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努咲垢：今日殿下送我，怕并非只图你我师徒情谊吧。
爱新觉罗项柳：本王今日前来，实有私心。其为何处，想来将军也明白。
乌努咲垢：宝王殿下的意思，末将明白。只是末将想问，宝王殿下的胜算在何处？
爱新觉罗项柳：若将军入局，本王胜算近有八成。本王向将军承诺，若来日成功，乌努家不受郑王影响，于朝于国，将军都是功臣。
乌努咲垢：宝王殿下，末将明白，宝王殿下既愿承诺，末将便愿信，也算是为乌努家留下另一条活路。不过，此下下官站队并不宜声张。末将以为，此下末将做为暗中剑，到见血的关键时刻出其不意，方能扳来胜局，也好将自身利用至极致。
爱新觉罗项柳：大人所言极是。那就依你所言。

【孟夏之风，有阳春的煦缓，却也夹杂了金轮的炎飙，缓缓急急，实在很纠结，因此多扰人。圣上睿泽如雷如雨，施在任何人身上，都有伤其根，于我不例外，于咲垢也不例外。马疾踏泥，溅起些污水沾湿袍角。昨日急于过京，今日一早，只见枝挂露水，衰衰哀哀，苍穹却是一片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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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来得不晚，京郊留别亭处，还有他的身影。翻身下马，顺势将马儿系在亭柱上。衣衫猎猎，向他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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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今日前来，实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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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何不肯入局？实则从他冠乌努姓，授我箭艺起，已身在局中了，逃是绝技逃不掉的。定定看着他，末了又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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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在何处，想来将军早就明白。

【我如今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或许闲人一个，成日里不是闭门谢客只爱着蛐蛐鸟儿，就是搜肠刮肚地企图见悦于皇父，再挣点儿睿泽，以全旧日声名。宝亲王果真是这样的人么？乌斯罕不以为然，所以时时刻刻地派了好多双眼睛盯着我。再如眼前人，亦知晓声色犬马之下，还藏着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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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都不敢想，宝亲王的皮骨之下，还有大不孝的狠戾，能掀翻所有的伦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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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将军肯入局，本王胜算近有八成。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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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在乎什么。谋划、算计之前，他们心中所愿才是最要紧的关卡。挺直脊背，声儿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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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向将军承诺，若来日功成，无论乌努家曾身处于何种境地，皆不会受之影响，于朝于国，将军必是功臣。

【自正月始，在显、贤二王等春风得意之前，在所有人都未曾意念时，这一切就开始转动了。除去通州之约，在此之前，已谋燕衡之助，许以利剑。如今又以我之诚，邀其心、身皆入局，便偿其乌努门楣来日光耀。我占了先机，这买卖不亏。朝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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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所言极是，就依将军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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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之期，亦定来日再见之时。京郊广阔，只有连绵的小山，并不遮挡视线。熏风忽起，吹拂锦袍纷扬，这个时候没有朝节的徐徐，亦舍朱火的燥急，似乎正为我与他贺。他时辰不早，亦无其他寒暄浪费辰光。重新牵了马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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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兴许有数月难见，本王再陪你走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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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建巳，风扬马蹄急。】

①
【平旦一刻，公主府的灯影已减了七分力，澄晕晕地照得屋子昏昏然。达和苏起身换了衣，又轻声提鞋走到了外边这才弯腰扣起纽襻来。出了屋，他在外边的一树夏梨下停了一步，这才又下定心朝外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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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南滇归来，乌努少有这般惴惴心境，以至于昨夜他并未入眠。昏昏沉沉间，只见着一层又一层的模糊记忆流淌在脑海里，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提醒着他过往。因而在见到宝亲王的刻下，他并未展露出额外的情绪，仍旧是往日那副枯荣不败的长青模样。】
“殿下此番倒赶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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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孟夏在这错落的光影下秘而不宣的牵来旧事，留别亭立着，达和苏也立着，只昂着脑袋，不作飘摇。】
“只是今日殿下送我，怕并非只图你我师徒情谊吧。”
②
【亭外起了风，吹的两人的衣衫猎猎。乌努咲垢望着他，柔顺的编发垂在腰间也扬起一道轻平的弧度，夜色消弭，火红的金乌还在演绎今日的前奏，而后他低了头——但他尚可不必作断颈之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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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方是乌勒登。纵使他早就知道对方的野心与狠戾，也只做秋风作弄后的不得已。】
“殿下的意思，末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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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和苏承认，宝王确有几分摄人的手法。往岁同觉罗项柳渡过的四时，在这一刻，全然喷涌而出，渡过这几近半月的寂静，聚拢在这日的送别时，丝毫不合乌努的时宜。因此他也同对方一般笑了出来，眉眼轻扬，散落几分少年气性：】
“只是末将想问，宝王殿下的胜算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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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是筹码？】
③
【其实宝王做了大清的皇帝并无不妥，毕竟达和苏年少时占了对方武博的名头，如此算来他也是沾上了帝师的美名。可在这浩浩汤汤的初日光景里，乌努还是细细想起了，滇南的雨、紫禁城的云，还有很多很多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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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花，剑与剑。在这倏忽飞过一群春雁的日升时，他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风呼呼的吹着，将两人的衣袖卷在一起，在某一个与对方相重的神色里，达和苏大笑了起来。】
“殿下既然愿为我做这个承诺。那我便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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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靴掠过对方时，乌努又回望了宝王一眼，轻轻一瞥，不作停留。】
“只是此下我还不宜声张，京外还有贤王，若是日后他回来了，也好留个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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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亲王的发尾拽着一道明光，随着他微摆的蛟首摇曳，很像是往日的敬郡王，可他们谁都知道——终不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