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说你们,可不可以考虑一下伤患的感受?”
身后突然想起冰冷的男声,低沉如海石,却有惊涛骇浪的震慑力。
至少,对弘基而言,如此。
他迅速站起,走到床边微笑道:“好些了么?”
床上之人偏过头不看他:“与你无关。”
他的笑凝在嘴角,他本不想把气氛弄僵,此人已经落得如此田地,为何气焰还是如此嚣张,说的话仍然那么不留情面?
容和拉过他,冷言俯看着床上之人:“你是死是活本就与我们无关,你走吧!”
“容和。。。。”弘基不免担忧,此人身上的伤他是亲眼所见的,他现在。。。。走得掉么?
容和和颜看着他:“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弘基看看容和,又转头看看床上之人,最终垂下眼帘。
默许了么?那人心中发出冷哼,掀开被子下床,没走出两步,身子就开始往前倾。
弘基赶忙接住他,将他重新扶回床上,皱起浓眉。
乞怜的目光看向容和:“他现在根本下不了床,不如先让他吃点东西,等夜深了再走。”
容和咧嘴轻笑:“他不会领情的。”
“何以见得?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来赌气?”床上之人双眼冰冷,直直射向容和。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僵持的气氛瞬时笼罩下来,仿佛都在较量,看谁先开口,即是败者。
弘基呵呵两声打破僵局,他不需要去争这么一个无谓的胜利。
“容和,去熬点粥吧。”
“若我不愿意呢?”
“那我去吧。”
容和拉住他:“还是我去吧。”
“谢谢。”谢你的宽容,和理解。
弘基炽热的目光紧紧锁住容和,直到房门关闭。
床上之人一直眯缝着双眼,不需要任何讲解,这两人之间一言一行的默契足以说明一切。
“爱他?”
“嗯?”弘基迟迟才反应过来,双手揪着衣角,不知后话该如何回答。
这问题,未免问的太过唐突。
他们,认识么?
那人却突然咄咄逼人起来,抬起头圆睁着双眼,死死瞪着弘基。
“爱么?”
弘基的心突突跳起来,此人总有本事,仅凭一举手一投足,就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这。。。。”
“我不喜欢听废话,爱?或不爱?”
弘基心感疑惑,我爱不爱容和,与此人何干?为何他如此执着于答案?
但他却无法正视那人双眼,那是一双寒冷彻骨,堪比群氓野兽的鹰眼。
但他也不愿埋着头,且不管他爱不爱,他都没有错。
为何要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为何要如此心惊胆战?不过生死一线,何足挂齿?
此生得来一份真爱,死有何惧?
想到这,他决定昂首挺胸。
他对上那双杀人之眼,无比勇敢,和坦然。
“爱,今生挚爱。”
那人不再说话,乌黑的瞳仁死咬着弘基不放。
他已无须多言,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他对这个答案很不满,非常不满。
即使他目光淡而无波,即使他不吭一声,即使他,虚弱得站都站不起。
但他仍然是那个人,那个杀人不眨眼,单凭气场即可胜过一切的不可一世的陌生人。
那个随时可以取弘基的命,甚至取容和的命,而不费吹灰之力的人。
弘基明白,此人深藏不露,绝非等闲之辈。
他的心在哆嗦,但他却紧咬牙关,他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这事实甚至与眼前这人毫无关系。
此人凭什么生气?而自己又凭什么害怕?
可笑可笑!
他不免自嘲,自己想的是否有点多?
那人也不再吭声,容和把熬好的粥端进来,弘基接过来递到床边。
那人也不接,扭头当看不见。
弘基示意容和出去,用勺子轻轻舀起一点,送到那人嘴边。
容和出去将门带上,那人才不甘不愿地张嘴,却突然越过勺子直接含住弘基手指。
弘基一阵惊慌,手中碗滑落手心,那人伸出手稳稳将碗接住,咧嘴坏笑。
“味道不错。”
意味不明的话,带着轻佻暧昧的眼神,将弘基困到窘迫境地。
弘基刚想收回手,那人却紧紧捏住,他吃疼地皱眉,却不敢吭声。
“怎么?怕门外之人听到?”
弘基沉默不语,此人太过聪明,早已洞悉一切。
似乎这一连串的事故也都蓄谋已久,只为此刻弘基的自投罗网。
那么,他是要死了么?死在此人手上,或许还会身首异处。
他出乎意料地坦然而笑,他早想过,一次要了他的命也好过长久的心理折磨。
这人却突然放开他,灵巧的身影一闪,床边的衣服已然完好套在身上。
弘基瞪大双眼:“你。。。。”
那人眉一挑:“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我今日只为一个答案而来,如今既已得到,也无需再多作逗留。”
答案?弘基更觉疑惑,他要这答案干什么?与他何干?
那人似乎看穿他所想,似笑非笑地凑近他:“李弘基,你会成为我的。”
语毕,即从窗户飞窜而去。
容和听到屋内响动,推门进来,却只看到弘基错愕的神情,和空荡荡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