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伴着一声声轻快的鸟鸣,简陋的小木屋里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读到这里,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母亲回娘家之后,头上是否生了几丝白发,额上是否多了几道皱纹,眼角是否少了几次微笑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攥住了那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他把它做成项链,片刻不离身。“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少年的声音激昂起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体内流淌着远古战士们的热血。每次经过森林边缘时,他的脑海中都会反复出现同一个声音“孩子,你属于这里,来吧,加入我们,你将学会如何战斗,如何生活,如何控制你体内的野性,来吧,孩子!”那片土地的呼唤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他总是被这种声音所缠绕,不管他走到哪里,即使他睡得很沉,或者在与语文作业斗争的时候,他都会突然想到这种不知来自何方的呼唤。这种声音是不可阻止的,是不能选择的,他不能不听。这种声音已经和他的心取得了永远的沟通,好像是一个冥冥中的约定。“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他会和斯玛、巴利在一起喝酒吗?也许吧,但那一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酒精!他恨透了酒精。酒精拆散了他的家庭,现在,他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再次见到亲爱的母亲和姐姐了。父亲比之前更加疯狂地染上了酒精,父亲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父亲了。父亲的眼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严厉和关爱,只剩下对酒精的痴迷,酒瓶就像一个大滚轮一样碾着父亲,榨干了他的精力,他的身体以及他对生活的信心,像大山一般魁梧的父亲被酒精给拖垮了,少年的思绪随着清晨的微风飘向田野。过了一会儿,少年猛然回过神来,继续朗读诗篇。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挂在嫩叶上的晨露陆续地消失了。坐在窗前的少年“啪”地一声合上放在膝头上的诗集,他可不是斯玛,那个文学的狂热追随者。他背这些诗,只是为了求得一时内心的宁静罢了,不过,今天的效果恰好相反。现在,他的大脑和内心都如同一团乱麻,十指指尖微微发痒,那个声音又在低语:“是时候重温你的战斗技巧了,去吧。”少年一愣,疑惑地问自己:“我知道该怎么战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又是谁教给我的呢?”那个声音又悄声说道:“去吧,你生来就是一名战士,你的体内流淌着武士祖先们的热血,你知道该怎么做。”少年轻轻地推开木门,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他四处望了望,空无一人,不会有人看见我在这儿“发疯”,真是妙极了。他随意地拾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敏捷地爬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有如一只藏匿新鲜猎物的豹子。右手轻轻地扬起,好像他拿的不是一根无人注意的小树枝,而是一柄尚方宝剑。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向地上的一块坑坑洼洼的大石头,幻想着那是一张人脸。谁的脸呢?爸爸?绝对不行,他可没有这么丑。数学老师呢?这个主意不错。数学老师明明说过可以坐着睡觉的。可是上星期一,他把头靠在窗台上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的时候,可恶的数学老师居然用那把铁尺子往他的课桌上狠狠地敲打,还说:“班长,你在干什么呢!”他猛地一震,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惹得全班哄堂大笑。毕竟,在数学老师的课上睡觉可是一件史无前例的事情。想到这里,少年的脸微微发红,他摆了个招式,从树上一跃而下,半点儿声响也没有。这可是他苦苦练成的招数,从离地一米多的树枝上跃下而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想必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了。树枝狠狠地飞向那块大石头,“咔”地一声折断了,其中半截插到了湿润的泥地里。少年兴冲冲地跑过去,查看那插到地上的半截树枝,没入了泥地大概四个手指头并在一起的宽度。他满意地点点头,比上一次进步了不少。这种乐趣,恐怕在这世上没人能与自己共享。毕竟,在常人的眼中,这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他暗暗自讽。背后的树梢轻轻一动,他警觉地回过头看,树叶还是那些树叶,什么都没有。肯定是我的感觉骗了我。少年这么告诉自己。好了,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老地方和等斯玛出来了。少年重新进了家门,背上书包,来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