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
Written by 雨落
信仰是个鸟儿，黎明还是黝黑时，就触着曙光而讴歌了。——泰戈尔
Part 1
川田弈城第五次迷迷糊糊地边挠脑袋边抓过手机看时间时，飞机依然不紧不慢地在平流层中逗留，主色调逐渐明朗的天幕中留下一道粗糙的一次函数图像。
屏幕上诚实显现出的6:08总算是让川田弈城松了一口气。过分活跃的咖啡因并没有起到驱散倦意的作用，他不怀好意地给自家生物钟诡异、此刻应当刚进入睡梦的BOSS发了条“还有两个半小时到机场”的短信后，索性放弃了睡眠，半眯起眼睛开始想一些琐事。
北半球的夏天，白昼总是起得很早。但这是白昼的苏醒，不是东都这座城市的。这里习惯了人来人往，习惯了用许多仓促的脚步精心塑造繁华的假象。不过从后半夜直到清晨的这段时间——譬如此前不久，整个城市都空空荡荡着一种近乎美好的安逸。
可有的人在这段时间里是绝对舍不得休息的。川田弈城无奈地想，比如自家BOSS。怎么说自己初中时也是有资本自诩为“高材生”的生物，好容易撑到东都大学法学院后天真地以为离成为挂牌律师的理想不远，过不了多久就发现他只是堕入了另一个深渊。东都大学作为全日本的最高等学府自然有独到之处，法学院更是整所大学最藏龙卧虎的地方，没有之一。自家BOSS就是在这样一群人中脱颖而出，毕业后的这三年更是风头正盛。即便撇开他的土豪属性不提，被称为BOSS也是当之无愧。
就拿他进校那年为例，那一届毕业的学生个个都是被人们称为精英的人物，进入社会后大都在业界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不说别的，单谈他最了解的两位。那一届仅有的两个成绩全A的人，一个在法学院苛刻到近乎变态的导师那里次次论文一遍过——那是自家BOSS；而另一个……他瞥向身侧的乱发青年，瞧见男子的神情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咪一般慵懒时，低头默叹。这位就是仅次于自家BOSS的传说，黑羽快斗——每逢上课必补眠，每逢考试必优秀，从未见他认真复习，可一记记漂亮的直拳，打得拜倒在导师的石榴裙下的新生们恨不得把他的照片供在寝室桌边，日日焚香。某种意义上讲，也是挺不容易的……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度被同级生封为法学院两朵金花——啊呸，是两尊大佛。
偏偏这两个传奇，一个是检察官，一个是律师，天生的冤家路窄。两人在各自的领域皆是无一败绩，可难免有不得已交锋的时候。法庭公开化的年代，对法律感兴趣或是热衷围观的网民看到他们的互动还是忍不住汗颜。有人说法庭如战场，能把战争打成游戏的怕是惟有他们两个。庭间的辩论一浪高过一浪，高潮接连不断，说相声一般热闹。最后的审判结果总有些微妙：被告被判处较轻的刑罚，但也没有轻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他们一次又一次不偏不倚打成平手。
多年的至交好友在法庭上几次正面交手，这种现象在业界尚且算不得少见。可这两个人又是……川田弈城瞟向黑羽快斗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想起那过分美好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脸。又一次上法庭，当他们的红蓝对戒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内，并通过摄像机发布到网络上时，确实引起了不小的非议。八卦像是台风，处于台风眼的两人反倒安之若素，谈起戒指的问题时都只是浅笑回应“我记得日本的法律中没有禁止同性结婚的条例”，惹得这一话题成了全东都市民一个多月来茶余饭后的谈资。
闲话不多叙，总之两个人就这样拜了堂扯了证，怎么说也是一桩造福社会的美事。如果没有BOSS收了他，天知道法学院里埋头苦读的学弟学妹们，会不会恶狠狠地把黑羽君和他的成绩单一起丢到日本海里去。
如今那也不过是六年前的旧事罢了。因为三年前的一场意外，黑羽快斗被放了长假去国外疗养，而自己便是被忙于公务无法抽身的BOSS派来接他回家的——简称，做苦力的。川田弈城成为BOSS带的新人还不到两年，并不清楚三年前的那件事，每每想出口询问时，注意到BOSS凝重的目光后还是按捺下了好奇心。
更何况，这三年的疗养只是针对身体。听说黑羽君的记忆出了点什么问题，现在依旧找不到合适的治疗方法完全解决……
不管怎么说，至少命运这个吝啬的医生还是留给了他们一味良药。时间是最好的愈合剂，无论是对于身体还是心灵。身侧的乱发青年换了个姿势，依旧没有转醒的意思。川田弈城的目光眺望向窗外层层叠叠的云，而后自得地将双臂搭在脑后，眯起了眼睛。

尚记得六年前的八月二十九日，他的二十三岁生日那天，两人并肩漫步于河边的石桥上，只是一者搭着栏杆微笑眺望夕阳，另一个双手背在脑后悠闲地哼着小曲。彼此间的一个对视，一个笑容，就能让对方猜透自己的心事——这是他们都小心呵护，不舍得去打破的寂静。
“黑羽君，今天是我的生日。”白马探的目光又转向闪着粼粼波光的河面，悠悠说道。
总算是等到你这句话了。黑羽快斗搭上白马探的肩膀，遂又望天道：“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哦……我们家白马二十三岁了，可喜可贺呀。”
谁信你忘了啊。白马探面皮动了动，脸上却多了些笑意：“所以，黑羽君的礼物是什么？”
前年是从烤箱里变了个会说“Happy birthday”的面包小人出来——后果是牺牲了一台工作七年没出过故障的烤箱和家里的五公斤面粉；去年是裁了一件笔挺合身的燕尾服——用的是十多件价牌上标了不少于五个零的西装……但那些明显不是白马探所在意的。青年满是期待的棕红色眼眸在看到黑羽的礼物时难得不优雅地瞥向一边：“……你是认真的？”
那手里是一大把食品店的打折券——麦当劳、旋转寿司和慕风蛋糕应有尽有。黑羽快斗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小无辜：“以前造成的后果太大了，所以今年想换点其他的……再说你本来就瘦，这几个月又官司多，就剩皮包骨头了，得好好补补。”
用麦当劳补身子？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哦。“我不喜欢诶。”茶发青年很认真地摇着头。
“唔……成，那你想要什么？”
“我吗？”白马探的眼底掠过一丝狡黠，“我想请黑羽君收我一件礼物。”
“啊哈？……啊，可以。”虽然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黑羽快斗还是答应了白马探的请求。
“记得吗？从前你还是怪盗基德的时候，我说过，总有一天会抓住你。”
“什么——”
多年后再回想起这件事时，黑羽快斗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上了二十三年来最大的一条贼船——装饰精致的小礼盒里，铂金的戒环上，镶着的红宝石光芒虽不夺目，却莫名让他有些晕眩。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黑色的天鹅绒上，宝石红得浓郁，似要泣血，又像是他的眼睛，明媚而温柔。
指环与他的细长的手指意外的合衬，在把它戴上他手指的一刹那，白马探如是心满意足地想着——
套牢了。
他发誓在他单膝跪下时，黑羽快斗的眼中透露出他从未见过，今后也再没看到的慌乱。
……硬要说的话，只有一次。只是那时，青年的眼中除了慌乱，更有不解、不甘、愤怒甚至是屈辱。那时候四下漆黑而寂静，他甚至可以听清他握紧双拳时骨节发出的清脆声响。而后响起的是他发颤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是年少时的白马探最常说的。如今说话的人不同，心境亦是大相径庭，真真是感慨万千。
——那么，他的回答，是什么？

Part 2
价值上亿日元、被誉为“天空之眼”的蓝宝石，宽容地看着白衣怪盗肆无忌惮地把它挂在了天台的栏杆上。而后，随着他的纵身一跃，滑翔翼在身后迅疾地张开。只是这一次，如果地面上有观众荣幸看到此番景象，一定会对这位“月光下的魔术师”的表演大失所望——滑翔翼在空中摇摆不定，飞得极为迟疑，最后更是偏离了路线，直直撞上了一栋不知名大楼的楼顶。甚至，连他用于装束用的白色礼帽，也被风卷进了高空，在漆黑夜色中显得有些刺眼。
危险时下意识扣动卡牌枪的扳机是个好习惯，黑羽快斗看见死死抓住了栏杆的三角钩，松了一口气。
嘛，还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狼狈了呐。夏天的风向变得太突然，天气预报什么的果然不能尽信。正当他打算顺着三角钩垂下的钢丝攀上顶楼时，忽然听见了金属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蹲下身子的茶发少年掩去唇边一丝浅笑，左手正搭在那只三角钩上。他只略一使力，铁钩就偏了一个角度，似困于饥饿的人因无力伸长手臂，艰难地搭着仅剩的食物。
这一下让黑羽快斗登时偏了重心，不得不重新调整姿势来保持平衡，而后冲着上头的少年一扬眉：“来抓我的？”
“抓你？”少年的神情愈发显得戏谑，“怪盗先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需要我抓？”
黑羽快斗尚未开口，又是一阵疾风过，被茶发少年调整得没抓紧栏杆的钩子从天台跌落下来。事情发生的太快，黑羽快斗甚至来不及再次射出三角铁钩就连人带钩被风刮落。
电光石火间，天台上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怪盗的左手手腕。在怪盗投来惊愕目光时，一抹笑意从少年的嘴角荡漾开来：“11点17分28秒……你的头发乱了哟，怪盗先生。”
败在这样一个人手里，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黑羽快斗看着少年嘴角愈发放肆的桀骜，如此想着的时候心头颇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他们并非从未有过擦肩。那时在地铁站里，叼着片面包的黑羽快斗一手扯着校服领带，一手提着书包，急匆匆地向门口冲去。被家里人赶出来“体验生活”、倚着柱子的白马探将厚厚的法典夹在腋下，即将进入地铁时似对上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下意识地向身后望去。空调的凉风灌进他的喉咙，身后只有人潮汹涌，他自己也被人群推搡着进了地铁，空看那扇玻璃门在他面前关上，随即地铁奋力地向前奔跑。
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终换来这一度相逢。
黑发少年跑得太急，直接把厚重的《日本法律大全》撞飞开了两米远。好在大家都只顾往前挤，没有砸到什么人。巨大的撞击声响让少年一惊，几下把面包全塞进嘴里，回头冲着人群含糊不清地念叨了句“对不起”就急匆匆地跑去捡那本书。右手在刚接触到法典的牛皮封面时，不慎打到了一只因为空调冷风而发凉的左手。
“对……”他一抬头，撞进一双温暖的红褐色眸子。
棕红色对冰蓝色。
黑羽快斗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微卷的头发，熟悉的面庞，精致的眉眼，嘴角在接触到他探求目光时微微上翘。优雅，是他揉碎在骨子里的风华。
而在白马探眼中，黑羽快斗的眼神从歉疚转到惊诧再到尴尬，这种微妙的反应无疑让他享受至极。另一方面——白马探略一垂眸，如果他的身子再俯得低一些，他会听见自己频率加快的心跳鼓点，感受到胸膛的火热温度。
而当事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暧昧姿势，移开目光递上书：“那什么，这你的。我先走了。”
“嗯，好。”两人一同起身，只是在黑羽快斗正欲离开时，那人温热的鼻息喷在他耳畔，竟惹得他耳根子有些发红：“……抓住你了。”

自那之后白衣怪盗养成了偷盗宝石前发预告函的习惯，对青梅竹马“太嚣张了！”的评价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却在看见从地球另一端赶来的侦探时拉低帽檐轻笑。少年的心事无需言明，尽藏在几句隐含深意的话语和Q版的怪盗头像之中，彼此心知。
“大学毕业以后，还要继续当侦探吗？”两人都再清楚不过，这已注定成为高中时的最后一次相遇。黑羽快斗逗弄着肩上的白鸽，若无其事地问。
白马探抚摸着左臂上名为“华生”的老鹰的羽毛，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从前的确那么想过，不过现在只把那当成副业。我还是比较想学法律，在日本最好的大学，希望将来可以做检察官。”
“诶？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很坚定自己理想的。”怪盗笑道，扶了扶单片镜，又说，“那，如果你当检察官，我就去做律师好了。怎么说当怪盗也不是个长久的工作。如果没了你，我还真有些寂寞了呢，我亲爱的宿敌先生。”
“……你不问为什么？”白马探承认，少年那番话出口时，心底确实有些触动。
“不问。你想做的，我陪你做就是啦。”黑羽快斗依旧是一副玩笑的神情，目光却是意料之外的干净、纯粹，似乎只一眼就穷尽了一生的承诺。
时间就如此悄悄从指缝中流逝，白马探终于站在他梦寐以求的东都大学法学院门前时，黑发的青年早已在那饶有兴致地抱着双臂瞧他。
别离又重逢，其中相隔的日子，如樱花初绽到枫叶始红一般，恰恰是六个月的时间。

黑发少年的身影忽然逐渐变淡，轮廓也渐渐模糊，到最后白马探只能通过几个色块的明暗变化感觉出他在转身，然后向他挥了挥手。那是再见的手势。
再见？什么再见！三年的分离，这一次你莫非又要离我而去？白马探急匆匆地向前扑去，却徒劳地任那光影从他臂弯中消失，化作点点光斑向远处飞去……
白马探腾地从梦中惊醒。
呵，又梦见了，从前的事。他走到大门边调了调领带的位置，不自觉地又朝二楼的卧室看去。而后他信步推开栅栏，在瞥见信箱中露出的一角白色时驻足。
抽出信封，取出里面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赫然是几个血红的大字：“凶手！”几个字眼如同恐怖电影里冤魂生生剜出眼睛时，还渗着鲜血的空洞眼眶。
白马探迅速地瞟了一眼纸上的字样，即刻把它重新装进信封，小心地放进公文包里。而后他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在电话那头传出焦急的“是先生吗？她又出去了”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许久方苦涩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从前他享受着和他保持宿敌关系的默契和愉悦，可自从三年前，他无比痛恨这个称呼。宿敌，会让他想起宿命。记忆开闸，往昔一幕幕回放，让他痛苦地紧蹙眉头，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按压着太阳穴。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该死的回忆，也许只能用八点档电视剧里常常出现的词语来解释一切的缘由——
命运。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凶手？宿命？命运？
可偏偏，我是无神论者；可偏偏，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命运。
白马探偏头不去看此刻显得有些刺眼的信箱，大跨步走向附近的车库。

六月的早晨有些闷热，但好在酷暑还没有咄咄逼人地向这个城市示威，还没有到要在办公室里扯着领带不顾形象地喊热的地步。因此这个周末，办公室里值班的川田弈城还有心情像一只脱壳的金蝉一样，趁着空气流动的机会给灵魂来一次冲浪，关注一下手腕边的咖啡上奶泡是否依旧绵密，检察院的wifi是否依旧不稳定。
正当他偷得浮生半日闲时，拍门板的急促声音响起。这声音不太合时宜，不过好脾气的川田弈城也只是皱了皱眉，马上就跑去开门。
打开门的一刹那，女人就直接瘫倒在他面前了。
“……谢谢。”女人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出于礼貌地拢了拢川田弈城端来的热茶，而后双手交叠，不安分地揉搓着颜色被洗白了的褐色连衣裙。
川田弈城理解她此时的不安，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小抿一口茶水后微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微笑是了解一个人的最佳方式，这是BOSS传授的经验，他将此奉为真理。但尽管此刻并没有镜子，川田弈城依然明白自己的微笑有些勉强。老实说，他的心也不太安稳。面前的女人长发因憔悴显出暗红，许是许久未经打理的缘故发梢有些凌乱。但真正让川田弈城担忧的是她的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不是如同行将就木的人一般虚弱，而是让人感觉，她已经死了。
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女人羸弱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在川田弈城紧张地起身打算安抚她时摆摆手道：“不用。”顿了一顿，她忽然起身欲跪，好在川田弈城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请你将凶手绳之以法！”
“凶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谁？”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刹那，川田弈城的面孔也和那个女人一样苍白了。

黑羽快斗艰难地从床上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天上待得累了。
白马不在啊。他伸手向身侧摸去，空无一物的触感让他拿起手机瞄了眼屏幕。还没到十一点，挺早的。他手肘撑着身体一寸寸挪动着爬下床，刚起床的饱腹感让他并没有想要吃早饭的欲望，索性去客厅捞了包薯片来，边揉着头发边撕开咬在嘴里的包装袋。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黑羽快斗连屏幕都不看就接起电话：“哪位？”
“**【已和谐】！终于有活人了！”爽朗的大阪腔响起的瞬间，黑羽快斗将手机拿开足有一米远，而后复又将手机拿回到耳边，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听着工藤新一问道：“黑羽，看电视了吗？”
“还没，我刚起床……哦，东都新闻频道是吧，你等等……好，看到了……”黑羽快斗又向嘴里丢了几片薯片，平静地说，“米花町出人命了。”
“是，我们被困在那里，所以你得来帮忙！跟尸体待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他一边看着电视屏幕上被打了码的冷色调尸/体照片，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着薯片：“你们过去之后死的人？”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想抄起手机朝地上砸的冲动，“尸体已经巨人观了。服部说了几句重话，警/察扣着我们不放。大阪警/署对这群民/警起不到威慑作用，白马那边又联系不上，你把自个儿律师证带来——或者去检察院拿我的证件，办公室档案柜第三层最左边。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把我们两个从嫌疑人的行列中解救出来。”
“明白明白！你们最好能撑到我去救你们的时候。”黑羽快斗几个轻巧的翻身到了更衣室，扯过一件清爽的白T恤，遂又道，“不过我没你们那的钥匙，可能得等久一点。”
“川田在检……”话音未落，“通话结束”的字样从屏幕上弹跳出来。黑羽快斗换好衣服，又熟稔地按出一长串号码。在听到熟悉的女声不变声调地说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时，他暗自思忖，今天一个个都吃错药了？而后他踱步到客厅，再次瞄了一眼左上角的那张尸/体照。
出人命了啊。他在按下遥控器的霎那如是想着，换上标志性的自信笑容。

Part 3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警/察呢？”黑羽快斗站在门口，终于向眼前身材娇小的短发女生解释清事情经过后，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都已经出去吐了，缠住我们估计也只是想找个借口转移注意力。”一旁的工藤新一替她回答，“这个女孩子虽然是新人，不过挺有潜力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场景的确……不怎么美观。”
套间里的情景绝对胜过任何一部恐怖片：一具穿着露后背的华贵晚礼服的尸/体脸朝下停在客厅中央，身体膨大，红色的裙摆上满是黑绿色的粘液，大片白色的蛆虫在尸/体上蠕动。尸/体散发出的恶臭让黑羽快斗一脚踏进套间后迅速转身：“我从来没这么庆幸过我还没吃早餐。”
“嘶，你们刚刚出去买了口罩和手套的吧？”服部平次从刚回来的小民/警手里抢了个医用口罩戴上，又抓了副一次性手套，“这应该是女/尸？”
“不是应该，肯定是。”工藤新一接过民/警颤巍巍递来的手套，“看见旁边那团黑糊糊的了没？我刚瞄了几眼，是个初具人形的婴儿。”
“啧。这么说是因为巨人/观压出的死/婴？死者还是个孕妇，凶/手肯定是相当的……”黑羽快斗拉了拉口罩，转转眼珠，想出一个词，“丧心病狂。”
“何止！八成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就是个精/神病。”服部平次戴上鞋套走进屋里，小心翼翼地朝尸体靠近。
“我的错觉？服部大侦探查案会穿鞋套了？”黑羽快斗讶异道。
“主要不是为了查案，”工藤新一扶额，“尸/体流出的那些东西可不少，不穿鞋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落脚。”
“……”
服部平次没有理会黑羽快斗的吐槽，蹲下身来：“头部有一处明显的伤痕……你们看她背上，那个伤疤是什么？皮肤是黑绿色，具体的形状看不太清……这是？！”
“字母‘K’。”工藤新一也蹲下身子，“凶/手应该是在死/者死后才在背上刻字的。这个伤疤刻得并不深，还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不过现在尸/体长成这样，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伤口，还得等尸/检报告出来再下定论。”
“刚刚我让那个女孩子找几个同事来搜集指纹和脚印，她人挺沉稳，应该已经去办了。”黑羽快斗也走进屋子打量了几下地面，“这些黑的白的是什么东西？”
“哦，应该是乌鸦的排泄物。尸/臭容易引来一些怪东西，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赶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