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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青心里对那个地方不是没有留恋的,之所以她义无反顾,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可以自欺一时,却不能自欺一世。
她平平静静地在安颜度过了一年,升到了六年级。同学们都还是那样生疏,她还是独来独往。她看到外婆日渐老去的身体,恐惧与日俱增。她怕有一天,外婆也离去,她就真的再没有依靠了。
六年级暑假的时候,青青常常坐在河岸上发呆。外婆说,这条河叫“念河”。青青总是一个人看着平静的河面,默默地想着北森。她不知道,北森是否还记得有这样一个她。她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落入水中还没叫出声。青青是个旱鸭子,只懂得在水中瞎扑腾。何辰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一个猛子扎入河中。青青握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搂住了何辰风的脖子,而何辰风硬是将顾青青拖到了岸上。何辰风发现,现在这么热的天,青青还穿着高领子的衣服。他也没多想,直接将青青背回了自己的家。青青这时候只知道自己还活着,但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
现在来说说何辰风,老师眼中的不良少年,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这一点与顾青青是相似的。他是在听着别人骂自己“野孩子”的日子中长大的。长大后,他再也不许别人侮辱自己。他12岁那年,因为与别人打架而被送去了少管所,出来后自己开始谋生。他是靠吃百家饭活下来的,大了才明白谋生的不易,不过自己却也闯出了一片天地,学会了防身的散打。现在的他,开了一家美发院,足够维持自己的生活了。有时候,晚上还去酒吧唱一晚,生意好的时候也能挣个一二百元。
顾青青醒了,确切地说,是被烟味熏醒的。何辰风抬眼看了看她,摁灭了烟,扔给她一件衣服,说:“你衣服湿了,换了吧。”青青顺从地听了他的话,穿上了何辰风的衣服。
顾青青出了何辰风的家门才突然想起,竟还没问恩人叫什么名字。于是又折回去,敲开了门。看着茫然的何辰风,还未等他开口,青青直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何辰风看着小他许多的青青,说:“顾青青,我知道你,就足够了。”但青青的手却紧紧地拉着何辰风。最后,何辰风无奈,他对顾青青说:“青青小丫头,我叫何辰风,何辰风,你要记好了。”青青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转身走了。何辰风看着渐远的顾青青,心里悄悄地想,她穿他的衣服,怎么连个领子还要立起来,明明是夏天。
后来,顾青青路过何辰风的美发院,总会有意无意地向里望一眼,有时看到何辰风站在门口,就会冲他挥挥手,再微微一笑。偶尔,何辰风也会主动叫青青一声“青青丫头”。
那天接近日落的时候,青青又路过美发院,她看到何辰风的头发又重新漂了蓝色,嘴里叼了根烟,眼神瞟到了青青的时候,嘴角微微一翘,向她眨了一下眼。青青看得分明,然后便低头浅浅地笑了。
很快地,青青上了初二,心里有如杂草一般,疯长了许多事情。比如:何辰风。
青青不知道怎么唤何辰风。直接叫名字,好像有点没大没小,毕竟何辰风大她6岁;若叫“叔叔”,好像显得老了些,于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哎”字代替了许多许多。
何辰风的头发留得很长很长,前额的刘海也遮住了明亮的眸子。顾青青与何辰风渐渐熟络,何辰风心里似是明白许多的,但他不提,顾青青也不提,就都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
何辰风再怎么说,也是混过来的人,身边的女人总是不断的。或许,她们,还都是不能被称为“女人”。但在何辰风眼中,她们是。童话里总说,恶魔要有天使来拯救的。所以何辰风这样的人,一定要有个单纯美好的女子来拯救。何辰风认为,顾青青便是他的天使,而绕着他团团转的那些小女人都不算什么。
何辰风总是对着顾青青笑。青青觉得,若能天天看到这笑,也未尝不是一种美好。何辰风抚摸着青青的头,指尖缠绕住几根发丝,悄悄地拔下了一根,又在自己的头上拔下了一根。然后,他将两根头发系在了一起。这样就算是结发了吧,何辰风偷偷地想。
顾青青离开她的家很久了吧,离开北森也很久了吧?有多久呢?大概连她自己也算不清楚了。现在的青青,应该不记得她曾经的骄傲了吧,应该不记得曾经的不可一世了吧?应该不记得曾经如一个公主的跋扈了吧?但是,她永远都记得北森,年少的北森。现在的北森,会不会是个翩翩的美少年呢?她与他,到底,会不会再见呢?
北森说:“我会去找你的。”青青对这句话,记得很是清楚。
青青的心里,北森和何辰风,孰轻?孰重?她无法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