我确实想生下来。”萧清发现怀孕之后，她细算一番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她养孩子很吃力。
体检，保养就很贵了，而且她现在不敢声张虽然转正但是在工作没有一年的情况下就要生孩子歇产假。在这个大环境下是很容易受到不公平对待的。
书澈拉住她得手“你那么优秀你们律所不会舍弃你的，咱们俩工资养孩子应该可以。希望你可以接到案子最好大案”
书澈开始尝试吃被红汤浸泡的羊肉。
看着他，萧清舒展了眉眼，“明天去我爸妈家”
萧清租的房子一室一厅四十平，主卧是上下铺。
书澈震惊。
萧清正在摆弄砂锅，书澈颇有些无奈“咱们换张床吧！”
“最好还是不要，因为我爸过俩天肯定要过来看”
书澈的目光落在萧清的腹部，书澈开始查为什么不显怀。其中说腹部脂肪含量少让书澈担心，他记得听一个医生亲戚说腹部脂肪少注射麻药很危险。
俩人躺在床上，书澈看着天花板“你说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你觉得呢？”
“都好”虽然他很想要女儿，但是还是别给他造成负担。
萧清睡得很香，书澈有些睡不着，书澈破译了萧清电脑。
看她写的东西。
“秋天应该是最好的季节。以后如果再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这是昨天凌晨三点的。
书澈有些心疼。
前一篇是——
记得我们去吃热干面 他很快吃光了一碗面等着我 我细嚼慢咽还剩下多半碗 他自然地接过我的碗 大口吃了起来 一时之间我有点惊愕 想再给他点一碗 除了爸爸他是第二个吃我剩饭的男生
还有一次 我们等电影开场 来不及吃饭买了便利店的肉夹馍 吃了半个不想吃了 他顺手接过吃了起来 当时只觉得很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买两个！！！
书先生，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还要再看就听见萧清翻身，干脆就退出锁好。

婚事，萧清父母这边同意了。
第二天书夫人就上门谈婚事，虽然从高处跌落。但作为曾经的市长夫人，书夫人还是非常得体，双方寒暄几句最后给了一个结论:听孩子们的。
还有一个大事那就是房子。虽然他们俩人加起来年薪百万但是很悲哀的一点他们买不起房子。攒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涨价的速度，而且距离越来越远。
当然他们现在可以租住一套独立的房子，不用合租。但是有了孩子以后随着孩子的生长他们要消费降级。
好消息就是书澈家的房子是在书望贪污受贿之前买的，合法的。所以……恐怕他们要和书夫人住一段时间。
萧清也不可能恶毒到因为不习惯和书夫人住让书夫人租房子搬出去。
所以……婆婆！萧清对这个需要智慧的关系非常的惶恐。
就在萧清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书澈对这个想法很快就否定了。
“咱俩的钱加起来可以在老小区买一套。这房子苏式楼，保温性好，切楼高，1层=1.5层，可遇不可求。而且指标有一个实验小学。现在的问题是咱们俩恐怕没钱装修。”
“要是装修了甲醛更恐怖”
萧清书澈没有想过掏空父母的家底，所以他们俩只能精简生活。但是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萧清算了算他出生自己是发奖金的时候。
房子解决了就是需要结婚。
“我可没有打算在十月份穿上婚纱，满头大汗的去和你举办婚礼。”
未婚先孕在自己父母那代人眼里是非常非常违反集体道德的事情。
虽然自由主义是大势所趋但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时候也要在集体道德面前低头。
要是婚礼不办更不可能。
“这样，咱们晚上办婚礼。这样你就不用早起，咱们来个中西结婚。婚礼流程从简。
备婚，其实很累。原因就是他们并不富裕。床单被罩，被褥，床品这些都要准备。还有孩子的一些虽然萧清是指挥但还是觉得异常的累。
虽然婚事答应了但是还是要各回各家住。
萧清回家只见老妈正在眼明手缓，先将黄鱼洗净剖片，再将鱼骨剔除干净，留下洁白如玉的鱼肉，然后上浆入油锅煎至金黄后备用。剩下的鱼头、鱼骨另外下锅油炸，倒水熬煮成白浓醇香的黄鱼汤，过滤后加入黄鱼片、咸菜、冬笋丝同煮。面条得用手擀面，有韧劲，细面最佳，越细越筋道，用高汤煮熟捞起入碗，淋上黄鱼汤，放上黄鱼片、咸菜、冬笋丝作为浇头。有黄鱼的丰腴少骨、咸菜的细嫩提鲜加持，黄鱼面顿时活色生香、风姿绰约。
“哇！黄鱼面好奢侈”
菜市场一百二一斤的黄鱼呀！
萧云自然是过问了准备的进度。
而这一边书母则是拿出存折给书澈“咱们家不能不表示”
萧清也被塞了存折。
“给他们存起来不能动，医疗经费他们的。”萧清这样对书澈说。
书澈带着萧清去自己姥姥家，虽然早上七点吃法但到的时候已经是十点。萧清看着一路旖旎风光并没有感觉无聊。
但是当书澈姥姥第一次看见萧清显然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就喊书澈姥爷去抓鸡。姥姥一只大手抓住它们，放血脱毛，斩块腌制，一气呵成。
栗子要用长杆子从树上打下来。书澈昂着头，不停地敲打绿球。看着到自己肩膀处的姥姥，书澈突然鼻子一酸。
栗子炒鸡，最关键的就是火候。烧锅要用木柴，姥姥说别的燃料烧出来的不香。在姥姥多年的训练下，我早早掌握了烧火的关键技术。划一根火柴，小小的火柴头在空气中燃烧，红磷燃烧时有一股叫人上瘾的味道——哪怕日后我不再烧火，路过铁锅时，还是会忍不住把手伸进锅下面的凹槽，摸出火柴划一根，闻一闻。
先放油，油热了，再把干净的板栗放进去炒。一个个板栗在油锅里炸开花，金黄的栗子肉从黑壳里蹦出来，待栗子炒得锃亮，吸够了油，就开始放鸡肉。姥姥拿着大铁铲子使劲翻炒，一刻不停，鸡肉吱吱冒油的声音加上栗子炸裂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热闹。
“妮子，使劲烧，烧大火。”收到指令的萧清往灶里放柴，火从砖缝里呼呼地冒出来，烧到灶台上。姥姥在火中不停地翻炒，每一块鸡肉都在冒香气。我心急如焚，怎么还不熟？我烧的火明明已经那么大了。
“妮子，拿热水。”一勺热水倒在锅里，水碰在锅边，热气腾腾，视线被白色的水汽笼罩，“食神”炒菜也是这个架势吧？
锅盖一盖，剩下的就是等待，每次蹲在锅边等鸡肉熟，我都会犯困睡过去。书澈干的活儿可不少——晒栗子，洗栗子，烧火，搬柴，还要撵狗，别让狗把洗干净的鸡肉吃了。
栗子一咬就软，沙沙的，绵绵的，外皮吸满鸡汤，鲜嫩，中间又是栗子本身的清香；鸡肉也鲜，烂得脱骨，一咬就滑到嘴里。
自然住上一晚，第二日萧清睡到自然醒。就和书澈一起去附近的早市上逛逛。
晨曦初上，市场熙攘，这份热闹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筐子里的青菜带着露水，李子挂着白霜，故意捏开西红柿让人看起沙的内瓤，藕像佳人臂，三角起棱的大粽子在清水里浸着，玻璃瓶里的土蜂蜜色如琥珀……即使不买，随便瞅瞅都是好的。
早市上不光有卖菜、卖水果、卖小吃的，还有卖衣服、卖鸡毛掸子、卖十三香、卖旧书的，还能见着收二手物品、修沙发和床垫、磨菜刀的……
卖豆瓣酱、豆腐乳的隔几天来一回。豆瓣很香，酱成一疙瘩，用勺子挖到袋子里，豆腐用腌好的白菜叶包着，方方正正，飘着酱香，把人诱得口水直流。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