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
伏趴在大理石吧台上的阿古茹几乎已是神智不清了,右手牢牢抓紧酒杯,指节发白,一个劲颤抖,冰块乒乓作响。
盖亚沉默不语,他也喝了很多,但没有对方那么失态。注视着自己的好友如此的颓废样,既是怜悯又是懊恼。
高纯的伏特加,一点就着,焚烧着阿古茹的神经,烤干了那可得不到所爱的心。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也许问问月亮,她可曾记得当初的一切啊?
“我爱他啊……”他哽咽了。
迷茫朦胧之中,回忆被酒精所勾带着,断断续续地冒出来,有个声音这么问: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是什么样的场景吗?
C-305。
烫金的门牌在光芒里闪着片片光泽。
正值午间,阿古茹需要将所有的论文整理编辑好,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只不过是扫尾工作罢了。
他今天不打算去吃午饭了,尽管也为此拉下了病根,但他本人是不在意的,顶多拿几片胃药应付下。
用手捂住肚子,用力向后一躺,闭上眼。
“不好意思。”
嗯?是谁?
谁都不喜欢被随便打扰,阿古茹轻轻皱了下眉毛,有些不悦。
他重新睁开眼,恢复清明还需要一点时间,正对着艳阳,无所适从。
“嗯……有什么事吗?”陌生的声线,也许是来寻求帮助的吧。
阿古茹有种“自动补全”的技能,他自觉地开始思考迅速做下决定,这不,理所当然的自以为。
这就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隐患。
他爱着赛罗,所以他觉得,赛罗也一定爱他。
理所当然的自以为。
“这是盖亚学长托我给您送来的。”
“哦?”终于清醒了的阿古茹有些惊讶,不过不是为了自己那个欢脱大条的死党居然还会记得给自己带午餐,而是对眼前的青年感到一丝兴趣。
干净、明朗、锐利、英气。
这突然冒出来的词汇嵌入了他的脑海,带着青年的身影。
直到多年后,阿古茹还要反复将这一画面拿出来咀嚼,沉迷在那个回不去的梦境里。
“非常感谢。请恕我唐突,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似乎小了自己一届吧。
“赛罗……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阿古茹。”
普通朋友的开场,为何不让它普通地结束呢?
我叫赛罗。
我叫阿古茹。
但有人不甘心。
几年来远远地注视着。
不愿靠近,也不肯退后。
目光所及,一定有他。
知道赛罗每天午后三点会跑到司令台上校对笔记。
知道赛罗不爱吃胡萝卜,会一根根把萝卜丝挑出来,垫到白米饭下面。
知道赛罗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竹马,叫做梅比乌斯。
他还知道啊,赛罗会亲昵地称他为“梅子”……
阿古茹知道自己不比梅比乌斯,也没有理由去接近赛罗。
【因为你帮过我忙,不然胃痛也是很恼人的。】
这样的理由,用得太多,也就烂了。
会被厌烦的。
忍不住想要把视线停留在那个人身上,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阿古茹在百般混沌中,选择向自己的兄弟盖亚倾诉苦恼,而后者顿时陷入沉默。
两个人,各怀心事。
“……阿古茹。”
我们回到现实。
盖亚觉得自己应该阻止这个烂醉的家伙继续玩命了,他轻声道。
而此刻的另一个当事人,视线里一片模糊,万物的界限连成一块相互渗透,只有一个人影还能依稀分辨。
……赛罗,是你吗?
是你在叫我吗?
阿古茹的眼眶很湿,鼻子一酸。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猛然出击,一把挥开吧台上碍事儿的物件,将手边的人擒到石板上,欺身压上。
造就了一生无法回首的痛苦回忆。
当然, 阿古茹没想过盖亚居然还愿意留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要是说他听闻盖亚的死讯,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那都是假的。
但他哭不出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