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探第一次见到灰原哀的时候,并不是在国二那年转学过来课堂里的自我介绍上,而是在医院里,那天刚好是他叔叔抢救无效去世的日子。
白马叔叔患的是胃癌,一旦发病起来疼得满床打滚。在白马探的印象里,白马叔叔的胃似乎一直就不好,白马阿姨说是应酬的时候喝酒喝太多喝伤了,只当是普通的胃病,疼的时候吃点止痛药就好了。没想到那次发病,止痛药刚好吃完,疼得晕了过去,才被送往医院检查。
白马阿姨说当时她听到是胃癌晚期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就在眼前无限地放大放大,然后“轰隆”一声地暗下去,只觉得寒气从脚底里慢慢爬上来,爬到了心里去。
白马探其实挺会不到那么深刻的感觉,只是觉得非常地悲伤和惆怅。看着从小给自己买棒棒糖带自己去游乐场的叔叔此刻脸色苍白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戴着透明的呼吸器,生命微弱。心里泛酸。
叔叔突然心律不稳病情恶化被推进急救室的路途上,阿姨靠在墙上失声痛哭,白马探站在旁边,看着叔叔越来越远的背影,知道叔叔再也回不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灰原哀,一个人坐在离急救室不远的座椅上,眼神平淡如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与这个世界疏离。似乎是察觉到白马探在看她,抬起眼望过来,嘴唇轻轻地动了动,白马探看出来了,她在说“笨蛋”,然后起身离开。
白马探很想愤怒地冲上去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无奈走不开。灰原哀的茶色头发和单薄的背影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头脑里。
第二次见到灰原哀是在孤儿院。那是白马探就读的国中的学生会和另外一所国中的学生会联合起来举办的一次献爱心活动,两个中学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地**然后一起前去孤儿院。
那一天天空很蓝,天空上海有大朵大朵软茸茸的云朵。然后他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她,蓝色裙子,背着一块画板。比上次头发稍微长了些,孤单影只,身形单薄。光线射下来整个人仿佛都透明起来。有个黑色短发有着明亮眼睛的小女孩过来缠她,她眼底里就荡漾起温柔的湖泊。
白马探鬼使神差地从后面过去拍她的头顶,问你叫什么名字?灰原哀正和小女孩坐在草地上支起画板画天空,似乎是很专心致志地样子,头也不回地就答“灰原哀”。之后便不再理他。
白马探看她用画笔在画纸上毫无规律地涂抹蓝色的颜料,最后兴致起来干脆把蓝颜料全部用水调好就往画纸上泼,黑色短发的小女孩笑嘻嘻地用手指去蘸颜料就往灰原哀身上划拉。灰原哀也不生气,看着小女孩就轻轻地笑起来。
第三次看见灰原哀就确实是在课堂上转学生的自我介绍上了,他和姐姐美智子一起转过来。进教室门的第一眼就看见坐在窗户边的灰原哀。
说完“我是白马探,请多多指教”的时候,他抬眼朝灰原哀那个方向亮光闪闪地笑了笑。灰原哀望过来,眼里混沌地一片。
其实之后的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熟稔,尽管白马探怎么接近她还是一副“君子之交应该淡如水”的模样。
真正熟起来是在一次体育课上,她运动完坐在树荫下喝汽水,突然就捂着肚子疼起来,他脑袋“轰”地一声冲过去就背起她往医务室跑,背上的她轻的没重量似的。
处理好一切她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睡着了,医务老师埋怨着说“现在的小女孩就知道减肥,看,饿出胃病来了吧”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白马探说老师我在这里陪她。就看见医务老师眉毛一挑,从抽屉里抽出本杂志就出去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好像透明似的的灰原哀,心里突然一紧似要流下泪了。他恍惚中又看见因为胃癌去世躺在病床上的叔叔,他也是睡在那里,前几分钟说眼睛痛要闭下眼休息一会,没想到几分钟后就送往了急救室然后再也没能睁开眼。
他弯下腰把额头轻轻地靠在灰原哀的额头上闭上眼,眼眶干涩,然后他听见她细若游丝的声音。
“江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