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世界内寂静一片,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低声的抽泣。蜷缩着身子,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一种怎样的审判,接下来,即便是个游魂多少也该有个去处,然而,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她,茫然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她足够可以想象地出在医院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那一只只戴着消毒后白色橡胶手套的双手中同样冰冷的金属器材在那具向着死亡气息步步迈进的肉体内不断摆弄着,聚接着。心脏除颤器带动着四肢麻木的抽搐震颤着。她不知道那些“全副武装”,被称为“医生”,却拥有着与常者同样细胞组织的身体是如何看待这些恐怖异常的患者躯干的。但是,她感谢他们奋力的抢救,只为让一条生命重新运作的信念。
湿漉的浅紫色毛巾被挂回置架的时候还带着轻微的晃动,然而,清洗完毕的少女却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她不否认自身的恐惧,相反,她不认为掩藏这种心绪是什么好事。然而,回忆还在继续……
她只记得,在无尽的黑暗中,她曾奋力携着对生命的渴望、重生的祈愿等待着,等待着……
即便生命遭遇到多么阴暗的一面,她都未曾动过自杀的念头,她一直认为,生命是用来珍惜的,因为,那是上天的恩赐。所以……
在一瞬间,就当她累得想要歇息一下的时候,一丝隐约可见的光明犹如尖锋锐利的极薄刀片划破了幕布般沉重的黑暗,将那丝睡意惊得无影无踪!激动地连脚趾头都在发颤,少女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刹全身的毛孔霎时倒立,一股如静谧律动的岩浆般浑厚的暖流在几秒钟内侵袭了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不过……
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黑暗便又重新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但是……
“天啊!脉搏重新跳动了!快点进行新一轮手术!快!”一丝兴奋中带着焦急之意的低沉男音恍惚间在少女耳边响起。隐约可闻的言语由远及近地回荡在耳畔边,她知道,她又活过来了……
强制性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无奈眼皮异常沉重,只能勉强开一条缝,随后又趋于紧闭。她惊讶于在那个未知世界轻如鹅毛的躯体在此时变得如灌铅了般压迫,甚至连动动手指头细若游丝的气力都是一种奢望。
或许,那如黑洞般的空间是通往地狱或者天堂的关卡。在那里,既然可以思路清晰地考虑那么多东西是少女从未料到过的。她想过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她以为只要灵魂离开了这个躯体,眼睛一旦闭上就再也睁不开,永远得失去了意识,这就是死亡。然而……亲身经历过后的诧异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在黑暗中冥想,这是那个时候她深陷病床之时所唯一能干的事情。即便疲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但那场车祸并没有改变她倔强的性格,她需要理清这次重生意味着什么。她不明白,那只是幸运吗?最终,还是经不住睡意的袭扰,少女沉沉睡去……
回忆至此,歩微和轻轻推开了卧室的木门。从那只能并排行走一者的门框中走了出去。于是,视线就被外屋五彩缤纷,大把大把的玫瑰花所填满。然而,歩微和无法通过双眼领略这满室的芬芳斑斓。
就在那天沉睡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眼皮的沉重感也明显减轻。虽然没有太多的力气可以大肆地睁开双眼,但至少是可以进行小幅度开合了。就这样,她满怀对阳光的期待步入了生命中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步小姐暂已脱离生命危险。但因为车祸导致双目失明,以后复明的可能性实在是不敢向二位保证啊。对不起。”她不知道那个象征着绝望的消息是从哪位医生口中说出来的。她同样无法想象父母亲得知这一消息该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虚弱的心脏是否足够承受这一记重击,但是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胸腔内某个搏动的器官在一瞬间狠狠地沉了一下。
于是,她毫不留情地睁开了双眼,预料之内的黑暗占据着视线的全部。猛然间地,鼻腔内泛起了必须深呼吸才能缓解的强烈酸楚,泪腺一阵刺痛,大滴大滴的泪水克制不住地不断滑向眼角两侧,与此同时,便是耳畔处清晰地传来泪珠坠至枕头布料上肆意沉重的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