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呵一口气，蒸汽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化为白雾，罩在面前久久未散。风还在刮着，乔治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竖起了衣领，才把手又插回衣兜。
/这个冬天格外冷呢。
/天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赴这个根本没有任何依据的约定。
/乔治忍不住腹诽。
/天才刚刚泛白，街道上根本没有多少人，模模糊糊感觉自己还在海龟岛一般，每天早晨在迷迷糊糊中走向教学楼。
—“喂学生会会长大人，早上好啊。”
一个小个子钻入视线，用手在乔治眼前挥了挥。
—“早上好。”
—“我是新生唐晓翼，多多指教啊。”
他拥有着相比较英俊或者说有些许痞气的相貌，一身整洁拘束的校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破烂的感觉，手指藏在背后不知道在遮掩些什么。
乔治皱了皱眉头，又不得不碍着礼仪同他问好。
—“好的。”
唐晓翼再也憋不住了，脸上瞬间绽开了一个坏坏的笑容。
—“你不会还没发现吧？？会长大人看看你的书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治眼皮子跳了跳，不改表情。
用手摸了摸书包，湿漉漉的一片，抽手回来，一片泥泞。
来自洁癖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刚想凭借身高优势将唐晓翼拽住，却发现他早已逃之夭夭，逆光站在教室门口冲他做了个鬼脸，像一只机灵的鱼钻了进去。
—“.……”
/“唰”的一声，一间店铺打开了门，摆出了广告牌子，闪光灯在白雾中似有若无，待白雾散尽光亮才彻底投射眼底。街上的车也渐渐多了起来，轮胎飞快地转动着，从身后追上超越到最后只就下一个满是扬尘的背影。
/喧闹的一天又开始了。
/乔治就这样在街上走着，漫无目的又好像有人指引。
/他终于在一家咖啡馆前停下，早有清洁工将橱窗擦得透亮。
/橱窗映照出的人早已褪去青涩的外表，狷狂的红色卷毛被摩斯硬生生压下去，他穿着修剪得体平平整整的西装，黑色的领带反射着丝绸的丝滑，手上提着一个牛皮公文包，可以看出来很沉，手被勒得有些发青。
/只有脸还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像一朵温柔寂寞的影子，从不会在表面显露出什么。
/唐晓翼那个家伙肯定会嘲笑他老正经罢。
/只不过，今天最大的未知便是他的到来。
—“你在干什么？”
—“乔治，我们做一个约定吧。5年后，我们去唐人街23号咖啡店见面怎么样？”
唐晓翼拿笔尖戳了戳纯白的纸，正如戳到了少年纯白的心事那般。
—“为什么？”
—“你不会是觉得我要和你……约会吧？我的天啊哈哈哈哈哈哈……”
刚刚还正经的少年突然捧腹大笑开来。
—“……”
—“等等不是吧？？是真的？”
—“闭嘴。”
乔治很没骨气地脸红了。
天，他这辈子连表情都没有多少，更不用说拿言语表达自己，偏偏最后是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乔治你的脸……已经红了啊……”
话未罢，唐晓翼的脑袋便被乔治摁到了桌上。
阿西像是察觉了什么般，猛地抬起头，慵懒地移到唐晓翼腿旁，略带讨好谄媚地蹭了蹭唐晓翼的裤脚，再抬头看乔治时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屋内气氛一时微妙到极致。

/乔治深呼了一口气，推开了咖啡馆的门，清清冷冷，还没有什么客人。
/收银台里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着平常又不食烟火的衬衫站着写写画画些什么，柜台上趴着一只粽栗色毛的猫懒散地趴着还在睡觉。阳光毫无保留地撒向柜台，为猫的轮廓勾勒一层金边。
/浓郁的苦涩和慵懒气息相交融的咖啡店。
/“先生，早上好。”
/男孩抬起了头，礼貌又不失傲气地像乔治问好，倨傲得像中世纪的贵族。
/乔治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出了什么问题，竟觉得男孩与记忆里的某个人有些眼熟。又想起已经五年过去了，人总是会长大的，男孩也该成少年了啊。
/像现在的墨多多一般，不得不为即将到来的中考焦头烂额。
/他摇了摇头便把这种念头驱散了。
/“早上好。”
/“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吗？”
/“两杯拿铁，谢谢。”
/“两杯吗？”
/男孩顿了顿，又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也没有再提出什么疑问。
/成熟得，不像是一个孩童。
/乔治选了窗边的位置，玻璃窗占据了整个墙面，不管是城市上空迁徙的飞鸟，庞大到遮蔽一处天空的飞机，还是鳞次栉比高高竖起的大厦，路面上汽车扬起的灰尘，匆匆而过再无交集的路人，都看得分明。
/当然，这个位置可以更好更快地看到光临咖啡馆的客人。
/那个足有五年杳无音信的故人。
—“乔治，我感觉…..我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少年在喘息的间隔浅浅地笑着。
他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痉挛，右手手腕传来的剧痛折磨得他面色发白，密密的汗珠从脸上滑落，粘住少年卷曲的头发。整个人都是狼狈不堪的样子。
窗外还下着雪，风肆虐着从未关严的窗缝而来，疯狂地侵略仅有的温暖，寒冷弥漫在整个房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他明明要比死神的镰刀坚韧得多，怎么可能在那微不足道的威胁下屈服？
乔治心下一惊却无法为唐晓翼做些什么。
一霎，万物静默。
冥冥中有不可闻的叹息。
/咖啡馆里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一阵喧闹的浪潮涌过又渐渐平息，只有钢琴曲还在无限循环着播放，玉碎般的琴音敲打着失意者的心。
/还没来。
/乔治无聊地盯着橱窗外的整个世界不语，像是遗落在这个世界的孤独的鲸，在混满苦涩与甜蜜的咖啡馆里逐渐溺亡。
/热气氤氲的咖啡早已凉透，指腹触到一片寒凉，心里是冰天雪地。
/果然吗……
/乔治摇了摇头，顺了顺被坐皱的衣服，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请了一天的假，现在连半天都不到。
/说不定，说不定他会下午到呢？
/乔治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起来，斜睨一眼时间，叹了口气。
/工作不能丢。
/严谨认真的态度，说到底跟多年前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向西偏移，一束束光透过玻璃窗在遮挡物间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墙的四角全都镶上了金边。
/归家的鸟儿在天际划过几条弧线，偌大的天空像是无穷无尽的坐标轴。
/这种早已计算好轨迹最多可以相交多少次呢？
/也不过三次罢了。
/乔治疲惫地抬起了头，皱了皱发酸的双眼。
/6:00。
/咖啡馆7:00准时打烊。
/咖啡馆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了。

/乔治摸不清唐晓翼的意图，想了想他的性子，也只得继续等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谁知道他会不会在18:59这个充满捉弄气息的时间出现呢。
/可是……
/还不准备放弃吗？结局你早就料想到了啊。
/他像不慎跌落悬崖的人，耗尽力气抓住最后一枝将要断裂崩塌的树枝，下面是万丈深渊般的遗憾。
/桌上的咖啡还是早晨点的那一杯，早已凉透，乔治端起它一饮而尽。
/加过的糖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殆尽，入口满嘴苦涩。
/抬起头，就看到了了在柜台前逗猫的男孩。
/柜台前的男孩还没有离开，但也没有继续写写画画。
/说实在的，男孩的动作也说不上什么逗弄，顶多是抚摸猫纯白的肚子，或者略有些宠溺地揉着它粉嫩的小耳朵。
/亲昵的动作不像是对待一只猫。
/猫的眼睛将闭未闭，依稀可以看出是深邃的棕黑色。紧盯着那双眼睛，乔治只觉得一阵晕眩，像进入了一个时空隧道般。
/恍然，五年未过。
/乔治看着那双眼睛有说不出的熟悉。
/骄傲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做作的慵懒的眼睛。
/一只拥有着上调的眼睛的猫，像极了他。
/想起来猫是有灵性的动物，思考也就作罢。
/猫的眼睛，自然是观赏不得的。
/这件事情过了好久，乔治才意识到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以及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多么的早有预谋。
/只不过，作为一个局中者的乔治，现在还无法明白。

—“乔治，我要走了。”
唐晓翼在查看背包里带的所有行李，一遍一遍仔细地确认。
倚着墙的矮个子少年静默地等待着他，偌大的衣服挂在他几乎只剩骨架的身体上，像一面投降的旗子。
死神站在他们的背后，骄傲地等待宣判他的胜利。
—“去哪里？”
—“中东。”
唐晓翼毫不在意地笑着，比了比自己的头发和乔治的头发。
—“等我回来啊，没准都发晒得比你的还卷。”
他跳起来摸了摸乔治的头发，“啧”了一声。
—“可能还是没有你的卷，会长大人，你这是违反校规烫的吧。”
—“……给你三秒钟反悔的机会，不然我要作为监督员跟着去，查看你在校外的行为规范。”
乔治煞有介事地从桌上拿起一张检查表，挡在面前。
他也想跟着唐晓翼去，想当患难与共的同伴，而不是在原地等待的守望者。
三秒钟，他来不及反悔的。
—“行行行，您是天生宇宙无敌第一卷发。”
—“.……”
—“中东啊，是于飞飞最想去的地方……”
—“本来，本来是要大家一起去的……”
唐晓翼的眼睑瞬间就垂了下去，黑暗盖灭了所有的光芒。
乔治放下了手中的检查表。
—“去吧，旅途平安。”
大家之中没有他罢了，他做能做的只是祝他旅途平安，不希望看到这种失望的表情。
像宇宙万千星星光芒骤然熄灭的表情。
/“还不走吗？”男孩猝然抬起头，离开了柜台，开始整理一天营业下来稍有凌乱的座位
/“要打烊了哦。”
/乔治这才发现，已经过了7：00.
/果然啊，乔治努力地勾起一个苦笑的嘴角，对着橱窗看才发现那表情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就离开了。”他开始整理散落在一旁的文件。
/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做，呆望了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
/“请问……这里有来过一位姓唐的……青年吗？”
/“你是说，唐晓翼？”
/乔治点了点头。
/“他啊，昨天过来，和你一样在窗边位置坐了一天呢。”
/乔治怔了怔，在脑海里反复确认了多次约定的时间。
/“早上我还在好奇，为什么约定好的日子，你约定那天不来，偏偏要推迟一天。”
/男孩揉了揉猫的头，示意它乖乖呆在那里。
/“现在想来，你们的时差没有调过来吧？”男孩又顿了顿，玩味地看了一眼乔治，“刚刚好差了一天呢。”
/话罢，莞尔。
/莫大的玩笑。
/“那他……有没有留什么联系方式？”
/“无可奉告。”
/“打扰了，我这就离开了。”
/“祝福您与他重逢。”
/咖啡店的灯骤然熄灭。

/云层上空的飞机里一片昏暗，似梦非梦的迷茫里总是有让人无奈地回忆袭来。
/他当然知道相遇过后不会重逢这种事情。
/但是，不老人的记忆也不会消退，他总是会忆起百年前他到大陆上的场景，唐雪还是个小姑娘的场景，以及遇见唐晓翼的场景。
/他总是会记得生命坐标轴上的某些点，何时何地的遇见。
/“新年快乐啊，晓翼。”
/亚瑟锁住了咖啡馆的门，将钥匙交还给原主人。
/伏头写作业的墨多多突然顿住笔。
/乔治还在处理那些让人焦头烂额的工作。
/云层下海龟沉默着长眠，乱草丛生的不死国已无千年屹立的神树。
/渴求永生的骨架苟且地活着。
/“嘿，唐。”
/他丢了一块石子砸到水底。
/“你再不出来，我可就下去捞你了。”
/他终究未行动半分。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呢。”
/他们像故人未离去般平静地活，一切都好像还是原来模样般。
/他们记得他们在何时何地遇见过彼此。

END.

努力冷静下来给自己一个自我接绍——
您好！这里街逆！
初三长弧党，低产。
想扩列企鹅号3107619580

最近一直在凹凸坑里呆着，双金写惯了，结果不会写查九了_(:з」∠)_
唐的语气蜜汁像金
【我我我我我......】
ooc还请原谅qwqqqqq

想要文评，打扰致歉！！@劂鞦 @如浅希近求- @Calier

给阿九一个特座@脝脝123

后排艾特大佬qvq@疾走哈代 @夏虫_不语冰0

以及夫君！！！@z2003fly

本来回忆和正文是隔开的.....
贴吧没办法加重....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