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后的队友
火心看着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房门前的猎物,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这已经是这个星期以来的第三回,火心提着这只温热的松鼠,暗暗觉得好笑。一定是沙风捉来的,被她盯上的猎物再也别想见到第二天的朝阳。【不过沙风就是这样的人吧,自尊心在她那比天还大,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女生还真是奇怪的家伙。】他可不想再生风波,只得欣然接受这些回礼。沙风的反常自然也给火心带来诸多苦恼。以前沙风一见他就抓紧时间嘲讽两句,现在居然除上课时不得不坐在一间教室里,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弄得他连个商量怎么根据《指南》行动的人都没有。虽然灰条是他的挚友,但这并不意味着灰条擅长解谜。而成为武士意味着更加忙碌,他和灰条现在不可能轻易地溜出去见乌爪。这让火心感到非常郁闷,星族只给他们一个模糊的线索,剩下的所有都得靠自己摸索,而除他以外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他们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功绩就是没有丢掉《指南》,此刻它正安适地躺在火心的床头柜上。他每天都随身带着它,真是再安全不过。【无论如何都得找到这最后一个同伴。】他下定决心。
“嗨,沙风。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早上好。”火心喊住那个急冲冲地往教室赶的人。那个背影定在原地,不自然地转过来面向火心,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呼。自从被迫和火心做邻居后,沙风对火心的态度一直是这样。她就是无法正常地面对火心,欠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两个人情,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不爽的事。不管怎么样,她很高兴自己能重新回来上课。老板娘的大惊小怪和同学们的嘘寒问暖都让人无法忍受,尽管当他们这么做时,沙风碧绿的眼睛上分明笼着一层水雾。她前不久失去过一个家,或者说是很久都未拥有过一个家,但她在生病的那几天中又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家的温暖。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天地间行走。当然也有些让沙风担心的事,比如《指南》,比如蓝星还没公布新一届学科比赛的规则,比如尘毛和火心令她尴尬的关系。但最让她烦心的是——眼前这个永远将学院服装穿的笔挺的少年。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想要甩掉火心。很遗憾,她失败了。
“沙风,你一定知道谁是最后一个手掌印的主人。”火心急切地说。
这是一个肯定句,所以沙风不必否认。她语速极快地回答:“对极了,那个人是尘毛。”她从第一眼看见那个熟悉轮廓时就认出来了,那双手,那双在困难时给予她帮助的手,正来自于她的青梅竹马尘毛。她原本不相信尘毛和火心可以放下成见合作,而这成见可以说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我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追悔莫及。但这几天已经有太多她不敢相信,或不愿相信的事发生。【就当是为了学院。】她这么想着,抬头看火心作何感想。
惊愕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坦然和如释重负。“至少现在我认清了所有队友,我一直担心会不会是别的学院的人。”俏皮话无疑是最能调节气氛的东西,这是火心从灰条身上学到的。
沙风显然被他的快乐感染,脸上的线条不再紧绷:“所以我们现在只要让他把手放在轮廓上,就算完成《指南》的第一步,是吗?然后星族就会通过《指南》给我们下达新命令!”
火心惊讶于她的想法和自己高度一致,但还是做出“嘘”的手势:“小声点!我们以后在外面提到《指南》,就说是圣光。”
“你简直和银溪一样别扭!这里又没有别人!”但沙风还是认真考虑他的提议:“圣光太至高无上,我们得想一个普通的代号,这样别人就会认为我们在讨论寻常的事。剑谱怎么样?”
“谨慎一些总不是什么错,不过你的点子比较好。这样一来,武士们就会认为我们在商量剑术比赛的对策,而炭毛会认为我们在讨论小说。对于尘毛,你有什么点子?”
一丝狡黠的光闪过,沙风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我先这样,然后再这样......”
火心鼓掌乐道:“哈,真是太妙了!你简直就是黄蓉!”他高兴得过了头,下一句话不经大脑就从嘴里蹦了出来:“我就是傻乎乎的郭靖。”
“你什么意思?”沙风感觉自己的脸在慢慢变热。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火心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连摆手。“我是说,你简直就是小东邪!”
“这个外号,我喜欢。”沙风的笑如夏花般灿烂:“将剑谱拿过来吧,中午行动。”
“猜猜我是谁?”沙风恶作剧念头再起,悄无声息地走到一心做题的尘毛背后,把手轻轻地蒙在他的眼睛上。
被打搅的少年难得没有不耐烦,那由笔直的线勾勒出的脸上竟现出一抹笑意:“沙风,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图书馆吗?”
“别用算数学题的方式推算我的行踪,我可不是那既死板又无聊的玩意儿。”她仍然没有放下蒙在尘毛眼睛上的手,问道:“你不可能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他迷惑不解地抓了抓头发,像是要把答案从脑袋中扯出来:“可是最近没有谁生日啊,我记得学院里所有人的生日,真的没有。今天也没有考试,也没有重大会议。”他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你说。”
“笨蛋,怎么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做数学题做傻了吧?尘毛,我祝你18岁生日快乐。怎么?成人的感觉好吗?”沙风看着他愣了几秒后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打趣道:“哎呀,是不是傻?我们的数学天才居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我有个惊喜要给你,不许睁眼!”她不放心地扫了尘毛几眼,又朝窗外看看,确定四处无人后,抓起他的手,将它轻轻地按在扉页的手掌轮廓上,分毫不差!沙风长舒一口气,【这样一来,就算他不相信这是星族的旨意,也和我们脱不了干系】。“你现在可以睁眼了。尘毛,”她深吸一口气:“听着,请你相信我,接下来你听到的事百分之两百是真的,不是我编的故事。”摊在桌上的《指南》自动翻了一页,上面赫然显出四个金色大字:戈德里克。【戈德里克,戈德里克。奇怪,我好像在那里见过这几个字。】到底是在哪里呢?一时半会儿,沙风想不起来。
“虽然从科学的角度来讲,这不可能......”尘毛的话被沙风硬生生地打断,她翻了个白眼,言辞有些激烈:“科学!科学又不是万能的!看看红纹那个科学怪胎!”由于红纹粗暴的教育方式,沙风一向是排斥理科的。这有些像义和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拆铁轨、炸教堂一样盲目排外的态度是片面的(这是白风的训导),但是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将沙风的思想掰正过来,她倔起来时可比牛还蛮不讲理。对于这一点,尘毛一向是宽容大度的,就像对于沙风的其它缺点一般。他让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科学的确不是万能的。我当然相信你,下一步是什么?”
沙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诧异地瞪大眼睛,嘴巴半天才合拢:“你......同意和他合作?”
尘毛显然被戳到了痛处,他有些恼火地回答:“为了学院,我什么都可以做。”【为了你,也是如此。】
“噢,尘毛!”沙风扑上去,紧紧地拥抱他。“你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愣了半晌,然后反应过来,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她比他低一个头,那蓬松的短发正好埋在他胸口。尘毛低下头,用力嗅着那香气。不是浓郁刺鼻的香水,而是森林中那股自然的,带着些许粗野的味道。虽然这个拥抱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他却觉得可以记一辈子。“谢......谢。”松开她,尘毛还有些紧张,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这......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你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现在他们之间多了另一层关系,不错,就是队友。喜悦从他心底蔓延,在全身的血管中奔腾。这是无论做出多少道数学题都无法尝到的滋味。
“走吧,去图书馆,现在我们要找到戈德里克究竟是什么——如果你能把‘宝贵’的刷题时间抽出一点点的话?”
“当然,如果你能不一天到晚背那些古文。”
“让我们来比比谁跑得快怎么样?”沙风趁尘毛没反应过来,口中大叫:“跑!”,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快乐洋溢在空气中,在阳光照耀下的她,是多么地耀眼。
看着沙风嘴角弯起的弧度,尘毛边跑边想:如果可以,他将用生命守护这个灿烂的笑容。
教室外,天,正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