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儿天气好，早早的时候，太阳便爬地老高，照得屋里暖暖的，裹在小被子里只露着个脑袋，可舒服了。麼麽老早便叉个腰喊我起床，才不睬她呢。两手堵着耳朵，抓着小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小腿胡乱蹬着，就是不依。）
：不嘛不嘛，不要起床！就不要起床！

（微笑.jpg）女儿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我与秋秋立在一处，窃屋内动静，四目一对，不出所料）
（春山一舒，朝秋秋使个眼色儿，秋秋会意，退上两步，折身儿去了。我掩了掩笑儿，把那门槛一跨，往里头寻人，两侧姑姑站也不成样儿，一回头立马屈膝）
（我瞧见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窝藏在被洞，仍旧遮不去亮芒，提裙在人边上一坐，不斥反笑）怎生是个赖床的小仙女，容额娘猜猜，今儿缘何——
（一壁说着，一壁捞人起来）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小蘑菇呀？额娘猜对了吗？

（ 麽麽是拗不过我的，口口声声说着要寻额娘去。把小被子拉过头，一壁嘟嘟囔囔是。）
：你寻去呀，瞧额娘向着我，还是向着你——
（ 说额娘，额娘到的比悟空还快。卷着小鸭被在小床上滚来滚去，四处躲着额娘伸来的手。）
：才不是呢！是昨夜，昨夜梦魇了，没睡好，早上才贪觉——
（ 委屈地露出一双乌珠，挤了几滴泪儿眨巴眨巴瞧着额娘，小嘴撅地能挂上油瓶。）
：若是额娘每晚来陪啾啾睡，啾啾保准每早起的比大公鸡还早。

（二年一开，小女方降，我便效南人，以红布封坛，择一树梨花儿，刨个尚可的坑，为啾啾埋下一坛女儿红，待她出降，一并儿予了额驸，盼她永安）
（小人儿打起滚来，滑溜溜的，抓不住，索性由她去了，只衔了话）这样呀，还算有情可原——额娘以为你要长在小被子上，做个傻蘑菇，跌了额娘的份儿不论，连开口也不会了
（小小一团，可怜见儿的，挂上几点泪花，心湖一荡，化了绕指柔。剥丝抽茧把人抱出，为小人儿拭去泪）想额娘了？来额娘香香，啾啾乖——
（照人圆鼓鼓的小脸，香上二三，把人揽在膝上）额娘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为啾啾讲话本子、领啾啾顽儿

：额娘就会损啾啾！下回往乾清问安时候，啾啾告诉皇阿玛去！
（ 几滴金豆豆儿奏效——满足地由着额娘从小被子里抱住，享受着额娘香软的怀抱，张开一双小手紧紧地搂着额娘的脖子，使劲儿嗅了嗅——额娘身上有好闻的梨花味儿，同麽麽身上的俗脂粉气，可不一样了。）
（ 得了额娘香香，心满意足地嘟哝几声，圆滚滚的脸蛋儿贴在额娘脸上蹭来蹭去，又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嚷了起来。）
：额娘抱紧紧——今儿额娘给啾啾讲什么话本子？

（小风动轩窗）
（弯眸，且曼）唔——那啾啾不妨再问皇阿玛一句，阿玛您喜不喜欢小蘑菇呀，女儿变个戏法儿给您瞧？（低首观人，三分狡黠。）你皇阿玛定会开怀，夸上啾啾几句，顺道儿让额娘也沾沾光？
（话犹如此，伸手儿往小人腰后一够，十指一紧，皆是应了小家伙，闻后话，舒了口气儿，眸光递向二位嬷嬷，悄悄儿退场，左边儿有个约四五尺高的朱架，不忍拂了小家伙之求）
（按时辰算来，秋秋也该至，正是念，那厢珠帘一动，遂笑）咱们一件儿一件儿做，额娘先给啾啾穿衣，待会儿，咱们一道用了早膳，搬一双小凳，就在树荫下头，额娘慢慢儿说给你听——

（ 手举至唇边，叼着小拇哥儿，若有所思。）
：饶是皇阿玛喜欢瞧人变戏法儿呀——那，那啾啾下回拜个师傅，学几个大变活人儿，皇阿玛可不乐开花了？
（ 一壁说着，一壁把双手举平，由着额娘给自个儿把衣服一件件套上，费力地把头从小衫里挣出来，道是。）
：那我们为何不把早膳搬到院子里头去吃呀——一壁吃着，一壁讲话本子，多有意思！

（冠盖满京华，我如获无价宝）
（端看这可爱模样，圆嘟嘟的脸儿，最为重者，小家伙儿当真了。捏了捏小人儿脸蛋，眸弯如月）变戏法儿可不大好学，瞧咱们啾啾架势，有志者，事竟成。额娘等着瞧好儿啦
（秋秋取来新衣，一件儿一件儿，依次为人套上，穿至外头袄子时，拢着人儿，慢慢儿把小胳膊一边儿、一边儿塞进，垂眸嗔怪）你呀！应了你便是——那我的啾啾公主，今儿想梳个什么发式？

：待啾啾学会了，第一个变与额娘瞧！
（ 捏着小拳头，信誓旦旦。变戏法儿有什么难的，额娘惯会吓唬我的。我瞧戏台子上那些个请来的角儿，斗篷一遮一启，什么都变得出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儿，饶当是容易的。）
：呀——新衣裳！
（ 开心地嚷了起来，一壁费力地配合着额娘，小胳膊举得老直，一壁思索着，眼风觑见额娘好看的发髻。）
：梳，就梳额娘这样儿的！

（掌中明珠，生着辉，并有一双星星眼，自信满满的打包票儿。难得寻了事儿做，天性使然，难加拘束）
（手尖触金丝盘扣，轻轻一挑，从上而下，把那两粒扣入，打量人一眼儿）那额娘——拭目以待了！
（小人儿讶了声儿，倒也不急，按人肩头坐在膝上，躬身捞来一双软鞋，十分契合遮去小足。）对呀，新衣裳，专给啾啾的，是独一份儿。
（兴许是我低头时，她瞧见了甚，才如是说给我听，扑哧笑了）小家伙儿要求还不低，这个嘛，额娘还没学会——不若换个新的？

：独一份儿呀——额娘最好了！
（ 欢喜地嚷了起来，紧紧搂住额娘的脖子，在额娘的粉腮上狠狠地香了一口，使劲儿蹭蹭额娘的脸蛋儿，待额娘给穿好鞋，忙不迭地从她膝头一跃而下，奔到铜镜前左瞧瞧又看看，又转过头向额娘，欢喜雀跃。）
：额娘你瞧，啾啾穿着好看嘛！
（ 额娘不会梳她的发髻呀——那可不行！这身衣服，啾啾瞧着，只有配那个发髻才好看！跺跺脚，委屈。）
：不成不成！就要额娘那样儿的！

（独一份儿，正如你，世上无双）
（啾啾对我而言，胜过红尘许多。用手虚护小人儿，由她拱来拱去，活像只蝶，噔噔噔两边儿跑）
（她仰着脸儿，甜甜询我，好看吗——十分捧场，且听呀）好看，啾啾是额娘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
（一时起了拗，我与秋秋对视一眼，秋秋含笑，我有些无奈，选择妥协）专磨额娘的，仔细疼了脚！站那儿别动——
（起身上前，秋秋适时递上木梳，篦了乌发，一壁道）我的啾啾小小年纪，主意却不小，如今儿都会自个儿拿主意了
（我也是蛮拼，故作难为，低首观人）有些短，挽不上，这可怎生是好——不信你问秋秋？（烫手山芋扔给秋秋）秋秋你说呢？

：那是啾啾好看，还是额娘小时候好看，还是姨母小时候好看——
（ 对着铜镜，左照右描，又得额娘赞许，美地不行。这一双眉眼，多承额娘之姿，肖皇阿玛处，大抵是英姿分明的棱角，用之女儿，略有生硬，但总归，抵不过丹眉凤眼。）
（ 乖乖立在原地，等额娘执了木梳，乌丝一缕缕垂过，把玩着肩上垂下的流苏，一壁理直气壮。）
：那是自然！阿姑帮啾啾拿的主意，都不如愿，饶是别人拿的主意都合不了啾啾的意，还不如自个儿决断呢——哎哟——
（ 头皮被猛揪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回头忿忿瞧着办了坏事的额娘，再瞧瞧旁边的秋姑姑，见她点点头应和额娘，再瞧瞧自个儿没几根的小短毛，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那就，梳那个额娘总是给啾啾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