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漫天的星光腾起,原本的漆黑之色自天际缓缓剥脱,月色如渲染般点亮来时的道路,身后传来极为应景的清朗笑声,细雪纷扬,落花入地即溶,一瞬之间竟似置身天界。而那星光渐渐降落,轻轻巧巧地绕在黑发男子和茶发女子身侧,知趣地保持着一定距离,月光星光遥遥相接,指向同一个方向。
灰原哀轻轻一笑,意外地温柔。[无间地狱这般模样……魔界的主人倒还真是雅兴。]她回头,眸光倏然森冷,那黯淡无光的黑色眼眸连同冰蓝色的左眼一起突然波光流动,而恰在此刻,那笑声的来源似是嗅到了血腥的气息,一声更比一声高,清朗转为尖利。
两人无声转换位置,两背相抵,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药草燃烧的苦味和掩饰不住的血腥气息。“小心白骨。”白马探低低提醒,茶发女子一愣,随即皱眉:“你看到什么了?”
白马探闻言也是一皱眉,眼前成堆白骨,血雾凝结成月,黑暗如潮水般涌动,耳边笑声诡异尖利。
笑声?笑声!
他们对视一眼,齐齐出手向着彼此眼中的笑声发源而去,名琴焦尾奏响,古剑赤霄出鞘,空气一瞬似是凝结至冰点——
“呵。”
一声不同于先前之笑的声音响起,男女莫辨。“报酬已交,诸位慢走。”
茶发女子突觉颈边一凉,几绺发丝似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住飘然远去,自初见时就一直冷静自若的她脸上终于显现出了一种普通的情感。
她也不去抢那绺被割断的发丝,反而对着白马探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不愧是太子殿下,雪莉甘拜下风。”
那话语和笑容中的冷意直入肺腑,白马探一惊,那个被她厌恶的自称已经说明了她的怀疑。他开口正想解释,最终却眼神黯淡了下去,隐隐中有分苍凉。
解释什么?他并非故意诱她前来魔界?他并非想利用她的身份?他并非对她屡屡试探?算了吧,这种说辞他都不屑。
“走吧。”良久他开口,手负于身后,背影依旧挺直。
“……魔界之主确然是位有趣得紧的人物。”黑发男子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间已经将四周打量了个彻底,而那语气浅浅淡淡,如同先前根本就未发生过什么一样,茶发女子连冷哼都懒得去做,抱臂不紧不慢地随意走动似是在观赏风景。
是的,风景。
无间地狱的门前空空荡荡并无守门者,只是随意地种植着些花草,任它们随意疯长,名贵娇气的花卉被挤的委屈得缩成一团,而最为旺盛的毫无疑问是七歪八倒的杂草。除此之外好像还担心夜晚的人踩了这些生物,四周的天幕上镶嵌着永不磨灭的柔光——夜明珠。
门前的影子突然一晃,他神色不变,而她已经轻轻奏响了一曲镇魂歌。
“神对众生都心怀大爱,换句话也可以是——对谁的死都会不忍,但绝不会悲伤。那么神和魔,有什么区别?”禁锢华生的门口前的影子渐渐变浓,化作一个衣着邋遢灰发覆面的小吏,他看着白马探左手暗自在袖中扣了剑,凉凉一笑,“何必如此紧张?我本来也就没想拦住殿下。”他说着很快进入了被琴声催眠的状态,在失去意识之前嘲讽地瞥了右眼墨黑左眸冰蓝的她一眼。
很普通的一句话,甚至一向谨慎的白马探都没有多去在意这背后的深意。
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