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次见到李华梅是在泉州。
七天前接到泉州急报，地震。急报传来便被挡在皇帝寝宫的朱漆门外，由太监传话转送到王耀这里来。王耀不愿整日呆在宫里看着乌烟瘴气，正好逮着这个机会跑出来慰问灾民。
这次地震比三年前那次还要惨烈——至少王耀并未目睹过三年前的现场。幸存的县官在战战兢兢地解释情况时还特意强调：“俱是飓风大作所致。”实际上真实情况看看就能了解，飓风能刮断石桥的还真不多见。
一路上看着灾民或绝望或悲恸的围在自家的废墟旁，听着县官唧唧歪歪的罗嗦，很快就到了府门尽毁的县府……旁临时搭起来的帐篷。王耀立时停住脚，县官以为说错了什么哆嗦着就要跪，却不知王耀是因为看到帐篷边的女人。
该怎样形容这样的女子呢？明明拥有比盛放的牡丹还要骄傲精致的容貌，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娇蕊，而是饮尽鲜血的刀锋的阴寒。她削了短发，服饰也不似普通女子，王耀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袖子，有点像利玛窦带来的衣服上精巧的荷叶边。
“这是王耀？”女子侧头轻声询问站在一旁的副官，得到肯定答案后走到他面前来，屈身行礼，“民女李华梅，参见华夏之民心。”
王耀点点头，扶她起来。他不想说其实他刚刚还在想利玛窦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此时不知道正在干什么。
“我听说过你。你是商人？”王耀点点头。
县官哆嗦着补充：“李家舰队做海上贸易。这次李提督带了好多物资来，这几日一直在协助赈济灾民。”
“哦……”王耀继续点点头，接着对身旁跟着的侍从说，“递个信回去，说李家舰队赈济灾民有功，从今赋税削一成以示嘉奖。”
李华梅侧了侧头，无视县官暗示她跪谢的眼神，兀自笑了一下，便向前走去：“灾民的都聚集在城西，那里受损比较轻。震时海潮毁了码头，洛阳桥塌了，北门城楼从东北到西南全废了……”王耀紧随其上，一点也不犹豫。
随着李提督的引导慢慢看完了灾区，一边抚慰平民一边下达着重建或安抚命令，慢慢的太阳也下山了。王耀这才想起来自自己下车之后就再没休息，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就这么被提督带着走了一天。县官苦着脸，想说又不敢吱声的样子终于提醒了王耀身后这群人也被迫跟了一天。王耀站在给他准备的棚子前挥挥手，“行了行了，都散了。”话音刚落，一群人心急火燎的谢了安就作鸟兽散。
李华梅还是面无表情，眼刀冷飕飕的目送人群散去，隔了一会才说，“你……我华夏民心，果然宽厚为德。”
王耀摆摆手，不在意的样子：“叫我王耀就行了，受不了啰啰嗦嗦的称呼。我朝开国以来朝廷一直以宽厚于民。这些都不重要。但是我听说李提督的船很大啊。”
“勿信流言。李家代代都是小本生意，何来大船一说。”
“哦……那提督，你挤一挤，能再塞下一个我吗？”
“……”
“别这样嘛李提督，我可看不出来你一点都不想带我阿鲁~”

其实上船一点都不难，但是王耀也没有告诉李华梅他这样算是偷跑出来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自从见识过世界的博大之后，他已经在碧瓦飞甍的皇宫里休息了两百年，歇得烦了。
李华梅上船后就把王耀丢给一名印度少年，理由是“我觉得你们会有共同语言”。褐发蓝瞳的少年一脸没睡醒的样，用不太标准的发音说：“我叫赛勒，是厨师，你是谁？”王耀腹诽李华梅竟然只把他塞给一个厨师，一边又微笑着要给新伙伴留下美好的印象：“我叫……王光明，是督察。”赛勒显然被如此高深的词汇搅得头疼，于是他点头：“嗯、督察，督查，粗茶……你跟回森是一样的吗，他是监察。”“回森是谁？”“吃白饭的。”“……”“但是提督说他也很有用。他是英国人。一会你应该能见到他，他喜欢在晴天的时候到甲板上来喝葡萄酒。还有他喜欢穿白衣服。”
比起记忆中的宝船确实差很多，但就算这样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赛勒带王耀去了船上各处参观：“王光明，这是我们的主舰”“王光明，这是水手室”“王光明，这是舰长室”“王光明，这是副官室”“王光明，这是绘图室”……“王——”
王耀及时打断他：“说实话，你对我的名字有什么看法？”
“乡下人。”
“……”
“土死了。”
“……”
在赛勒准备继续发表看法的时候王耀又一次及时打断：“算了，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耀。”赛勒点点头，“嗯，我也觉得要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赛维。”“不不，你不用重新介绍，你就叫赛勒不是？”“不是，我叫赛维。”“不我刚才没说真名我想开个玩笑，你其实是赛勒对吧。真的，我相信你是，我也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名字像没出过海的人阿鲁。”“……”
“那个我想问……阿鲁是什么？”
“……阿鲁。”
赛维又带王耀见了很多人，这些人来自各个地方，名字也各式各样，王耀花了很长时间学会了他们名字的正确发音。
“李提督是怎么学会这些语言的？”
赛维露出一脸拜服的表情：“我不知道。在她到卡利亥特找到我的时候，已经能和港口的商人们砍价了。”
王耀点头表示明白李华梅的功力。

中华不缺奇人。
王耀看着一天到晚冰着一张脸四处发射阴狠眼刀的李提督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离开泉州后的第一站是新罗京城。船上有个总神神叨叨号称会道术的小姑娘就是新罗人。据称她是从修行的山上跑下来的。小姑娘一直不肯告诉王耀自己的名字，因为：“娘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你娘是谁？”
“提督。”
赛维说：“提督是我们再生父母。”王耀看着一旁神色如常的李提督觉得自己是不是上错了船。后来赛维好心告诉王耀，这小姑娘是李华梅在新罗码头上捡来的，叫宋乙凤。她的师兄桑亨还曾给李华梅托梦让她照顾乙凤。
王耀倚在阑干上掰着指头数：“你是提督在卡利亥特捡到的，白木是在长崎捡的，乙凤和詹姆是在京城捡的，科曼罗是在马六甲捡的，易安是在马尼拉捡的……这个李提督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李家世世代代做小本生意，但从不做贩卖人口的事。”王耀陡然一惊，就看到李华梅撇着冷飕飕的眼刀站在他身后：“不要把我的伙伴说的都像是随便从街边捡来的东西。既然你上了船，也是船队的一员，你和他们是一样的。我不会区别对待，明白吗？”王耀点头如捣蒜。李华梅对身后的尤里安说：“你给他安排个活干，别让他闲着。”尤里安立即回道：“我让人给他收拾了间房，一会让他去主记室找科曼罗。”
李华梅颔首，随即裙角翻飞，很快消失在甲板另一侧。
尤里安是为了女人上船的。据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遗迹，船队每找到一处遗迹都代表着势力的扩大。华梅在新罗的遗迹内找到宝物新罗的金冠后送给了当时同样在遗迹内寻找宝物的尤里安。尤里安爱上了杭州酒馆内的老板的女儿，而这金冠就是那姑娘同尤里安要的。尤里安非常感谢华梅，所以就上了华梅的船。王耀一边感慨着西夷人真重情一边去主记室找科曼罗。
还没提到的是，科曼罗也是个情种。

王耀一直以为这船上俱是年轻人，然后就看到了他今后一段时间以内的上司，科曼罗。科曼罗是个老头，真老头了。当然，当时王耀还没见过杨希恩和另一个老不知耻的混蛋。科曼罗银白的头发，胖胖的，穿着南国特有的服饰。王耀一推门就见他坐在桌子后面抬起头，笑眯眯的看自己。王耀才补上：“我可以进来吗？”科曼罗好脾气的微笑：“可以。你是王耀对吧，尤里安跟我提了你的事。年轻真好啊小伙子，有不少年轻人都梦想出海，说出海就出海了……”他站起来，软软鼓鼓的肚子让他推椅子时的动作显得有点困难，“其实我们的活不算多。到码头港口时，卸货装货的清算要仔细着，尤其是在大港口，要看好自己的东西。最重要的任务是在结算时跟交易所的人砍价，能砍多少是多少，语言不通你可以先跟在我身边。船上的活还是交给我来处理，你可以多和赛维乙凤他们一起，年轻人多亲近亲近很好。”
科曼罗在狭小的主记室里翻找账本：“除了总账之外还要记录各交易所的情况。这些零碎的就交给你……记个数就行，不难，任务也不重。”他摊开一本，就着摇晃的灯火给王耀看：“就拿沂州的来举例，！@#！……（乱码是专业术语，作者没文化，大家自行脑补）”王耀在乱七八糟的数字里晕头转向，不过好歹还是弄明白了。等结束的时候已经快是晚饭的时间了。
科曼罗拍拍王耀的肩膀：“行，就这样吧。按照这个风速大约再过两天就到京城了，到时候你跟着我行了。”王耀捧着账本迷蒙的点头。科曼罗继续说：“准备准备去吃饭吧。”
“去哪？”
“食堂。”
几百年以后王耀再次听到这个称谓觉得冷风阵阵，没有人追溯食堂二字的来历吗？
科曼罗察觉到王耀仍然迷茫的眼神。
“怎么了？”
“你刚才说的而是汉话……”
“我跟提督三年了。而且这船上的人都会说汉话。”
“那提督呢？”
“我第一次在马六甲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能用当地语言和交易所的人砍价了。”王耀点头表示明白李华梅的功力。
“我上船以后，这个活计就交给了我。”王耀立刻星星眼崇敬的表示要拜师。

新罗的码头上除了新罗人，就是明人。王耀问科曼罗：“我记得之前一直说这里倭寇横行，现在看这不是很好嘛。”
科曼罗正在点算榛子的数量，闻言愣了一下，微笑道：“之前确实有。不过提督与这里的地方官签订了独占条约，所以现在在港口上看不到别的商会的人。”
“签订独占条约别的商会就不会再到这里来了吗？”
“不会。就算到了港口，(据说这俩字连一起会引发度娘遐想)交易所也会拒绝交易。”
“交易所不会悄悄的……嗯哼~？”
科曼罗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王耀立刻想起李华梅冷飕飕的眼刀。
王耀发现赛维经常不在厨房，才发现这小子在船上还有另一个身份：参谋。到参谋室的时候发现尤里安也在，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尤里安一脸苦大仇深的样；而赛维的桌上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纸片、布帛和竹简，几乎要把身形瘦削的少年埋起来。王耀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赛维说：“杀人。”尤里安：“……”
王耀看到尤里安愁苦的样忍不住问：“是要写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尤里安叹气：“提督要给来岛家写亲善信。”
看到王耀一脸呆滞的样，赛维及时扫盲：“来岛家本来是这片海域上最大的势力，他们原本也经常到京城来做生意，不过自从提督签订独占条约后，他们就再也不能来这里了。”
“所以呢？”
“所以就交战呗。”王耀深深的觉得赛维不靠谱，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尤里安。
尤里安是标准的金发美男子，虽然妖孽段数还及不上第一美男易安，不过此时睫毛低垂一副深思的模样也非常吸引人。尤里安给出了和赛维截然不同的答案：“来岛家和提督有弑父之仇。”
王耀惊讶：“你居然还会说成语！”
尤里安瞥了王耀一眼：“弑父之仇是成语吗……算了，其实船上的人汉话都讲得不错，大家都能在沂州、和泉州的交易所砍价，比较厉害的比如科曼罗、易安、詹姆和白木他们，能在杭州砍价。科曼罗尤其厉害，他是船上在这方面最接近提督的人，我们第一次去马斯喀特的时候，他就用当地语言和波斯湾上最有名的富商伍丁对砍，而且还赢了，其功力不可小觑……最重要的是在上船之前他只是从威尼斯来的商人，妻子和女儿都病死了，他悲痛不已，于是到马六甲行医，治病救人。除了意大利语和葡萄牙语他不会说别的语言，但是短短三年他已经……你这是什么眼神？”
王耀和赛维对视一眼，王耀疑惑道：“你为什么会做李提督的副官？”
尤里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见提督的时候是在杭州的酒馆，酒馆老板的女儿也叫华梅……那时候我想向华梅提亲，但她说一定要我证明自己，要我拿到新罗的金冠，我就去找了。那时候提督坐在我旁边，当时我还没跟她说过话呢……后来实在新罗的王陵里见到提督，她已经找到了宝物，但还是把宝物送给我了……我回杭州之后把金冠给了华梅，正好又碰上提督，我为了报恩决定跟她上船，她就让我给她当副官……你怎么又是这种眼神？”
王耀摆摆手：“没什么意思……除了你之外，副官还有别人吗？”
尤里安说：“有，我上船之前易安一直是。现在是我和他一起。”
王耀点点头，离开了参谋室。尤里安一头雾水，问赛维：“他这是什么意思？”
赛维简单收拾了一下桌上奇形怪状的纸片布帛竹简，故作深沉：“你想没想过提督为什么让你当副官？”尤里安认真的思考道：“大概是觉得我比较适合……”赛维拍了拍他的肩：“我一直觉得你不在晴天的时候去甲板上喝葡萄酒真是太好了。”尤里安生气道：“只有回森才那样，他还喜欢穿白衣服！”赛维开门出去：“对，你不喜欢穿白衣服真是太好了。”
参谋室又只剩下尤里安一个人对着笔墨纸砚发愁。

[本节前言：给印度找了个名：辛格·夏尔马。辛格是狮子的意思，比较常用的男名，夏尔马是婆罗门阶层的一种姓，是贵族里比较普遍的姓氏。代称而已，不然直说印度感觉太奇怪！]
七天以后，船在那霸进港。春申在路上触礁，船体划伤，幸好不是很严重，一靠岸就拖到船坞修理了。王耀顺便跟着李华梅一行人去船坞看船。那霸有售一种特别的蜈蚣铁甲船，速度不快，但防御极好。
王耀在船厂里转了一圈，对赛维说：“李提督确实厉害。”然后他指不远处李华梅一行人中一个个子瘦高，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问：“那个就是回森？我在船上呆了十天没见着他……”
赛维撇嘴：“见不着也挺好的。他不在主舰上，经常在其他船上串门。就是上甲板也不和大伙呆在一起，见不着正常。”
王耀问：“他那么大的架子？”
赛维回答：“嗯。因为提督都要让他三分……”
“为什么？”
赛维用鄙视的眼神看王耀：“还不是因为你们？朝廷不允许私人舰队存在。理查·回森是英国人，他联络英国的克利福德贿赂地方官，才默认了李家舰队的存在。他以英国监察的身份上船，提督也不能说什么。”赛维越说越激愤，几乎要把王耀鄙视到地上去。
王耀辩驳：“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赛维继续鄙视王耀：“所有的欧洲人都在蠢蠢欲动寻找通向财富和未来的新航线，大家都上船了，只有你……我听辛格（印度）说起过，你以前去过，他认识你。”王耀不做声，仰头看停放在船坞内的小帆船。
赛维继续说：“他说你带去过很多东西……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那里是西葡的天下。洋人是百战不殆刀枪不入的神话。”随即又对王耀抱以鄙视的眼神：“哪像你……窝了两百年都成老头子了……”
“不是两百年。”在和赛维的谈话中，这是王耀第二次打断他。
“什么？”
“一百七十七年。”
“嗯？”
“你说错了，不是两百年，是一百七十七年。”
“什么一百七十七……”
“郑和时代，距我最后一次见辛格·夏尔马（印度），过了一百七十七年。我确实年纪大了，但我记性很好，一百七十七年六个月零二十五天。在我十三天前上船的时候，我已经有一百七十七年四个月零二十三天没上过海船了，但是在皇宫的御花园里泛过舟。不过最后一次湖上泛舟是三年前的事。”
王耀看赛维一眼，无悲无喜，笑了一下指指眼前的船说：“在皇宫里我看不到这种船，甚至连图纸也找不到。而且，你怎么知道海禁的事？”
赛维有点反应不过来：“船上的人都知道……提督废了很大的劲，地方官才肯通融，开放了几个港口……”
“隆庆元年的时候就已经开放海禁了，到现在已经开放了四十年。据我所知，曾经有个叫王朝的人在这一带很活跃，他的船队到过倭国，带回了很多象牙艺品和白银；还去过马六甲和雅加达，最远到了安曼，带回了很多水晶和印度玳瑁甲。”
王耀看着赛维惊诧的瞪大的眼睛：“你是什么时候跟提督上船的，嗯？”
“三年前……”
“嗯，三年前……也就是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大明海禁开放已过了三十七年。海禁开放的时候提督还没有出生，而据我所知李家是世代经营。”
“三年，能发生很多事。李提督之前，她父亲最远到了吉阿丁。她接手以后，三年，只用了三年就将势力扩展到了非洲沿岸……”
王耀不理愣在原地的赛维，负手离去：“所以我说，李提督确实厉害。”
不愧是……
“翔绯虎·李。”
+++++++++++++++++++++【01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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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贺新禧】

王耀不耻下问：“第一大是谁？”
“库恩商会。他们很奸诈。”
“第三是谁？”
“我们啊。”
“还有别人吗？”
“有啊，有很多啊，如果按照大洋区域势力来划分，这里地中海第一——普雷依拉是葡萄牙的，库恩是西班牙的，这两国都属于地中海；北海（这里指北欧，英/国瑞/典荷/兰等国）第二，他们单个势力虽薄弱，但人多势众而且装备先进，也不可小觑，比如伯格斯通商会，克利福德军，阿歌特商会；还有印度和波斯湾的那歌普尔和伍丁。大体是这样。”
王耀消化了一会问：“怎么没有东亚？”
“东亚势力只有提督一个……来岛家这辈子死在那四个岛上了。”赛维看到王耀依然似懂非懂的眼神，鄙视：“你反应好慢。”
王耀理直气壮：“当然，我老年人。你要是也活个两三千岁也就这样了。”
赛维：“……”
很快王耀又被叫出去。李华梅是要带王耀去王城，见满剌加民心。
王耀一会整理衣服一会整理头发：“啊好久没见到他了，怎么办……我该说什么……”李华梅眼刀：“你上次说什么这次还说什么。”王耀想了想答道：“上次我们在说滚滚……不过那是将近两百年前的事了……啊滚滚，你知道我的熊猫……”
赛维鄙视道：“你们是民心不是吗，就讨论这些吗？民心和民心见面不应该讨论更有意义的东西吗？”几百年以后王耀坐在联合国会议室内看着满屋鸡飞狗跳“会议在跳舞”时想起这句话，还不由得要鄙视回去，虽然那时候他已经忘记赛维的音容，甚至他的名字。
此时王耀只是惊诧：“你要跟我们一起？”赛维耸肩：“我来送你。”李华梅眼刀，赛维立刻跑了。易安微笑：“你怎么跟孩子似的。”王耀也回美人一个微笑：“我都快三千岁了。”
靠岸时王耀才看清，码头上全是人，沸沸嚷嚷摩肩接踵。然而这群人显然不全是水手和船员，很多是来看热闹的。王耀在人群的最前方看到满剌加的官员，还有混迹在后方仍然低调的很的满剌加之民心。
官员带着满剌加民心迎上来，李华梅让王耀站在最前方，要摆出最“仙风道骨飘逸出尘”的样子。特意提出，大概是看王耀私底下萎靡不振的样子看得心惊了。王耀点头答应。
上岸，沉光绸的袍角金银丝线交织一片翻涌云海，暗色龙纹若隐若现，满剌加都城马六甲的阳光下，随着王耀走动的身形龙纹几欲腾飞。
王耀不急不慢走着，他身后只跟了两个人，一个是翔绯虎李华梅，一个是第一美男易安·杜可夫。他们身后是飘扬着大明旗帜的李家舰队。王耀小声说：“李提督，我承认你。”
李华梅说：“愿为我华夏头断血流奉绵薄之力。”
王耀微笑，中华从不缺奇人。
王耀在离官员几步远的位置站定，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够天朝威严，恰好够大国包容，恰好够华夏宽厚：“满剌加，一百七十七年，久违了。”
满剌加站在官员一队的角落，早在一旁握紧拳，全身都在颤抖。官员们给他让出一条道，他一步一步走向王耀。对视良久，他郑重跪下：“满剌加以天朝之礼迎华夏之民心。”
官员们迟疑的跟着跪下，腰带上别着哥本哈根最好的玻璃做成的腰花。然后民众，满剌加水手，最后是混在人群中渐渐向后退去的西夷水手。
万朝来贡，天朝威仪。
满剌加抬头：“大明，你回来了。”
“我天朝威仪天下瞻仰，未有离开一说。”
满剌加微笑，十二月的阳光在马六甲依然灿烂，他说：“一百七十七年，王耀，好久不见。”
王耀也微笑道：“好久不见。”

“你为什么没带那只熊猫来？它还活着吗？”
“打我记事起滚滚就跟着我。这次我走得急，它还在王宫。”
……
两人果然还是在谈论滚滚。事后王耀表示他来满剌加七次，七次二人话题都从滚滚开始。此事遭到赛维严重鄙视。
赛维鄙视归鄙视，华夏民心微·服·出·访的消息不知不觉已飞速以马六甲为中心扩散出去。赛维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之前递给满剌加王宫的交际文书尤里安写的也很出色，所以王耀的到来对于民众来说是意外的，对于官方来说是要保密而隆重对待的。易安看过尤里安写的信函原件后正式请辞副官一职，放心去匕一号担任舰长了。
王耀和赛维带着满剌加参观李家船队。赛维发现满剌加对王耀吊儿郎当的样一点也不觉意外，于是继续鄙视王耀：“你就是这么当民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丢脸丢到爪哇来了。”
王耀故作惊讶：“原来少年你也知道爪哇这个典故。”
赛维：“……”
倒是满剌加好脾气：“耀君这样很好。我出生就在这片群岛上，这里很多人，大家都很……生分。耀君是第一个这么亲近我的人。”
王耀得意洋洋：“那当然，我是天才。”
赛维：“……”
事后赛维评价：我真不想重复你丢脸丢到爪哇了。王耀仍得意洋洋的表示：我不是你的民心，你的民心只有夏尔马和提督。
满剌加也带了王耀和赛维去他的宫殿。赛维第一次来，只觉得琳琅满目应接不暇，端看王耀倒是驾轻就熟，一进门就坐熟得不能再熟一样。赛维鄙视王耀：“你真没规矩。”
王耀白眼：“跟他无所谓。”
赛维刚想反驳，就见眼前飞过一本书直冲着王耀脸上飞去，王耀一把接住：“南洋异物志……这名字好，等以后撺掇我家人也写本。”
赛维呆看着满剌加从不远处的书架前，正向他们走过来，满剌加以为赛维是惊诧自己随便向王耀扔东西的无礼，微笑：“我们一百年前就这样……”
王耀打断满剌加：“你不用跟他罗嗦，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吓傻了。”
赛维跳脚：“哪有你们这样的主人客人！你们还是民心！”
王耀翻着书，闻言也不恼，不淡不咸的回道：“民心怎么了？你跟我平常不也这样闹？没什么分别，都是朋友。”
赛维听了只能坐下：“看在你把我当朋友的份上……”
满剌加摆弄着王耀送他的折扇，一派“仙风道骨飘逸出尘”的样子：“王耀跟谁都这样。”
王耀点头：“恩恩。除了李提督。”
赛维斜眼看这俩二世祖，不禁恶毒道：“要是别人一定会被你们俩名头吓坏。看你们俩这样没一个会信你们是民心。”
王耀瞥他一眼：“在我家人挖了个巨洞把我活埋到地底几百尺深等我花了三天时间自己爬上来之前他们确实不信我是民心，还拿我当妖物。”
赛维目瞪口呆的看满剌加，满剌加还是和煦的微笑：“在我家人把我架在火上反复炙烤了三天看我的伤好了烧烧了好之前他们也不信。”
赛维结巴了：“你你你你们原、原原、原来不就是民心……？”
王耀笑了一下，让赛维想起那天船厂里他无悲无喜的笑容：“对啊，民心不死，这是经过无数次验证之后才得到的结论”
满剌加接上：“验证之后，就被划作王权象征，所以有了争夺。”
“我的事你应该知道，有人把我吊在城门外五年。”
“我被人凌迟两百刀后拖在街上游街示众。”
“嘛，象征什么的总要付出点代价人家才肯承认。”
赛维默了。
王耀埋怨的看着满剌加：“你看，跟你说了他是年轻人，这次真吓傻了。”

我想了想还是不等明天03接02的景了=v=反正木有沙发我就自己占了www
先写作业去=v=

点击破100我该开心吗=v=昨晚反复刷新看着60我心都碎了=v=
要命的不是没人看，要命的是连戳的人都木有=v=
冷场帝体质不解释了=v=
还是那句话，热血头上不多说=v=更文~~~
[03

只在马六甲停留了一天，舰队便启程北上，途径阿镇前往安曼。王耀问赛维为什么不清理好东南亚再西进，赛维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鄙视王耀：“清理？你想怎么清理？清理完他们等着他们联合来清理我们吗？”王耀继续不耻下问：“他们？”“你以为？西葡两国不说，还有诸多的地中海势力和北海势力，你怎么清？从来只有共存没有独占，这点事还用我来告诉你吗？”王耀：“……”
尤里安看王耀和赛维实在谈得来，就将王耀调到了参谋室，差点还要给王耀调寝。赛维和王耀二人不约而同想到每天从早到晚都要对着的情境不禁寒战，坚决拒绝了，尤里安这才作罢。
王耀终于有机会完全了解每天都堆了赛维满桌的奇形怪状的纸片布帛竹简和羊皮纸了，因为赛维在收到调令的第一天神速清了一半扔给王耀。“其实我们参谋的活很少，”王耀腹诽这话在哪里听过，赛维飞速的给王耀的那一坨分类，“每天都会给我们很多资料，有各港口的，也有各商会的，最要紧的是寻找有用的和重要的。当然也有先后，比如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纳哥普尔的地盘，那就优先纳哥普尔商会的信息，其次注意附近的波斯湾上伍丁商会和东南亚的普雷依拉、库恩。前天你在马六甲的那场戏一定已经引起轰动了。不过纳哥普尔那个蠢材一定不会注意，他心中只有钱……但是伍丁的动态一定要严加注意……尤其是亚丁港和索科特拉岛，这两处我们还没完全稳固势力，这次匆忙回来主要就是去这里。而且这两个港口已经接近非洲的埃斯皮诺沙商会，属于两方都鞭长莫及的类型，纳哥普尔又隔海相望，所以这两个港口虽然名义上是伍丁商会控制，但实际上十分混乱。”
王耀一脸死相的瞪着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活哪里轻松……这些东西是不是很重要？”
赛维想了想：“也不是很重要吧……流出去可能损失个一两百万，提督不会在意的……”
王耀打了个嗝：“一两百万……不会在意……”
赛维鄙视：“你不是天朝上国吗？还会在意这点钱？”
王耀瞪他：“我是民心！更多的还是在乎百姓！你知道这笔银子对百姓意味着什么！”
赛维不以为然：“你要学会适应。海上贸易十分赚钱。之前在主记室科曼罗没给你看过总账吧？提督富可敌国都是往小了说。你知道航线意味着什么么？那就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还有各种各样天下珍宝！懂？！”
王耀：“……”
王耀不能接受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他后来才去看过炮室。赛维摸着黑漆漆的炮筒说：“知道这叫什么炮吗？”王耀：“三眼火铳。”赛维鄙视：“你落后世界多少年了……杨希恩说，提督最开始接手的时候手上只有散弹炮，在海上遇到海贼就是给人送钱的，只有跑的份。现在我们装备的是与北欧连射炮齐名的中国臼炮，懂？”王耀：“……”
赛维说最开始东亚最先进的造船厂也只能勉强造出加农炮，李华梅第一次跟随父亲出海就被普雷依拉商会的一只地方舰队追着打了四百海里不敢停下还击，最后好不容易甩掉上岸千祚就被扣在了码头，普雷依拉的人把船上所有的货物都搬空据为己有。这是西方人给李家舰队继承人的下马威。当时年仅十七还是少女的提督果断下船只带了四个人化装上了阿歌特商会的一艘船，一直跟到了时代中心，北海伦敦。在那里提督呆了两个月，回杭州的时候只剩她一个人，但带回了伦敦最优秀的造船厂中的连射炮图纸。从这时起李家才摆脱了苦无装备的境地。

王耀默默听着，看着炮室内一溜乌漆铮亮的炮筒，用猜的也能猜出李华梅在伦敦两个月可能是怎么过来的。此时的他只是内心惶惶。华夏延续千年，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处于世界顶峰的地位：这不是骄傲不是自负，而是超然的自信。但曾几何时，被他视作“晚辈后生”的西夷诸国已悄悄成长起来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一溜乌漆铮亮的、用四个人生命、年轻的少女华梅在伦敦几乎以命相搏才带回的技术，在仅仅十几年之后，只因当朝对皇权的维护，所有图纸全部付之一炬，所有火炮全部砸碎到不足拳头大小的碎片。杭州李氏船厂在大火中化为废墟。
王耀问：“之后呢？”
赛维撇嘴：“还能怎样？有了火炮一切都好说。”他嘿嘿一笑，脸上满是少年得意的狡黠：“进了印度洋就好玩了。印度洋上有很多海贼。比较猖狂的有伊斯卡和阿芝莎，这些都是见一次打一次，不一定会怎样的。不过现在很可惜哦，小股海盗见到我们都绕道走了……不然以往一出阿镇就应该要交火了。”
王耀鄙视赛维：“唯恐天下不乱，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愿意打。”
赛维瞪大眼睛认真的说：“谁说的？伊斯卡和阿芝莎不说，跟这俩交火损失太大。但小股海盗不一样啊，在海上平安无事的航行十几天，没人出来打两下舒活舒活筋骨你不觉得无聊？而且别看是小股，装备都很棒呢……船上物资金钱什么不缺，怎么看都是稳赚的买卖。”
王耀坐在一旁的火齤药箱上，看着赛维一会摸摸这边一会摸摸那边一脸兴奋的样，问：“小股海盗有头领吗？势力间有交集吗？”
赛维说：“有。一般都是海边渔村之类地方的穷人出来讨口饭吃。不过嘛……”赛维看他一眼：“国与国之间的利益，那些桌面底下的动作不提也罢。你既然这样问了，就说明你心里有头绪。所以在这里，”赛维拍拍炮筒：“有这个才有一切。”
“很久以前这一片海域全是西葡人，还有受利益吸引而涌来的大批北欧人。他们从这里得到龙涎香，乳香和麝香；后来南下到马六甲，雅加达，安勃那得到数以吨记的罗望果，胡椒，丁香，肉桂；然后再北上，到文莱、吉阿丁、马尼拉得到更多的金子，米和珊瑚。据说曾经有一队西班牙人到过明朝，不过没有久留，因为那时候来岛家控制着整个东亚……你没看见过吧？那时候的西班牙舰队就已经像现在一样厉害了。”
王耀捻着垂在胸前的发梢，回忆道：“我想去来着。不过没赶上。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走了。”王耀想想，如果没有遇上李华梅，那大概就是他唯一一个见识到现代舰队的机会。幸亏遇到李华梅……不，幸亏李华梅来找他，他才有机会来看看外面。
王耀哂笑，“大概你们提督早就有计划要带我出海吧？”赛维扭头看他，王耀抬头，与赛维对视：“如果不是我主动提出要出海，李华梅怎么办？绑我？要挟我？还是怎样？不过这计划是谁想的……嗯？赛维参谋？”
褐发蓝瞳的少年也不躲避，就与王耀对视：“摆出一副勤国子民的样子诱你上船，这不是我想的。把你绑上船是我想的。”
“因为我讨厌你。”

“西/班/牙西/班/牙！王耀！是西/班/牙！”赛维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大声叫着，蹬蹬蹬跑上来，推开参谋室的门。
王耀正在灯下看从杭州商业公会和在倭国大阪的线人送来的信，一时间被他吓了一跳，差点让烛火烧了信。
赛维拉着王耀就要跑出去：“去看西/班/牙！”王耀拉住他：“你不是讨厌西夷人吗？”赛维还是很兴奋的样：“可是看到别国的民心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啊！你想，你一辈子能见着几次民心？”王耀心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安曼港口上的不速之客趾高气昂，与李家舰队清一色的硬蓬帆、平底中国帆船不同，西/班/牙大帆船瘦削尖底，甲板以上的桅帆排列呈三角形，三根主桅杆上共有十二面纵帆，有无数缆绳，看样子像王耀在马六甲一带见多了的北海多桅一样，是可以升降帆的类型。王耀站在后舱上，不肯上岸。水手们都聚在甲板上，王耀和赛维站在角落里，遥遥看着岸上的人群。
赛维小声对王耀说：“那个穿红衣服，褐色头发绿眼睛的人就是安东尼奥，西/班/牙民心。”
王耀眯着眼看岸上那群洋人，安曼的地方官诚惶诚恐的跑到码头上，两方人正在寒暄。王耀问一旁的赛维：“他带着什么？那是西洋人的剑吗？”
赛维点头：“还有枪。被衣服挡住了。改天让提督给你也配把手枪。”
过了一会李华梅派人叫王耀过去。王耀想了想让那人先回去，自己换身衣服就去。
王耀没想错，李华梅要让他见安东尼奥。赛维说，这跟当年伯格斯通在马六甲堵李华梅的时候一样。安东尼要就是来看看王耀是敌是友。
繁文缛节不多说，人民由人民要谈的事，国家也有国家之间要谈的事。一行人进了安曼王宫，吃了半天酒席，词不达意太极也打了半天。王耀坚持不住了，说：“我去小解。”赛维也赶紧站起来说：“我也去，两个人省的找不着路。”李华梅点头允了。二人迅速出了宫门。
王耀往右一拐靠在墙上不走了，“等等。”赛维说：“你以为安东尼奥是满剌加吗？说起你和满剌加还真是狼狈为奸，欺骗大众感情……”说话间另一个人也出来了，赛维一看，正是他们正在说的安东尼奥。安东尼奥冲赛维笑笑，用西/班/牙语对王耀说：“换个地方吧。”王耀说：“什么？”安东尼奥眨眨眼，又说了汉话：“换个地方吧。”

王耀摇头：“没有。”随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设计？”
李华梅说：“你回来就好。赛维，去通知詹姆，发信号给各舰，按计划进行。”赛维点头，立刻跑出去。李华梅这才给王耀解释：“甲板上的水手室只是迷惑。我们且战且退进入舱内，死守舱门，舷侧炮初换弓箭手上，弓箭手的箭可以射到别船甲板上……这样说，你明白吧？”
王耀愣住：“弓箭手……？”
李华梅点头：“其实是连弩。”她解释：“这不是军队。我希望你和州官一样理解，也默许这只队伍的存在。”
王耀说：“我不怀疑。但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李华梅奇怪，但也不做他想，只回答：“赛维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开始了。不过他也可能留在詹姆那里。”
话音未落，王耀转身就跑，李华梅吃惊的大叫：“王耀！你去哪！”王耀顾不得停下，提剑已冲出门外：“我马上回来！”
冲上甲板一层的走廊时守舱门的水手已经收势要关闭舱门了，王耀抢身挤过：“让我出去！”有水手拉住他：“兄弟，外面要放箭了，有什么东西掉了一会再找吧。”王耀吼道：“让我出去！给我开门！”趁着水手一时愣神的功夫，王耀挤开水手拉门出去，右手持剑在前一手格挡住门外劈来的刀剑，左手反手将舱门带紧。这里海贼不是特别多，王耀明白进入船内的门应该不止这一处，所以甲板上的海贼被分散了。但大部分停在甲板上已经开始泄愤似的毁坏船体了。他们猖狂的大叫，充耳皆是西班牙语。炮火也停了，一时海面上只余这群乔装成海贼的西班牙人狂欢似的的叫声。王耀收起剑，只拿了一把匕首在手上，左右躲闪，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矮身从人群中走过。他在主桅下看到倚着桅杆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安东尼奥。王耀弯腰摸过去，从后接近安东尼奥，匕首架上他脖子，在安东尼奥挣扎之前捂住他的嘴：“是我，王耀。别动，现在跟我走，立刻！”安东尼奥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王耀将匕首顶住安东尼奥后腰，催促安东尼奥快走。
人群还在狂欢。但有人已经察觉出了不一样。安东尼奥还在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嗖嗖嗖——
王耀抬头——从不远的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黑点正俯冲下来，飞向甲板！眼见离舱门还有几步之遥，王耀从后扑倒安东尼奥二人就地打滚滚至墙角下。此时安东尼奥不用抬头观察天空了。无数箭矢已凌空落下，刺入甲板上毫无准备的西班牙人的身体中，一时间哀鸿遍野。安东尼奥目瞪口呆，完全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王耀推他：“快走！去那里！”王耀抬手指墙角。安东尼奥紧贴着墙，沿着墙沿迅速爬向墙角，王耀也紧跟着过来：“你的斧头呢？”安东尼奥说：“刚刚没拿。”王耀“啧”了一声：“你紧靠墙角！”说话间三五只箭矢破空而来，王耀抽剑劈掉。
安东尼奥说：“你设计？”王耀本来就一肚子火，此时既要应付铺天盖地的箭矢保护安东尼奥，还要回答他赌气似的问题，不禁大喊：“老子要是设计，就任你此时变成马蜂窝！”安东尼奥也大声喊道：“好啊！反正我们死不了变成马蜂窝也没什么大不了！”话闭，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箭矢擦着安东尼奥的颊边射过。安东尼奥当即炸毛：“王耀！你还真想我变成马蜂窝！”王耀气急：“你TM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