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一天的黎明划破天际的时候,圣骑士们终于见到了信使口中的“教堂区守军”——在此之前她们一直在和援军一道打扫血腥的战场。映入圣骑士眼帘的是一群满身血污、疲惫不堪的人,凯瑟琳的战斗姐妹们此时的衣甲已经因为激烈的战斗变得破旧不堪,幸存的她们互相倚靠着在清晨的阳光中熟睡,如同乞丐般的她们甚至差点没能让骑士们第一时间分辨出这些坐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人实际上全都是女性。而在与教堂区的平民和武装牧师交流过后,圣骑士们被自己所了解到的事实所震惊:这支不足三百人的、东拼西凑的、甚至是临时征召而来的乌合之众,利用地形和一切有利因素抵挡了一支超过千人的军队将近一天的时间,上千名平民因此免遭厄运。但她们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超过一半的人在白天的战斗中阵亡,剩下的一半也在夜间的反击行动中十不存一,而凯瑟琳本人在战斗结束后便昏厥了过去。当她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以后,一名圣骑士向她传达了来自最高统帅部、教会、贵族以及平民的慰问与感谢,但凯瑟琳似乎对此漠不关心,而是向一名圣骑士询问了自己部下的伤亡情况。
“你带领她们创造了奇迹,凯瑟琳牧师。”这名圣骑士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崇敬。“你们在如此艰难的情形下抵挡了一千多名叛军的进攻,上千名平民因为你们的牺牲而获救。这再一次证明了圣光的信仰是无可匹敌的。”
“相信我,大人,牺牲了如此多性命换来的胜利不值得任何赞美或称颂。”
“可是……”
“她们不能驱使圣光去战斗,她们甚至不是教会的成员……是我训练她们,带领她们去面对这个地狱……我应该在战斗中光荣地殉教,可最后她们死了,我还活着。”
这位年轻的圣骑士显然对凯瑟琳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仍然试图安慰眼前的牧师:
“您的决心与意志让圣光保护了您,凯瑟琳牧师……”
“圣光应当保护她们,不是我!”凯瑟琳的愤怒毫无征兆地被点燃了,显然圣骑士的话起到了反效果。
“我在洛丹伦曾亲眼见过那些最忠贞不渝的圣光信徒被尸潮淹没,他们的决心与意志并没有让他们幸免于难。如果我们已经脆弱到需要指望临时武装起来的平民去流血牺牲才能获得战斗的胜利,那我们战斗的意义又是什么?证明我们的信仰坚不可摧?还是证明圣光的灵验程度?这两者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去证明!”
“凯瑟琳牧师,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希望你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名看上去更年迈一些的圣骑士不知何时走到了凯瑟琳的身边,他对年轻的圣骑士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点点头,随后便走开了。
“这座城市不止有你们在拼命战斗,我们从不畏惧牺牲,我们惧怕的是牺牲得毫无意义。”老骑士指了指在一旁的平民,一些人正坐在花坛边,身上裹着毯子,因为夜间的担惊受怕而昏昏欲睡,一些人则在接受治疗,另一些人则因为找到了失散的亲人而喜极而泣。“看看那些平民,如果不是你们,他们将陷入更为悲惨的命运。相信我,牧师,你和你的姐妹所做出的牺牲绝不是毫无意义的,她们是光荣的烈士,她们无私的奉献与无畏的牺牲将被我们永远传颂。”
凯瑟琳沉默了许久,最终用她故乡的方言说出了一句话:
“Inventi sumus en f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