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阴影中藏匿着罪恶的城市，黎明也依旧会升起，洗涤每一个污秽的灵魂。

第一章：不得不说的约法三章
圣诞夜。
男人慌乱地逃进小巷，被杂物和一棵挂着将熄未熄的霓虹灯的破旧圣诞树挡住了去路。
街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圣诞歌声，在这场景下显得极为滑稽。
嗒。嗒。
红发的青年站在了巷口，逆光下他的五官一时看不真切。
起步，飞身，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精密的计算般完美的过程——
刀起刀落，爆出的血花和他的发丝一同的空中旋舞，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男人的身体还在抽搐，他惊恐地看向青年的脸——
“——看什么看。”青年看见男人的反应，极不愉悦。他阴着脸一脚踩在男人胸口，下意识捂了自己的右半脸。
嘁。明明已经拿绷带缠住了，还是会让人害怕啊。
红发青年的半边脸被绷带所覆盖，纠缠绷带下的面容被阴影所覆盖，模糊不清。
剩下的半边脸倒是俊朗地不像话，但纵使五官精致，带着锐气的线条还是让他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真是让本大爷好找。明明负了伤还能跑这么远……
一脚踹翻了不再动弹的尸体，青年满不在乎地准备离开。
“嗯…………？”
红发的青年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底拖出的一条血迹。
“啧……是不小心沾上的吗……”青年砸了咂嘴，十分恶意地踩在尸体裤腿上蹭了蹭，奈何血迹逐渐蔓延开来，再在尸体旁停留也不现实。
“好吧，好吧……”
而且，再不回家那家伙可是要起疑了啊。
如此想着的红发青年却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
鞋跟擦地，血迹被他刻意划拉出放肆的线条。
O.N.I.
青年回身，圣诞歌曲仍在僵硬地回响，皎皎月光散落在他身上，似在亲吻他的发丝，红色的发梢被染上一层洁白的温柔的光。
薄唇轻启，在飘渺的白雾中留下的是一句：
“Merry Christmas.”
巷子静悄的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杀手泉的设定。

“……糟了糟了……”黄泉小跑进楼，不耐烦地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呆愣了一会后发现了那张贴在电梯门上的纸。
“——妈的——!”脱口而出的脏话在逃生通道里回荡，要是那家伙听到肯定会一巴掌拍上自己的后脑勺——不对不对，本大爷这个时候想这个干嘛啊!
一口气冲上了26层，饶是黄泉这个刚刚面不改色手刃组织叛徒的——被称为“食尾蛇”的【天王】的杀手——到达自己家门口时也得喘上个十几秒。
黄泉看了眼手表，目前是十点二十六分三十七秒，离布诺吃掉他的晚饭还剩三分二十三秒。
“布诺——!本大爷回来啦!”冲着门喊了一声后没有任何反应，黄泉愣了愣，不在吗？
他又摸了摸身上，艰难地寻找了半天，最终摸出一串钥匙。
一般布诺会给他留门，就算回家太晚也会帮他开门，所以黄泉实际上并不怎么使用到这串钥匙。
他咂着嘴拿着几把陌生的钥匙对了对锁孔，最后终于进了门。
“布诺？”家中一片漆黑，黄泉也不急着去开灯，只是踱步走到了餐桌面前。
桌上是被盖子扣住的饭菜，底下还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黄泉这在才想着去开灯，啪的一声满室亮堂，他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一时也没有把右脸的绷带拆下来。
“吃完晚饭再去睡觉……”黄泉满不在乎地看着那张用着凌厉笔锋书写的文字的纸条，嘀嘀咕咕道，“……命令语气，不愧是你，布诺。”
这里必须要插入一小段回忆来介绍这位重要人物，布诺先生。

——布诺是黄泉的室友。
……先不要问为什么组织的天王——道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前职业杀手会和一个普通人合租，黄泉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问题。
他现在在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你也有今天啊，死冰山!
黄泉一边吃着布诺给他留的咖喱饭一边幸灾乐祸地想，满脑子都是布诺跟他约法三章时嘴恶的丑脸，哦不是，丑恶的嘴脸——
“不要再在沙发上吃薯片了，黄泉!”万年冰山被黄泉的吧唧嘴打击地直接破功，宛如泰坦尼克号撞击冰山，两败俱伤——布诺赶到时现场只剩下一个空的薯片袋子，满沙发的薯片碎屑和一个正在吧唧嘴，意犹未尽的黄泉——“你要是不想打扫卫生就别给我添麻烦!”
于是愤怒如布诺，啪地一声把便签条贴在黄泉脸上。
“……你是不是对我的帅脸有什么意见……”黄泉把便签条从脸上扯下来，不小心把绷带也给摘了下来，右眼突如其来的光明让黄泉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但布诺看着那半张布满狰狞烧伤的脸和僵硬的眼珠不声不响，只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绷带，用毫无变化的声线道，“那就别缠着了，闷。”
这种反应大大的取悦了黄泉，于是他自那以后再也不顾忌在室友面前摘下绷带了，实在是十分轻松。
但是轻松的气氛在他看到便签条上的内容后瞬间凝固。
1.不许在沙发，床，等任意不易清扫的地方撒下食物碎屑。
2.如果每天十点半之前不回家，就没有晚饭吃了。
3.……有特殊情况和我联系，会留门。
“……”
黄泉愣了半晌爆出一句“我日——”
他在布诺冷漠的目光下生生止住了口，在生命和尊严中果断选择了生命。
于是黄泉卑微地在布诺无声的威胁下虚弱地唱起了歌。
“……日落西山红霞飞……”
布诺：“……”

黄泉幽怨道：“不躺着吃零食，那还是人吗。”
剩下一句憋在心里：按组织里的【女王】沉迷掐零点发消息的尿性，十点半之前回家，哦不，彻夜不归他都有可能————
布诺看他没有提第二条，循循善诱：“如果你每天不那么晚回家，我可以热好晚饭等你一起吃。”
黄泉：“…………”
说真的，这个条件好到让黄泉想直接辞职。
待在组织里的时候，一般都是泡面压缩之前饼干凑合当晚饭，他本人也不会做饭，上次好不容易分来了个做饭好吃的手下，结果因为这家伙因为私人原因差点导致整个任务失败，于是冷酷无情如黄泉者，提着他的脖子把他给扔了出去。
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被赦免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泉。
黄泉回头，有怜悯，有怨怒，还有一丝的决然。
再见了，我美味的晚饭。
“…………”所以说回到家后能吃上热乎乎的晚饭让黄泉多么雀跃啊——
“但是如果你在那个点之后回家的话，我就会直接吃晚饭，不给你留了。”
黄泉：“……”
布诺雪上加霜。
“然后我会去睡觉，一般来说我睡着之后敲门声会听不大见，所以你记得自己带好钥匙。”
黄泉的心情可想而知：惊惧，绝望，悲从中来。
他在一片惨淡的气氛中与布诺共进午餐。
于是这就是为什么几周后【女王】一脸疑惑地看到四天王之一的【ONI】发来的天王迷惑发言——
【ONI】：你能不能下次挑点阳间时间发任务？〔语音转文字〕
【ONI】：我想早点回家洗澡睡觉，球球了。〔语音转文字〕
【女王】：？
以前专挑夜间任务，日夜生物钟颠倒，被戏称红配绿猫猫，一人能顶十人业绩的黄泉去哪了？
【女王】：你被盗号了？
【ONI】：？
黄泉这里在绞尽脑汁想借口。
【ONI】：本大爷清醒过来，认为休息是十分重要的，最近家里那位一直在催我早点回家，本大爷又忙，头发要掉光了。〔语音转文字〕
【女王】：？？？
之前昼出夜伏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这会多出来个家里那位了？

女王戳了戳新发的语音，面无表情地听着黄泉夸奖那一位的厨艺如何之好。
【女王】：得，回头让阿尔伯特给你多开点药，噩梦不做了改做白日梦了是吧。
黄泉明白这是同意了，眉毛一挑回复。
【ONI】：……本大爷可屑屑你了。
【女王】：……不用屑，帮助精神病患者是我应该做的。
真不留情面啊，这家伙。黄泉闷笑着回忆——
所以自己拼死拼活在十点半之前赶回来了，但布诺自己不也没回来吗!
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不以身作则的布诺是屑。
但当他慢悠悠地把布诺做的晚饭给吃完后，布诺还是没回来。
十一点二十八了已经。
消息全都显示未读，黄泉想起了当时布诺向他透露过的工作地点……虽然只是个大概的区域，但那里不是——
黄泉整理了脸上略微有些变松的绷带，抓起沙发背上的风衣披在肩上出了门。
迎面的冷风吹得黄泉一哆嗦，他拉起围巾遮住半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行吧，谁叫你是本大爷室友呢。
……
布诺这边实在是很微妙。
原本可以提早结束任务，但在他在家里认真做饭的时候组织里那位想法奇妙的女士又给他单独发了消息，搞得他不得不只做了黄泉的份留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去处理那个叛徒。
最近食尾蛇正处于“变革”期，不自量力的叛徒被有心的人挑拨了几句便起了歪念头，浑然不觉自己在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王眼里只是一只用来取乐，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但是蚂蚁也很麻烦。稍不在意，便会功亏一篑。
近期任务里处理叛徒这四个字简直占了百分之七十，而另外一个代号【ONI】的食尾蛇天王和代号【克劳德】，同为食尾蛇天王的自己简直是乱杀，两个人像拼业绩一样，任务数我追我赶，白天布诺干完了活晚上那位【ONI】开始行动了，在拼杀了将近半个月后，那位【ONI】不知什么原因任务进度慢了下来，而行动时间也变得正常多了，不再是掐零点刷任务了。
布诺险胜，【克劳德】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侥幸压了【ONI】一头，好耶。
话说回来，布诺为了处理叛徒而来到了贫民区。
——干净利落地一枪爆头，这里的居民是不会因为一点异响而出门查看的，也因为区域原因，他们不会踏这趟浑水。
布诺把尸体拖进巷子出来后刚好遇上黄泉。
布诺充满警惕的金色眸子在看到黄泉的身影后瞬间变得放松，他在松了一口气之后又提起了心，黄泉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
黄泉手插口袋，漫不经心道，“你怎么回事？被临时叫回去？”
怎么办？黄泉会不会起疑？
布诺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在脑内搜索应对的台词，他开口，“嗯。真烦。”
布诺想起来以前在黄泉问他工作的时候就提过这个区域。
这里和组织的一个据点很近，要发生点意外状况也好蒙混过关。
——黄泉此时在想的事和布诺异曲同工。
一想到布诺工作的区域以混乱著称，就下意识跑到据点附近了——要知道布诺只是给了他一个区域，并没说具体地址啊？
怎么办？布诺会不会起疑？
而且这地方晚上这么乱………………
黄泉收起了乱成一片的心思——反正先随便说点什么好了——摆出了一个与往常不差分毫的张扬笑容：“你车都没开出来。本大爷就顺手骑着它过来了。”为表其真实性，黄泉指了指身后的黑色摩托车。
坐着组织来接应他的车来的布诺：“……”
完了!黄泉肯定起疑了!
快点说些什么——
布诺内心慌的一批，嘴上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直奔据点而来的黄泉：“……”
完了!布诺也肯定起疑了!
发现把天聊死，绝望的两人：“…………………………”
半晌，布诺决定厚着脸皮无视黄泉的发言一回，走近黄泉，“回去吧，我开车。”
黄泉也巴不得赶紧终止话题，此时觉得对方给的这个台阶真是如听仙乐，往前一步和布诺站在一起，“忙完了就给本大爷赶紧回去，天都这么黑了，这里又那么乱————”
然后就瞄到了小巷子里十分不走心地藏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黄泉：“………………”
他下意识地想挡住布诺的视线，但因为身高原因，这个动作看上去只是黄泉的下巴撞在了布诺的肩膀上。
被这么一撞，布诺也想起了那具被自己丢在小巷子里的尸体，表情一僵，下意识想伸出手，但因为过于紧张，只是轻轻地搂了下黄泉的腰。
夜。
近在咫尺的呼吸。
危险的区域。
他们俩完全忽视彼此间暧昧的气氛，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
……该死。
要是吓到他了该怎么办。
TBC.

第一章结束啦。

第二章：阿尔伯特的忠告
大雨倾盆。
黄泉顶着一头的雨水推开了诊所的门。
他很没形象地像只大型犬一样甩了甩头发，把刘海一股脑往后撩，接着不耐烦地解下了沾上雨水而贴黏在他脸上的绷带。朝内的绷带上粘着零星血迹，他抹了把脸颊上的血水，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前台不冷不热地朝黄泉问了好，手边的记事簿动也不动，似乎料到了他的到来。
前台朝右摆摆手，“阿尔伯特先生等您很久了。”
应该是按下了什么按钮，前台右侧的门应声而开。
黄泉快步走进走廊。
他的步伐由正常逐渐转向急促，就那样保持狼狈的样子毫不在意地推开了诊疗室的门——
“阿尔伯特！本大爷告诉你个——”
“你迟到了两小时三十四分十五秒。”阿尔伯特生生写断了一根笔芯，一脸嫌弃地朝黄泉说。
“【女王】有任务。脱不开身。”黄泉拖着步子走过去，大大咧咧地躺在躺椅上，调整了舒服的姿势后伸了个懒腰——如果忽略这烂透了的天气，他像极了一只在阳光下午睡的惬意的猫。
然而并没等他开口，阿尔伯特率先没好气道：“你脸上那是什么？你就顶着一脸这个从街上跑到我这里的？”
黄泉此时理直气壮，手指指着半边可怖的脸，“那家伙溅了本大爷一脸血，只能把绷带反过来缠了。况且——”
窗外下着暴雨，树叶被狂风吹得发出呜呜的嚎哭。
“这种鬼天气谁会去在意别人的脸啊。换我那个室友，当场就——”
黄泉话没说完，阿尔伯特挑挑眉，“〖室友〗？我记得你年初的时候还在组织分配的宿舍里搞危险品导致被隔壁的【巨人】投诉。”
“本大爷这不是心存愧疚，搬出去住了嘛。”
“……愧疚这词从你嘴里吐出来还真是讽刺。”

自家私设杀手泉的人设终于出来了。
欢迎同人。（哈哈，并没有人【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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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眼神有点飘忽，似乎在回忆。
“就是上次本大爷那室友，工作地点好像在〖地狱皇后街〗附近，那儿的家伙……”黄泉撑住一边的脸颊，另一只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懂的。这不怕他这么晚出去遇到危险嘛——”
似乎是觉得这话过于肉麻，黄泉打了个哆嗦，补上一句：“要是他目击到什么不可描述的场面被一枪崩了就不得了了，我可不想被警察主动找上门来。——那家伙可没有被追杀八条街，而且在被DK99拖住脚步的情况下完美脱身的本事。”
〖地狱皇后街〗的实际统治者布诺——哦不，这时候应该叫他【克劳德】——在家里地打了个喷嚏。
“所以？”黄泉说话说一半，阿尔伯特就算猜到接下去会出现什么人类迷惑发言，也没忍住问下去，“接下来呢？”
黄泉：“……他好像起疑心了。”
自认为黄泉就算行事肆意妄为，但至少还有分寸的阿尔伯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这个行为简直比在尸体旁边用血写了个ONI还傻。”阿尔伯特总结。
“……你再骂？”
“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轻易留下线索，万一出了事【女王】很难收场——”阿尔伯特恨铁不成钢，最后捏住眉心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一句我不和精神病患者较劲儿。
“最近林德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出了事，【女王】废了很大劲才把这件事给平息下去。”阿尔伯特睁开眼，吐出一口气来，他提到这事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和怜悯，不过随即恢复了严肃与冷淡，“话我说到这里。伸手。”
黄泉唠嗑了半天，想起来自己是受【女王】的命令来阿尔伯特这里做例行的心理调解。
“……那我可谢谢你的忠告了。”黄泉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勾勾唇角也没正面做出回应，露出手腕让阿尔伯特注射，白皙的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算了。选择权在你。”阿尔伯特叹了口气，一手持着针管给黄泉静脉注射，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
“哦谢谢你的关心，本大爷的室友——就是刚才提过的在据点附近工作还差点看到尸体的那位——做饭特别好吃，本大爷现在在他的监督下十一点左右就睡觉了，作息特别规律……”批斗大会结束，黄泉又开始口若悬河，阿尔伯特一脸冷漠，“本大爷感觉整个人获得了新生，虽然这家伙不让我躺着吃零食还让我十一点半之前回家但是家务都是他做的，你说要是咱组织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该多好——还有最近那个【克劳德】你知道吧，最晚加入组织但成就最高那个，本大爷的业绩居然被他压了一头!这可气死——”
“总结一下。”阿尔伯特道。
“药吃完了，再给点。”黄泉简直像精神分裂患者，看见阿尔伯特不想再听他的废话时直接停了下来，神情淡然地张口吐了七个字。
阿尔伯特挑了挑眉。
“你吃药的频率又变高了。”阿尔伯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拿起圆珠笔在记录本上划拉几下，似乎是不认可地说道，“所以说你上次是在撒谎。”
“本大爷可从来不做这种没有格调的事……”黄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连本大爷自己都知道，这种症状是没法单靠药物治疗的。这种安眠药啊什么的顶多就是——”
“跟你那个室友有关？怕引起他怀疑？”
阿尔伯特打断了黄泉的絮絮叨叨，他有些不赞成道，“【女王】的吩咐你没听进去？你这样下去——”
“——死心吧。本大爷疯了也不会被送给你女儿当玩具的。”黄泉收回手，把袖子管卷回去，十分危险地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话题。
“……”阿尔伯特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我和你不一样。”
黄泉低沉地笑了起来。
“喂喂。——阿尔伯特……【医者】……伟大的炼金师啊……”黄泉侧过头，单手托着腮帮子，一个一个念过他的外号，最后一个名称拖长了音，被读成了一副讽刺的腔调，他展开一个恶意又放肆的笑容，拿那只僵硬而阴沉的眼珠盯着阿尔伯特，像是暴怒的前夕，声调不自觉的扬高，“你还想从本大爷身上榨出点什么来啊？我是人，不是研究品，更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破布偶。”
“利与弊由【女王】全盘接管。”与其说是泄愤，不如说是某种意义上的警告——“最近组织里叛徒的暴动你也不是不知道，对吧。”
黄泉修长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发出令人安心的清脆响声，“放心吧阿尔伯特。你在骨子里和我们一样。和组织里的所有家伙都一样。”
阿尔伯特：“……………………”
他没说话。他想说，他有执念，有私心，不像黄泉一样，不屑一顾，高高在上，抛弃了那个抛弃了他的世界。
但他说不出口。
阿尔伯特注视着黄泉那半张近在咫尺的、可怖的脸。
对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轻微而又明确地在他耳边道。
“本大爷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你知道的。所以，嗯、只是一点小小的情报——”
阿尔伯特的呼吸微微滞住。

“那些叛徒似乎查到你的头上了哟？”黄泉笑容愈发幸灾乐祸，“不过你那个女儿还真能打啊？本大爷到的时候，她正微笑着朝我打招呼——知道吗？那些虫子——叫岂可拉是吧——每一条都有手臂那么粗，而且那里的风景……”
黄泉没说下去，但是阿尔伯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最终，阿尔伯特什么也没有说。他帮黄泉简单地开了点药，和一张黑色的卡片一起递给了黄泉。
“……【女王】亲自给你颁布的新任务。稍微顾忌一下你的搭档，上次他跟你共事后伤的比你还重，醒来后一个劲儿地黄泉大人黄泉大人地叫，也不知道你给人家下了什么迷魂汤。”
黄泉也没细看，耸耸肩表示听见了，将卡片插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多谢了。”
“……不必。一直以来，也只有你会去那片森林看望莉莉丝……”阿尔伯特喃喃，似乎是带着一丝遗憾回忆往昔。
他想起那片诡异的赤色森林与他那已半身虫化、盲眼的女儿——
那是他第一次窥探到这无尽世界的深渊。
非人。鬼怪。不可名状。那时的他在女儿高烧晕厥后异化的情况下没有轻易地被打击到，只是一直为了被世人套上“怪物”头衔的女儿寻找着治愈的方法。
最终他找到了一片诡异的赤色森林。能走到这一步，阿尔伯特也无所畏惧了。他带着已经半身虫化的莉莉丝，一步一步走向森林的深处。
哭嚎。蠕动的肉块。诡秘的红虫。
他们不停地前进，最终找到了几枚金色的果子。
没有退路了。
阿尔伯特从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因为不信，所以才敢为了女儿直面不可名状的生物，甚至以精神力为代价试图去“触碰”它们。
因为不信，所以才给女儿吃下了金色禁果。
——好在这一次命运眷顾了他们。
莉莉丝的虫化停止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永久的失明。
已经半身虫化的莉莉丝被森林的红虫们所喜爱，她似乎待在森林里更自在一些——
不知不觉，日子过得飞快。
……
莉莉丝成为了岂可拉们的女王。
……
阿尔伯特遇到了【女王】，并被邀请加入组织。
……
阿尔伯特研究了各种事件。
……
阿尔伯特遇见了黄泉。
……
阿尔伯特看见了黄泉的半边脸。
……
黄泉那半边烧伤地不成样子的半边脸上，那只僵硬的眼珠那样凝视着他——
“——对了，你这里有新的绷带没？本大爷刚才把之前那脏了的扔掉了。”黄泉看了眼安眠药的成分表，顺手收进怀里，指指自己半边脸，“快一点哦，一边眼睛是正常画面另一边是肉块和血浆什么的很晕啊——”
阿尔伯特在看到黄泉的眼睛时，就知道这个人跟那些不可名状的生物绝对有关系。
那只眼睛仿佛被恶魔所侵蚀。因为黄泉本人并不愿意提起那多年前的某个事件，所以具体内容也无法再深入探究。
所以，阿尔伯特知道的只是：黄泉的右眼看到的事物与常人不同。
根据他本人漫不经心的说法，那只眼睛看到的东西那片赤色的森林里的景象几乎一样。
——顺带一说在黄泉和阿尔伯特在经过几个月的友好交流（？）后成为了革命战友，黄泉因为早就对此无所谓了于是时不时前往那片赤色的森林——黄泉与莉莉丝聊天时得知莉莉丝叫它猩红森林——和莉莉丝唠嗑。
没错。和半身虫化，挥挥手就能招来一片岂可拉的莉莉丝聊地那叫一个开心。
甚至还约好了下次再聊。
可能是黄泉本人真的很怕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