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霍普柯克的故事
　　赫敏第一个从他们中间跑开。她径直跑向礼堂前面，眼泪夺眶而出，然后一头扑进了海格的怀抱。罗恩和金妮紧跟其后，海格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挨个拥抱了他们。
　　哈利晕头晕脑地跟在后面：海格离开了这么久，很难相信他真的回来了。
　　“哈利！”海格喊道，眼泪从他那甲虫般的黑眼睛中涌了出来。他紧紧地拥抱了哈利，那力气简直能把他的骨头撞断。哈利立刻觉得自己的脚离了地。
　　“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海格说，又是哭又是笑的。
　　“我……也是……”哈利喘着气说，“海格……没法……呼吸……”
　　“哦，对不起！”海格说，连忙把哈利放到地上。
　　“海格，你上哪儿去了？”赫敏问道，“我们都很担心你，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到，谁都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啊，赫敏，”海格靠上前去，同时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不能在这儿说这个。明天吃中饭的时候到我的小屋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这是不是说明你还是我们的老师？”罗恩热切地问道。
　　“当然了！”海格喜气洋洋地说，同时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威尔米娜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学钉尾龙，但我弄到了点更好的玩意儿！”
　　“那太好了，海格。”哈利说，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因为通常来说，“更好的”也就意味着“更致命的”。
　　“你们几个，”麦格教授严厉地说，“回去用餐，我和海格有点事情要讨论。”
　　“好的，教授。”赫敏说——她整个人看上去简直灼灼发亮。罗恩抓住她的手，一路把她拖走了，同时脸上灿烂地笑着。海格重重地在教工席上坐了下来，坐在麦格教授的身边。
　　海格回来了，哈利感到那么轻松快活，几乎没空去留神到笼罩在斯莱特林长桌旁的一片愁云惨雾，或是其他学生脸上失望的表情。事实上，哈利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海格带了一头客迈拉兽回来，他也不会在乎。唯一重要的一点，便是海格已经回到了他们身边，平平安安，毫发无损，而且，终于能有些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坐下吧，波特。”
　　哈利坐进霍普柯克教授办公室正中间的一把椅子里，同时吞咽了一口唾沫。屋里其它的摆设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只留下这把椅子，还有一口坩埚，在一团蓝色的魔火上炖着。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铜的味道，闻上去像是鲜血。
　　赫敏就站在霍普柯克身边，系着一条厚实的围裙，戴着一副皮手套。她之前早早地离开了晚餐桌，来和霍普柯克一起为第一轮试验做所谓的“最后准备”。
　　【试验……和我有关的试验……让我把这东西喝下去的试验】
　　“你们两个，”霍普柯克说着，冲金妮和罗恩点了点头，“把魔杖拿出来。”
　　“好的。”金妮慢慢地说，然后把魔杖缓慢地从袍子口袋里抽了出来。
　　“为什么？”罗恩问。
　　“防止有什么事情不对劲，”霍普柯克平静地说，“这剂魔药劲儿很足。如果在老鼠身上的试验能说明什么问题的话，那波特到时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变得有多强。”
　　“拜托了，教授，”金妮紧张不安地说，“这剂魔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是说，它背后的原理是什么？”
　　霍普柯克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转向赫敏。
　　“也许你能向他们解释一下，格兰杰小姐。”她说。
　　赫敏点了点头，热切地舔了舔嘴唇，然后直直地看向哈利。
　　“好吧，你应该还记得，霍普柯克教授和你母亲曾想找到一种和Sanguen generare一样威力巨大的魔药——也就是流血牺牲。这种魔药甚至能保护饮用者躲避索命咒的伤害。”
　　哈利点了点头：“我记得。”
　　“你的血有很强的力量，”赫敏说，“因为你母亲的保护——她牺牲了她的鲜血。这种保护至今仍然存在，甚至会伴随你的一生，但我们并不知道这种保护现在还有多强，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承受伏地魔发出的另一道索命咒。”
　　她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霍普柯克教授，后者点了点头。
　　“我们正在研制的这剂魔药，”赫敏说道，“也就是说，霍普柯克教授，斯内普教授和我，希望能彻底消除对Sanguen generare的需求。如果我们能从魔药中获取这条古老咒语的力量，饮用者就会受到彻底的庇护，并且不再需要流血牺牲。”
　　她瞥了一眼罗恩，后者正交叉着双臂，安静地站在那里。他没有看向赫敏，而是盯着那口坩埚。
　　哈利看了赫敏一会儿，她一直注视着罗恩，脸上刻着深深的焦虑。但她随后意识到了哈利在盯着自己，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下去。
　　“问题是，”她说，“伏地魔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什么意思？”哈利问道。
　　“他想设法绕开血缘保护咒，”赫敏说，“和我们运用的原理是相同的，但……实际上是和我们反过来的，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我们的魔药中包含的鲜血是我们自愿献出的，伏地魔的则是从受害者那里强迫取得的。自愿献出的鲜血被爱所标记，而被迫取得的则被恐惧和仇恨所标记。我们认为他正在试图创造一种魔药，能够抵挡这种传统血缘保护咒的副作用。”
　　“但是……等一下，”哈利说，“他取了我的血，而且……它……它里面也包含了血缘保护，对吧？它不是被仇恨所标记的——”
　　“你的血情况特殊，”霍普柯克教授说，“莉莉的牺牲永久地标记了它，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必须假定安东尼·戈德斯坦和潘西·帕金森的血液中并没有类似的魔法。尤其是戈德斯坦，因为他是麻瓜出身，父母又都还在世，而且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这种古老的魔法。”
　　“这么说……他在试图发明一种魔药，”金妮慢慢地说，“所以如果他成功了，再用死咒击中哈利……”
　　“死咒就会起效，”霍普柯克说，“他在运用和我们相同的理论：创造一剂以血液为基础的魔药，便可以赋予饮用者比任何古老有力的咒语还要强大得多的力量。”
　　“但他现在很虚弱，不是吗？”罗恩说，“所以他才绑架了那些人，为了取得他们的血。”
　　“是的，”霍普柯克说，“哈利的血液也在伏地魔的血管中流淌，这就使我们有了一个明显的优势。伏地魔必须使药剂足够强大，才能消除他自己体内的Sanguen generare的影响，而不是差不多就行。但哈利就没有这样的问题，因为他自己的血液已经足够强大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哈利试图弄明白这一切，但他必须承认自己还有点儿困惑。他索性决定不再在理论上大费周章，而是提出一个更加直接的问题。
　　“我喝下这剂魔药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问道。
　　“这种魔药就像一种增强剂，”赫敏说，“从理论上来说，它会使你的器官变得更强壮，并且帮助他们抵御损伤。饮用者的魔法能力和身体力量也会随之增强。”
　　“这种效果是暂时的，”霍普柯克说，“而且恐怕是非常‘暂时’。我们能让一剂魔药效果持续的时间最多也不过10分钟，根本不够长。”
　　“那就不能增加一些剂量吗？”哈利说。
　　“不行，”赫敏说道，“比我们给你设定的剂量哪怕再高一点儿都可能是危险的。”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给你增加一些剂量，”霍普柯克说，“但你必须一步一步来。”
　　赫敏从嗓子里哼了一声，撅起了嘴唇。
　　“啊，”霍普柯克说，“好吧，格兰杰小姐和我在这个问题上有点分歧。她想发明一种缓释药剂，我则始终认为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赫敏开始表示抗议，但霍普柯克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她，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但我还没有自傲到认为自己的观点不可能出错，”霍普柯克说，“格兰杰小姐有权着手对这种方案进行研究。”
　　“缓释药剂可以提供持续可控的能量，最长能达到12个小时，副作用更少，而且当魔药开始失效的时候，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会那么大。”赫敏说。
　　“这只是从理论上来说，”霍普柯克冷冷地说，“我们还是先从目前已经有的入手吧。波特，你准备好了吗？”
　　哈利咽了一口唾沫。
　　【还没有】
　　“准备好了。”他撒谎道。
　　“格兰杰小姐。”霍普柯克向赫敏示意道，后者正把一只烧瓶浸到那口在文火上炖着的坩埚中去，然后精确地盛出了一份很少的魔药，它本身呈现出一种粘稠的质地，色泽深红，仿佛正从内部散发出灼热的光芒。而铜的气味也变得更加强烈了。
　　“给，”赫敏说，把烧瓶递给哈利。“把它们全喝了，”她又补充道，“慢慢喝。”
　　哈利点了点头，接过了烧瓶。
　　“所有人都往后站。”霍普柯克命令道。哈利把烧瓶送到嘴唇边上。
　　在哈利漫长而缓慢的吞咽过程中，房间里一片鸦雀无声。魔药最初入口的味道十分可怕，是一种像铜一样的血腥味。但接下来的味道却是出人意料地甜美纯净。与此同时，他还发现自己用鼻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魔药顺着喉咙厚厚地滑落下去。
　　他把魔药喝了个干净，然后放下烧瓶，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手中举着魔杖，脸上满是焦虑。哈利差点儿笑了出来，但好几秒过去了，仍然没有一个人开口。
　　“如何？”最终赫敏开了口，声音如刀片般划过空气。
　　哈利思索了一下。对于这样一种本该让他变得比伏地魔更强大的魔药来说，他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我不知道，”他说，“它看上去似乎并没有——”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因为他手中的烧瓶突然爆裂了。
　　金妮和赫敏发出了轻轻的尖叫声。哈利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手掌流淌下来，但就在下一秒，他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浪潮，如同电流般急速流过他的身体。伤疤仿佛爆裂了开来，他发出痛苦的叫喊，手中的玻璃碎片掉到了地上。鲜血从他的手上滴落下来，而疼痛……
　　“哈利！”金妮大喊起来，声音听上去出奇地遥远。哈利看见她开始向他走来，但霍普柯克抓住了她的肩膀，吼道：“回来！”
　　金妮听从了，死死地攥住手中的魔杖。
　　紧接着哈利听到了更多的声音。罗恩的，赫敏的，还有金妮的……但这不可能啊，他们就站在他面前呢，全都盯着他看，而且恐惧万分、无言以对。可他们同时还在跟他说话，他们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暖，那么温暖……再也没有了痛苦……
　　接下来又出现了其它声音。海格的，卢平的，唐克斯的，邓布利多的……
　　邓布利多？这不可能啊，他死了……
　　但邓布利多在对着他说话，然后……还有小天狼星，还有詹姆和莉莉。他们都在跟他说话，突然之间，哈利看见他们了，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都在冲他笑着，小天狼星发出像狗吠一样的笑声，同时他们还在说着话。哈利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十分美妙，小天狼星的笑声像音乐一样动听，邓布利多的目光在半月形镜片后面闪烁，詹姆和莉莉冲着对方咯咯地笑……
　　然后罗恩出现了，哈利突然回到了自己11岁的时候，第一次登上霍格沃茨特快。他和11岁的罗恩一起吃着糖果，放声大笑；然后是他们一起在公共休息室里，那时他们刚从巨怪手中救下了赫敏；然后是他们联手保护了魔法石；然后是万圣节的晚上，金妮款款走下女生宿舍的楼梯；她正值十六芳华，美丽无比，一袭白衣……
　　然后……不，这不可能是……但这的确是她。霍普柯克出现在那里，俯身向他微笑，那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笑容，是一种他平生从未见到过的笑容。她看上去几乎像是个真正的人类，清澈的蓝眼睛中闪烁着泪光，然后她开口说话……哈利能听到她说话，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暖，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暖……
　　“他继承了你的眼睛，莉莉。”
　　这些景象如同闪电般稍纵即逝，但哈利依然看到了它们，清晰无比，也迅速无比，而他感受到的快乐也是如此完满，以至于他意识到自己已是热泪盈眶。
　　然后，哈利感觉到这种温暖而纯粹的快乐被取代了，另一种东西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力量。不是那种他过去在或愤怒或恐惧时感受到的力量，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力量：强大得令人生畏，但哈利却不希望它停下来。
　　“哈利！看着我！”
　　霍普柯克教授的声音穿透了他脑海中其它声音交织出的合唱。这一次，她的声音听上去截然不同。哈利看着她，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实实在在，有血有肉。
　　就在须臾之间，她突然吼叫起来，眼睛闪烁着红光，皮肤变得滚烫，她露出尖牙，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拿着魔杖的那只手，然后用一种魔鬼般可怕的声音吼道：“钻心剜骨！”
　　咒语飞向哈利的时候，金妮和赫敏都尖叫了起来。哈利笨拙地伸手去够自己的魔杖，试图抵挡这道咒语。但在某个遥远的所在，他的母亲在对他说话，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一切都不会有问题。于是他放下魔杖，任由咒语打到他的身上——

　　“……但就算我杀再多的人、流再多的血，也无法唤回我的朋友，”她接着说道，“自从那晚起，我就彻底销声匿迹。我无法完成对你妈妈许下的承诺，没有帮她照看你。邓布利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从来没有再找过我。”
　　“直到……直到去年夏天。”哈利努力地抑制着颤抖。
　　“直到去年夏天，”霍普柯克重复道，“虽然我自己也对外界的新闻有所耳闻，但邓布利多还是把这些年来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我明白自己不可能继续躲下去了，因为我还欠你母亲一个承诺。而且我觉得……你已经足够大了，经历得也够多了，足以应付我的出现了。”
　　她停了下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哈利脸上。突然之间，哈利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浪潮——渴望的浪潮——从她的双眼之中流露出来，从她的皮肤之上辐射出来。那是一种极度的欲望，同时也是受到了极大压制的欲望。
　　“你现在明白我之前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你了吗，哈利？”她开口问道，声音忽然变得如太妃糖一样顺滑诱人。哈利颤栗起来，试着把目光移向别处，然而他的视线却牢牢地锁定在她粉色的嘴唇上。她的诱惑力就如同一服强大的兴奋剂……
　　“就算是现在，我对你来说也是危险的，“霍普柯克说道，身子像猫一样缓缓地向他滑去，“要让我抛却理智可不是件难事，就为了吸取你的灵魂给我的那份快感，我可以轻易忘记对你母亲许下的诺言。我可以在接下来几年里一点一点地吸光你的精气，而你非但无力阻止，还会乞求我这么做。”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哈利禁不住发出一声奇怪的呜咽，向后退去。他下面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却感到无比地痛苦和恐惧。
　　“明白了吧。”霍普柯克说道，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哈利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最终，他设法说道。
　　“仅仅是因为你母亲的原因，还有我服用的那种魔药，我才不会……放纵自己。”霍普柯克说，退后了些许，“而说到底，仅仅是因为你是莉莉的儿子，是命定要除掉那个凶手的人，我现在才会不顾一切地站在这里。”
　　哈利满心茫然地回到了公共休息室，发现金妮、罗恩和赫敏都在那儿，看上去似乎有过学习的打算，最终却悲惨地失败了。
　　但除此之外，这儿却空荡得令人庆幸。金妮从沙发上爬起来，穿过房间走向他。
　　“什么把你留住了？”她担忧地问道，然后抓住他的手，拌了个鬼脸，“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是霍普柯克吗？”罗恩立即问道，“她没……试着做什么，对吧？”
　　“我得先坐下来。”哈利边说边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一边是金妮，另一边坐着赫敏，罗恩则坐进了对面的椅子里。
　　“说吧，哈利，是怎么回事？”赫敏急切地问道。
　　他一点不落地全说了出来，刚才的经历还一清二楚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讲完之后，罗恩、金妮和赫敏全都盯着他，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妮率先打破了沉默。
　　“梅林啊。”她喘着气说。
　　“一点不错。”罗恩说。
　　“可怜的女人。”赫敏低声说道。
　　罗恩盯着她。“你说什么？‘可怜的女人’？我刚才没听错吧？”
　　“没错，罗恩，”赫敏不耐烦地说，“我为她感到难过，你难道不是吗？”
　　“好吧，”罗恩诚恳地说，“我也是。我只是……好吧，只是你真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是吗？”
　　赫敏翻了个白眼，对他挥了挥手。
　　“她很吓人，”哈利最终说道，“但……她完全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而我妈妈曾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是怎么办到的，”赫敏沉思着说，“霍普柯克并没有……好吧，她为什么没有……你知道……在你妈妈身边……暴露出她的天性？”
　　“你是说，为什么霍普柯克没想过和我妈妈上床，然后吸走她的灵魂？”哈利皱着脸说道，“我认为霍普柯克并没有把自己排除在女人的范围之外，赫敏。除非她对你有过什么企图，而你一直瞒着我们。”
　　“她有过吗？”罗恩不安地问道。
　　“当然没有。”赫敏摆了摆手说，“说真的，罗恩。和她共事还挺愉快的。好吧，算不上很愉快，但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有那么几分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哈利感到精疲力竭，仿佛每一块骨头都与沙发融为了一体，但金妮又握住了他的手，温柔的力量随即流入了他的体内。
　　不久，罗恩和赫敏就回屋睡觉去了。哈利和金妮也上楼去准备休息。一刻钟之后，金妮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七年级的男生寝室，溜进哈利身旁的被窝里，他的臂弯正在那儿等待她的到来。随后，他便陷入到了无梦的睡眠里去。
【第三十九章完】

第四十章 第二次袭击
　　“快进来，快进来。”海格高兴地招呼道。这是第二天早晨，罗恩、哈利和赫敏一起来到海格的门前。但金妮没来，她早上要见唐克斯夫人。
　　他们走进屋里。刚一坐下，牙牙就欢快地叫着扑了上来，舔着罗恩的脸，接着再在哈利和赫敏的腮帮上落下两个口水四溅的“吻”。
　　“你们几个吃过早饭了没？”海格快活地问道，“我弄了点小甜饼和自己做的果酱。”
　　罗恩和哈利交换了一个目光。通常来说，吃任何从海格手底下弄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他们等不及过来搞清楚这个半巨人几个月来都在忙什么了，所以全都没吃早饭。
　　“哦，我们没吃。”赫敏说道。
　　“没问题，”海格说，“你们几个在那待着就行，我再去弄点茶。”
　　他给他们端上盘子那么大的甜饼，配着说不上是什么颜色的粘糊糊的果酱，还有大杯的茶水。最起码，海格的茶水还是可以下咽的。
　　罗恩小心翼翼地从甜饼边上咬下一点，甜饼硬得跟石头一样，但他还是勇敢地嚼着嘴里干得像砂子一样的玩意儿，然后艰难地咽了下去。他简直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经受得起那些果酱，因为无论是看上去还是闻上去，它们都令人毫无食欲。
　　“还不错吧？”海格热切地问道，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块甜饼。
　　“挺好的。”罗恩咳嗽着说，吞下一大口茶水。海格顿时喜形于色，而哈利和赫敏只好也对着自己的甜饼一点一点地发起攻势，每吃一口都要喝点儿茶。
　　 “好了，海格，跟我们讲讲你上哪儿去了吧。”艰难地啃了一分钟之后，哈利开口说道。
　　“那好吧。”海格把手中的甜饼吃光，然后又拿起另一块，“当然啦，我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但邓布利多让我……”
　　说到这里，海格说不下去了，甲虫般的眼睛里忽然盈满了泪水。“真是个伟大的人啊，邓布利多，”他说，“我听……听说了他去世的消息，那时我正和奥利姆在法国。真希望我那时能在这儿来……来……”
　　他的声音被抽泣声盖了下去。哈利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痛苦的眼神。看着海格崩溃痛哭从来都不是件轻松的事，但此时此刻，他是在为邓布利多哭泣，连罗恩也忍不住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有个肿块。赫敏的嘴唇皱得紧紧的，像是也在竭力抑制着泪水。
　　哈利深深地吸了口气，把一只手搁在海格宽阔的肩膀上。
　　“他走得很平静，”哈利轻轻地说，“很安详，没有经历痛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真——真的？”海格问道。
　　“真的。”哈利说。
　　海格从上衣口袋里拽出一条有浴巾那么大的手帕，然后擤了擤鼻子。
　　“那就好，”他说着，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这辈子活得真够完整的。真是个伟大的人……没有了他，魔法界整个都变了。”
　　整整一分钟，大家都沉浸在一片静默里。在罗恩看来，这种安静和默然无疑是对老校长最恰当的纪念方式。
　　是赫敏最先打破了沉默，她迅速地擦拭了一下眼睛，然后开口道：“海格……你刚才在说……你的旅行经历……”
　　“哦，是啊。”海格说，把手帕塞回上衣口袋里。罗恩做了个鬼脸，但没说什么。
　　“好吧，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海格接着说道，“邓布利多想让我再试着和巨人打一打交道。我去年本来还能派上更大用处的，但那时邓布利多说需要我留在这儿。但是这一次，邓布利多说神秘人是真的要开始召集他的手下了。他说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能做到多少就做到多少，要花多大功夫就花多大功夫，设法找到一些巨人。我甚至从魔法部那儿弄到了特殊批准，可以使用魔法。奥利姆跟我一起经历了这部分——梅林保佑她。我们先回到俄罗斯的大山里去——跟我们上回走的路线一样。我们觉得该先去查看一下高高马和他手下待的地方。”
　　“你们又遇上高高马了？”哈利问道。
　　　“哦，不，没有，”海格说，“我们只见到了那片地方而已。等我和奥利姆到那儿的时候，根本没看见高高马和他的手下，那儿只有一堆尸体。”
　　赫敏倒吸了一口冷气。“尸体？”她重复了一遍。
　　“死掉的巨人，”海格沉重地说，“看上去死了很长时间了，只剩下骨头和他们穿的那些破烂了。”
　　“是高高马的……手下？”罗恩问道。
　　“我不确定，”海格说，“但我觉得不是。我是说，高高马一直都和麦克尼尔处得很好。非要我猜的话，高高马那时应该已经离开了那一带，跟着麦克尼尔到神秘人让他们去的地方去了。那儿的尸体不多，大概也就五六个。巨人可以容忍这样的部落规模，所以我不认为他们是自相残杀的。我觉得……只能是高高马本人让自己的手下杀掉了那些巨人的。”
　　“这么说不是食死徒干的？”罗恩说。
　　“也可能是他们，”海格答道，“但要用魔法杀死巨人还是挺困难的，而且我们在那些死掉的巨人的衣服上看到了血迹。”
　　说完，海格叹了口气，喝了点儿茶。
　　“奥利姆和我估计在那一片找不到其他巨人了，”他接着说道，“我们埋葬了他们，然后接着前进。我们用一整个夏天穿过了俄罗斯，然后就向西往回走。”
　　“你们一个巨人也没找到？”金妮问道。【译者注：上文明明说了金妮跟唐克斯夫人在一起，这儿又出现了，疑为作者误】
　　“不是，我们找到了一些。”海格答道，听上去很难过。
　　“死掉的。”哈利说。
　　“老天啊，”赫敏说道，“伏地魔把那些笼络不来的巨人全杀掉了，是吗？”
　　“看上去是这样，而且他还是命令其他巨人下杀手的。我们在瑞士发现的尸体要……新鲜得多。他们的遭遇根本不是魔法造成的，那些尸体完全就是被撕扯开来的。”
　　赫敏飞快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那些巨人就这么……残杀他们的同类？就因为是伏地魔叫他们这么做的？”
　　“哦，不是，”海格说，“不是这么回事，赫敏。没有哪个人类——尤其是巫师——能够强迫一个巨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我猜事情是这样的：只要有哪个古戈向食死徒示好，食死徒就会送给他大批礼物，接下来只需要设法让他相信某些巨人是个威胁，古戈就会让他的手下把那些人赶尽杀绝。你瞧，不用花多少工夫就能把巨人给惹恼了。”
　　海格说着，又呷了口茶水。“反正我去过的那些地方看上去全是这样，”他接着说道，“后来布斯巴顿开学了，奥利姆只好回法国去了，但我还在各国继续游荡。用了几个月横跨瑞士，然后是奥地利，然后又去了德国。那儿的山上九月就下起雪来了。最后我总算在黑森林里找到了几个活着的巨人。”
　　“然后呢？”赫敏问道。
　　“他们愿意听我说话，”海格说，“他们中有一个会说一点儿德语，但我压根一个字都不会说，所以我们只好用各种手势交流，好歹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只有三个，两女一男。但我们取得了相当不错的进展，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看上去挺友好的。他们说只要能得到更多的礼物，他们就愿意跟我回来。所以他们跟着我走了，但是……”他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们又遇上了另一帮巨人。他们把男的杀掉了，还杀了一个女巨人。我倒是带着魔杖，但……他们有八个，全是男的，眼巴巴地只想杀人。我只好抓住剩下的那个女巨人，然后幻影移形了。”
　　“你幻影移形了？”赫敏问道，显然吃了一惊，“真的？”
　　“是啊，”海格说，“好吧，我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就被开除了，但这也不意味着我在那之后就不再学习魔法了呀。魔法部给了我批准之后，我还练了练幻影移形，只不过距离都很短。”
　　“那你这次去了哪儿呢？”罗恩问道，“还有……那个女巨人？”
　　“不知道，”海格说，“说实在的，我挺吃惊自己居然没分体，还有和我一块儿的那个女孩。我记得我只是想着幻影移形到某个安全的地方。我不是太确定，但我猜我们只是转移到了森林的另一块地方。”
　　“然后呢？”哈利问道。
　　“唔，那个巨人女孩整个儿吓坏了，可怜的小东西，”海格说，“花了好一阵子才让她平静下来。但她看上去挺感激的，因为我救了她。我知道我们得赶紧离开那儿。有那么一大群对伏地魔死心塌地的巨人追在自己身后，个个残暴得要命，你得再小心不过才行。所以我和那个女孩——她叫莫戈——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幻影移形。我得说那可真够受的。我不是特别擅长幻影移形，而且还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那次降落在一群麻瓜中间，或者直接从悬崖上飞下去。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啊——飞路网全被控制着，我也不会做门钥匙。我们只能慢慢来，看看我一次能安全地幻影移形多远。不过这方面我们倒是一直挺幸运的。”

下回预告：备受打击的韦斯莱一家伤亡情况究竟如何？弗雷德与乔治下落何方？哈利在第二次魔药测试中又遇到了怎样的情况？敬请关注第四十一章：失去与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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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磬妹魍魉 @I荒坡上的橡树I

距离上一次更新居然过了这么久……先道个歉，让大家久等了。这段时间实在是事情太多，虽然大学狗还算清闲，但毕竟还有神一样的考试周，考完了又有三周的小学期实习，虽然很急，但也实在是腾不出太多时间翻译。而且这篇文章每章翻译下来都有两三万字，所以每章之间都会空很久……求大家多多包涵

第四十二章　重聚
　　哈利、金妮和赫敏飞奔到校医院，猛地撞开门冲了进去，险些和庞弗雷夫人撞个满怀。
　　“波特！”庞弗雷夫人生气地说，“还有格兰杰小姐和韦斯莱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能就这么撞开门冲进校医院里！”
　　哈利无视了这番说教。
　　“罗恩怎么了？”他大声问道，“他在哪儿？”
　　“求你了，庞弗雷夫人，”赫敏满眼含泪地哀求道，“我们必须见见他！”
　　“你们能淡定一点吗？”庞弗雷夫人吼道，“别这么大喊大叫的，你们会吓到我的病人们。”
　　金妮抓住哈利和赫敏的手腕，然后以一种小心而安静的嗓音开口了。
　　“我们很抱歉，庞弗雷夫人，”她说道，“但我们听说罗恩出事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庞弗雷夫人严厉地看了他们三个一眼。金妮给哈利和赫敏输送了一些令人安心的情绪——她同时对两个人这么做，让哈利很是紧张——但她牢牢地钳住他和赫敏的手腕，直到他们两个不再那么歇斯底里。金妮紧紧地抿住了嘴唇，因为她的力量给她带来了一些痛楚，然后放开了他们俩。
　　就在这时，麦格教授闯进了房间。
　　“啊，”她说道，“波特，格兰杰，韦斯莱。我要在办公室里见见你们，就现在。”
　　“但罗恩怎么办呢？”赫敏问道，眼中满是泪水，“他出什么事了？我们不能看看他吗？”
　　“韦斯莱先生需要休息，”庞弗雷夫人坚决地说，“他严重精疲力竭，还有轻度精神创伤，千万不能受到惊扰。”
　　哈利的脸白了。
　　什么意思，轻度精神创伤？上帝啊，罗恩看见什么了？弗雷德和乔治怎么了？
　　哈利看见金妮和赫敏脸上的血色也消失了，说明她们心里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哈利绝望地问道。
　　“我会在我的办公室里把一切解释给你们听，”麦格用一种坚定但和善的口吻说道，“请你们跟我来。庞弗雷夫人是对的，韦斯莱先生需要休息，而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在这儿说的。”
　　金妮吞咽了一下，然后抓住哈利的手，恐惧犹如尖钉一样，从她身上刺入他的身体。
　　【哦，上帝啊。罗恩没赶上。弗雷德和乔治……】
　　【别这么想，千万别这么想。】
　　哈利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捏了捏她的手。她的恐惧平复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跟我来。”麦格说着往外走去。哈利，金妮和赫敏紧随其后，三人无一例外，都为即将听到的事情满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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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斯莱先生不久之前来到我的办公室，带来了他找到了他哥哥们的消息，”麦格说道，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落座，哈利、金妮和赫敏在周围坐成一圈，“我让他进来的时候，他简直都要站不起来了，看上去那么虚弱。他竭力把弗雷德和乔治的所在之处告诉了我，但话几乎一出口，他就晕倒了。”
　　赫敏一只手捂住嘴，眼泪顺着两颊奔流而下。金妮的眼中闪着泪花，哈利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他会好起来吗？”他问道。
　　“最终会的，”麦格说道，“我不想对你说谎，他的情况很严重。我去校医院找你们三个之前，刚和费伦泽教授进行了一次会诊。基于他的相貌举止，他的晕厥，还有费伦泽的观察，罗恩似乎在冥想时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所以他付出了代价，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是如此。”
　　“精神上？”金妮惊恐地问道。
　　“有这种可能——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毕竟有这个可能——罗恩可能遭受了……大脑损伤，因为他让自己超负荷工作了。”麦格说道，听上去非常难过。
　　“哦，上帝啊。”赫敏低声说道，把脸埋在了双手里。
　　哈利感到有些恶心。“但他还是有可能好起来的，对吗？他会好起来的吧？”
　　“他当然可能，”麦格说，“毕竟他又年轻又健康，而且费伦泽说他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坚强，他会完全康复的。但他醒来之前，我们什么都不清楚，而且他几个小时之内是苏醒不了的。庞弗雷夫人必须让他保持昏迷，好全面地进行检查，说不定韦斯莱先生最后需要到圣芒戈去治疗。”
　　“几个小时。”赫敏沉闷地重复了一句。
　　金妮轻声哭着。“他这么做……他把自己逼得这么狠，只是为了找到弗雷德和乔治。”她低声说道。
　　“是的，”麦格说道，“我正要说第二件事。不仅仅是韦斯莱先生确定了他们的位置，金斯莱·沙克尔派出的傲罗小队已经找到他们了。”
　　金妮倒吸了一口冷气，坐了起来。“在哪儿？”
　　“在翻倒巷，”麦格说，“不在主路上，在一座被废弃的建筑的地下室里。”
　　“他们还活着吗？”哈利满怀希望地问道。
　　“是的，”麦格说道，“他们现在在圣芒戈。”
　　“我爸妈知道了吗？”金妮问道。
　　“他们知道，”麦格说，“我想你父母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了。”
　　“我得过去，”金妮说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如果我不能见罗恩，那我……我得见见弗雷德和乔治。”
　　“你会去见他们的，”麦格说，“冷静一点。我已经为你们三个准备了一个紧急门钥匙。尼法朵拉·唐克斯和卢平教授会在医院大厅里接应你们。她和莱姆斯会把一切解释给你们听。你们到那儿之后，不要乱跑，尽可能平静下来，这是为你父母好。不能待在那超过两小时——门钥匙到中午会自动失效，我希望到时你们都能回到我的办公室里。你们今天得表现得一切如常，什么都不要说。”
　　“那罗恩呢？”赫敏问道。
　　“你回来之后可以去看罗恩，”麦格和善地说道，“波皮到时应该能得出结论了，我想。”
　　“谢——谢谢你，教授，”金妮虚弱地说道，哈利帮她站了起来，她在微微地颤抖着。赫敏深深地吸了口气，也站了起来。麦格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账本。
　　“还有一件事，”麦格说着，把账本递过来，“我已经把罗恩的事情告诉莫丽和亚瑟了，但是……我没说细节，我只说他今天早晨感觉很不舒服，去校医院休息了。在庞弗雷夫人能给我一份更好的预后评估之前，我暂时还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情况有多严重，所以我要求你们，不要提到任何和罗恩有关的事情。他们眼下的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现在去吧，抓住这个。”
　　哈利，金妮和赫敏一个接一个地把手指搁在账本边上。
　　“一，二，三……”
　　哈利感到肚脐眼后面被拉扯了一下，麦格的办公室在一片旋风之中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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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三人降落在圣芒戈繁忙拥挤的大厅里。哈利睁开眼睛，感到一阵眩晕，这才想起自己早上还什么都没吃。
　　“哈利！”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他抬起头，看到唐克斯和卢平急匆匆地向他们赶过来。他们快而有力地拥抱了对方，就像是从过去一周的疯狂之中极其短暂地休息了下一样。
　　“嘿。”哈利虚弱地说道。
　　“教授，”金妮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跟我们来。”卢平说道。
　　两个女孩看上去都有点儿不知所措，哈利一边搂住金妮，一边搂住赫敏，温柔地拽着她们向前走去。
　　“我爸妈呢？”金妮焦急不安地问道，由着哈利拉着她走在唐克斯和卢平身后。
　　“他们在和弗雷德和乔治的主治医师会面。”唐克斯立马说道，飞快地带着他们离开大厅，来到一条走廊里。
　　过了几分钟，他们来到一间没上锁的、属于警卫的空房间门口。
　　“这儿就行。”唐克斯说道，示意大家都进来。
　　“荧光闪烁。”卢平点亮了魔杖，然后又点起几根蜡烛，整个房间沐浴在一片怪异的、闪烁不定的光芒之中。
　　“抱歉得在这儿说，”唐克斯说，用魔杖敲了敲房间的墙壁，“但我可不想让别人听见，现在安保太严了……”
　　“你们能不能至少跟我们说一下弗雷德和乔治现在好不好？”金妮乞求道。这时卢平也开始拿自己的魔杖击打着墙壁。
　　“他们会好的，”唐克斯说着，最后敲了几下，“这样就妥了。”
　　“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莱姆斯。”哈利说道，一边抱着金妮，一边搂着赫敏。
　　卢平看上去严肃而疲惫，哈利这才想起来，几天前是满月。
　　“弗雷德和乔治会活下来的，”卢平说道，“但我得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受了很些苦，可怕至极的痛苦。”
　　金妮发出一声小小的啜泣，把哈利依偎得更紧了些。
　　“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唐克斯说道，“他们已经被留在那儿等死了。能那时候找到他们真是幸运。”
　　“他们受到了折磨。”哈利说道，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
　　“是的，”卢平说道，“而且他们似乎都失了很多血。他们的胳膊上都有刺穿的痕迹，就像被抽血了一样。还有……”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好像要鼓起勇气说出下面的话似的。哈利屏住了呼吸。
　　“他们……割伤了弗雷德，”卢平沉重地说，“他的腿，还有胳膊。伤口本身并不很深，也不那么严重，虽然说它们让他严重失血。但……他们引发了感染，右臂的情况很糟糕，得了坏疽。治疗师看来不得不给他截肢了。”
　　“哦，上帝啊。”金妮低声说道，哭了起来。哈利竭力抑制着吐出来的冲动。赫敏则站了起来，一动不动，沉默不语，嘴巴因震惊和恐惧微微张开着。
　　“那乔治呢？”
　　如果说卢平谈到弗雷德的时候看上去是严肃，那他现在的面容，则是完完全全地被悲哀笼罩了。
　　“我们能推断出他们两个都被施了钻心咒，”卢平哑着嗓子说道，“但乔治的情况……”
　　金妮倒吸一口冷气。“不。”
　　“他的心智崩溃了，”卢平说道，“他现在在魔咒伤害科。大家都在努力处理，但是……看上去希望不大。”
　　“不，”金妮抽泣道，“不，不，不……”
　　她把脸埋在哈利的肩膀里，他放开赫敏，把金妮整个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
　　钻心的痛苦和极大的狂怒交织在一起，奔流过他的整个身体。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压制着想要砸东西的冲动，想伤害别人的冲动，想毁掉什么的冲动。金妮正心烦意乱得厉害，她需要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视线集中在金妮缠成一团的乱发上。这时赫敏开口了。
　　“他们已经拿到弗雷德和乔治发明的东西了，”她满怀恐惧地说道，“他们还干了这些？”
卢平点了点头。“我觉得……他们不是为了套话才折磨弗雷德和乔治的。这只是种……运动。”
　　金妮脸色铁青地抬起头来，满脸是泪。
　　“食死徒只是想证明一点，你们忘了吗？”她怒不可遏地说道，“他们只想打倒纯血统叛徒。他们本来可以杀了弗雷德和乔治……但他们不会那么做，因为那太轻易了，不是吗？干吗不让弗雷德和乔治还有我们其他人生不如死呢？”她发出一声绝望的抽泣，又一次瘫倒在哈利怀里。
　　“他们真的对乔治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赫敏问道，“他不可能真的是……疯了吧？”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唐克斯说，“他不知道他在哪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认识我们。”
　　卢平闭上双眼，揉了揉鼻子。“就好像是另一个弗兰克和爱丽丝。”他简直是在自言自语。
　　听到这个，哈利突然猛地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他问道。金妮吓了一跳，抽噎着从哈利身边退开。
　　卢平困惑地盯着哈利。“弗兰克和爱丽丝·隆巴顿，”他说，“你知道的，就是纳威的父母。多年前他们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有什么东西如此猛烈地撞击着哈利的脑海，他几乎站立不住。
　　“我得回霍格沃茨去。”他突然说道。
　　“什么？”金妮，赫敏和卢平异口同声地问道。
　　“求你了，教——莱姆斯，”哈利乞求道，“有件事我必须去做……我必须去和某个人聊聊！”
　　“哈利，我们现在没法带你回霍格沃茨，”卢平说，“我们需要待在这儿。唐克斯在保安特遣队里，而莫丽和亚瑟随时可能要找我——”
　　“那就给我弄个门钥匙！”哈利喊道，“求你了！”
　　“哈利，你到底在说什么呢？”金妮问道。
　　“不然我用飞路粉过去！”哈利说道，仍然盯着卢平。
　　“飞路网已经关闭了。”唐克斯说。
　　“莱姆斯……我必须得回去，”哈利哀求道，然而卢平脸上虽然满是同情，却无法动摇。　　突然之间，哈利有了个新的主意。
　　“我得去找奥古斯都·派伊。”他说道，在他们来得及阻止他之前，他已经拉开了门，冲进了走廊里。
　　他模模糊糊地听到身后的叫喊声，还有追着他的脚步声，但哈利跑得太快了，而且行动灵活，他们根本追不上。他轻轻巧巧地从来回走动的人群中穿了过去，径直冲向前台。有几个人在那儿排着队——一个巫师的鼻子长得太长，一直在试图把他扼死；一个女孩的胳膊长得像大猩猩一样；还有个女巫似乎长了对永久性的斗鸡眼——他们都愤怒地抗议起来。
　　“奥古斯都·派伊在哪儿？”哈利冲前台的金发女巫吼道。
　　“抱歉，先生，”女巫暴躁地说道，“你得排队，除非你没有——”
　　哈利把刘海掀上去，露出伤疤，然后用右手抽出魔杖，直指那个女巫的脸。人群中发出一阵混杂着恐惧和崇敬的惊呼，有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额头上的闪电形伤疤。
　　“你瞧，女士，我已经和伏地魔面对面地交锋了好几次了，如果你以为我愿意听你废话的话，那你就错了。现在就告诉我奥古斯都·派伊在哪儿，不然我会立刻把你送进魔咒伤害科！”
　　女巫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向后倒在了椅背上。
　　“哈利！”卢平嚷道，推推攘攘地挤过人群。哈利假装没看见，听女巫说话。
　　“在楼——楼下，”她结结巴巴地说，“地下室那一层，在研究实验室里。从电梯下来左转。”
　　“谢了。”哈利说着冲向电梯，无暇回头看一眼卢平和其他人，他们都还在冲他叫着。
　　哈利出了那台老旧的电梯，向右冲进一条光线暗淡的走廊。他看到正前方有一扇双开门，上面写着“魔法医疗研究区”，他毫不迟疑地冲上前去，把门猛地推开。
　　只是门并没打开。他又试了一遍，准备拿魔杖开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他头上响起。
　　“请说出姓名和员工号。”那个声音说道。
　　哈利呻吟起来。他来得那么匆匆忙忙，根本没把通过安保这样的事情考虑在内。他感觉自己活像个傻子，居然没考虑到这种情况。
　　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
　　“哈利·波特，”他说道，“我不是这儿的员工，只是个访客。”
　　“所有访客必须向前台报告，取得访客徽章。”那个声音说。
　　“我刚从那儿过来！”哈利喊道，“我现在就要见奥古斯都·派伊！”
　　“所有访客必须向前台报告，取得访客徽章。”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哈利简直感觉自己想在墙上砸个洞出来。
　　“你瞧，我就等在这儿，行不行？”他请求道，“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一下奥古斯都·派伊？奥古斯都·派伊！他是个治疗师，我必须得跟他谈谈！事情很紧急！”
　　“所有访客必须向前台报告，取得访客徽章。”
　　“该死！”
　　这次哈利真的举起了拳头，正准备砸向墙壁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让他停在了半路上。
　　“呃……你在找奥古斯都·派伊？”
　　哈利转过身，魔杖举在手里，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骨瘦如柴的巫师，有着老鼠般的棕色头发和突出的喉结。哈利吃惊地发现，他穿着麻瓜的手术服。
　　“是啊，”哈利说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就是奥古斯都·派伊，”巫师说道，“你……你能把魔杖放下来吗？”
　　“抱歉，”哈利说道，“我得和你谈谈。这件事真的很重要。顺便说一下，我是哈利·波特。”
　　“是啊，我知道，”奥古斯都说道，他看上去有点紧张，但又很好奇，“你要谈什么？”
　　“是关于乔治·韦斯莱的，”哈利说道，“还有纳威·隆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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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之后，哈利跌跌爬爬地跑进了公共休息室，嘴里高喊着纳威的名字。
　　他冲进七年级男生宿舍，正好撞见纳威拉开床帘准备下床，满脸窘迫，身边是卢娜·洛夫古德。两人都衣冠不整，一切顿时都昭然若揭，他真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记住这一幕。
　　“你好啊，哈利，”卢娜梦幻地微笑着，“你看上去激动坏了。”
　　哈利忍住了没有给她个讽刺的回嘴，把注意力放在纳威身上。
　　“你得跟我来，”他说，“现在就得去圣芒戈。”
　　“呃……什么？”纳威问道，看上去完全糊涂了，“我不明白。”
　　“他们找到弗雷德和乔治了。”哈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没开玩笑吧，真的？”纳威说，“那……你要我去干什么呢？”
　　“我和奥古斯都·派伊谈过了，你必须跟我过去，麦格已经同意了。”
　　纳威顿悟般地睁大了眼睛。“我先拿一下我的笔记。”他跳下床来，掀开箱子盖，拽出一只小皮箱。然后他站起身来，看着哈利。
　　“走吧。”他说道，在卢娜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抢在哈利前头走出宿舍，边走边整理着衣服。哈利匆匆地冲卢娜点了点头。
　　“呃……卢娜，再见。”他尴尬地说道。她看上去很从容地接受了这一切，说明纳威已经把自己做的事情告诉她了。
　　“小心点。”他们冲下楼梯，卢娜在他们身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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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伫立在魔咒伤害科病房门外，怀中搂着金妮。她已经不哭了，烦躁地扭着双手。
　　赫敏站在不远处，身旁是沉重地倚靠着拐杖的珀西。韦斯莱先生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而查理则牢牢地搂着母亲的肩膀。她也不再哭泣了，只是眼睛还肿着，鼻子也通红通红。哈利意识到，查理还没回罗马尼亚去。他思忖着，查理是不是找到了份魔法部的工作，好离家近些。
　　【他们已经没有家了，你忘了吗？陋居已经被烧掉了。】
　　比尔也在这儿，看上去十分疲倦，但伤腿已经完全复原了。芙蓉没跟他在一起，她还在产科病房里监测着。
　　哈利为韦斯莱一家感到痛苦不堪，因为他们被迫经历了这么多磨难。
　　【而他们还不清楚罗恩的全部内情呢……】
　　【还有，如果纳威的研究成果对乔治没用怎么办？】
　　【还有弗雷德……他要少一条胳臂了……】
　　哈利等了很久很久，最后才终于进了病房，看上了乔治一眼。眼前所见的情景令他胃里翻腾起来。
　　乔治形容枯槁，满是伤痕。眼睛睁着，却眼神涣散。他的满头红发如今银丝密布，面色灰白，嘴唇开裂。他被喂了某种药剂，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侧着身躺在床上，但蜷成了胎儿的姿势，胳膊抱在胸前，膝盖紧靠其下。若不是他呼吸时肩膀和胸膛的一起一落，他简直像个死人般一动不动，而从他蜷缩的姿势来看，他似乎还在受着钻心咒的折磨，就好像那一刻凝滞不动了一样。
　　哈利只看了几秒钟就移开了目光，几乎无心理会治疗师做出预后诊断时发出的嗡嗡声。
　　然后他们就被赶出了房间，只留下那个叫斯梅绥克的治疗师，奥古斯都和纳威，用斯梅绥克的话说，“进行会诊”。
　　“罗恩……找到了他们。”他们在走廊里等了又等，韦斯莱夫人轻声说道。
　　大家等待着，没人发出一点儿声音，也没人再流下泪水，就好像全家人都把眼泪哭干了一样。唐克斯和卢平被召回发现弗雷德和乔治的地方去。走廊里只有哈利，赫敏和韦斯莱一家，偶尔经过几个治疗师。
　　最后，魔咒伤害科的房门总算大发慈悲地敞开了，斯梅绥克、奥古斯都和纳威鱼贯而出。大家都站了起来，满怀期望地看向他们。
　　“首先让我声明一下，我对派伊先生不……不同寻常的研究毫不知情，更不知道他是和一名霍格沃茨的学生一起进行的研究，”斯梅绥克治疗师严肃地说道，“如果在通常情况下，派伊先生肯定会因为让一名没有执照的学生获取法律禁止公众接触的特定材料受到停职查看。而如果在通常情况下，我肯定也会联系有关机构，起诉派伊先生在未获医院书面许可的情况下使用这些材料，并在无执照的学生怂恿下进行。”
　　大家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斯梅绥克接着说了下去，“通常情况下，我会通知霍格沃茨，告知校长，一名学生在耍弄违禁材料，在未获圣芒戈或魔法部许可的情况下进行研究测试，并建议开除该学生。”
　　“但是——”哈利张口道。
　　“但是，”斯梅绥克治疗师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在不是通常情况，形势也非同以往。派伊先生和隆巴顿先生刚才展示了他们的研究成果，的确很有希望。从我的专业角度来看，我相信韦斯莱先生如果使用他们的药剂进行治疗，一定会受益良多。”
　　走廊里顿时充满了一片欣慰的叹息声。
　　“亚瑟，我需要你同意，还有莫丽，这样我才能开始治疗。”斯梅绥克说道。
　　“那当然，”韦斯莱夫人立刻说道，“我当然同意。”
　　“没错，拜托你了，”韦斯莱先生说，“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很好，”斯梅绥克说，“我马上就让奥古斯都把表拿来让你签字。至少我们还能照着规定把这件事办妥。”
　　不知怎么，他似乎怒视着奥古斯都和纳威，两人都脸红了。
　　“至于现在，奥古斯都，你将被停职查看两周，没有薪水。”斯梅绥克说道。
　　“先生，你不能这么做！”哈利抗议道，“这是我的错——”
　　“这么做确实没有必要。”韦斯莱先生说道。
　　“没关系的，”奥古斯都飞快地说道，“这没什么，斯梅绥克先生说得对，我确实违反了一些规定……好吧，我还觉得自己脱身得太容易了呢。”
　　斯梅绥克治疗师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纳威身上。
　　“我想没有必要联系麦格教授了吧，”斯梅绥克说道，“因为你已经在这儿了。”
　　“是的，先生。”纳威说。
　　“她告诉我说，你对当治疗师很感兴趣，”斯梅绥克说，“在决定要不要录用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把这次违规考虑进去。”
　　“好的，先生。”纳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们俩跟我来，”斯梅绥克说道，“我得和你们商量一下疗程安排。隆巴顿先生，等我们结束，我会安排你回学校的。”
　　纳威悲哀地望着哈利，哈利抿起了嘴唇。
　　“对不起。”他不出声地说道，感觉糟透了。刚才他只顾着要帮乔治，根本没空停下来想想，把奥古斯都和纳威拎出来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纳威说不定因为我就当不了治疗师了！】
　　纳威耸了耸肩，跟在斯梅绥克和奥古斯都身后向走廊那头走去，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我真是给他们帮了倒忙。”哈利嘟囔道。
　　“不，你才没有呢，”韦斯莱先生说道，热泪盈眶地望着哈利，“谢谢你帮了乔治。”
　　哈利点了点头。
　　“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这时传来一个愉快的女声。他们转过身去，看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标致女巫，正冲他们微笑着。
　　“怎么了？”韦斯莱先生担忧地问道，韦斯莱夫人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是多布斯治疗师。我要告诉你们点事，”她说，“是关于你们的儿子弗雷德的。”
　　“什么事？”
　　“我们控制住了感染，”多布斯说道，“所以用不着截肢了。”
　　大家又发出一阵如释重负的叹息，但随即又被治疗师脸上的神情压了下去。
　　“但是……”比尔开口道。
　　“那条胳膊的神经伤得很重，而且是永久性的，”多布斯说，“他的手腕粉碎性骨折，我们是可以让骨头重新长出来，但他似乎被施了某些恶咒，使骨头无法正常归位。他的胳膊会痊愈，但从现在开始，他至多只能保留百分之二十的腕部机能。”
　　韦斯莱先生吞咽了一下。哈利握住金妮的手，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吧，这真是……我们原先预想得比这糟的多了。”他说着皱起了嘴唇。
　　“我应当提醒你，”多布斯说，“就是……当你的儿子醒来之后，他身心遭受的双重创伤将会十分剧烈。我们暂时给他使用了镇静剂，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也是如此，并将他置于密切监视之下。但一等他出院，你就应该考虑安排他参加治疗性咨询【①】。”
　　“谢谢你。”韦斯莱先生说道，多布斯治疗师点了点头，离开了走廊。
　　韦斯莱先生深深地吸了口气，把一只手插进头发里。
　　“唉……这一周可真够难熬的。”他说。
　　“他们会好起来的，”韦斯莱夫人说道，下唇抖动着，“我知道他们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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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磬妹魍魉　@I荒坡上的橡树I

　　罗恩着实吃了一大顿早餐，而且是庞弗雷夫人看到他醒了之后亲自拿过来的。令他懊丧的是，她同时还把哈利，赫敏和金妮都赶了出去。庞弗雷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顿由香肠、鸡蛋和吐司组成的美餐——他真的是饿坏了——然后又给他做了次检查。结果令罗恩十分开心，因为她宣布他已经完全痊愈了，还幽默地接受了她关于“不能再这么工作过度”的警告。
　　他的父母没过多久就过来了，韦斯莱夫人着实大惊小怪了一番，就连韦斯莱先生感谢他找到了弗雷德和乔治的时候也没消停。然后气氛变得十分情绪化，他的父母都在哭，罗恩自己也努力控制着泪水。很快，庞弗雷夫人就把他父母也赶走了，坚称罗恩需要休息。
　　罗恩满怀感激地睡了个午觉，两小时之后才醒，感觉又饿了。庞弗雷夫人坚持又给他做了次检查，这次他能站起来走动了。他感觉十分虚弱，还有点头重脚轻，但庞弗雷宣布他已经可以出院了。她在他手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壮体药剂和安眠药剂，嘱咐他每种都要服用。除此之外，她还警告他接下来至少一周“想都不要想那什么冥想之类的玩意儿”。面对罗恩的抗议，庞弗雷嚷了起来，说这是“费伦泽教授的要求”。听到这个，罗恩知道自己算是无计可施了。他或许还能违抗一把庞弗雷的命令，但他永远不可能背着费伦泽做什么事。这个马人总能一眼把罗恩看到底。
　　他那晚早些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赫敏、哈利、金妮、纳威和卢娜都在那里等着他。他们拿几条彩带装饰了他的房间，地上还堆满了各种罗恩爱吃的东西（赫敏用魔法把房间扩大了，好能容得下他们六人）。他们在安静但友好的氛围中吃了饭（罗恩每样都吃了三份），只谈了些日常琐事。大家似乎都不想让现实惊扰了这一刻，罗恩也很乐意这样。没有一个人提起纳威的魔药或是乔治的治疗方案。
　　吃吃聊聊了一个小时之后，纳威和卢娜宣布自己得走了。卢娜跟罗恩说，他应该重新考虑下那些火炮队的纪念品，因为它们会和他头发的颜色产生冲突。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罗恩咧嘴笑道。
　　“哦，再给你几份过期的《唱唱反调》，”她欢快地说，“自从丽塔走了，质量就不像以前那么好了，但我也一直在动笔填补空缺。”
　　“丽塔走了，真的吗？”赫敏问道，“真遗憾啊。”
　　“是啊，确实是，”卢娜非常严肃地说，“她的文风很受读者欢迎，但她说她受够了写东西没钱拿了。总之，祝你读得开心，罗纳德！”
　　“谢了，卢娜。”罗恩说道，脸上仍然带着笑。
　　【真是疯了，但不管怎样，她是个好女孩。】
　　然后罗恩把纳威拉到一边。
　　“听着，纳威，”他尴尬地说道，“哈利告诉我了……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不需要这么做的。”
　　“不，我必须这么做。”纳威说。
　　“但你惹上麻烦了。”罗恩说。
　　“也不能这么说，”纳威说道，“奶奶甚至连吼叫信都没给我寄，她还说她很为我感到骄傲呢。”
　　“那是应该的。”罗恩真诚地说。
　　纳威的脸变得通红，嘟哝了些什么。然后他和卢娜便离开了，走前告诉罗恩说，魔药得过一周才能“入门”。
　　罗恩在他们身后把门关上，然后转身看向赫敏和其他两人，他们都有点儿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怎么啦？”他问道。
　　“我们有点事要告诉你，”哈利说，“我们昨天才听说。”
　　罗恩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坐下来。
　　【才过了一天，我就好像错过了这么多东西。】
　　“我听着呢。”他说。
　　哈利把一切都告诉了罗恩。高尔是怎样溜出学校的。四楼上镜子后面那条清理过但施了咒语的密道。高尔奇怪的举止。他们说的语言是德语。还有布雷斯和达芙妮找到哈利等人，主动伸出援手。罗恩专心致志、一言不发地听着这些，直到哈利承认为了让布雷斯和达芙妮更好地监视诺特和高尔，他要把自己的隐形衣拿出来。
　　“你把隐形衣给他们了？”罗恩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疯了吗？”
　　“罗恩，我们不得不相信他们，”赫敏说，“他们是我们这一边的。”
　　“才不是，”罗恩说，“他们是布雷斯和达芙妮一边的。哈利自己说的：他们一直等到现在才说，因为不想太早把牌亮出来。”
　　“这也不意味着我们就不能相信他们了呀。”赫敏说。
　　“赫敏说得对，”哈利说，“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没什么选的。他们是唯一能打进诺特和高尔内部的人，而隐形衣能让这更容易点。”
　　“我说关于高尔我说对了吧。”罗恩有几分沾沾自喜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知道了。”赫敏说着翻了翻眼睛。
　　“你可别说你把活点地图也给他们了。”罗恩有点儿紧张地说。
　　“没给，”哈利说，“那个可得放在我这儿。如果我必须要信任布雷斯和达芙妮的话，我自己也得采取点措施，你懂的。”
　　罗恩松了口气，赞赏地点了点头。
　　“好吧，”赫敏说道，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是一份全新的、整洁的、也更简练的清单，“我们现在手头有哪些情况？我们知道了高尔在溜出城堡。我们知道了诺特想为伏地魔拿到某样东西——一种膜，具体是什么我们还没弄清——高尔则显然负责把它送给他。我们知道了高尔在用四楼镜子后面那条先前塌过的密道。我们知道它被施了咒语，除了高尔之外谁都过不去。布雷斯和达芙妮认为高尔办不到这个，而诺特可以，因为他很聪明。”
　　“说不定布雷斯和达芙妮最后能把这个弄清楚，”金妮说，“可能还能搞清怎么使用那条密道。“
　　“他们可以一试，但我也想去看一看，”赫敏说，“罗恩和我完全可以在巡逻时碰巧看一下那里。今早开会的时候，我把级长执勤安排改了一下。”
　　“今早有级长会议？”罗恩问道。
　　“是啊，”赫敏说道，“我得让布雷斯和达芙妮有理由过来。不管怎么说，罗恩，我们俩明晚就要去四楼巡逻，如果你愿意的话。”
　　“当然了。”罗恩立刻说道，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嘿，”他说，“能不能让布雷斯和达芙妮偷点儿高尔的东西来呢，或者诺特的也行，这样我就能用它——”
　　“罗恩，你这周不能再冥想了！”赫敏反驳道，“你知道的！”
　　“我会向费伦泽请求破一次例的，”罗恩固执地说道，“赫敏，我感觉挺好的，我发誓。而且……也不是每一次用东西冥想都会这么累的。我的意思是，弗雷德和乔治已经回来了，而且……好吧，他们并不是安然无恙，但至少活下来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罗恩，”哈利说，“也许你不该这么快就冒这个险。”
　　“那我还能怎么派上用场呢？”罗恩反驳道，“布雷斯和达芙妮在当他们的间谍；赫敏在帮你研究魔药；你和金妮这周就要开始练习移情术了，让你能——我也不清楚，大概头脑更强壮之类的。那我呢？就干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做吗？”
　　“你不是什么都不做啊，”赫敏说，“你要去上课，参加魁地奇训练，去看看弗雷德和乔治……”
　　“这些是挺不错的，但是帮不了哈利。”罗恩说。
　　“罗恩，要是你又把自己累垮了，那照样也帮不了我，”哈利说，“拜托了，就这一周里，不要当先知了。”
　　“那当什么呢？”罗恩嘟哝道。
　　“当我最好的哥们儿就行。”哈利说。
　　罗恩哼了一声，翻了翻眼睛。但他的视线随即落在了哈利身上，后者正满怀关切地看着他，神情极其严肃。罗恩吁了口气，他知道哈利的意思。这让他感觉有点儿……不公平，因为他整整一周都派不上任何实际的用处，帮不了任何忙。但哈利是有道理的，如果罗恩又把自己搞垮了，那可没有一点儿好处。
　　“好吧，”他最终说道，“我这一周就不当先知了。”
　　赫敏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太好了。”她说道。
　　“不过，”罗恩立刻说道，“我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好吗？可别因为你们担心就把事情瞒着我。如果我必须得休息，我就得有知情权，懂了吗？”
　　“好的，先生。”哈利傻笑着说。
　　“滚开，哈利。”他说道，同时却笑得很开心。
　　“我们保证，罗恩。”金妮说，“完全对你开诚布公。”
　　“赫敏？”罗恩说着，紧紧地盯着她。
　　“完全开诚布公。”她同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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