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不理解，而是你对她的感情太深，不能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
“也许是吧。”高为尚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王辰不无担忧地说：“不知道他现在在上海过得怎么样，现在社会这么复杂，她一个人可千万别发生什么事。”
“希望吧，现在我们也帮不了她什么。”王辰拍拍高为尚的肩膀，两人并肩朝前走去。
“如果秦小月什么时候回来呢？”高为尚停了下来，回头问王辰。
“也许有那么一天吧，她和你一样，也许更加矛盾和彷徨，但当初她就那样不声不响的去上海了，想着是要和你了断的，但始终没有挑明，也许心底还残存着希望。这件事情没人能帮你说清楚，自己把握吧。”王辰分析半天，却给了高为尚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我应该一直等着她的。”高为尚像是对王辰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也别难为自己，一切都顺其自然吧，现在处在你的位置上，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没有真正的对和错，像一个正常的人那样生活吧，别把自己当成圣人约束，也别把自己当魔鬼谴责。”王辰牧师一般为高为尚布着道。
高为尚似有所悟的点着头，心里却依旧沉重。
长久盘踞在高为尚心头的那个乱结，三两下就被王辰解开了，高为尚的心里说不上是轻松，但至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这个神话和诗歌几乎泯灭的时代，原来所有的人都去做哲学家了，包括曾经口笨到不敢说话的王辰，所有迹象表明，世界正在以一种温文尔雅的方式疯狂着。
周日晚上，何之洁隆重盛大的生日晚宴在他们的租住屋里如期举行，为此，高为尚前前后后的忙了一个礼拜。从锅碗瓢盆的备齐到生素熟荤的上架，都是列单详查，一一在案的。在这些工作的完成过程中，高为尚没少得到何之洁的表扬。
在“happy
bothday to you”和“祝你生日快乐”的双重交响中，灯光骤灭，蜡烛焰光冉冉。
“快许愿吧，大家都等着吃蛋糕呢。”王北北十分夸张的催促着何之洁。
“就你急，饿死鬼似的。”陆依依没好气地责备王北北。
其他人一边幸灾乐祸的看陆依依收拾王北北，一边看着何之洁双手合一在额前许着愿。
吹灭蜡烛，整个房间又被灯光肆无忌惮的占据了。
“刚才许的什么愿？”王北北把嘴凑到何之洁耳朵边上一脸坏笑的问，“是不是想和高为尚赶快结婚，给他生个大胖儿子？”
“听见没，陆依依，你们家王北北把他对你的真实想法现在可是公之于众了。”高为尚反戈一击，弄得王北北欲辨无言。
蛋糕刚吃两口，高为尚便忙不迭的到厨房里展示他的十八般武艺，何之洁也跟进去帮忙。王北北和王辰凑在一起分析天下大势，陆依依和冷焰嘀咕着家长里短。
“现在怎么样啊，以前经常听高为尚提起你。”王北北开了两听啤酒，递给王辰一听。
“是吗？他都说我什么了，没坏话吧。”王辰笑着问。
“说你挺能折腾，又卖牛肉又开饭店的。”
“都是力气活，连高中都没毕业，不干这能干啥？”
“现在做饭店还可以吧？”
“不行，比前两年差远了，我刚到北城干的时候，旁边没几个竞争对手，所以还勉强过得去，可现在，一大街望过去，全是饭店，还能挣谁的钱去，只图个吃饱穿暖，比出来打工强点罢了。”
“不至于吧，你这话说得就有点窝囊了。”
“我表述上可能有点夸张，但差不多也就那意思了。”
“高为尚，你手机响了。”王北北准备继续发言，却被陆依依喊高为尚接电话的声音打断了。
高为尚手占着，便让何之洁出来帮着接了，何之洁接起电话进了卧室，耗了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
“谁呀？”高为尚伴着炒菜的声音朝何之洁喊着。
“一个女的——苏宁电器征求售后服务意见的。”何之洁故弄玄虚了一把，然后边笑着边进了厨房。


“靠，我还以为高为尚另一个女朋友打过来的，可别在这个时候穿帮了，得，咱继续咱的，刚才说到哪里了？”王北北和王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说到现在饭店生意不好做。”王辰提醒王北北。
“对，这其实是你自己没转过弯来，都是做同样的生意，关键是看你怎么做，采取什么样的经营方式，美国人把大排挡做成了行销全球的肯德基，为什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战略眼光……”王北北滔滔不绝的说着，俨然一个实用主义的经济学家，直到高为尚端上最后一个菜吆喝大家吃饭才打断了他。
这一顿饭吃得很随和，酒水自用，并不强求，但王北北和王辰还是尽着兴头多喝了几杯，打着何之洁过生日他们高兴的幌子。高为尚几次在何之洁的眼神里举杯又止。
吃完饭，王辰坚决要求晚上住到旅店里，说那样能够更好的感受这座城市，冷焰义不容辞当向导，于是两人先行离去。
“我们已经祝何之洁生日快乐完毕，你们继续快乐。”王北北嘻嘻哈哈的和陆依依也告辞离去。
“收拾东西安顿寿星就寝吧？”关上门，高为尚环着何之洁的腰在额头上轻吻了她一下，情意绵绵的说着。
“不，这么大好的时光就睡觉了岂不可惜。”何之洁也环住了高为尚的脖子撒着娇。
“那行，我陪着我们的寿星出去唱戏去，轰轰烈烈一晚上。”高为尚戏谑着何之洁。
“人家不把我们送进精神病院才怪呢？”何之洁用手指点着高为尚的额头数落他。
“亲爱的，那你说干吗？一切听从吩咐。”高为尚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亏我没白爱你那么久。”何之洁得意洋洋地说，“我要你给我过生日。”
“过生日？”高为尚不知道何之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刚才人多不算，现在我要你单独给我过生日。”何之洁不依不饶地说。
“那好，你点名说哪家饭店，我再好好给我老婆过个生日。”高为尚顺从着何之洁。
“不到外面去，就在这里。”何之洁语气坚定地说。
“这里？你看这残羹冷炙一片狼藉的怎么过生日啊？”高为尚有点为难。
“那我不管，反正就要在这里。”何之洁很执拗的坚持着。
“那好，请寿星暂时回避一下，顶多二十分钟，我再请您的安。”高为尚拧了十秒钟的眉头，突然就有了主意，连拉带拽地把何之洁安顿到了卧室，回头带上了门。
何之洁在卧室里，只听得高为尚在外面一阵杯盘碰撞，也不知搞些什么名堂，何之洁本想从门缝里眯两眼的，最终却忍住了，她要等到二十分钟后，看高为尚能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有请寿星上座。”刚过十多分钟的样子，高为尚就推门进来了，向何之洁做了个颔首请安的动作。
何之洁出了卧室，见客厅里刚才的一片狼藉已经被高为尚收拾利索，小小的方几上，高为尚把刚才没有吃完的蛋糕去棱修边，重新做成了个心形，并用花生米在上面摆了个很浪漫的“LOVE”，烛光掩映下，高脚杯里的红酒显得分外含情。
宁静的客厅里，高为尚注视着何之洁，等待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发表评论，但何之洁并没有说话，只平静的欣赏着高为尚的杰作，像是在品味，更像是在享受，白皙的脸庞被烛光映得绯红。
“亲爱的，不是被我感动了吧？”看着突然静如止水的何之洁，高为尚用诗人朗读诗词的语调询问着。
“为尚，你爱我吗？”何之洁平静的转过脸来看着高为尚问，样子很认真。
“当然爱了，没有爱情的动力，我怎么能创造出这么具有罗曼蒂克色彩的生日礼物？”高为尚依然用自己调皮的语言方式回答着何之洁。
“真的吗？”何之洁看着高为尚，很急切的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如果我是一个诗人，就让我做普希金吧，我要用自己的剑捍卫爱情，哪怕在凶残的对手面前死去；如果我是一个画家，就让我做凡高吧，哪怕是廉价的爱情，我也要用自己血淋淋的耳朵去证明对于爱的忠实；如果我是一个哲学家，就让我做萨特吧，即使一无所成我也可以欣慰，因为我至少拥有波娃；如果我是我自己，我也自豪，因为在星光斑斓的夜晚，我站在了高贵寿星的身边。”高为尚绕着方几手舞足蹈的吟诵着，竟有几分自我陶醉了。


“你倒能去当个三流诗人了。”何之洁的平静被高为尚打乱，她一边坐下一边奚落着高为尚。
“什么叫当个三流诗人，想当年我也是富城才子，高三那年还拿了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一等奖呢，只不过我做人低调，平时不说罢了。”高为尚不服气的和何之洁争辩着。
“现在国家政策一调整，吹牛皮也要开始收税了，你这些大话就赶快在收税之前尽着说吧，要不然以后真收上税，你可是个大户。”何之洁和高为尚贫着。
“赶快吃蛋糕吧，要不然一会儿凉了。”高为尚岔开话题，拿起叉子就要分蛋糕。
“难不成刚才的蛋糕还是热的？”何之洁挡住了高为尚，“蛋糕就不吃了，我们喝点酒吧。”
“也行，一醉方休。”高为尚接了何之洁的话，没正经的说。
“高为尚，你不爱我。”何之洁莫名其妙一本正经的敏感起来。
“言不由衷吧？我怎么又不爱你了？”高为尚委屈的问何之洁。
“不心疼我，就想着灌我喝醉，我又不是你的那些酒肉朋友。”何之洁气呼呼地说。
“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吗，没有任何主观不爱你的意思，亲爱的，你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高为尚靠到何之洁身边，看着她的眼睛，想窥视出何之洁正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那你以后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何之洁没有接高为尚的话，好像是从自己的思维世界里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
“会。”高为尚坚定的说。
“如果你不爱我了呢？”何之洁不依不饶。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高为尚对何之洁的问题很疑惑。
“如果你的初恋情人秦小月来找你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我？”何之洁连珠炮似的问高为尚。
“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高为尚有点乱，他不明白何之洁为什么突然提到秦小月的名字。
“你以前说过，有爱情就呆在一起，没有爱情你就会离我而去的，真会有那么一天吗？”何之洁忧郁的看着高为尚，眼睛红红的，里面似乎包含着委屈的泪水。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好好爱你，永远和你在一起的。”高为尚将何之洁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心里也有几分酸楚，五味杂陈。他也弄不清楚哪一件不周到的事情伤害了何之洁，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意志坚强自信的恋人会这般脆弱。
“这是你答应我的，永远和我在一起？”何之洁说着扑到了高为尚的怀里，久含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我答应你的，永远和你在一起。”高为尚安慰着何之洁。
窗户外有风吹进来，烛焰便随风摇晃，蛋糕和高脚杯的影子也无规则的晃动，似乎在摇头晃脑吟唱一首有关青春爱情的忧郁小调，而窗户外面，星光斑斓的夜空早已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王辰回北城的火车是周一下午。
车站的月台上，高为尚、王北北、冷焰为王辰送行。
“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王辰嘱咐着高为尚，“和秦小月的那段记忆就翻过去吧，忘掉她，实在忘不掉就当是同学那样看待，不要太为难自己，记住，你不是圣人，所以不要试图做那些力不从心的努力，你不是魔鬼，不要老活在自责中，顺其自然的生活吧，活好自己……”

但不管怎样，夏天还是那样来了，并且时时提醒着高为尚，这可能是他经历的最后一个南京的夏天，在下一个夏天来临之前，他或许就该离开了。
周五下午一上完课，饭都没顾得上吃，高为尚就急匆匆朝出租屋赶，几天没见着何之洁，心里不免惦记。
“你就是高为尚吧？”出了校门没走几步，一辆黑色的宝马车缓缓停在了高为尚的边上，高为尚回头看时，半摇下的车窗里一颗富丽堂皇的脑袋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对，我就是高为尚，有什么事吗？”高为尚警惕的看着那个有三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
“哈哈，没事，只是想问问何之洁最近还好吗？”男人不真实的笑容里隐藏着让人看不出深浅的诡秘。
“何之洁很好，你是谁？”高为尚对这个不友好的男人冷冷地问。
“我叫唐顺，何之洁知道的。”男人丰满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怪笑。
“还有其它事吗？”高为尚非常抵触的看着这个不友善的男人。
“奥，没什么事了，我只是想给你透**你女朋友的小秘密，何之洁喜欢夏奈尔5号的香水，迪奥的正装，范思哲的裙服，吃饭除了星级饭店就是在家由保姆按她的口味做，小伙子，玩女人吗，一定得舍得花钱。”男人摇上了车窗，把他那张莫名其妙的嘴装进了黑色的玻璃里，车子缓缓远离，只留下高为尚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半天了。”高为尚推门进屋的时候，何之洁的责备里带着喜悦。
“不慢了，我一路小跑回来的呢。”高为尚强装轻松，努力掩饰着刚才那个男人给他带来的不快。
“是不是因为太想我了才这么急？”何之洁上来双手环住高为尚的脖子撒娇的问。
“当然了，不想我老婆还能想谁呢？”高为尚也抱住何之洁，在她额头上轻柔的一吻。
“收拾收拾，出去吃饭吧。”高为尚征询沉浸在幸福中的何之洁的意见。
“好，我要吃香辣虾。”何之洁积极的响应着。
晚上躺在床上，何之洁细细数落着这几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琐事，想和高为尚一起分享主流生活之外那些细枝末节带给她的喜怒哀乐，但话说两句，就发现高为尚老走神，一双死鱼眼睛盯到哪里都摘不下来，好像涉世不深的青年被这个五颜六色的鲜活世界给色诱了。
“高为尚，你不尊重我。”何之洁气鼓鼓的向高为尚抗议着。
“啊——”高为尚眨巴眨巴眼睛，很无辜的看着何之洁。
“啊啥啊，不跟你说了。”何之洁独自转身睡去，只留给高为尚一个娇小的背影。
下午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在高为尚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高为尚十分明白那个男人的动机是要挑拨他和何之洁之间的关系，也知道那个男人和何之洁之间一定有着某种或深或浅的纠葛，这些何之洁从来没有和他说起过。高为尚想在自己的记忆里抹去和那个男人的相遇，他也不想知道何之洁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其实究竟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高为尚自己也弄不明白，他或许是怕，怕何之洁和那个男人之间有过太丰富多彩的过去，怕自己接受不了这次偶遇下面所隐藏的真相，作为一个纯粹的男人，这种怕不是懦弱，而是一种独占的欲望。看着何之洁的背影，高为尚感觉越发对她陌生起来，相识一年多了，何之洁几乎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高为尚所了解的，多不过何之洁档案表格上填写的那些干巴巴的内容。
“之洁。”高为尚轻唤了何之洁一声，试探着她是否睡过去。
“怎么了？”何之洁回过头来看着高为尚，还带着刚才的小脾气。
“想和你说个事。”高为尚无意识的把话题引向他思维中的那个黑洞。
“听着呢。”何之洁又把头扭了回去，漫不经心的样子。
“唐顺是谁？”高为尚扯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倒有些后悔了，他怕无意中伤害何之洁，但同时，又轻松很多，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你怎么知道他的？他去学校找你了？”何之洁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很惊诧的看着高为尚。
“他没去找我，我们在路上偶然碰到。”
“他没找你事吧？”
“没有。”
“那他和你说什么了？”
“只说他认识你。”
高为尚看着反应如此强烈的何之洁，心中有些隐隐的不舒服，但还是心平气和聊天一般的问何之洁：“他是你表哥？”
“不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何之洁倒不隐瞒。
“他看着有三十多岁呢。”
“是啊，我那时候年纪小，现在想起来挺后悔。”
“他好像还挺有钱？”
“以前也不怎么样，可能是后来发了吧。”
“那你们后来再没来往过？”高为尚故作轻松的看着何之洁。
“有你在，我和谁都不来往。”何之洁把身子拱进高为尚的怀里撒着娇，“你不会怪我吧？”何之洁把脸贴在高为尚的胸脯上小心翼翼的问。
“怪你什么？”高为尚帮何之洁把毯子往背上掖了掖。
“怪我以前谈过男朋友。”
“怎么会怪你呢？我不也谈过女朋友吗，你知道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怪就怪我认识你太晚了，要不然别人怎么可能抢了先。”
“还是我老公善解人意。”何之洁轻柔的亲吻着高为尚。
当卧室与黑夜融为一色的时候，双人床传出来那种有节奏的躁动被淹没在忙碌街道上的滚滚车流中。

“高为尚同学，又有思想包袱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王北北约高为尚到球馆打羽毛球，看着高为尚心不在焉，也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致。
“看出来了？”高为尚抬头看着王北北，表示默认。
“废话，你这人就是老不成熟，经常化的幼稚，男人就要有深度，喜怒不行于色，你倒看看自己，心里有啥事，一笔一划的都写在脸上了。”王北北指手画脚的数落着高为尚。
“我这叫单纯。”高为尚死气沉沉的对王北北纠正着。
“单纯？单纯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傻帽。”王北北自言自语。
“不许进行人身攻击。”高为尚撇过来一双死鱼眼睛，极力的捍卫着自己。
“你就不想知道我因为什么背上思想包袱吗？”两人出了球馆，一同回宿舍的时候高为尚问王北北。
“感情？”王北北试探的猜测着。
“还是你了解我。”高为尚停下来拍着王北北的肩膀说，“我决定今天晚上和你喝几杯，隔壁湘菜馆，你请客。”说着高为尚把球拍塞到王北北手上，扭头朝操场跑去。
“你干什么去？”王北北回过身来的时候，高为尚已经跑远。
“跑步，出出汗。”高为尚摆摆手，就上了红色的塑胶跑道。
“我了解他？一起吃饭？还我请客？”王北北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无可奈何的摇着头独自朝宿舍走去。
借着几杯清凉下肚，高为尚对王北北说起了那个叫唐顺的男人。
“你怎么不上去揍他？”王北北猛然停下手里正在倒酒的瓶子，很二百五的反问王北北。
“我有病啊，揍他，凭什么？”高为尚不可理喻的看着王北北。
“也是，打人不好，开着什么车来着？”王北北又停了下来，看着高为尚问。
“宝马。”高为尚补充着，顺便夺过王北北手里的瓶子给两人都满上了。
“对，开宝马的肯定不简单，后面说不定还跟着人呢，不能轻易动手，要不然会吃亏的。”王北北事后诸葛亮般给高为尚提着建议。
“你给我介绍何之洁的时候就不知道这个什么唐顺？”高为尚疑惑的看着王北北。
“没听过。”王北北的注意力全放在一块带骨头的鸡肉上，正想方设法的把肉弄进自己的嘴里。
“王北北，那我可要批评你了，不了解何之洁你就介绍给我？”高为尚看着还在亲吻那块鸡肉的王北北说。
“谁说我不了解，不是早给你说过吗：和我们一般年纪，但人家早慧，已经经济学院本科毕业在天海公司当出纳。”王北北撇掉了吃剩的鸡骨头，一字一顿的给高为尚强调着。
“这就算了解？”高为尚不屑的反问王北北。
“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前后处了那么多女朋友，包括现在的陆依依，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也只不过了解到这个程度。再说了，何之洁是陆依依的姐妹，我又不是很熟，了解多了岂不引起误会。”王北北很无可奈何的感叹着，“陆依依死活让我给何之洁找个男朋友，我看你闲着也无聊，便好心搭上这根线，不想倒有连带责任了。”
“废话，我肯定得缠住你。”高为尚喝完一杯酒，又自个儿斟满。
“说句心里话，何之洁那小嘴你都亲一年多了，又从里面知道多少东西，除了她身上能看得见的痣子、痦子，也不就这些吗？要不然你还会坐在这里问我。”王北北对高为尚倒打一耙，他对自己的这种辩证思维很满意。
“你说的也有道理，来，为你这有道理的发言喝一下。”高为尚自己先喝了下去。
“芝麻大点事，你不会真在肚子里消化不了吧？”王北北看着高为尚问。
“也不是，就觉得不美气，突然感觉对何之洁越来越陌生了，你对陆依依有没有过这种感觉。”高为尚把话头引给王北北。
“我没有过这种感觉，我们家陆依依是个典型的小女人，小时候被一个男同学在厕所偷看过一次屁股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搞得我们之间现在没有一点神秘感。”王北北笑着说。


“要何之洁也这样对我就好了。”高为尚无可奈何的感叹着。
“为了你的幸福，要不我再帮你了解了解何之洁？”王北北盯着高为尚的眼睛征求意见。
“怎么了解？”高为尚看着王北北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买了今天晚上的单就行。”王北北狡猾的冲高为尚笑了一下就朝柜台那边豪迈的吆喝着，“老板——结帐。”
“唐顺事件”之后，高为尚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极力的想抚平心里那秘密、黑暗而稍有疼痛的角落，但越自我安慰，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折磨得高为尚整天无精打采，但他给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解释着：何之洁以前谈过男朋友又能如何，我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那些琐碎的过去，我们是般配而且相爱的，现在还在一起就是明证。每这样想一次，高为尚的心里就要妥帖一些，但再过些时间，心里就又疙疙瘩瘩起来，他潜意识里想要的是一份完美的爱情，即使不完美也应该把瑕疵掩盖起来，而不是这样堂皇的在自己心灵世界里生根发芽。
这种完美情结围绕着高为尚，虽然嘴上不说，可何之洁看得出来。
“为尚，上次的事还记在心里呢？”何之洁担忧着高为尚，也担忧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怎么可能呢？多大个事啊，我不是上一次都和你说得很明白了吗？”高为尚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应付着何之洁。
“可看你每天愁眉不展的样子，人家担心呢。”何之洁温顺而体贴的看着高为尚。
“是吗，我有愁眉不展吗？可能快到期末考，操心多了。”高为尚搪塞着何之洁。
“不是就好，不过你学习也别太累着，要不然我会心疼的。”小女人何之洁在高为尚面前淋漓尽致的体现着她温柔的一面。
“那当然，我是学习和爱情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高为尚调侃地说。
“不行，你得爱我超过学习。”何之洁撒娇的纠正着高为尚。
“好，听我老婆的，爱你超过学习。”高为尚顺从地说。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费我对你痴心一场。”何之洁将身体倚着高为尚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
“我长得帅呗。”
“臭美！”
“那为什么？”
“因为你心善。”
“心善？”高为尚疑惑的看着何之洁。
“是啊，记得那时我到你们学校去找陆依依，恰巧见一个小孩踢足球砸碎了你拎在手里的暖瓶，本来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不稀松平常的是你不但没有责怪那个小孩，还捡起球还给他，嘱咐他以后小心点。知道吗？那一次你深深的吸引了我，并让我记住了你。我当时全身突然被一种强烈的温暖所包围，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何之洁温情脉脉的陈述着，似乎在讲一个浪漫爱情故事的开始。
“是吗，好世道不欺负老实人，看来老天爷真是从来不说瞎话。”高为尚得意地说着。心里却疑惑，“小孩踢足球砸暖瓶”这一说是一次喝酒的时候王北北编排他的，好向别人证明高为尚的缺心眼。不想今天又被何之洁提出来，高为尚都有些颠三倒四，这事是否果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管这个故事存在与否，高为尚对何之洁都无限感激，因为何之洁正通过自己的种种努力维系着彼此之间已经出现隔膜的这份感情，暂不论之前、之间或者之后发生什么，最起码现在，她是深深爱着他的。

王辰开了辆破吉普到北城火车站接站。
“接媳妇你咋开辆军车来了？”高为尚奚落王辰。
“店里的车临时有事，我随便借了辆。”王辰说话的时候看着冷焰，眼睛里的电流都快变成火苗了。
“走不走啊？”高为尚拉着何之洁坐到车上朝发愣的王辰喊着。
“走，走……”王辰走路说话严重的不流畅了。
“哇靠，改革了？你可是想着法诈骗北城人民的血汗钱啊。”走进王辰的饭店，高为尚发现布局完全变了样，炒菜也不做了，全是一色的自助火锅。
“哎，没办法，鸡有鸡道，狗有狗道，咱也没啥特长，就用挣钱打发打发时光。”就火车站到饭店的距离，王辰的嘴就磨合开了，抓紧时间和高为尚比着贫。
“冷焰，看见没，还是你们家王辰同志有本事，得便宜卖乖的事全让他一个人给干了。”高为尚有意无意的把话头扯给冷焰。
冷焰却不接话，只在那儿腼腆的笑笑。火热的一见钟情在长时间的分别冷却之后，好歹的需要一个缓慢升温的过程，如果是一壶水，王辰和冷焰那时该烧到七十度了。
“你别说，给饭店改头换面的本事还真不是我自己的。”王辰接了高为尚的话头说。
“那请商业咨询公司还是风水先生了？”高为尚打趣地问。
“谁都没请，是王北北的主意。”王辰看着高为尚说。
“王北北？”何之洁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怀疑。
“是啊，上一次在南京几天，可在王北北那里得了不少真经，要不然我这饭店说不定早关门了。”王辰的表情里满是对王北北的推崇。
“以前以为这家伙只是吹呢，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高为尚感叹着。
“是啊，要给他这么一个摊子，说不定要弄多大名堂呢。”王辰和着高为尚的话说。
王辰店里人手不够，所以暂时回不了富城，高为尚便带何之洁先走一步。
高为尚的父母都从乌鲁木齐赶回家过暑假，听说儿子要把女朋友领回来，心里的高兴自不必说，提前好几天，已经把家里的大东小西大动干戈了一遍，希望在未来儿媳妇的眼里能够无可挑剔。
何之洁进门一喊叔叔、阿姨、奶奶，甭提听得一家人那热乎劲有多高，乐得嘴巴一时半会儿都合不上。尤其是高为尚的奶奶，拉着何之洁的手问长问短，说何之洁长得白，说何之洁头发好，说何之洁手好看，总之一句话，在老太太眼里，何之洁没有一丁点不入眼的地方。老太太讲方言，何之洁听不大明白，高为尚赶上的时候就给她当翻译，高为尚有事不在身边，何之洁就只能硬着耳根子听，反正不管老太太说什么，何之洁都知道是在夸她，老太太夸得时间长了，就让何之洁不好意思起来。
老太太拉着何之洁的手乐呵呵进行夸奖的时候，高为尚的父母也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不一会儿工夫，七荤八素的就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高为尚给父母提意见：“我长这么大都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父母却不理高为尚的茬，只催促何之洁快点入座。
“这些都是老家这边的特色菜，外面不一定吃得上。”高为尚母亲乐呵呵的给何之洁介绍着。
“是啊，你阿姨常年在外面，做的也不一定地道，你先尝尝看。”高为尚父亲补充着。
“吃，吃，我娃快吃。”高为尚奶奶也吆喝着何之洁动筷子。
饭桌上这种隆重的阵势让何之洁有点不知所措，偷眼看高为尚，却见高为尚只自顾在一旁狼吞虎咽。
吃完饭，高为尚奶奶又开始给何之洁唠叨：“为尚这娃打小就不听话，他爹妈在外面，我也管不住，我就想，干脆不管了，让他到外面疯去，男娃子吗，疯一点也没啥不好的。”抬头看何之洁在认认真真地听，奶奶又继续说，“可长大了再疯就会学坏的，我当时就愁啊，说这娃万一要变坏可怎么办，他爹妈怪我不说，可能将来连一房媳妇都说不上。”奶奶捂嘴看着何之洁：“你想想，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一个二流子，再说了，现在这女娃娃都到外面打工去了，乡下男娃想找个媳妇就更难了，村子里现在光棍多着呢，可把他们爹妈给愁坏了。”奶奶拉着何之洁的手越说越带劲：“这一下我可不给为尚愁了，他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媳妇，我还愁啥，你说是不是？”


何之洁云里雾里大概揣摩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便也笑着应和老太太，这么一来，老太太的兴致就更高了，家长里短婆好媳坏的没完没了起来。
“人家娃娃赶了一天的车，让好好歇歇吧。”高为尚母亲笑着埋怨老太太。
“好，歇歇，歇歇。”高为尚奶奶重复着高为尚母亲的话，却又对何之洁这位笃实的听众依依不舍。
“他奶奶平时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所以和谁见了面都唠叨个没完，你也别介意，房子收拾好了，快叫为尚带你去休息一下吧。”高为尚母亲向何之洁解释着，同时招呼高为尚带何之洁去休息。
“没有，我觉得奶奶挺好的。”何之洁很拘谨的对高为尚的母亲说。
老太太在边上听得高兴，乐呵呵的看着何之洁离去。
王辰打来电话问高为尚：“后天去县林场吧？”
“县林场？”高为尚觉得王辰的提议有点突然。
“是啊，这是李前进和杨小娜的提议，说是好久没去了，想到那里逛逛。”
“李前进他们回来了？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个，真不够意思。”
“上午才回来，在我这里也只碰了个头就走了，说是两人呆不了几天，还赶回去学习功课呢？”
“学习功课？”
“是啊，听说要一起考研究生呢，真是成精了。”
“那行吧，后天什么时候，怎么见面？”
“早上在家等我吧，我找个面包车过来接你们。”
“别整那么排场，还是骑单车吧，顺便锻炼一下身体。”
“骑单车？”
“对，高中学校门口**，早上八点，不见不散，怎么样？”
“那好吧，我通知一下李前进他们。”
不到八点钟的时候，高为尚、李前进和王辰便在学校门口**完毕，然后一人一辆单车奔向县郊林场。高为尚的单车前梁上坐着何之洁，后座上架着一箱啤酒；李前进的前梁上坐着杨小娜，后座上架着一次性的杯盘碟筷；王辰的前梁上坐着冷焰，后座上驮着一大包生熟荤素。
早起的太阳，光鲜鲜的照耀着世界，大地上的绿色和空中的飞物都乐颠颠的甩开膀子竟绿比高，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三辆单车载着欢歌笑语如尽兴纵情的天使那般在笔直的马路上渐行远去，留下一长串有关青春和成长的记忆。
“高为尚，给大家唱支歌吧。”王辰提议道。
“王辰，你怎么不唱啊？老鼓励别人。”冷焰回头对王辰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高手出场前总得找个水平低一点的烘一下场子。”李前进给王辰帮着腔。
“我相信我们家高为尚一定比王辰唱得好。”何之洁替高为尚打抱不平了，“来，亲爱的，咱们先唱一首，给他们听听。”
“好，唱一首。”高为尚高喉咙大嗓子，一副兴致极高的样子。

秦小月在上海的地址白纸黑字的摆在高为尚的眼前，他的心里很矛盾：去还是不去？
不去吧。看着在身旁睡去的何之洁写满幸福甜蜜的脸庞，高为尚想着，既然秦小月一直那样躲避着自己，有干吗自寻烦恼、一厢情愿的跑过去，岂不又使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去吧。想着孤零零飘荡在上海的秦小月，他真不知那个可怜的人儿过得怎么样，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不管怎样，必须要见一面的，是好是坏，两个人之间都应该心平气和的有个说法。
周五下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何之洁后，高为尚就登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从物质意义上来讲，相比上海，南京顶多算个县城。
上海有拥挤着豪华轿车的高架，南京没有；上海有活跃着各色人等的繁华地下商场，南京没有；上海有欧罗巴式建筑的银行一条街，南京没有；上海能够远眺东瀛，放眼太平洋；南京却只看到远道而来复又去的滚滚长江。
在远离繁华的闵行区一幢老式建筑里，高为尚艰难的找到了秦小月的住处。
忐忑不安的敲门，听到散乱的脚步声，门开了。高为尚激动于自己看到的竟真是秦小月，虽然眼前的秦小月不是停留在自己青春记忆里活泼开朗的秦小月，而是邋遢憔悴的秦小月，但无论如何，她都是秦小月。
高为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愣愣的站在那里，他能感觉到自己滚烫的泪水正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怎么是你？”秦小月有些吃惊的看着高为尚，也有点不知所措，她刚睡醒，浑身上下一团糟。
“你还好吧？”高为尚拭去脸上的泪水，有些激动地看着秦小月。
“你觉得呢？”秦小月把高为尚让进了屋子，转身去收拾乱七八糟放着的物件。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秦小月收拾东西的时候扭过头来问高为尚。
“李前进给了我你这边的地址。”高为尚解释说。
“真不应该告诉杨小娜。”秦小月的声音听着冷冷的。
“你干吗总躲着我？”高为尚挡在秦小月忙碌的身子前面问。
“谁躲你？我躲你干吗？你又不吃人。”秦小月冰冷的态度没有一丝好转。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高为尚太想知道秦小月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给你打电话？我可不想勾引别人男人，拆散别人家庭。”秦小月不屑一顾的看着高为尚。
“拆散别人家庭？”高为尚有点莫名其妙。
“现在说这些事你觉得有意思吗？是不是跟你女朋友分手了，闲得没事，所以到我这里解闷子来了？”秦小月敌视的看着高为尚。
“你把话说明白。”高为尚明白秦小月的话里有话。
“你还要怎么明白？你不是不敢接我电话吗，还让你女朋友挡着，骂我勾引别人男人，拆散别人家庭，我有那么坏吗？”秦小月愤愤地看着高为尚。
“你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时候？”高为尚惊讶得看着秦小月。
“五月二十号，忘了吗？你的戏继续往下演有意思吗？”秦小月质问高为尚。
“何之洁。”高为尚的嘴里嘀咕着何之洁的名字，记忆瞬间被拉回到秦小月提到的那个日子，那天是何之洁过生日，他忙着，何之洁便替他接了电话，当时何之洁谎说是苏宁电器的售后服务电话。抬起头来看着秦小月愤怒而委屈的脸，高为尚实在有些不忍：“小月，不是你想得那样，听我给你解释。”
“够了，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用不着解释。”秦小月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我还像以前那样看你，你就是以前的秦小月。”高为尚小心翼翼的看着秦小月，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人儿。
“以前，你别骗自己了，我能是以前的秦小月吗？”秦小月的泪水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你知道这一年多我身上发生了多少事吗，你了解现在的我整天做什么、心里想什么吗？以前的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秦小月指着自己痛苦万分的喊着，她的话扯得高为尚的心生疼。
高为尚想安慰秦小月，可话没说出口，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秦小月赶忙擦了擦眼泪，去开门了。
“干吗呢？”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上身穿一件灰色的短袖，唇上留着密匝匝的小胡子。他一边去抱秦小月，一边问着话。
“没事。”秦小月挡开了男人的手，后退几步站住了。
“高为尚？！”男人感觉不对劲，回过头来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高为尚，眼里流露出惊讶和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我——”
“他来上海找工作，顺便到这里坐坐。”高为尚话还没说出口，秦小月便把话头抢了去。
高为尚也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面熟，可就是对不上号。
“奥，找工作，现在大学生的工作可不好找，有些还不如捡垃圾的挣的多。”男人对高为尚说着大实话，即使局外人，听着也有点刺耳。
“看样子你在这边不错？”高为尚听着男人说话的语气，突然就和凌乱的记忆对上了号，这个小胡子不就是初中时那个飞扬跋扈的罗解放吗。
“也就那样，做点外贸生意，整天忙死了。”罗解放以一种特有的骄傲抱怨完，又看着高为尚，“你大学毕业了吗？”
“刚大四，还有最后一年。”高为尚看着罗解放说。
“干脆别念了，早早出来找个活干，就算毕业了还不是一个球样。”罗解放像个过来人一样开导高为尚。

“我也这么想，这次找到活就不回去了。”看着痞劲十足地罗解放，高为尚实在没什么正经话和他说。
“你要是再找不到，我给你介绍个活，在仓库卸货，管吃住，一个月八百，累是累点，但旱涝保收。”罗解放十分慷慨的对高为尚说。
“行吧，到时候再找你。”高为尚应付着罗解放。
“有点饿了，要不一起出去吃个饭吧，聚一起也不容易，要你到时候真到那仓库干活，要出来吃个饭、找个小姐什么的还真得我给老板打招呼，不过没事，只要你说认识我就行，老板绝对买我的账。”罗解放半张个嘴征询高为尚和秦小月的意见。
“我还有点事，得下午回南京，就不去了。”高为尚对罗解放说。
“那行，下次有机会再说。”罗解放半张的嘴又合上了。
“那你先吃饭，一会儿送他到车站吧。”秦小月对罗解放说。
“没问题，那你等一下，我们去吃个饭。”罗解放把头从秦小月那边扭向高为尚。
“我刚才也吃过了，你自己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秦小月对罗解放说。
“那行，我尽量吃快点。”罗解放看着高为尚和秦小月，无可奈何的出去了。
在门嘭的关上的瞬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高为尚和秦小月相视无言。
“他怎么知道你住这里？”高为尚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这屋子是他租的。”秦小月故作轻松的对高为尚说。
“他租的？”高为尚有点不可思议。
“是的，罗解放是我男朋友，我们同居了。”秦小月轻描淡写地说着，沉郁的脸色却掩盖不住她内心的痛苦。
“你和罗解放？”高为尚惊的张大了嘴。
“是的，罗解放，你以为你看不起我全世界就都看不起我吗？”秦小月目光里又流露出对高为尚的怨恨来。
“他现在干什么？”高为尚强迫自己面对这一切，他也不想就电话的事对秦小月作太多没有意义的解释。
“卖假货，其它坑蒙拐骗的事也都干。”秦小月开始坐在梳妆镜前梳理自己因睡觉而弄得凌乱不堪的头发。
“那你呢？”高为尚看着镜子里的秦小月，突然心里难受起来。
“我就在这个屋子里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靠他养着。”秦小月慵懒颓废的声音像利剑一样刺着高为尚的心，剑剑是血。
“以后打算怎么办？”高为尚也不知自己到底要从秦小月那里知道什么，他甚至什么都不想问，只和秦小月那样悄无声息的坐着，因为他承受不了秦小月在他面前展示出来的那种悲哀，这种悲哀是秦小月的，更是高为尚的。
“以后？再说吧，或许罗解放抛起我，或许我找一个比罗解放更有钱的男人。”秦小月把头发在脑袋后面拢成一团，然后用卡子卡了。高为尚在她的头上再也看不到那个活泼俏皮的麻雀尾巴。
“我对不起你。”高为尚不忍再听秦小月说下去。
汽车喇叭急促响起，罗解放在外面大声地喊着高为尚。
“我走了。”高为尚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秦小月的背影，心情很沉重。
秦小月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你多保重。”高为尚拉开门要出去时，却看到镜子里的秦小月早已泪流满面。
高为尚迟疑了一下，还是就那样走了。
阴暗潮湿的房子里，只留下了失声痛哭的秦小月。
“兄弟，你看这车怎么样？”握着黑色桑塔纳的方向盘，罗解放神气十足的问高为尚。
“可以。”高为尚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我这车怎么来的吗？”
“买的？”
“我哪来闲钱买这玩意儿。”
“捡的？”高为尚信口应付着罗解放。
“有意思，听说过捡钱捡东西的，还没听说过谁捡了辆车。”
“别人给的？”
“我一没富亲戚，二没富朋友，在哪占这便宜去？”
“那就不知道了。”
“想你也猜不出来，告诉你吧，骗的。”
“骗的？”
“对，骗的。我刚来上海那会儿，吃住都没着落，后来一个小公司招司机，我以为是什么挣钱的活，死皮赖脸找人磨进去，才发现就开这辆破桑塔纳，月薪一千五百元，当时我就想，一破桑塔纳还招专职司机，挺能摆的。”



高为尚周六下午回到南京的时候，太阳还挂在西边的天上炽烈的燃烧着。
高为尚打开门回到出租屋，何之洁正躺在床上热情极高的和谁通着电话，见高为尚回来，忙叮嘱了对方两句，便把电话挂断了。
“不是说星期天回来吗？”何之洁给高为尚倒了杯水，随口问着。
“奥，提前了。”高为尚在洗漱间里洗了把脸，边用毛巾擦着边回着何之洁的话。
“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没事。”
洗漱完毕，高为尚便和何之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也没什么正经内容，何之洁便拿着遥控板不停的换着台。
“过生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替我接了个电话？”盯着电视屏幕，高为尚像是无意中提到了这件事。
“嗯，对呀。”何之洁拿着遥控板的手停了一下，电视画面便定格在一群活跃在非洲草原的动物身上。
“谁打来的？”高为尚回头看着何之洁。
“一个女的——好象是你以前提到过的那个秦小月。”何之洁有些吞吐起来。
“她说什么？”
“她说找你。”
“你怎么说的？”
“我告诉她你正忙着。”何之洁的声音有点虚弱，被电视镜头里的画外音完全给压制住了：非洲草原上的动物们追逐厮杀，随着时间的推移，弱小者最终都成为了强者的猎物，只有极少数的弱小者，有极强的自我保护能力，所以侥幸在这场草原杀戮中存活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为尚……”何之洁面露难色的望着高为尚。
“怎么了？我问你然后你对她说什么了？”高为尚面色铁青的看着何之洁。
“你是不是去找秦小月了？”何之洁急切地等待着高为尚的答复。
“这个你不用管，我现在只问你然后对她说什么了？”高为尚不依不饶。
“既然你去找她了，她都告诉了你一切，你还问我干什么？”何之洁落寞的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屏幕上一只体格庞大的狮子正在追逐一群斑马，最后那个落在最后面的弱小者被狮子一口咬住了喉咙。
“你不敢说？你是不是觉得亏心？”高为尚看见电视屏幕上那只狮子正在一口口的吞噬着那只倒毙的斑马，上方的天空上盘旋着一群叫声凄厉的秃鹫。
“行，我说，我告诉她我们就要结婚了，让她不要再勾引你，骂她是妖精，说她是小**，行了吧，还想听吗？”何之洁歇斯底里的望着高为尚。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怕她再回来找你，我怕她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何之洁说着，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高为尚有些悲伤的看着何之洁。
“我相信你，但我还是怕你不要我了。”何之洁抓着高为尚的胳膊呜呜的哭着。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应该互相信任、抚慰，而不是欺骗、伤害，如果那样，即使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觉得那样幸福吗？”高为尚的声音低沉而悲哀。
“我错了，原谅我吧，以后我再也不那样了。”何之洁哀求着高为尚。
“你知道你的一句话对秦小月的伤害有多大吗，你又知道我现在的心有多疼吗？一句话，只是你的一句话，却要让我负疚一辈子。”高为尚内心的痛苦全化成泪水从眼角慢慢渗出。
“秦小月以前也伤害过你，权当你们扯平了吧。”何之洁用小心翼翼的语言宽慰高为尚。
“扯平？你知道她有多难吗？你知道她的心有多苦吗？你又知道她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扯平！我跟秦小月扯平，我有什么脸去和她扯平，你是法官吗？你宣判我们互不相欠吗？”高为尚愤怒的朝何之洁咆哮着。
“秦小月，秦小月，既然你那样心疼秦小月，干吗还回来？”何之洁对高为尚不满起来，“对我那么大意见，就走啊，我也没拉着你。”
高为尚再没有接话，只默默的进了卧室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何之洁短暂的歇斯底里之后醒悟了过来，看着收拾东西的高为尚，她疯一般的扑过去抢下高为尚手里的东西胡乱的扔向一边：“为尚，你真要走吗？真要离开我吗？”高为尚不说话，他的脸上写满了木然和悲哀，松开何之洁的手，他又开始整理自己四散凌乱的衣物，而何之洁只坐在一边无助的抽噎。
高为山拉开门走了，他没有回头，对于何之洁在身后声嘶力竭的呼喊，他也没有一丝反应。

与何之洁分开一个多月了，高为尚努力想理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一不留神，心思又跑到秦小月那里去了，想起罗解放的种种言行，他对秦小月的担心就更加强烈起来。
这一段时间王北北和王辰的电话特别勤。那边说“讨教经验”，这边道“哪里哪里”，都客气的不行。
“高为尚，王辰要跟你说两句。”接完电话的王北北朝高为尚喊着。
“现在什么世道啊，跟你一挂上经济关系倒把我放后面了。”高为尚一边扮无可奈何的苦相，一边过去接了电话。
电话里一来二去的，高为尚就把到上海找秦小月的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对王辰说了一番，不想王辰当时就一拍脑袋焦虑起来，原来王辰知道罗解放的事，只是不知道他能和秦小月扯到一起去，所以就没跟高为尚提过。
提到罗解放，还得从“富城公子”裴天昊那边说起。当年裴天昊高中毕业后没有考取大学，他当副县长的父亲就花钱找门路在北京寻了个什么贸易学院让他上，但裴天昊呆了一年多时间就呆不下去了，说是出来做生意，也没搞出什么名堂，后来异想天开的搜罗了几个人说到上海做什么一本万利的外贸生意，当时罗解放在下面一个镇政府当司机，吊儿郎当的整天出烂子，遇见裴天昊说，心一横也就跟着去了。后来几个人到上海还没整明白什么叫“外贸生意”就把钱花完回来了，却只有罗解放留在了上海，听说还在一个什么公司里当司机。裴天昊回来之后就在北城落脚了，刚开始老往我这儿跑，说要入我饭店的股，我哪敢应承，后来他在隔壁街上跟人合开了一家饭店，也没什么生意，每天只一群江湖人士在里面吃吃喝喝。王辰还提到，罗解放在镇政府当司机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他孩子这会儿可能都会跑了。
挂了王辰的电话，高为尚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到要告诉秦小月，却又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
“高为尚，何之洁找你呢。”王北北拿起高为尚仍在床上的手机示意他。
“不接。”高为尚心烦意乱地说。
“你真打算跟何之洁一刀两断啊？”王北北以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高为尚。
“我能容忍她的过去，她的缺点，但没办法接受她对我的欺骗和对秦小月的伤害。”高为尚不容置疑的对王北北说。
“你也要看她为什么那样做，不能一棒子打死人。”王北北替何之洁打抱不平。
“她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自己，她以为秦小月一出现我就会和秦小月走，她完全否定了我们这一年多来的感情，她不理解我，也许，我也不理解她。”高为尚无可奈何的看着王北北。
手机在床上一遍接一遍的响着，直到耗尽了最后一点电量。
高为尚痛苦的思考着。他想着，如果她是秦小月，遇到这种事情会是什么反应，然后又会作出什么样的抉择。一次假设，两次假设……无数次的尝试之后，他痛苦于自己还是不能为秦小月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秦小月受到伤害是毋庸置疑了，但高为尚只想着，让秦小月的疼痛越小越好。
“小月，我是为尚。”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后，一大清早高为尚就把电话给秦小月拨了过去。
“奥，有事吗？”秦小月还没睡醒，说话的时候带着哈欠和朦胧。
“是谁啊？”高为尚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见秦小月电话边上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他能听出来，是罗解放在秦小月边上。
“没什么事，我拨错号码了。”高为尚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曾经心爱的秦小月，污秽不堪的罗解放。刚才电话那端传递过来的声音信息很让高为尚沮丧，虽然在上海的时候秦小月和罗解放的对话里都提到了这一点——他们同居了。但此刻，高为尚还是不能接受，他痛苦、他抓狂，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快要疯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何之洁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昨天晚上高为尚的手机一直关闭，刚才给秦小月打电话的时候才打开的。可以想见，何之洁一直在尝试着拨通这个号码。

“那我不去，要不然想到你这里蹭顿饭吃都不方便了。”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高为尚赶过去时，王辰酒楼剪彩前的一应工作都准备完毕：猩红的地毯、艳丽的的花篮、两边拖着长尾巴的鞭炮、外请的鼓乐队、待剪的彩绸……只等着嘉宾领导到齐，然后剪彩鸣炮。
见高为尚去，一身西装革履的王辰忙迎过去安排他到里面照应，并一二三点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高为尚会意而去。
中午十二点，吉时已到，顿时鼓乐齐鸣、鞭炮震耳、掌声雷动，王辰在外面“李局长好”“王经理发财”，忙得不可开交。里面便交给高为尚照应，高为尚到区政府工作时间不长，面还生，所以没几个人认识他，来宾只道他是王辰的副手，这样倒好，只程式性的迎来送往，免却了那些冗琐的寒暄。
“高秘书，你怎么在这里？”听见有人喊，高为尚转过头去，却见是金小杰。
“奥，金秘书，我来给朋友帮忙，你来检查指导工作啊？”高为尚在这里见到金小杰比在办公室的时候放松多了。
“哪轮到我检查指导工作，和一个朋友过来凑凑热闹。”金小杰在这种场合也比办公室的时候随和许多。
“那你今天一定要……”没等高为尚把话说完，就听见一个提高十个分贝的声音喊了起来：“高为尚，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裴天昊？！”高为尚也有点意外。
“你们认识？”金小杰看着裴天昊疑惑地问。
“岂止认识，还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死之交呢。”裴天昊搂着高为尚的肩膀得意地对金小杰说，高为尚也笑笑，对裴天昊所说的话表示认可。
“我们是一个办公室的呢。”金小杰也主动向裴天昊介绍他和高为尚的关系。
“是吗，那你们可都是我的父母官了。”裴天昊调侃地说。
“什么父母官啊，现在都讲人民是衣食父母，各级干部都成儿子辈的了。”高为尚代表一个群体自嘲着。
金小杰只笑笑，对高为尚的话不置可否。
“为尚，怎么让客人都站门口，赶快里面坐啊。”王辰招呼完外面，一进门就看见几个人在那儿寒暄。
“哎呀，光顾着说话，都给忘了。”高为尚拍着自己的脑门，赶快把裴天昊和金小杰让到了里面。
客人都进了大厅，接下来便按着程序忙碌：领导嘉宾致词、王辰致谢、在一片祥和中觥筹交错……
不等结束，高为尚就先行离开，还有一份材料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文字的段落格式和运词造句已经校正过很多遍，他只消按承办要求打印出来交给金小杰就行。上班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高为尚左等右等不见金小杰来，又朝隔壁的另一个办公室跑了好几趟，还是没有金小杰的影子。
金小杰说过副区长下午要看这个稿子，高为尚心里琢磨着，可千万别耽误事。
左等右等，右等左等，高为尚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只急得汗流浃背，心跳加速，他给王辰拨了两次电话，想让王辰帮着催促一下金小杰赶快回来，兴许是金小杰把下午的事给忘了呢，但王辰的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没有办法，他只好就那样干等着。

放下酒杯，裴天昊又提起刚才的话头：“为尚，金小杰就那德性，喜欢欺负新人，不过他没啥坏心眼，说话的时候高他两句，啥事就都没有了，再说了，再不济有我呢，那天他也知道咱俩的关系，我想他以后也不会在你跟前这这那那了。”
“王辰说的有点过，其实我们平时在办公室处的也还好。”
“那就最好。”边上的服务员过来斟酒，裴天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白色的泡沫溢出杯沿又缓缓落下。
“那个李前进现在干吗呢？”裴天昊突然回头情绪高昂的看着高为尚。
“在北京呢，清华大学研究生。”
“这小子还真有能耐，想当年咱们还是为了给他出气才找王独子拼的命，可惜让王独子那小子给躲过去了。”
“躲过去也好，省了咱们不少事。”王辰说。
“也是，照那天的架势，真把那小子打死了，咱们说不定现在还在劳动改造呢。”裴天昊笑着摇摇头说。
“那是，还是交给国家好，顶多浪费一颗毛把钱的子弹。”高为尚说。
“你说说，这才过去几天的事啊，现在想起来几年几年就过去了，时间***的是个骗人的玩意，不知道咋糊弄着就过去了。”裴天昊似乎开始留恋那些以前的日子了，“有李前进的电话没？拨一个，也好久没见面了，真想和他说两句。”
高为尚看看王辰，王辰看看高为尚，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李前进跟前可以说可以笑，但独独提不得与王独子有关的一切，那是李前进的伤疤，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不是李前进不坚强，而是他的坚强实在经不起这痛苦回忆的折磨，裴天昊和李前进通话，无疑会提到王独子，而且裴天昊的主要目的可能就是炫耀那次人山人海围堵王独子的事情，所以高为尚和王辰都明白这个电话不能接通，却又不便明说。
“有，等一下，我给你找。”高为尚下意识里摸出手机，便在电话簿里搜索起来，他能意识到对面的王辰在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当电话簿里出现两个王北北名字的时候，高为尚来了灵感，那第一个王北北是王北北在南京的号，现在他和陆依依去了苏州，号码肯定就作废了，拨这个号码可以搪塞一下裴天昊。
“2002年的第一场雪……”刚拨完号码，那边就突然响起的彩铃声着实让高为尚吃了一惊。
“靠，拨错了。”高为尚立马挂断电话又拨了自己在南京时的号码。
“这家伙手机欠费了。”当手机那端提醒了两次“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后，高为尚无可奈何的摊摊手对裴天昊说。
“太不凑巧了，那就下次吧。”充满期望的裴天昊感到非常扫兴。
王辰和裴天昊一谈到生意上的事，两人立马投机起来，听得高为尚云里雾里的。
“上一次入你饭店股份的事多亏没弄成，要不然亏你的钱不说，我也不好意思再见你的面了。”看着王辰，裴天昊无限感慨的样子。
“这话说的，那时要是饭店效益好，我乐得跟你一起金山银山的挣呢，谁让摊上个亏空，也不能让你一进来就跟着填窟窿吧？你不是后来在大街那边搞了一家吗？”王辰很关切地询问着。
“是啊，就我那帮狐朋狗友，整天在那里吃吃喝喝不说，还吓得客人不敢进去，两个月不到，得，一个饭店都给赔进去了。”
“关门了？”
“是啊，不关门怎么办，可把跟我合伙那哥们连累惨了，不过这一段时间生意好的话，打算补偿他一部分。”
“还是天昊仗义，最近忙什么生意呢？”
“货物流通。”
“货物流通？”
“是啊，以后你这儿如果需要什么大宗的货物尽管找我，按最低成本价给你。”说着话的功夫，裴天昊便掏出名片给高为尚和王辰每人递过去一张。
“天昊贸易公司总经理。”高为尚看着名片笑着说，“你们现在可都是相当级别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