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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星吧=【转载】盗墓同人文《弃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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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4-07-06 18:03回复


    通过百度相册上传2楼2014-07-06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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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降<楔子>
      广西偏远山地,男耕女织,典型农村型态。平时乏人问津的穷乡僻壤,一时间涌来千百外地人士,上头说是中央政府令书记派人来考古。一队又一队不同的人马、一包又一包的军用背包全部聚集在湖边,显然是有备而来。几个能走能跑的孩子一溜烟钻进警戒线内,好奇地探头探脑著,马上被眼尖的大人拎著丢回山里,闹哄哄。
      「待会下水给我悠著点啊!」其中一个戴帽的粗勇男子伫在一旁指挥著,「缺家伙的找我报告,装备没全死这水里,老子不负责!」
      乱糟糟。四周一片紧张忙碌,只有那个戴墨镜的男子蹲在树边,用仅剩三根手指的左手夹著菸,带著笑,笑看这闹剧般的情景。号称人财强大的专业公司毕竟是外来者,遇上内地四路人马只得吃鳖。各派人员看似有志一同,其实各为其主,一团混乱,现下办起正事倒像办家家酒。
      蓦然,湖的另一边激起微弱却突兀的水花,引著他眼角余光扫过,不动声色地起身。
      他终於离开树荫。挥汗的领队轻蔑地睨了男子一眼,转回头继续数人头,不在意他犹如瞭望湖景的旅客闲步湖边。是说,戴墨镜还能看啥风景?
      湖面倒影,捕捉远方山头和天上烈阳,阵阵清风袭来,湖水潋艳闪闪,映上他依然微笑的脸,依然拒人之外的黑色镜面。他遥望著对岸某个定点,不经意加深笑意。
      咯咯……你还活著啊?
      「黑瞎子!」后头几个散队人员大喊,他微笑著转回身,踩著随性的步履,回到那一团混战之中。
      「来咧,你们可真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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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14-07-06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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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顿时凝结,男子不动神情,而他仍是笑脸以对。方才一战,双方实力互相都有个底,他亦不想硬碰硬,嘻皮笑脸道:「嘿,这位小哥,凡事先来后到。你无故插手现又伤人,这站不住脚吧?何不放手,咱好聊聊。」
        男子沉默依旧,但眼中戾气已消,同时缓缓移开长指,他亦小心翼翼地放开手。
        「你是谁?」男子终於开了金口,如同他一贯神情,很冷清的声调。
        他却挑著眉,饶兴一笑,「咯咯……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呦。你是谁?作啥跟踪我?谁派你来?目的是什麼?」
        男子冷冷道:「我没有跟踪你。」毫无兴致与他瞎谈,默默转身走向角落的棺椁。他见状无奈摆手,面对这种家伙也只得退让一步。
        走近棺椁,见男子默默蹲在一旁伸出长指沿著棺边摸索著,不消时即在棺边找到一细缝。男子拿出瑞士刀正想割开,他走向前去,道:「让我来。」
        男子直盯著他手中的圆锹,像是看白痴般抬头瞥了他天真的笑脸,然后默默走离十步远。他吃笑地看男子猫著腰提高警戒,又笑了起来:「咯咯……别怕啊孩子。娘早跟你说过别光跟著别人屁股后面捡好处,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
        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又移回视线。他还是耸耸肩道:「这斗裏的棺都一同,看似机关重重,其实……」举起圆锹,瞄准隙缝用力敲击几下,立刻敲出个大洞,碎石块块落下,意外脆弱。「不堪一击,这玩意儿有年代了。」
        男子见那棺椁似如他所言毫无陷阱,便松下警戒。不一会儿外层被破坏殆尽,露出里头的棺木。
        「Bingo!」他笑了笑,丢下圆楸趴在棺盖上听了一会儿,确认棺木不具危险性,才起身道:「你要的东西也该在这里头,老话一句,事有先来后到,我只拿我要的,其余归你。」
        男子点点头,冷淡道:「我也只要我要的。」
        「……」他还是微笑,看不清覆在墨镜之后的表情,不过额上的青筋已不自觉浮现。
        「瓷瓶。」他觉得他在跟牛说话。
        「尸体。」
        「成交!」达成协议,他立刻转回身,十指紧紧反扣扣棺边,手劲奋力一使,整个棺盖竟让他硬掀了开来。
        「啊哈!……咦?」出乎意料之外,这棺材里居然空无一物,连一向冷漠的男子也睁大眼。「哈、哈、哈,又是个空棺呢。」他依然笑著,却碰地一声用力甩上棺盖,很明显在泄忿。
        他走到一旁靠著墙,火石一打闷闷地抽起菸来,见男子仍不死心对著棺木东敲敲西打打。他还是笑笑的,语气里却藏不住凉意:「甭敲了,又是虚斗一个。」深深吸了口菸,「被摆了一道,今晚白忙一场。」
        男子自顾自地摸索一会儿,站起身道:「这不是虚斗。」
        「呵。」他这时才真正讽笑出来。「耍赖也没有肯德基可吃。」
        男子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兀自走远捡拾猎枪。他自讨没趣地抓抓头,同样回头收拾自己的装备,偌大的斗室只剩男子检查猎枪的喳嚓声和他打包行囊的沙沙声。
        不久,男子冷淡的声音自另一头传来:「这墓被人碰过,那只空棺该是先人所放置。」冷淡的音调在空荡荡的墓室里缭绕,余韵缓缓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咯咯……」他收好行李起身,低沉的笑声接著响起,缓和渗骨寒气,如沉水落石,如涟漪圈圈:「照你所言,这一切岂不是老前辈设的局?」


        5楼2014-07-06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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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没回应,反而拎著枪寻找其他出口。他扯扯嘴角拿出带勾麻绳,道:「进来的入口给炸塌了,从你挖的洞出去吧。」
          男子接下麻绳,在空中甩过两圈,往上勾住天花板的洞口,攀著绳索俐落地钻进盗洞。他跟著爬上绳子,同样迅速地往上攀爬。跟在男子身后,不由得对著男子的臀部啐了一声:这麼放心让我垫底,不怕我偷袭是吧?
          想像他在男子背后捅上一刀的胜利快感,不禁轻笑出声。男子停下脚步,眼神疑惑地回头,他赶紧道:「没事,快走。」
          既然有人说快了,那也没理由慢慢拖。男子一回头,攀爬速度霎时加快,一溜烟便拉开百尺之遥,差距还在加大中。他不由得一惊,赶紧跟上速度,无奈一路破关斩将耗尽不少气力,要跟上男子的速度真吃力不少。
          好样的……他依然保持著笑,墨镜之下的表情依然莫测。说一是一,真他娘听话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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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爬一个多小时的甬道,一起身便出洞口。天还黑著,整座竹林还睡著,他望了望四周,在不远处看见那高耸及天的巨大红竹,伫在夜色中宛如巨人,底下还埋著塌陷的坟墓入口。
          又笑。「咯咯……原来这儿才是捷径。」
          男子闷不吭声背起放在洞口边的背包,一转身就要离开。他微笑望著男子的背影,默默举起左轮手枪,瞄准男子的后脑,而男子亦悄悄地从怀中抽出制式手枪——
          「碰、咻」两声,他反射动作地偏首闪过子弹,男子则即时蹲下身闪过弹道,但子弹却划破他的脸、擦过男子的肩,两人就这样一立一蹲持枪对峙。
          「咯咯……OK,我投降。」他吊儿郎当地高举双手,左轮枪挂在食指上,晃啊晃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相干。」
          男子收回杀人眼神,回复原先的冷漠,收枪起身,直直盯著被墨镜遮掩的脸,他亦笑著回望。
          下一刻,双方同时转身,驱步离开。
          背对背,才是最安全的离开方式。两人四脚踩在满地竹叶上发出沙沙声,听著另一道沙沙声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脚步声掩没到夜色之中,直到完全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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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手回巢,势必引起上头不满。大宅前厅里,老人杵著杖,怒气驣驣地大骂著,什麼「办事不利」、「赔了夫人又折兵」等等,几句老词都能倒背了。他倒是左耳进右耳出,好整以暇坐在红酸枝椅上,翘著二郎腿斟满茶,一口饮尽。
          「呦,好茶。」
          看那老头激动地说不出话,脸胀得像是要中风。他笑道:「骂完没?该换我了?」又斟了一杯,「您老人家老精明,但也别总瞧年轻人没眼。您手下能人不少,就多我一个不是?」
          老人涨红的脸慢慢消退,半眯的双眼锐光尽现。他笑了笑,猜对了。「情报有误,错不在我,何不去问问光头佬怎办事的?我待您手下这些日子要说短倒嫌长,何时给您出过乱子?」
          他不急著戳破那张老脸,留了三分面。这会儿他才中规中矩地观茶色(大概绿茶都能看成乌龙)、闻茶香、品茶汤,不急不徐地送尽口中,直到一滴不剩。
          站身顺手将茶杯往地上丢,铿地一声,霎时碎片满地。还是笑,「没事的话这就退下了。」才走没两步又转回头,「唉,老爷子呀,下回招我来这儿喝茶,还请早几天通报,我好自备个杯子。每回来总要砸您几个紫砂杯,我心里可不好受啊,咯咯咯……」


          6楼2014-07-06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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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衔著笑离开沉重的宅院,豪不在意背后传来紫砂壶落地的碎裂声。走进阳光中,他抬头看著墨蓝色的天空,抓抓头。
            哎呀……天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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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潘家园一偊,日正当中,烈日下没几个人往来,他拎著一只布袋一溜烟钻进小巷里,跨进古董店大门,一见到老板便将布袋往柜上扔。「刚出炉,还热著。」
            老板圆脸腮胡、一脸善心佛面,但一翻开布袋里的东西,双眼利光乍现,呵呵笑道:「黑瞎子爷,您又扯这般烫手货来,我这回可真收不得呀!」
            黑瞎子笑容依然,「别说笑,您胡二爷是什麼角色?吃了吧。」
            胡老板亦是笑脸以对,「您坚持的话小店倒也不是真收不了,只是……最近上头查得紧,您扔得过来,小弟不一定脱得出手……」
            「合计多少,开个价吧。」懒得跟他打太极,黑瞎子拿出菸抽了起来。
            胡老板笑著比了两根手指。黑瞎子吐出一口烟,不动声色道:「加一成,二百二。」老狐狸果然精明,硬是比市价低了六成。
            胡老板立刻收起布袋,拿出支票填上数字、签上名,双手奉上。「别怨小弟老触您霉头,您也别老倒腾这些烫手货,没几个人敢收的。这行做来不安稳,小弟也是求个糊口。」
            黑瞎子收起支票,推了推墨镜,微笑道:「光这袋够您老小吃上大半年。」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唉,您留下喝个茶再走啊!」
            「喝饱了,下回吧。」黑瞎子背对胡老板摆了摆手,长脚一伸跨出店门。蓦然,眼角余光扫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和那道冷淡的视线。
            是他!转身面对逐渐靠近的身影,那人单肩背著背包,步履不大但相当稳重,大热天里风衣加身,却丝毫不见躁烦神情。淡然的面容一如那夜,沉静,且冷漠。
            黑瞎子微笑踏出随性的步伐,高大的他双眼焦点很自然地越过那人的肩头。直到两人越靠越近,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的视线、他的视线,交会而过。
            他继续向前,不远就听见胡老板的声音传出,「哎呀,哑吧张,好久未见啦!」
            他笑著,习惯性地推推墨镜,墨镜下的神情依然莫测。
            『哑吧张』是吧……人如其名啊……我记著你了。


            7楼2014-07-06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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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张爷。」伸手,皮笑肉不笑。「劳烦您了。」站到他身边才发现这人个子不算矮,却硬是短了自己一截,身形也薄了些。乖乖,他那只军用背包好歹承重80公斤,他却像拎LV,真不看不出来他哪来的神力和他联手打尸王。
              哑巴张倒也没说什麼就递还给他,眼中的冷淡未增未减。黑瞎子扯著背包走近拖把,低声问:「嘿,你们怎麼找上哑巴张的?他啥来历你们知道吗?」
              「你也知道哑巴张?」拖把回了他一眼,「还不就怕你唱K喝酒完就闪人!那哑巴张是托人上门路找来的。听说这人身手俐落,和你一同,好几次单枪匹马下斗都没事。不过……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哑巴张这个名号也是大家给的,你瞧……」说著,回望了哑巴张一眼,「从我找上他到现在还没跟他说过十句话,正好跟你反著咧!」
              听到最后,黑瞎子没好气道:「说就说,净扯上我咋啥?」说著,又回头望了哑巴张一眼,正好对上那道冷淡无情绪的视线,他扬了扬嘴角露出善意的笑容,而哑巴张的反应却是淡淡移开视线。
              呵呵呵……跩屁啊……黑瞎子微笑推了推墨镜,老头说过这趟下斗会有人照应著,早猜到这哑巴张跟老头关系匪浅,就是没料到老头会这麼放心把这家伙给扯进来,分明给他难堪。
              「拖把,你说的地方到了没啊?脚酸啦。」既然让哑巴张淌这浑水,何不顺便让他做卧底?明知地点还得装傻也是很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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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渐西下,几个人徒步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目的地,一群人见到拖把说的「埋金洞」竟是军事碉堡立刻谯声连连,若是让军方给逮到可不是坐个几年牢就能了事,连一派轻松的黑瞎子都没了笑,啧一声溜到旁边抽菸去。倒是后头的哑巴张靠著树便阖眼休憩,好似不干他事。
              拖把赶忙安抚众怒,「大伙儿听我说,现下太平盛世早没人管这碉堡。这荒郊野岭的,就算雷子找上,我们也早跑了。」
              可有人忍不住气:「这堡里会有什麼宝?别个屁都没找著还挖了几个鬼将鬼兵来闹,他娘的倒八辈子楣!」
              拖把呸了一声:「老子上山下海的,什麼来头没见过,就是没看过鬼!这碉堡可大有来头,当年中央打老蒋,双方就在这儿会战。国丶民党在这儿筑了碉堡准备长期抗战,可没料到在这底下挖到明清时候的官银,里头还有好几箱青瓷!」
              一听有瓷器,黑瞎子和哑巴张同时一振,专注听拖把接下来的话。只见拖把滔滔道:「这军团领导横了心,说是国民政丶府没钱让他们打仗,就要他们挖开这元宝坑,好掏些白银出来换钱。好在没挖几呎深解丶放军就攻来,吓得国丶民党连夜弃守,不然这斗下的东西真让那些国丶民党贼给摸去对岸,咱中国损失可大了。」说完拖把愣了愣,随即窃笑著:「当然也损失了咱。看这碉堡还在,我没唬你们吧!」
              没人坑半句,眼里尽是贪婪。夜色下的荒废碉堡此刻倍加阴森,拖把拿著斧头猛砍铁门上的锁链,生锈的锁头没几下便断开。推开门,里头一片漆黑,拖把朝地吐口唾沫,低咒几句壮壮胆,领著其他人鱼贯入堡。
              碉堡内分成许多大厅和房间,文件散落的会议室、锅碗瓢盆的灶房、甚至兵器库里还有些大锁深禁的炮弹箱。碉堡内峰回路转,拖把举著手电筒,沿路跟著墙上的十二芒星刻痕。地势越来越往下,终於来到地下室,地上盖著一块厚达五公分的大铁片,周围土地凌乱,显然是挖掘的痕迹。
              「他娘的可好。」拖把笑著踢踢铁板,发出咚咚声。「找著了!」


              9楼2014-07-06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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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说完,其余人走向前想徒手扳开铁片,无奈这铁板犹如千斤重,动也不动一分。哑巴张见状向前,双手奋力一举,竟硬生生掀开铁板,露出底下的通道。众人这下子可看傻眼,黑瞎子倒是吹了声口哨,嘻笑著脸率先进入甬道。
                盗洞颇宽敞,但挖得七零八落,走起来挺颠簸,一夥人走没多久就到底。几个人轮流向前挖,不一会儿就敲到硬物。众人一兴奋,好似白银就在眼前闪耀,不顾有没戴手套便徒手拨土,整出一人高的墙面。
                这时哑巴张伸出特长的两根手指在墙上摸索,向拖把指往墙面右方,拖把二话不说立刻用十字镐猛力一敲,砸了个大洞。墙外别有洞天,一群人走进墙内,发现又是一长廊,往两头延伸,深不可测。
                「哇靠……」带头的拖把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个普通的藏宝洞,饶是利益薰心,依然小心翼翼行走。往墙上壁画猛瞧,疑惑问道:「黑瞎子,这墙上又是神人又是仙女的,怎这藏宝穴点妆成这般模样?」
                「哎呀,路是你带的,怎问我啦?」黑瞎子不知何时走到众人后方,低沉的嗓音在廊道中回荡,「这儿哪是藏宝穴来著?很明显是个斗啊!」
                「啥?」话一出口惊了众人,尤其拖把脸色一白,「这是坟墓?」
                「不信你问他罗!」黑瞎子还是笑,声音里夹著一丝讽,「张爷您说说,我可没说错吧?」
                哑巴张没说话,仅是点点头。
                「操他娘的……」这时有人暗骂了一声,「死拖把!你倒好,宝没掏著先领我们进坟墓!」
                拖把一脸狼狈道:「我强迫你了吗?他娘的有种跟,没种办事啊?」
                其他人还要吵,黑瞎子一脸笑意杵在一旁看好戏,这时哑巴张突然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安静,别说话。」
                众人同时住嘴,仔细听黑暗的长廊尽头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忽远乎近,竟似人的脚步声。在场各个非盗即匪,一听有动静立刻摆出战斗姿势,但脚步声来回回荡,似乎没有靠近的迹象。
                「操……该不会是个粽子?」拖把煎敖不住,心一横,「上前看看。」
                拖把一带头,其他人立刻跟上,只有黑瞎子还像是逛大街还晃啊晃的。廊道极长,手电筒的光线像是没入黑洞般消失,异声越来越近,大家也越走越快。
                突然声音停止,众人面面相觑了起来。哑巴张默默继续向前,一个转弯,走进一穿堂中。穿堂空间不大,但挑高极高,四周摆了许多陶罐,沿著长廊描绘的仙境壁画也中断於此。突然脚步声又出现,竟从天花板传下来!
                几道光线往上照去,赫然发现高达十米的天花板上布满方形的洞口,洞口爬出几十条胳臂般粗的树根和树藤。方洞似乎通往外头,一阵风过籐摇,其中一根树藤缠著山鼠尸体不断摇摆,碰撞一旁的老树根,发出啪啦声响。
                「他娘的……分明自己吓自己!」拖把转头看黑瞎子举著手电筒,像个孩子又笑又好奇地往天花板到处探看,心中不禁有气。「你是来凑热闹还是来观光的?」
                「嗳,你说我?」黑瞎子指指哑巴张,嘻皮笑脸,「有张爷担著,我自是一旁凉快去。」
                被点名的哑巴张淡淡回了一眼,啥也没说离开穿堂,其他人见黑瞎子这人颇不靠谱,自然紧跟著哑巴张。拖把没好气地瞪了黑瞎子一眼,当初找黑瞎子来是看上他的身手,现下他却装疯卖傻起来,好在多了哑巴张来帮忙,否则宝没挖到先给黑瞎子气死!


                10楼2014-07-06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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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终於走到一个相当大的空间,受长期潮化影响,虽稍有受损但仍看得出整个墓室雕梁画栋,煞是华丽。一群粗人看不懂这墓室的艺术价值,只知道这斗盖得如此富丽堂皇,表示里头藏有许多好东西。
                  众人开始兴奋地四周摸索,没多久便发现,除了墓室中央的一具凤棺,其余空空如也。没人注意到黑瞎子净往墙边角落摸索,而哑巴张则开始仔细观察整座墓室,一群人开始心浮气躁,纷纷将注意力放在那只凤棺。其中一个人伸手就要开棺,却被拖把及时拦下。「冲动啥?这有机关呀!找死啊你!」
                  哑巴张这时才靠了过来,默默观察著这具凤棺,见那棺盖雕著五尾彩凤,凤尾上镶嵌了几颗似是玛瑙的血石,惟独凤眼凹陷,该嵌在里头的血石早已消失。棺材边刻有精巧的呈祥献瑞图,穿插朴实的鹿、马、鸟等图腾,他不禁眯起眼,整具凤棺的雕饰风格不似明清,应该更久远……
                  他伸出手指来回摸索许久,倏地皱紧眉头,在众人反应不及之下,轻易掀开棺木,大夥儿一看清棺里物,不由得「妈呀」一声退了好几步,甚至有人当场软腿。
                  精美的凤棺里,竟盛满无数人头骨,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更显得诡异阴森。
                  「哎呀,怎是人头棺来著?」黑瞎子挑眉一笑,似乎见怪不怪,「张爷,劳驾一下。」
                  黑瞎子领著哑巴张走到墙角,墙边破了一块砖,砖里摆著一个白色小泥人。他拳头一紧,对另一块空砖猛地挥拳,一阵啪啦碎裂,露出黑色小泥人。
                  哑巴张看了两个泥人一眼,又皱起眉。一旁的拖把见他神色不对,开口问:「怎麼?」
                  他恢复漠然表情,淡淡地开口:「机关。」
                  一听到机关二字,原本惊吓过度的众人立刻转为兴奋,又惊又喜。只不过机关若开,要嘛金银财宝,要嘛阴曹地府。这下子眼神全集中到拖把身上,拖把眼思考许久,眼神一利,道:「上!」
                  话一说完,哑巴张立刻面对棺材,猫著身体进入警戒状态。其他人见状也立刻拿出家伙护身,就怕这墓室像电影演的一样万箭射出。
                  偏偏就有人这麼白目,这麼紧张时刻还笑得出来。「咯咯咯……瞧你们穷紧张的。」
                  所有人(包括哑巴张)回头一瞪,警告意味浓厚。
                  「抱歉、抱歉。」黑瞎子还是笑,抚著白泥人一转,整座墓墙立刻发出喀叽喀叽的机械声,众人不由得绷紧神经,眼睁睁看著中间的凤棺居然原地自转两圈,机械声停止,棺材也停了下来。
                  突然,左方一面墙硬生生从中间裂了开来,像是芝麻开门一样缓缓收进两旁,露出墙后的密室。众人定眼一瞧,皆是目瞪口呆,密室里居然是满柜满架的银器和青瓷!
                  「格老子的……」拖把一下子笑傻了嘴,「我这下可发了!」
                  一群人冲向密室,对著银器又摸又亲,没两三下就装满背包,裤裆里还塞了好几个。黑瞎子和哑巴张默默走向瓷架,仔细看清每一个瓷瓶,似乎在寻找著什麼。
                  黑瞎子浏览了一圈还找不到,视线开始扫描向角落的漏网之鱼。终於,在后排木柜里发现一只透著微弱青光的彩瓷瓶,黑瞎子不动声色地将之收进背包,然后悄悄走近哑巴张,见他轻皱著眉,不停拿起一只只青瓷详细比较。
                  「没找到您要的吗?张爷。」原以为出声吓吓他可以看到有趣的画面,没想到哑巴张仅回头瞥了一眼,放下瓷瓶半句不应又走开。
                  啧,真是无趣啊……黑瞎子轻声走出密室靠向机关,大手伸进空砖,握上黑泥偶,脸上的笑容隐约带著杀意。
                  那只好对不住啦,哑巴张,你就陪他们下世去吧。
                  泥偶一转,整座墓室居然震动起来,天花板碎裂掉落,箱子大小的石块直直落下压垮底下的木柜木架,瓷瓶银器互相碰撞毁损。几个人立刻转身想逃出密室,却被落石阻挡去路,就在此刻,密室石门竟缓缓靠拢,眼看就要阖上!
                  哑巴张左右闪过落石,一个箭步冲向石门,正好一块石头落下,他双眼一利,奋力一踢,竟将石头腾空踢进石门中间,留下出口。利眼迅速扫过密室,发现黑瞎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他立刻钻出石门,奔进长廊之中。


                  11楼2014-07-06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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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张爷,您下手可轻些啊,这下没吐血也内伤啦!」
                    哑巴张依然没吭半句话,眼神中的凌厉却越深。他动手将插在自己肩头上的利箭拔除,幸好是菱形的箭镞,没让他少块肉,但伤口极深,箭头一移除,鲜血立刻汨汨流出。
                    也是这时候,黑瞎子发现充斥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并非来自哑巴张。低头看清楚自己的双手,伤口太长,硬生生从肩头直直划过手背,止不住的鲜血如关不紧的水龙头涓涓流下。
                    一道道血痕恍若水文,流过那片枯黄大地的血河。很浓的血味。
                    他有些恍然。
                    一旁的哑巴张拿出绷带,在黑瞎子面前蹲下,手一伸就要包扎。视线内突然伸进第三只充满血腥的手,黑瞎子霎时一震,猛地退后挥开哑巴张的手——
                    「别碰我!」
                    第一次听见他严厉愤恨的语气。哑巴张对他的反应愣了一下,直怔怔地望著那张怒无笑意的脸。
                    他默然站起身,抛出手上的绷带。黑瞎子看也没看伸手接下,默默拆开包装,一圈圈扎紧伤口。
                    紧紧的,直到再也流不出半滴血。
                    哑巴张肩上的伤口颇深,但总好处理,稍微止了血、缠点布,立刻拿著手电筒起身四处看查。整座墓室经过刚刚这麼一震,许多落石卡死在长廊两侧,上头通风口里又布著机关,看来想脱身没这麼容易了。
                    突然身后发出一道微弱的火光,菸味流窜。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善人。」黑瞎子又深深吸了口菸,扬起嘴角,却无暖意。「太过好事反而万劫不复,你不认为?」
                    「是你不安分。」很冷淡的音调,很冷淡的结论。
                    「呵呵……」又是那微讽的笑声,「他可不打算留活口。」
                    哑巴张停下搜寻的动作,真正转身面对他。
                    黑瞎子无害一笑,看不见墨镜下的双眼,却能感受到遮掩不住的锐利。「别说你不懂。」
                    哑巴张抿著唇,道:「他也没说要灭口。」
                    接著就是沉默。黑瞎子吞吐云雾,没再说半句话。事实很明显,他开路,他收拾,不过各司其职。
                    悄然,一道微弱的银光从高空射下,两人同时警觉地抬头。看了许久,黑瞎子又发出乖张的笑声:「咯咯……好吧,出门时间到了。」
                    =============================
                    他开始怀疑那墨镜底下藏了副夜视镜。
                    墓室很黑,仅有些许天花板塌陷后的小洞,细微的月光彷佛落在空中的银线直直落下。确定无法从通风口出去,两人将注意力转向落石堆,往上头的小洞爬去。
                    墓室很黑,落石易坍,他咬著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攀爬,另一个却视黑暗若光明,快手快脚地往上攀爬,一下子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嘿张爷,您别老东张西望地,这儿可没啥好留恋啊!咯咯……」又是那种神经笑,笑得他直觉一瞪。
                    「唉呦,怕您啦!」说完,又是多了好几尺远。
                    他屈於斜下方,就怕那人大手大脚地弄塌石堆,摔死那神经病就算了还拖累自己。但不久后他便发现黑瞎子并非冲动,相反的,他爬过的石块正是最稳固的路径,没一下子他便跟上那人的速度,攀到墓顶。


                    13楼2014-07-06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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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瞎子咧嘴一笑,语气中有著掩饰不住的兴奋:「接下来,各凭本事了!」长铲一抄,对著月光,狠狠一砸——
                      整座墓顶轰然震动,硬生生垮了下来,冲下大量土石,连带身下的落石堆开始坍方。混乱之中,他竟看到那人张大了嘴,开怀大笑。
                      疯子……真是疯子!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土石流,以力借力闪过许多大石块,好不容易拨土见月,如虎鲸跃海般冲出土石层,奋力奔出塌陷范围,来到安全地带。
                      终於脱离危险,两人皆是灰头土脸,他默默瞧著那停止坍方的大坑,回头,那家伙又是笑。
                      「刺激吧,张爷?」
                      他没回应黑瞎子的神经笑,反而脱下夹克拍掉土尘,隔空一扔,正好覆在那双渗血的手臂上。
                      笑声骤然停止,黑瞎子一愣,低头轻拉那件充满尘土味的夹克。
                      微笑。「沾了血,可脏了。」
                      他的回应仅是淡淡一瞥,「东西呢?」
                      轻笑又转成神经笑,「咯咯咯……到手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轰然巨响,接著一堆粗话爆口,热闹滚滚。
                      「唉呦,真韧命啊!」瞧了瞧那双冷然利眼,「放心,在您张爷面前我怎敢耍什麼把戏呢?」
                      哑巴张冷哼一声,转头就要离去。月光之下,黑瞎子看得分明,哑巴张的肩头正染著大片的红。
                      他低头推了推墨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下山后,赏个脸,一同吃个早饭吧。」
                      前方那人没有回应,迳自默默前行。
                      月光正明。
                      =============================
                      他可没料到哑巴张身子瘦薄,食量却挺惊人的。一瞬间五笼小笼包、六个肉包子、三大碗咸豆浆、四套烧饼油条……等全扫下肚,待会儿还有三大碗八宝粥等著解决。
                      他不禁目瞪口呆起来,慢慢撕著手里的白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就怕漏掉什麼惊人画面,像是一口半套烧饼油条之类的。
                      哑巴张拨下嘴边的芝麻,一粒未少地弹进咸豆浆里,然后猛地抬头,咕噜咕噜灌进嘴里。
                      这豆浆还烫得咧。没人看见他掩饰在墨镜下的双眼瞪得忒大,挂在嘴角的那抹笑恍若石膏像僵硬。敢情是饿死鬼头胎来著?
                      哑巴张似有感应,疑惑地瞧了他一眼,然后才回过神看著这满桌空碗盘。语气不改冷淡道:「我有带钱。」
                      黑瞎子愣了愣,忍不住大笑:「咯哈……咯哈哈……咯哈哈哈哈哈……」
                      原来还有比神经笑还夸张的。哑巴张默默拿高两碗咸豆浆,免得对方大力拍桌,连他的豆浆都给拍翻了。
                      「张爷……好样低!」黑瞎子好不容易止住笑,指著哑巴张手里的豆浆,豪气道:「您尽管吃,这顿我请定了!」转过头,「柜台!加三笼小笼包、五个肉包!」
                      哑巴张倒也没拒绝他的好意,至少看他一颗馒头啃到天荒地老,还记得留碗豆浆给他。但他看也没看,打火机一打,抽起饭后菸来。
                      笑了笑,「共事这麼久,还没请教张爷大名。」
                      哑巴张从八宝粥里抬头,淡然道:「张起灵。」


                      14楼2014-07-06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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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灵』?那个『起』、那个『灵』?」见张起灵点点头,他挑著眉。「令尊还真眼光独到,这名字特别呢!」
                        张起灵默然无语,但扫食物的速度缓了下来,默默将刚上桌的三笼小笼包、三个肉包子蚕食进肚。黑瞎子亦微笑望向路边街景,不再言语。
                        清晨天刚亮,路上有人、有车,速度快,但不多。每个城市相同的面貌。
                        见张起灵食用完毕,黑瞎子斯条慢理地捻熄手中菸。两人行李一背,走出小早餐店。「我南下交差去,你呢?」
                        张起灵淡淡瞥了他一眼,摇头。
                        「哟?忙了一晚,不回家补眠?」黑瞎子还是那不羁笑脸,「不愧是张爷,精力真是充沛啊!」
                        想不到张起灵还是摇头。「我没有固定住所。」
                        黑瞎子愣了愣,低头问:「那你睡哪?路边?」总不会睡斗里吧?
                        他淡然回答:「旅馆。」
                        「您也来背包客这套?」黑瞎子笑了笑,但他还是冷然面色。
                        步行一会儿,来到火车站。黑瞎子正要买车票,转头看张起灵默然伫立在车站大门外,平淡的面容似乎多了些茫然。
                        找旅馆吗?黑瞎子付完钱拿著车票,轻声走到张起灵背后。
                        「要不,到我家坐坐?」他第一次向外人提出邀请,就像他第一次让外人为了救自己而见红。「顺路的,喝个茶再走。」
                        张起灵没回应,眼睛倒是瞪著颇大。
                        黑瞎子无害一笑。「放心,不会抓你去卖。」
                        闻言,张起灵缓缓眯起眼,眼里有著很深的冷漠和抗拒。
                        黑瞎子挑个眉,硬是将车票塞进张起灵手里,「总之,一小时后发车,随你了。」
                        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月台。一大清早,车站里稀无人潮,他手插口袋、随性而走的高大背影很显眼。
                        但他没兴趣当俎中肉。步出车站大门,查看周围的小旅社。他可没忘了那家伙三番两次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就这样吧……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
                        距离发车时间只剩十分钟,列车停在月台里,发出轰隆隆的引擎声。该班次的旅客几乎都在车上,只剩他坐在月台长椅上,翘著腿、刁根烟。似有等待,却又从容。
                        最后三分钟,列车长开始催人上车。他捻熄剩下的半根菸,拉著背包起身,长脚一跨,走进车厢。
                        吵闹中,背后传来熟悉脚步声,他扬起嘴角,背包往架上一扔,将自己抛进靠窗的位子。
                        那人一样默默安置好自己行李,往他身旁的位子坐下。
                        微笑。「改变心意了?」
                        「……皮夹掉了。」
                        「咯咯……天意啊。」
                        那人不再回答,双手交叉於胸前,头一摆,阖眼休憩去。
                        他撇撇嘴角,亦拉高那件带著尘土味的夹克,蒙头就睡。
                        还要十三个小时才到呢。
                        =============================
                        一下火车站,天已黑,黑瞎子没先回住所,反而领著张起灵钻进闹区,溜进暗巷中。


                        15楼2014-07-06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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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降<四>
                            你能想像,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
                            我有时候看著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
                            他盯著镜中的自己许久,伸出手,抚摸镜子里那张淡然的脸。
                            一袭冰凉,冷漠而洁净的玻璃。手下,是另一手的冰冷。
                            没有温度的倒影。
                            =============================
                            干这行的,四海为居乃家常便饭,如黑瞎子这一走就是数月,倒也不值得稀奇。在这异常洁净的房间里住上半天,他便发觉黑瞎子还真把自己家当作旅社。毕竟有谁会在家里摆上三四十打的免洗毛巾、上百支免洗牙刷和丢弃式刮胡刀、一大布袋的洗发膏和沐浴膏试用包、还有一整衣柜的免洗内衣裤?原先以为能找出一大堆抛弃式墨镜,可惜没这回事。
                            说是禁止饮食,他到外头解决三餐;说是禁带女人,他没这习惯;出任务见了红,他也老老实实在外处理妥当才回住所。住黑瞎子这儿矩比住旅社还多,但好歹免费住宿,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
                            也许……他拿起自己的蓝色毛巾擦拭头发。这麼久没回来,也许黑瞎子早挂了。
                            毛巾批在肩上,头发还湿著。晚风正凉,挟著丝丝海水味和带汽油味的乌烟,掠过白色窗帘,拂过他的脸,吹凉摆齐一地的步枪零件。
                            突然,房门外发出一串金属敲击声,铁门伊呀开启,那张几乎快忘了长相的脸终於又出现。
                            「呦~~张爷,您还在啊?」唯一记住的,只有那副墨镜与那万年不变的笑。
                            是谁说帮忙看家的?坐在地上的张起灵停下擦拭枪管的动作,冷淡地瞟了一眼。
                            黑瞎子对他的冷淡似已习惯,还是微笑,「啧啧,还是万年冰一块。许久未见,您可真没变啊!」换了鞋,放下行李,脱下层层大衣,露出一身绷带,脖子以下全缠得死紧,颈子上还多了几道新痕。
                            张起灵这才正眼看他,冷然的双眼多了几分讶异。
                            黑瞎子感受到冷冷扫来的视线,撇嘴一笑,「降落伞坏了,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嘛!瞧你那啥眼神?飞跃黄山可刺激了。您该来试试的。咯咯……」
                            边笑边走向厕所,门一开,笑声顿时停止,黑瞎子愣在原地,接著转身打开浴室,又是一呆。
                            张起灵瞄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有异,便把注意力放在那两厕所浴室上。白色马桶在灯光照射下反射锐利的光芒,彷如新品,他可按黑瞎子的规矩保持乾净。
                            但黑瞎子皱著眉,神情难得严肃地从立柜里拿出一只铁桶和汽油,碰地一声放在阳台。然后走回厕所,一下子传出众多物件扫落的啪啦声响,接著黑瞎子从厕所拎出这屋里唯一的垃圾桶转进浴室,一会儿又是霹雳啪拉。
                            张起灵向来漠然的脸,此时不自觉抽起眼角。他有股不是很妙的预感……
                            黑瞎子紧合著嘴角出现,看不见墨镜下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从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著黑瞎子将装满牙刷、牙膏、毛巾、水杯等等的垃圾桶丢进那只铁桶中,汽油一淋,打火机一扔,霎时烘然大火。
                            张起灵向来漠然的脸,此时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那东西都是他的。
                            但黑瞎子仍不死心地走近他,右手如闪电般伸向他的脖子,张起灵双眼一眯、头一偏,特长的两指立刻夹紧黑瞎子的右手腕。然而黑瞎子彷若早料到这步,左手同时绕道张起灵颈后,轻轻挑起他肩上的蓝色毛巾,看也不看向后一扔,正中火炉。
                            张起灵瞬间冰山化,面色之寒恍如暴风雪。「你这是什麼意思?」


                          17楼2014-07-06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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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没拒绝,好歹是免费住宿。之后凡经过或是无任务在身,他便回黑瞎子的住所。黑瞎子也真如他自己所说,住两天跑三个月,整年下来倒没几日夜待著。有时他前脚刚下榻,而他正锁门要离开;或是他接了任务出门,而他正好背著战利品回来。三番两次错身而过,久了倒也习惯,互相点个头就当打过招呼。
                              但两人总有长时间相处的时候。一开始还不习惯黑瞎子的强烈洁癖,好几次差点翻脸走人。毕竟有谁会照三餐扫地吸地拖地、每天用清洁剂擦拭所有家具、洗完澡就用消毒药水刷浴室、每天用漂白水洗厕所……等等,顺便慢性中毒,毒死自己。
                              「很臭。」他上完厕所出来,脸也臭。
                              「憋憋气吧,就当练肺活量罗,咯咯……」说得轻松,却是笑看好戏。
                              后来他才知道为何屋子里不需要半个垃圾桶。黑瞎子习惯将所有垃圾一同打包,打开窗,抓著垃圾袋摆出投手姿势,朝天空用力一抛,垃圾就顺著抛物线落在三百公尺外的垃圾集合场。
                              「咯咯……瞧,这不解决了吗?何必把垃圾往家里积呢?」
                              「……」
                              除了严重洁癖这点,黑瞎子的生活习性倒是与一般人没什麼两样。闲来无事就睡到天昏地暗,睡醒了就上上网、看看电视;肚子饿了就上馆子,顺便逛街采买。黑瞎子也曾邀他一同出门,当两人晃啊晃地居然逛到Pub门口,他当下立刻回头,之后便不曾再和黑瞎子出门。
                              「唉呦,我说张爷……」黑瞎子带著一身酒气和粉脂味回来,明显酒醉地笑了笑,「您老待在屋里对老天爷发呆,可为难我没好生招待啦!」
                              冷眼一瞟,任他醉倒门口,回头继续赏月去。
                              也是如此,黑瞎子才提议要他买台电脑来玩玩。「算准了你对游戏机肯定没兴趣,还不如弄台电脑,上上网、查查资料,就当耗时间。不然……」不正经地笑了笑,「上交友网多交几个网友,有机会开开荤也不错……」
                              一听能查资料,他刚开始还专心听,到后来又冷下脸。
                              「咯咯……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但隔没几天,他买的电脑就寄到家了。黑瞎子见他拿著电源线对著主机犹豫老半天,忍不住插手帮忙。
                              「这是主机的电源线,另一条用来接萤幕……」
                              「嗳嗳,这是音源线呀,你插进麦克风孔咋啥来著?」
                              「没有网路线?那咋上网?您打算靠念力啊?」
                              忙了一会儿,总算把电脑整理好,黑瞎子见他坐在电脑面前,直盯著萤幕动也不动,忍不住拍拍他的肩。
                              「又咋啦?开机啊。」
                              他缓缓伸出特长的食指,轻轻按下按键。
                              黑瞎子突然笑了出来,「咯咯……张爷……那是重启键呢,咯咯……请您给我按上面那个,咯咯……」
                              他淡淡地瞄了又神经笑又冒青筋的黑瞎子一眼,手指往上移,轻轻一按。
                              萤幕终於冒出Windows画面,等开机程序跑完,他又对著那片蓝天绿草发起呆来。黑瞎子终於忍不住,大手一伸抢过滑鼠,东点西按地帮他设定起来。
                              「你平时不也常见我用电脑吗?」喀啦喀啦……
                              「上网按这个,想找什麼就在这儿打上关键字……」喀啦喀啦……
                              「看你想看哪个网站就点进去……瞧见没?就这样啦。」
                              滑鼠换人拿,他不改冷淡面色,相当缓慢地移动鼠标,往左上角一按,跳离画面,然后对著搜寻引擎一点,低头看键盘。
                              伸出特长的食指。
                              喀。
                              喀。
                              喀。
                              喀。
                              「呵、呵、呵……张爷,您自个儿摸索,小的不陪您了。」
                              =============================


                            19楼2014-07-06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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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撇除上山下海这点共同专长,黑瞎子和他无论生活习性、兴趣具大不相同。事实上黑瞎子并非过动,只是他偏好静思,两相对照便互无交集。常常黑瞎子对著电视哈哈笑,他则待在阳台,看著街灯一一亮起,一下子霓虹闪闪,一下子灯熄月斜,一下子黎明初升,然后一夜又过去。
                                「您可真像个哲学家,倒不像是搞倒腾的。」黑瞎子曾这般笑说。「让我猜猜,你在想什麼……『我们从何而来……我们是谁……又往何方?』是吗?咯咯……」
                                张起灵霎时一震,看向黑瞎子的双眼多了一丝愕然。
                                「那啥眼神?别看我大老粗一个,电视节目上都有教,啥锅锣高更、啥大溪地的。」说著,背起一身家伙又出任务去。「你若是在想扫雷怎破我纪录,那就省省力气吧!咯咯……」
                                张起灵没注意后头那些戏言,双眼直睁睁地目送那道从容离去的背影。黑瞎子的一番话在心中掀起重重波澜,他回头看著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忙碌景象,陡然一冷,长久以来深藏内心底处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我们从何而来?我们是谁?又将往何方?
                                我从何而来?我是谁?又该往何方?
                                没有人给予答案,他打开电脑,却不知从何寻起。
                                中秋节的傍晚,张起灵从公园回来,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轻易转开——
                                嗯?
                                果不其然,一开门又是那股睽违已久的菸味。房里昏暗、夕阳西斜、望月初升,绚烂的彩霞带著冷然月光,映进素白的房间,化作一片醉人的黄橙色,透著淡淡银光。
                                只有他是黑的。黑瞎子一手夹著菸、一手拎著啤酒坐在阳台角落,抬头赏月、望夕阳。
                                ……又是一身伤。
                                「嗨,张爷。」黑瞎子似笑非笑,捆著绷带的手拿起啤酒,「喝一杯?」
                                张起灵皱著眉头走进阳台,视线扫过一地的啤酒空罐,音调比秋风还冷,「不是说房里禁止饮食?」
                                「是啊!」黑瞎子低声笑了笑,「可这里是阳台。」语末,接著菸深吸一口。
                                他冷冷地挑个眉坐下,随意拿了一瓶酒,打开便灌。
                                「咯咯……」瞧他一口见底,黑瞎子倒也没说什麼。「好气魄。」
                                两人静默著,看天空由黄转红、转紫、转黑。满月高悬,洒了一地银光,抹在他冷淡又茫然的脸上,落在他微扬的唇上。
                                冷风飒然,他缓缓转头看向黑瞎子的侧脸,偌大的墨镜稍稍反射月光,脸上又是纱布、又是药水。「降落伞又坏了?」
                                「咳……哪这麼倒楣?」黑瞎子差点被啤酒呛到,摆手道:「手榴弹。幸好我够机伶,否则怎能回来喝酒赏月?咯咯……」
                                「……」他无言以对。手榴弹就比较幸运吗?「和你同行的没能过中秋吧。」
                                黑瞎子拿起啤酒的手顿了一下,默默喝了一口。「我从不搭夥,同你下斗那回是唯一一次例外。」
                                张起灵一怔,想起黑瞎子在汉王斗和尸王卯起来对干的那股冲劲,相对於下白银斗时总垫在后头虚晃的态度确实大不相同。虽然他另有企图。
                                难怪黑瞎子如此看重自己曾救过他的事……黑瞎子杂事多,即便烧杀掳盗,只要是上头交代的任务无一不做。但他不明白,凭黑瞎子的身手,什麼样的龙潭虎穴能将黑瞎子伤得体无完肤?
                                结论:「你需要帮手。」
                                但黑瞎子笑了笑,默默燃起第二根菸,淡淡吸了一口,「我喜欢单干。」
                                张起灵淡淡瞟了他一眼,随之静默。平时黑瞎子疯疯癫癫,话不投机半句多,难得他今儿个神经还算正常,即便少话,至少能听。
                                是因为月圆吗……气氛大致和平,张起灵开了第二瓶酒,顺口提起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你的眼睛?」


                              20楼2014-07-06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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