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在尚年少的时候参与复杂又残忍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是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们生而受天地福泽，四海朝拜，天下与苍生就应当是他们的责任。这个笑容的难能可贵，少绾很清楚。而似乎这才是那个被墨渊隐藏起来的真正的他。

至少，如此下去，当他们羽化之后，墨渊不会孤寂无依。

少绾看着两人绑在一起的手，感受着墨渊的温度，不由得想起了往事。她知晓自己也不算得是个念旧之人，此番醒来倒是忆起许多那时的事情，不过就如同她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是不可以同墨渊在一处的。她觉得，或许有时，天命便是如此残酷。

墨渊感受到身边的少绾想些什么事，有些悲伤，有些无奈。他从来是见不得少绾这般，从前便是如此，只是那时他不懂心中那一股想要抱紧她的冲动是什么，总是克制着自己。可今日他清楚地明白那是怜惜，那是心疼，他不会再如当初一般放开她，就算她要推开他。忽而，他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微凉，避开少绾有些迷茫的眼神，紧紧抱住她。
“冷吗？”

少绾有些犹疑，内心经历着从未有过的挣扎，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喜欢眼前抱着她的男子，从十四万岁到如今三十七万岁，这么漫长的时光，对墨渊的爱从未减弱半分。但她心里隐匿的一切却在告诉着她不可以。
她感觉到抱着她的墨渊身子一僵，少绾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抱住了他。如此看来，自己好像已经做出了抉择。少绾豁然，既然放不开手，不妨便平静地同他道别吧，以十九万年前少绾的方式。

墨渊一直以为方才少绾的动作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又听到她柔柔的声音答着他的话。他承认，他，很慌乱，非常慌乱。
墨渊掩不住眼里的兴奋，手忙脚乱地解开捆仙绳，又褪去外衣披在少绾的身上，伸手紧紧揽着她。这样的墨渊，哪里还有一族尊神的模样，倒是像一个得到思慕女子的回应而慌乱失措的毛头小子。
少绾笑了起来，依然爽朗潇洒。她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阿渊，我们......好久没像如此了。”
墨渊抚着她的头发，声音竟带了些许哽咽：“你若想，我们，今后永远都可如此。”
“好。”

这一个“好”字在他耳畔响起时，墨渊仿佛是听到这十九万年来最悦耳的声音，仿佛他的等待终于有处可归，过去所有的思念与寂寥都在此刻化为尘烬而去，他看到了无尽的尽头，绝望的希望。为了这一个字，他等了太久，念了太久，以至于此刻显得如此虚幻，他翻涌着的情感如此苍白。他甚至生出了几分恐惧，因为这真的与他以往的梦境相差无二，他怕忽然梦醒，天地间仍然一片寂静，还是能听得见时漏滴答的声音，还是能感受到触手可及的寂寥与蚀骨思念，而夜仍旧漫长。

少绾像是知道墨渊心中所想，她握住他颤抖的手，道：“你大约不必揽得如此紧，我所说是真的。”
“阿绾.....我.....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
少绾大笑着狠掐了他一把，道：“爱信不信。”
语罢，她一把推开墨渊欲走开，却被墨渊从背后搂住，墨渊轻轻吻着她的耳垂，仿佛梦呓一般：“我的阿绾....阿绾.....阿绾......”
少绾内心却涌出阵阵苦涩，阿渊，此番过后，你会不会恨我？

而早已消失无影的句芒并着无辜的奉行出现在二人面前，奉行似乎被句芒下了缄口咒，一张堆满悲痛与绝望的脸在见到少绾的那一刻突然绽放阳光，仿佛向阳花一般望着少绾。
句芒对二人说：“奉行小子言很是喜欢我对他的教导，非纠缠着我带他去实践一番。我瞧着他这好学的态度，估摸着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少绾伤还需在汤谷养些日子，那只大鸟也还睡着，你们俩就在我此处好好待着吧。对了，还要替我照顾我家三足乌。最重要的是，我的床其实不太结实。”

句芒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还非常欠揍地向墨渊眨眨眼，墨渊只是清了清嗓子，拂了拂袖子示意他可以走了。而十分不出所料，少绾并未注意最后一句话的玄机，望着一脸灿烂的奉行，觉得他很是长进，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嗯，奉行你就放心地去吧，多学一些也是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必太忧虑。”
奉行看着他威武的祖宗被墨渊上神亲密地搂着，似乎有些明了句芒神君之前所说的“情趣”二字的玄机所在，不定此次跟着句芒神君倒真可充实自己一番。于是，奉行就如此愉快且容易地被诓走了。

目送着远去的二人，少绾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阿渊，句芒**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何意？”
墨渊笑着看着她，少绾觉得墨渊此刻的笑容有种不可言说的诡异，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
“嗯，阿绾.....我想你.....应该快知晓了。”
“嗯.......嗯？”
言语间，墨渊施了一个瞬移术，将他们转移到了卧房。少绾瞬时明白了那句“床不太结实”到底何意，句芒果然是个**，墨渊果然是个衣冠**。

墨渊看着少绾双颊染上的绯红，心中也升起一丝冲动，他抚上她的眉眼，轻柔地问：“阿绾，你可愿？”
少绾低着头，内心十分气愤，虽说祖宗我平时是洒脱得糟心了些，可这事愿不愿的竟要我说出口，墨渊一定是没看过什么话本子。罢了，祖宗我舍身教导他一会吧。
墨渊看她思考了良久，心下觉得自己或许太过唐突，正准备收手。少绾却在此刻仰头吻住他的唇，很温柔，却很害羞。墨渊被她吻得一愣，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唇边传出，“你....以为.....此刻...还可.....回绝吗？”

墨渊欢喜地按住她的后脑勺，深切地回吻着，唇齿交缠，攻城略地，仿佛采蜜的蜂，深切地汲取少绾带给他的心悦。
他们一步步往床边移去，墨渊清冷的眉眼间渐染上一层迷蒙的情。他将少绾压在身下，吻仿佛细雨般落在她的眉眼，耳畔，渐渐移向她的脖颈。正欲解开她的衣衫时，少绾突然扶起他的头，眼睛澄澈恍若汤谷水，映出墨渊的模样，她有些疑惑：“此前我瞧着那些话本子总记着说第一回很是痛，不知是否如此？”

墨渊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深深地落下一个吻，道：“我会轻些，你若很是吃痛，不妨咬住我的肩头。”
“哦。”
墨渊勾起嘴角，将少绾的手搭在自己的背上，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墨渊结实的胸膛便呈现在少绾眼前，他身上有不少洪荒时期便留下的伤痕，少绾一道一道地抚摸过去，原来，我死后，他受过这么多伤。那些伤痕经过十九万年的洗礼，已然看不出那时的狰狞，少绾却疼痛难忍。
她反复摩挲着那些痕迹，哽咽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