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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〇二四年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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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杂文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5-01-01 11:02回复
    通常我是不会写这类总结的。我私认为如此郑重其事地写一篇关于自己生活的总结未免有些大题小做和肉麻。不过鉴于这一年对我个人而言具备相当大的意义,倘若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选一个年份作为我人生的转折点,那么毋庸置疑,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二〇二四。所以思来想去,为了不让老年的我回忆得过于艰难,我依旧还是提笔写下了这篇文章。
    在二〇二四年上半年,人类社会发生了许多在后世看来弥足深远的事情。这是废话。我们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再也不会挽回的珍贵日子。但对于个人而言,总有些事情远比其他事情更加重要。于我而言,无疑是阅读习惯的拾回和对爱情盲目的尝试。那是一段散发着廉价纸质书的墨水味和厕所绝望的氨水气味。
    倘若你是在二〇二四的下半年开始认识我的朋友,那么你一定会对上半年的我感到非常惊讶:他是一个与之后的我近乎完全割裂的人物,无论是在志趣、言语,亦或者是思想上,链接我们的更多是音乐播放器里那些陈年老调以及遥远的童年。他是深陷另一种孤独的泥沼中无法挣脱的我。我们的年轻人会本能地割裂过去的自己,为自己做过的愚蠢行为感到羞耻,为白白度过的挥霍时光感到悔恨,于是乎,就像破茧的蝴蝶会无情地遗弃曾经赖以生存的丑陋蛹壳一般将过去看得分文不值。但倘若你带着和我一样的旁观者视角去平静地看待过往的自己,那么你会意识到,那个曾经的男孩或者女孩是如此笨拙,他们的幼齿行为与其说是犯蠢倒不如说是在平地上摔了一跤的可爱。毕竟无论你怎样否认过去岁月的存在,它都像一条伤疤一样赤裸裸地存在于你光滑回忆的某个凹陷点。
    所以我看到在二〇二四年的上半年:
    在失眠的夜晚一遍又一遍地循环一首他早已听腻的后摇滚
    和高中的同学在手机对话框里假装兴高采烈地谈论死在过去的人与物
    大声吼着耳机里的歌词像个疯子一样绕着学校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把童年的阴影甩落在雨滴般的汗水里
    故作镇定地去和女同学搭话并邀请一起去看电影,即使他时常困惑世界上是否会有人像他爱别人一样爱他
    拉上那些会让他感到疲倦大于趣味的朋友玩一款无比腻歪的电子游戏,内心无比清楚自己早已厌倦这款带着童年泪水的电子游戏
    直播电子游戏,像他看到的其他主播一样大吼大叫,即使他更喜欢安静的氛围
    无规律的手淫,无论当天是否跑步,并总是在夜晚的长跑抱着一种远比不手淫的时候要更累的年轻男孩迷信感到深深的懊恼
    一时兴起购买绘画相关设备,包括:一大摞素描本、一块又大又重的素描板、若干不同型号的铅笔和一个昂贵的电子板,在几天的空白后比升起兴趣更快地遗忘了它们
    无比迷惘,时常想今天夜晚的突然死亡远比明天和后天的自杀或许更有价值
    阅读一些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读的书之余,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在虚情假意的互联网社交中
    像是所有其他这个年纪的大男孩一般无所事事地任由生活的惯性将自己拉扯到每一个崭新的明天,无论今天与昨天的晚霞与晨曦是否有所差异。


    IP属地:上海2楼2025-01-01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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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传统的幡然醒悟不同,我是不断在往昔的泥潭里挣扎,懵懵懂懂地察觉到生活的黑色谎言蕴含的某一点亮光,我真正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实现,去不惜一切代价摘得的王冠。那点曙光的来临迹象是一篇淌着清晨无眠泪水的苦涩文章:我用磕磕碰碰的语言剖析了我走到今天这一孤独处境的原因,从家庭到个人,从友情到爱情。这也是我写《人工伪造的爱情》的灵感来源,在我的生命里也曾存在过这样的一段自我伪造的爱情。那天早晨,我把那篇写得异常糟糕和滥情的文章发给一个对我彻底失望的女孩,心里无比清楚她不会看一眼,也不会像我所期冀的那般收获一段我从未奢想过的爱情;但我在失望之余又感到莫名地自在,因为我隐隐感受到了那点光亮,微小却存在。
      那抹光亮在哪呢?在五月的春末时分我依然不曾知晓。我像往日一样生活,吃饭,洗澡,跑步,读书,犯蠢。直到有一天,在学期的最后几天的一个夜晚,我忽然像是着了迷似地沉浸在记忆的失落海洋里。向前,向前,再向前,我想回忆的不是这段,它太晚了,晚到覆盖在那虚假的自我感动里,也不是这段,它太早了,早到只能作为我不算幸福的童年的小插曲......那么我想寻觅的那段记忆到底在哪呢,我几乎快要触碰到它,感受到它那美好的柔软触感,远比手淫所带来的性高潮更加美妙的电流刺激,远比长跑抵达终点所带来的成就感更加让人兴奋的简单快乐,那是只需要像呼吸一般理所应当的事情,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和归纳世界一切真理的自我探寻,是一个孤独的人所惯于的天性......我没有在五月找到它,也没有在六月撞见它,它在我的某场梦境里无声息地溜走了,只留下迷惘的我怀抱着虚无的世界继续为所有的虚伪一以贯之地生活。
      在那两个漫长到绝望的迷惘之月里,我比往常更加痛苦地把自己淹没于电子游戏和冗杂社交里,那是我所惯常的生活,甚至在之前认为是幸福的生活,可我却过得无比焦虑,我常常在黄昏,在清晨,在无眠的夜晚,大声放着一些嘈杂的摇滚,好像这样便能驱走我心头上的那块雾霭,那抹即将孕育出来的利刃一般的光亮。在昏暗的洞窟中习惯了闭着眼睛生活的人是很难去睁开眼睛面对太阳般灼热的光明。即使在那些尚且稚嫩的自我剖析和审视里已经是如此简洁明了地指向了我过去存在,现在存在,并会一直伴随着死去的某种不证自明的真理。我需要一个推手,用以激活幼鸟第一次学习飞翔时的突如其来所激发的求生本能。
      二〇二四年九月二十一日,在那个对所有人平常到几乎不值一提的日子里,昏沉的午后时光,我终于见识到了那抹向我敞开的光芒。直到死亡,直到化作骨灰,直到承载我的骨灰的骨灰盒腐朽,直到人类历史的彻底终究,直到太阳爆炸、逐渐冷却的宇宙开始坍缩,我的每一普朗克长度的量子都会记得那简短到不能作为座右铭却足够揭示我生活本质的短句:要么写作,要么死去。
      那是在马尔克斯的自传《活着为了讲述》,我第一次见识到了这句话,而在同一段还有一句里尔克的话:“如果您觉得不写也能活,那就别写。”那是马尔克斯决定投身写作时一个人在小旅馆里孤独地写下的语句,在相隔一个世纪后,恍若一记重重的棒槌般砸在了大洋彼岸的一个与那时的他相同年纪的年青人。那天晚上,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洗澡时,我面对着墙壁上黑色的污点,终于想起了我在两个月前没有翻找到的记忆——那是一段悠久地足以让人怀疑不真切的记忆。在同样昏沉的午后,阳光照在童年的我手上拿着的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的书页上,将斑驳的铅字投射到我尚且稚嫩的头脑里,让那只凶猛的三枪鱼把我与那个只存在于思维里的世界彻底绞在一起。自此,在我无意识的情形下,我人生中的所有时刻只为文字而生。
      我终于看见,那被遮掩于生活帷幕之下、使我区别于他人的瞬间:
      他在深夜的痛苦里翻开不知名的电子书网站下载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一口气看完
      兴致勃勃地搜索相关书籍的讲解,恼恨那些浅薄的理解和白开水似的观点
      某次意外的邂逅下开始读阿多尼斯,为他优美、富含哲理的诗句深深感动
      在炎热的七月用一下午的时间读完了卡尔维诺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意外于小说还能这么写,脑海里闪过一丝写作的念头
      穷极无聊下写出的半行语句,忽然感受到有一些几乎要蓬勃而出的欲望
      孤独的所有时刻,想要与人倾泻语句却又深感人与人之间的难以理解
      哑然,失语的瞬间,看到自己身下小小的影子
      “我要写作。”
      当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地在脑海里成型时,它就已然成为了如同你我呼吸的空气般无比自然的事实。它是我在漫长的黑夜,无声的啜泣,流下的汗水,手淫的瞬间,习惯的阅读,咬牙的奔跑中在二〇二四的上半年逐渐孕育而成,并在下半年的九月破蛹成蝶。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我将其写下,作为我足以将人生划成两半的分界线写下。


      IP属地:上海3楼2025-01-01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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