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月坡上,离执着我的手,说,瑶瑶,我会等你。
我写信给离,很长很长,许多字被眼泪晕湿,墨香蔓延。
清晨,我开始小心的取下梳子上的长发,藏在葳斯基看不到的地方。
很多时候,我喜欢拉着葳斯基并肩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赏月。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
葳,之前我不想嫁到葳家,并不是因为我讨厌你。我只是,讨厌别人来替我选择生活。我以
为我爱的是他,可是现在想来,那也许只是我反抗这桩婚姻的一种方式。
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葳斯基刚想回答,却开始止不住的咳,大片血红的蔷薇盛开在雪白的丝绢上。我心疼的
抚着他的背,一遍一遍的说,葳你怎么了,葳你怎么了。说着说着,眼里就噬满了泪。
止住咳,葳斯基疲惫的摇摇头,说,我没事。害你为我担心了,对不起。
我忽然莫名的愤怒,忽的站起身来,说,葳斯基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为什么对
我忽冷忽热恭敬而疏远?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妻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既已嫁给你,便再
也不会离开。
葳斯基怔住,颓然垂下头,说,瑶瑶,我的病治不好的。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我跑进房里,关紧了房门,将那枚草戒指紧紧握在手心。
葳斯基看不到的地方,藏着一幅青丝绣。我用青丝做线,一针一线绣出心上人的名字。
第一个字已经绣好,黑亮亮的,光泽明丽。
第二日,我的眼睛红红的,一脸满足的憔悴。葳斯基走进房里,说,瑶瑶,昨天是我不对。
你,一夜没睡么?
我抬头粲然的笑,这是嫁入葳家以来,最舒心的一个笑容。我拿出那幅一针一线蕴满爱
慕与相思的青丝绣,上面赫然绣着葳斯基的名字。我把它举到他面前,说,相公,这些不比
锦绣庄精致的彩线,却根根凝结着我的精魂。天下能比得上那枚青草指环的,也只有这幅青
丝绣了。
葳斯基小心的接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润滑的青丝,沉默良久,说,瑶瑶,其实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他慌乱的心跳,轻声的说了两个字。
值得。
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不因愧疚,只因爱情。
海棠睡,春将暮。
离来找我。站在葳府的花园里,他指着我的鼻尖说,瑶瑶,你这封信是什么意思?你我
相识七年,难道抵不上你与他共处三月?
我急急将他推到一旁,他们方才所站的地方正对着葳的房间。压低了声音说,信上说的
已经很清楚,离,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已是葳斯基的妻。
离顿了顿,眼角瞬间闪过一丝诡异。抬高了声音,说,瑶瑶你做得好,每日按时给葳服
药。相信再过些日子,积累的药力便会发作了。
我皱了皱眉,说,离,你在说什么?
离放肆的笑,扬了扬手中的信,说,瑶瑶,你在信上不是写的很清楚么。你已经在
葳喝的药里下了毒,等他归天了便改嫁给我。
我倏的惊醒,顺着离的目光回头望去,正对上葳斯基绝望的一双眼。那双细长的曾经
蕴满无限温柔的眼睛,现在只剩灰暗。
我扬手一耳光打在离脸上,转身向葳斯基身边跑去,我拼命的跑,却明白的知道,有
些事情再也追不回了。
我拼命摇晃他的手臂,说,葳,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葳斯基的脸忽然红了,继而纸一样的苍白,开始止不住的咳,地上盛开大片殷红的蔷薇。
我的脸上挂着泪,手足无措起来,只能抚着他的背,一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