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啪”的一声挂下了电话，刚才忽然死机的大脑还没恢复运转。
回过神时，谭杰希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握在电话听筒上。
收回手，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然后就是仿若下一秒就将穿破胸腔的心跳。
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不过是一通没人应答的电话。
可他为什么却能那样清楚的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他。
夜色厚重，来往的行人不多，路灯有种暗哑的昏黄。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街道，仿若是浓墨重彩的京城中，素淡的一笔。
或许正因此刻窗外的景致太过平寂，所以连目光都逐渐失焦。
刘心回到车上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李炜。
沉默的侧脸，看不清思绪流转。
刘心准备重新启动车子时，李炜才把还握在自己手里的手机递了回去。
“刚才你手机响了。”
刘心愣了愣，有些疑惑地接过了自己的手机，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查吓一跳，上一个来电不正是自己家里的座机电话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心立即着着急急地解释，“炜，那个那个你听我说，杰希回来了的事我真…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杰希…杰希他说，他说那个，不让…哎呀，我只是在西班牙采风的时候碰到了他……”
刘心紧张笨拙地想着该怎么措辞，可就在此时，又吃了嘴笨的亏。
“没事。”李炜打断刘心没说完的话，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无所谓了。”
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车窗外，侧脸模糊而安静。
连语气也平静得仿佛事不关己。
车厢内的光线并不好，刘心看不清李炜此刻的表情。
只听见他有些疲惫地说，“走吧，累了，想早点回去。”
刘心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些损友真的是不能轻易摊上的。
好不容易在低气压里送走了一只，回到家还要面对另外一只。
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时，趴着躺在沙发上的谭杰希“倏地”一声，有些敏感地抬起头来看向门边。
在看到进门的只有刘心一个人后，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才慢慢松了下来。
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看了一眼搂着抱枕趴在沙发上的谭杰希，刘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气氛有些心照不宣的沉默。
“闹心我好饿啊，不带你这么招呼客人的。”
过了好一会，死尸般哀怨的语气才打破了空气里的静默。
红烧牛肉面。
刘师傅原装正版的。
刘心系着围裙，看着对面那个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个大碗吃面的人。
真诡异，这人怎么吃碗面都吃的这么认真深刻。
“炜和你说了什么啊。”刘心的性子到底还是憋不住话。
“什么都没说啊。”
谭杰希吸着面条含糊答道，然后装作不经意地也跟着一问，“那他和你说什么了？”
“也什么都没说啊。”刘心实话实说。
“哦。”眼神稍微黯了黯，下一秒，仿佛又回到了往日轻跳的声音，“那小子真没心肝呀都忘了我是哪颗萝卜白菜了吧，我就说嘛，回来不找他果然是明智的，不然肯定是热脸去贴他的冷PP，哈哈哈哈哈！”
故作轻松的语调，刻意得难以掩饰，竟然连脑袋向来少根弦的刘心都看不下去了。
“杰希，别说了，我最受不了你这样了。”
正在喝面汤的杰希就这么沉默了下来，层层热气蒸腾上来，模糊了黑框眼镜上的透明镜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谭杰希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热热涨涨的。
“闹心啊，你把我害惨了，我在巴塞罗那就应该和你say88的，干嘛要把我拉回来。”
谭杰希放下手中的碗，声音里是鲜少的有气无力。
“万一，我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Chapter.5
“喂，我说Peter哥，你这妆不能化得再瘦一点么？”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炜忍不住皱了皱眉。
“瘦瘦瘦，你当我Photoshop啊，你也不看你这张脸水肿成怎样了，能把你整成现在这样稍微看得见点棱棱角角的算我强，不然就凭你刚才那小样儿，待会一上台就把观众惊吓了。”
不提还好，一提Peter立即怒得连声音都立即拔尖了几度，翘起兰花指夹着的小粉扑在大明星的眼底下又是重重地点了好几下，遮住那厚重的黑眼圈。
“你就折腾吧，哪天门都不敢出的时候别来找我求救。”
Peter一边收拾化妆箱，一边还在碎碎念，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在VIP化妆间门口和陈翔碰了个正着，捏着陈翔的小下吧打量了半天，眯着眼笑了笑，“还是翔子这细皮嫩肉的有爱很多嘛。”
陈翔立即打了个寒颤，把花痴中的Peter推了出去。
“你昨晚是去奸淫掳掠了还是杀人放火了？”看着某人在厚重粉底下遮掩不住的疲倦憔悴之色，陈翔调侃道。
“替天行道捉奸淫掳掠和杀人放火的去了。”李炜没看他，对着镜子抓着自己额上的刘海，“昨晚给新戏配音，之前拍的那部警匪片。”
“嗯……李先森，请问你这么拼命，是想连我的饭碗也抢了么？”陈翔上前搭上李炜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的他问道。
早听司捷哥说了，这小子这几天都疯魔了，打了鸡血般四处揽活干，那劲头连那一个向来风火惯了的经纪人都扛不住。
“你不介意的话我没关系。”
想不到陈翔没发作，却有些饶有深意地看着他。
“不是你开场我压轴么？你还愣在那里干嘛。”李炜有些疑惑地看了陈翔一眼，开始打发他。
陈翔点点头，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杰希回来了。昨晚闹心带他出来和哥几个聚了聚。”
还在镜子面前折腾着自己刘海的李炜听到这句，手里的动作稍微僵了僵，可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是吗。”
“是吗？”和自己想想的回应不太一样啊。
“嗯。”
“嗯？”还是不一样。
“我知道。”
“你知道？”
李炜白了陈翔一眼，懒得再回他，只是指着桌上的几个配饰问，“觉得哪一件搭我今晚这一身？”
陈翔这才反应过来，走上前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瞪着他，这时他还有那个心思管那些个什么搭不搭的？
“敢情你小子早知道了？！那你现在还愣在这里干嘛？”
“不然呢？冲上别人家把他拐出来然后抱头痛哭说一堆什么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之类的话？”李炜自己选了个领结，对着镜子别上自己的领口，看都没看陈翔一眼，“你偶像剧演多了吧。”
看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陈翔还真来气了，“我说是你拍打戏拍多了连脑子都摔坏了吧，我***就不信你不想见他……”
“那***怎么就不是他来见我！”下一秒，镜子里的李炜表情一变，转过身朝陈翔吼了一句。
陈翔愣了在那。虽说早知道眼前这货的性子素来都有些冷淡，可如此怒极发飙的模样，他却是从未见过的。
呃，原来还真有所谓的冠军的气势？
李炜似乎忽然就疲惫了下来。
半倚着化妆台坐了下来，他有些烦躁地扯开刚系在领子上的装饰领结，放在手里掂量摩挲着，眼眸微垂，看不清此时里面的内容。
开场的音乐已经响起，后台已经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
陈翔看了眼此刻的李炜，微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出去上台时，某道万分乏力的声音轻轻传入了他的耳朵。
“当初先走的那个不是他么？那么翔二，现在先回头找我的那个，是不是也应该是他？”
其实当初谭杰希离开之前，李炜或许也是隐隐有所察觉的。
不是因为有什么征兆，李炜不过只是发现，他不快乐。
那家伙虽说在人前还是少根筋的嘻嘻哈哈，在自己面前也总还是爱逞口舌之快打打闹闹。
可李炜却清楚的知道，他不快乐。
这个圈子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法则。
只是那时的他们都还学不会。
其实也不是不曾获得过理解与支持。
可确实还是，快乐，难生。
各方面的压力有如山倒。
亲人的媒体的公司的粉丝的朋友的无形的可见的。
相比起自己不喜形于色的扑克脸，李炜一直觉得谭杰希才是最会伪装的那个。
太过懂事的一个孩子，总是那么努力地试着一个人吞下所有的心酸苦涩，留给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然后在所有人面前再摆出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阵仗，“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小强被打死了都还轮不到我呢。”
真的是让人心疼。
每当看到这样的谭杰希，李炜比谁都难受。
只是他终究还是放不开手。
他记得司捷语重心长的那一句，“Well，别这么傻，你走了这么多年才走到这个舞台，就这么亲手把它他毁了，值得么？”
他记得翁航融在电话里的怒吼，“你丫敢不敢再给我这么浑下去？你哥我把你这毛头小子拉扯到这么大我容易么！你再这副死样就把我送你的那些鞋子给我吐出来！”
他更记得自己父亲那接近绝望的语气，“儿子，我和你妈从来没有求过你，就这一次，求你听话。”
李炜一直承认，自己或许真的是爱错了人，甚至错得很离谱。
可有些感情却好像烟瘾一般，任旁人拿出多少负面理据，抑或对你好言相劝，可你终究还是执迷不悟。
明知道是错的，可还是放不开。
因为，你根本已经上了瘾。
纵然察觉出谭杰希的点点怪异，可李炜却从未想过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忽然从自己面前消失。
或许那时的他，以为那个人也和自己一样，不会舍得就这么转身就走。
直到他在忽然焕然一新，井井有条得不像自己家的公寓里，看到那串钥匙和那张纸条时，李炜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看得自己了。
他还记得那张从旧报纸撕下来的破纸条上的那些个写得极丑的字。
“死李炜，我帮你收拾了房间了！你东西少点会死啊，，累死我了，再也不干这种事了，你快点找个贤妻良母去！”
是不是不曾想过再见面。
所以连再见都没有一句。


Chapter.7
车子驶往首都机场的路上，谭杰希难得的一路沉默。
又要和北京说再见了。
谭杰希觉得自己上辈子在那些红红火火的战争年代肯定觉悟不高贡献不大，所以这辈子连首都皇城都和自己兼容不了，因而要一直和这个地方告别。
其实对于谭杰希来说，北京是个太大的城市，大得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己。
权力，财富，机会，草根，欲望，梦想。
这个城市无时无刻都在容纳交错着时代的巨变以及胡同里小市民的生活。
大气稳重，却也暗涌浮动。
人都是有欲望的。
他谭杰希不过也是大俗人一个，因此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太清楚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并不是在一个匆忙的城市做一个舍弃许多向上爬的人。
无论是北京还是深圳或是其他。
可说到底这似乎并不是自己离开的理由。
昨晚吃饭谢星才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别走了，你折不折腾？”
对啊，他向来都是这么懒的一个人。
只是，五年前就已经走错了的一条路，五年后，自己还要回来再重蹈覆辙？
在开车的刘心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杰希，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哈哈哈哈，闹心咋回事啊，我还没走就开始想我啦？”
谭杰希转头看着刘心，重新挂上笑容。
那家伙竟然还真傻傻地点了点头。
莫名的伤感下一秒就浮上谭杰希的心头，他努力轻快着自己的语气。
“国际机票好贵的，我还是等你来多伦多找我好了，哈哈，冬天来吧，带上你去滑雪，闹心你滚两滚正好就是个雪人了。”
他谭杰希就是一奇葩，刘心心里想。
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把他弄得又气又笑又想哭。
眼眶热热的时候，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后的刘心愣了会，看了眼旁边的杰希，有些支支吾吾，“……在去机场的路上。”
“刘心你***给我停下车来，现在！”
某道隐隐约约的声音隔着远远的话筒飘进耳朵里时，谭杰希想的竟然是，死李炜，竟然学会飙脏话。
下一秒，刘心已把手机递到了自己面前。
“喂。”一开口，谭杰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谭杰希，是谁准你回加拿大的。”
“没有谁不准呀。”
不知道是不是实在太久太久没有这么真切地听到这道声音，杰希一时有些恍惚，回答了一句毫无营养的话。
近80码的车速，机场高速公路上，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犹如电影快进般飞驰而过。
李炜一手握着电话，加大脚下油门的力度，言简意赅地扔出两个字。
“回来。”
“啊？回来哪里？”
“……北京。”
“哈白痴，我还在北京啊。”
“……那留下来。”
“偏不。”竟然是惯有的无赖语气。
李炜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慢慢收紧，然后唇角竟然扬起一抹不带温度的笑容，“那好啊，如果你下半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的话，谭杰希你爱跑多远就跑多远。”
“李炜，我不和你开玩笑！”电话那头的声音，如自己所料般，骤然严肃了起来，隐隐有些紧绷。
“不然你试试？”
机场高速公路上的加油站。
负责加油的小弟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揪着衣袖来来回回完又回回来来踱步的男孩。
真是，不做生意还占着地方，头都晃晕了。
倘若不是亲眼看到那辆极炫目崭新的奥迪停在自己面前，刘心简直要怀疑李炜这小子是坐飞机过来的了。
一下车，某道熟悉到骨髓里的身影隔着大老远地就映入眼帘。
或许曾经幻想过太多太多遍重逢时的场景，以至于真的身临其境时，李炜竟然有些恍惚地愣了在那。
在他迈开脚步之前，那道身影却已快步向他走来，还未走到他面前，劈头盖脸的怒骂声已经传了过来。
“李炜你这死猪头见过鬼还不怕黑，生死时速好玩是不是你当你基努里维斯啊，你给我玩儿去啊，看你撞到脸肿嘴种鼻肿的怎么出门怎么对得起你的路人怎么……”


插一楼。
因为被X度吞了的原因，前面顺序有些乱了。
第9章跑到第10和11后面去了。。。

Chapter.14
被谢星出卖后最直接的后果是，手上又戳多了一个洞。
“好了，别折腾了，手上还吊着瓶呢，再动都回流了。”谢星按住病床上那个不安分的病人。
医院的床果然是怎么躺怎么怪异，谭杰希转身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抬头看了看自己脑袋顶上的输液瓶。
“星星，这破玩意不能再调快一点么。”
“还快？护士刚才都说……”
“让他继续调，我想他也不介意在这里躺上十天半个月。”
谢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门外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
我勒个去啊。
恨恨地看着李炜上前把输液点滴调回最原始的速度，谭杰希在心里直接把他腹诽了百八十遍。
可嘴上却依旧怪异地沉默着，不肯开口。
李炜也不说话，在谭杰希床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沉默地打开刚在楼下买回来的白粥。
在腾腾热气中搅了搅碗里的粥，李炜盛起一小勺，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轻轻抿了一口，觉得热度差不多后就直接喂到了杰希的唇边。
杰希有些嫌弃地别开脸。
“你现在只能吃这东西。”
李炜皱眉，刚才才听谢星说这家伙一整天都没吃下东西了，现在竟然还来挑三拣四？
“我不吃葱的。”
“没有葱。”
“讨厌姜丝。”
“没有姜丝。”
“我喝粥要加糖的。”“我让他们放了，半茶匙不多不少。”……
这人什么时候把自己这些小习惯摸的透透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热气闷的关系，杰希觉得自己胸口莫名的有点堵得慌。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脑袋已经别扭地转了方向，再次躲开了李炜送到自己唇边的白粥。
手里的勺子“哒”一声被李炜忍无可忍地扔回碗里，几滴滚烫的粥液从碗边溅了出来，落在被子上，一点点的慢慢化开。
“谭杰希你闹够了没有！”
莫名其妙，这人是在和他玩冷暴力？
一旁的谢星有些微愣，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两人。
“谁和你闹了。”杰希平静的开口，轻飘飘地反击回去。
“大爷我手还没废，待会自己会喝。”
李炜看着眼前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忍了忍，没有发作。
这日子真是过得日夜颠倒。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又已经亮了。
看着被自己连着折腾了两晚的谢星，谭杰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星星我该付你保姆服务费了，你收费贵不贵的啊？”
谭杰希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在晨曦模糊的雾气里有些怕冷地跺着脚。
“那个，还有房费呢？”谢星倒是很温柔地笑了笑，一边拖下自己的外套。
“我去，先赊账。”
“不用赊了。”刚倒好车的李炜拿出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把杰希整个人包了起来，再脱下自己的围巾，往他脖子上绕了几圈，“跟我回家。”
“谁要跟你回冰窖里待着。”
被遮住了半张脸的杰希，声音闷闷地从一层搭一层的毛线围巾里传出来。
“我昨晚打电话叫人把暖气修好了。”
李炜二话不说把他直接塞进车里，关上车门，回头看着谢星。
“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在这样的早上来个半小时的San步时间比较不错。”
李炜无所谓地挑挑眉，也没那个兴致去和眼前这个男人说什么客套话，伸手准备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对了，李炜。”
李炜停在车门边上，回头。
“其实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看着李炜，谢星轻浅地牵了牵自己唇角。
“杰希有没有为你写过一首歌？”
李炜有些疑惑地看着谢星，然后，摇了摇头。
谢星忽然低头笑了笑。
那笑容里有太多李炜读不明白的内容。
“谢谢。”
转身离开前，谢星只留给了李炜这么一句话。
他的眼睛明明看着他，可李炜却觉得，这话却不像是对他说的。
一进门，谭杰希就直接瘫死在了床上。
房间竟然比自己走之前还要乱，困难的找到几处下脚的地方，李炜才走到床边。
“脱衣服。”
这人穿着几斤重的羽绒服盖着被子，也不怕窒息？


陈翔觉得自己的唇角有些抽搐。
“哥哥，小弟我的生日是前天，谢谢。”
“喂喂？谭杰希？”
李炜在陈翔吞了烂鸡蛋似的表情里接回自己的手机，才发现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把电话挂了。
这家伙。
陈翔看不下去地按住又准备回拨的李炜。
“好了，他不烦我都嫌烦了。”
李炜看了眼陈翔，这才收起了手机。
“喂，刚才跟你说的事到底怎样？”
“什么事？”李炜抓着碟子里的薯条吃，问。
“装去吧你，敢情你耳朵真出毛病了？”
“翔二，我看你耳朵还是去复诊一下的好，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李炜转过头，竖起食指在陈翔面前轻轻地摇了摇。
“好吧。我早说了我说的话不管用。”
陈翔耸耸肩，然后伸了个懒腰。
“回去睡觉了，飞来飞去赶了一天通告，累死大爷我了。”
真是，公司竟然都派出他来做思想工作了，这冠军是有多大牌。
李炜拉住起身欲走的陈翔，“喂，这么久没见再聊聊呗。”
陈翔扫了一眼李炜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挑眉。
“李先森，你这是想给咱俩那谢了几百年的植物浇浇水？”
话音才刚落，李炜的爪子立即从陈翔的肩膀上抽走。
陈翔笑了起来，反手搭上李炜。
“喂，我说真的，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又来。李炜白了一眼陈翔。
“别吵，现在的我可不是公司代表了啊，就代表兄弟们劝一句而已。”
陈翔的眼里此时真的只剩下实在的关切，然后，他在李炜的沉默中叹了口气。
“李炜，实话说，我觉得你真的没这个必要。”
这段时间里，各家唱片公司私下里和李炜的接触，陈翔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于是不和公司续签，陈翔完全可以理解。
可眼前这个真正动了去意的李炜，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翔二，你为什么留下来？”李炜忽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留下来？
陈翔耸耸肩，很轻松地就抛出了一个答案。
“请问我为什么要走？”
很简单，无非是找不出离开的原因。
李炜在陈翔的话里笑了出来。
“So，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我要走的原因。”
李炜清楚地知道自己可以为了什么留下来。
可他却更清楚地明白自己可以为了什么离开。
“翔二，我想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了，没这么多观众的那种。”
李炜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陈翔却在他眼里瞥见了多年不见的轻松与释然。
这么多年了。
对手也好兄弟也罢。
只有他们两个才是真正一起走过来的，从最开始的原点。
陈翔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可惜。
“李炜，说真的，你舍得么？”
透明酒杯里的液体在迷离的灯光下煞是好看，李炜晃了晃杯子里剔透的冰块。
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自己映在玻璃杯上的眼睛，在灯光下有种异样的光亮。李炜忽然觉得很有趣，于是连唇角也轻轻勾起。
“你别说，还真有点舍不得的。不过，值得。”

三个男人一进门，就听到谭妈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
“回来得正好，马上开饭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声音里的愉悦也是那么明显。
只是当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后，谭妈看着站在门边的李炜，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
餐桌上的氛围安静得很是怪异。
每个人都貌似很专注地在吃着饭。
谭杰希看了看对面安安静静没有表情地吃着饭的老妈，再看了看自己旁边更加安静更加没有表情的李炜，抬起头，干干地咬着筷子向老爸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接收到儿子使过来的眼色后，谭爸干咳了两声，打破周遭沉默着的气氛，盛了一晚鸡汤递给李炜。
“小炜，你平时忙起来吃饭也没个谱，这汤多喝一点。”
李炜连忙道谢，轻轻一笑，接过谭爸递来的汤碗。
再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谭妈，李炜也亲自盛了碗热腾腾的鸡汤，递到谭妈面前。
“阿姨，你也多喝点。“
“我体热，这东西不敢多喝。”
谭妈直接忽略了递到自己面前的那个汤碗，由始至终，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过李炜。
李炜僵在半空的手一时之间很是尴尬，气氛忽然之间也僵硬了下来。
下一秒，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过李炜手中的汤碗，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呼噜噜地把一整碗喝了下去。
谭杰希把空碗往桌上一放，拉着李炜起身就走。
“我吃饱了要去散步，顺便送你回酒店。”
城市中心的绿核，依山环湖的住宅小区在夜间很是静谧。
连空气都是难得的怡人清新。
李炜拉住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的手腕。
“喂，谭杰希同学，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幼稚。“
“你才幼稚呢。”谭杰希甩开李炜，很是烦躁地回了一句话。
看着他的背影，李炜的目光里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跟上他的脚步，李炜也不顾得周围有没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杰希。
“放心，我没事。”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谭杰希真的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混乱并且没有前提。
是不是因为实在太了解了？
所以，无需开口，我就知道，你懂的。
挂了电话从阳台里出来，李炜脸上某些烦躁无奈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隐藏便落进了翁航融眼里。
于是翁航融标致的眉头蹙得更紧，把手里的抱枕直接砸向了对面的人身上。
李炜接过他扔来的抱枕，耸耸肩，一副悉随尊便的模样。
可以说，除了谭杰希，对他此番隐退行为抵触最大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知道李炜决定的那一天，翁航融气得只差一个飞机飞过去把他给原装卸成组装。
“你小子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正常点。”
看着面前的人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翁航融只觉得自己一拳打进了海绵里，实在是，很不解气。
“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
“打从你吊死在那棵树上后你什么时候正常过？！”
李炜摆弄着自己手机上的挂饰，低着头笑了起来。
“其实，从来都没有哪颗能吊死人的，只不过，太多人都不愿意下来罢了。”
看着面前的李炜，翁航融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认识的李炜，向来是一个懂得珍惜的人。
于是，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不过是替他可惜罢了。
“家里那边怎么说？”
翁航融揉了揉自己紧皱着的眉头，只担心为了这死孩子，自己这两天又多了不少皱纹。
别的话不多说了，却还是替他忧心起来。
什么义无反顾抛弃家庭私奔出走这种事在年少轻狂的五年前做不出来，五年后就更不可能了。
那两人都是家里的独子，有些路走起来，无疑是更为困难。
李炜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想起刚才打回家的那通电话，唇角无奈地扯了扯。
“我爸妈连这场演唱会都不肯来。”
“哼，能把你爸妈那脾气的人逼成这样，你这儿子也真本事。”翁航融冷嘲道。
“对啊，我这儿子真本事。”李炜仰头叹了口气，也自嘲起来，“我刚和我妈说，要不你就当多了一个儿子，要不，你就连你唯一的这个儿子都不要了。”

Chapter.23
后来的李炜从来不敢去回忆起这一天。
他忘了自己那时候是怎样推开围观的人群，忘了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地跪坐在他面前，忘了自己是怎样把他挪到自己的怀里。
一切仿佛瞬间分崩离析。
周围很吵，嗡嗡的声音钻入耳朵，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可李炜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脑袋里尽是虚无的空白。
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无措得只知道扯着白色的羊毛衣袖，颤着手去擦掉在他额边逐渐蜿蜒下来的血迹。
一滴，两滴。
在感觉到温温热热滴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某种咸湿液体时，谭杰希有些疲惫地睁开眼，在朦胧的视线里，重叠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那发红的眼睛。
好半天，他才无力地扯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唇角翕动。
“喂…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啊……”
在失去意识之前，谭杰希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小子真没用啊。
万一真的死了的话，他怎么办。
在去医院的路上，李炜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他只是不小心被魇住了。
昨晚那个在自己怀里喃喃说着梦话的人还在。
起床时那个把头发揉得像杂草一样的人还在。
早餐时那个把不爱吃的荷包蛋黄扔进自己碟子里的人还在。
出门前那个抢去他手机玩游戏的人还在。
刚才车上那个在小姑娘面前耍帅的人还在。
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只要用力地睁开眼，就会看到他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跳着搭上自己的肩膀，在耳边嚷嚷着问“我们今晚吃什么？”。
他甚至都想好了，会过敏的海鲜也好最讨厌的日本菜也罢，他今天都陪他去。
直到直愣愣地看着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李炜才忽然恍过神来。
然后他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只能无力地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一边的翁航融本就担心着手术室里的人，转头看到这样的李炜，心里面的急躁又多了几分，皱着眉走上前，想拉起蹲坐在地上的人。
触到李炜的手臂时，翁航融才发现他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翁航融有些害怕地观察着李炜的神色，蹲下身子，在他那发着颤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安抚道。
“放心放心，没事的。”
过了好久，李炜的双唇一张一阖地说了句什么，微不可闻。
连声音也在发抖。
翁航融靠近了才听清他才说什么。
“哥，我好怕。”
失去焦距的眼神里只剩下满满的慌乱和恐惧。
不知所措得像是忽然找不到家的小孩。
谭妈恰好是这家医院的值班护士长。
在收到消息从楼下赶上来的时候，杰希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看到蹲坐在墙角的李炜，她发疯般地就想冲过去质问，却被身后的丈夫给拉了回来。
“冷静点，不关他的事，你看那孩子难受成什么样了。”
李炜一直固执地蹲在原地。
整个人像是失了魂。
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位带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白大褂上是点点斑驳的血迹。
谭妈急急地冲上前拉住自己的同事，心里面的那根弦蹦得太紧，反倒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章姐你别急，杰希还好，就是失血太多，刚才发生了一起工地事故，血库那边跟不上来，你们谁是O型血？他现在要输血。”
谭妈正想接话，一直沉默在一边的李炜却忽然站了起来，好像这才魂归原位。
“我是O型，用我的。”
看着那根细细的针头从自己的血管里抽离，李炜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护士。
“怎么不继续了？”
“已经抽了400CC了，你脸色不太好，我怕……”刚才进来的时候，李炜一张脸本就没什么血色，连护士看着都有些担心。
“没关系，继续。”
“可是……”
“我叫你继续听到没有！”
谭妈来到医护室时，就看到那个印象里脾气一向温和的孩子冲着对面的护士在发火。
小护士有些手足无措地向谭妈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刚想开口，谭妈就看到李炜红着眼睛抬头看她，那副用来唱歌的嗓子此刻沙哑得可怕。


“阿姨，你来帮我好不好，他刚才流了好多血啊，不够的。”
然后他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怎么办，其实他很怕疼的。”
司捷赶到医院的时候，杰希还在手术室里。
正被一堆电话折磨得焦头烂额的助理小妹一看到他就好似抓着了救命稻草。
“司捷哥，这这这明天可怎么办，我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司捷看了眼角落里已经三魂不见了七魄的李炜，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怎么办。
“先取消明晚的演唱会吧。”
“真的取消？可是……”虽说这一安排也在意料之中，可这摊子的手尾，要怎么收拾？
“你看他现在这样能干些什么。”司捷打断小姑娘的话，语气也有些无可奈何，“就这样吧，你下楼去安抚一下守在门口的那堆记者，至于其他的，我回去和公司商量商量，再安排记者会交待。”
都要离开了。
这两个孩子还是不让人消停啊。
谭杰希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全身只是散架般的虚脱和无力。
床头的应急灯微弱的亮着。
扫了一眼单人病房，只看到睡在沙发上的谭爸，还有……
被紧拽在手心里的那只手有些僵硬发麻，指尖不过轻微地动了动，就惊动了趴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真的可用惊动来形容，因为在夜间病房如此微弱的灯光下，谭杰希都能清晰地看见被惊醒的那个人抬起头时眼眸里闪现过的慌乱。
艰涩地张开嘴，谭杰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得不行。
“李炜，你这副模样是想吓死我啊。”
腮边泛青的胡茬，憔悴到不行的脸色，还有那红得让人心惊的眼睛。
这家伙不是向来最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么。
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吓人了。
看到床上那个人终于睁开眼睛，李炜紧绷了好几十个小时的那根弦终于稍微松了下来。
于是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红得更是浓重，涨热地凝聚起某种湿气。
张了张嘴，可好半天过后，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谭杰希的脑袋混混沌沌的，过了好一会才逐渐意识过来，或许现在是自己的模样比较容易吓死个人。
苍白的脸上还是吃力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上网发帖叫你的粉丝注意过马路啊，我下次可……”
“不能有下一次。”
李炜哑着声音打断杰希的话，双手握起他的手放在唇边，温热的唇轻轻印在那微凉的指尖上。
“你不是知道的吗，我胆小，经不得吓。”
谭杰希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痛醒的。
麻药的药效已经过去，每一条神经的知觉全都慢慢回笼。
胸腔也闷疼得连飙脏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勒个去……怎么全身都疼啊……”
“别乱动。”
微微动了动身子，就被一左一右坐在床边的妈妈和李炜给按了回去。
谭杰希这才发现病房里多了好几个人。
眼珠在雪白的病房里转了转，然后目光落在了自己打着石膏吊在半空的左腿。
“靠，我的腿不是瘸了吧。”谭杰希有些绝望地看向站在床尾的谭爸。
“骨折了而已。”看着自己的儿子，谭爸很淡定的表示。
“那手断了？”再看看同样打着石膏的右手，谭杰希再一次绝望地望向自己的妈妈。
“也是折了而已。”谭妈也很淡定。
“那脑袋撞坏了？”在察觉到自己头上厚厚缠着的纱布后，谭杰希最后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李炜。
“……我看像是。”
正在查房的林医生是谭妈的老同事了，可说从小看着杰希长大，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鬼画符地在病人手册上记下情况，林医生把查房登记牌插回病床前。
“我刚才就说他没事了，这下信了吧。”
布丁有话要说：
弱弱地表示一下，我百度了一下，牙妈貌似真的是护士，我貌似真的没有瞎掰。
顺便在说一句，我怎么会虐我家牙套崽呢，只有他在虐我，我木有虐他木有木有。


Chapter.24
几近不眠不休地在医院守了几十个小时，每个人都已是身心俱疲。
看到儿子终于醒了过来，谭爸半拖半劝地总算把谭妈拉了回家休息。
只剩下怎么拖怎么劝也不肯走的李炜。
虽说医生一再保证了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可这么一番伤筋动骨的，谭杰希平日里那副质量本就不大好的小身板自然是扛得很是吃力。元气大挫，一整天下来都是昏昏睡睡的。
再次醒来后已经是深夜，身边坐着的还是李炜。
“怎么还是你啊……”
每次一睁开眼看到的都是这张脸，谭杰希晕乎乎地想到了阴魂不散这个词。
“不喜欢么？”休息不足的关系，李炜的声音仍旧有些沙哑，浅笑着扔出一句和两人之间某句惯用语颇有些异曲同工的话。
谭杰希白了他一眼，这时候实在也没那个力气和他贫。
“喂，营养液吃不饱啊……”
不是痛醒就是饿醒，这日子过得有些悲戚。
看着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头顶上悬挂着的吊瓶，李炜实在有些心疼，语气也随之愈加轻柔。
“再忍忍好不好，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吃东西。”
一边伸手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李炜好看的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
怎么热度还退不下来。
虽让连谭妈都一直解释说术后发烧是正常现象。
可这么一直烧着实在让看着的人都难受得紧，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李炜站起身，想去找值班的医生过来看看。
刚出病房，李炜就碰着了一个人。
谢星。
不过才走开那么一下，病床上的那个人就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间的值班医生还是很尽职，换吊瓶测温度量血压，细心地交待了好些该注意的细节后才离开。
然后，病房里只剩下李炜和谢星。
哦对，还有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这两人本就不是多话的主，现在这种情况，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去寒暄。
于是就都这么安静地坐着。
“痛……”
病床上传来的一句喃喃的梦呓打破了深夜的静谧，或许实在是难受了，在睡梦间那张巴掌小脸上的眉毛也是紧紧蹙着的。
平日里的谭杰希其实极少有皱眉的时候。
于是现在这模样看起来更是让人莫名的揪心，连带着李炜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几乎是同一瞬间，另一只手也触上了杰希的眉间，与李炜的指尖碰在了一块。
画面有些僵硬尴尬地静止了下来。
李炜抬起头，看着病床另一边同样皱着眉的谢星。
两人在异样的氛围里短暂地对视了一秒。
然后，李炜低下头，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只是沉默着继续手里的动作，轻轻地揉散杰希眉间的褶皱。
周围的空气有些许凝滞。
两个男人，都在各自的若有所思与不动声色里，心照不宣。
谭爸谭妈第二天一大早回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伏在病床上睡着了的李炜，还有背着身站在窗边的一个男人。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谢星回过身，礼貌地朝谭爸谭妈打了个招呼。
“你是？”
谭爸只觉得眼前这张面孔很是熟悉，一时之间却又对不上号唤不上名字。
“我是谢星，杰希的朋友。”
毕竟是在道上混久的人，谢星很好地用唇边完美的弧度掩饰了自己彻夜未眠后的疲惫。
谭爸点点头，自然对这个名字也是有印象的。
看着伏在床沿上的那个身影，谭妈终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着着实实有些于心不忍，轻手轻脚地拿过一边的小毯子，披在了李炜身上。
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惊醒了李炜。
满脸的疲惫憔悴实在让谭爸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拍拍李炜的肩膀，已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回去休息一下。”
只怕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儿子是回过神了，可这孩子就倒了。
李炜的骨子里向来有种平日里不易被人察觉的执拗。他轻轻地摇摇头，手背再次贴上杰希的额头。
然后，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热度总算暂时退了。
谭妈也伸手探了探，脸上忧虑的神色逐渐也舒缓了一些，伸手打开刚带来的保温盒。


广播一下，这章不是结局不是结尾啊，后面还有哒！
虽然此文快要完结可还是木有完结。
此章是个番外。
借了借谢星星的同学角度回忆了一下五年前还有那五年里的小威牙，顺便再自我满足了一下我很萌的小牙星。
呃，就这样。
【番外：我就赌一个谭杰希】
谢星第一次见到谭杰希是在那一年的比赛。
他坐在深圳分赛区的评委席上，而他抱着把吉他坐在台上。
印象中那一天来参赛的选手有很多很多。
可谢星就这么记住了他。
舞台上的谭杰希的确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必须承认，只要他穿着花短裤抱着把吉他往台上一站，就已经在瞬间内牢牢抓住了你的眼球。
无关乎你喜不喜欢。
那时后他脑海里竟然冒出一个诡异好笑的念头。
这条花短裤拿回去挂在他那满是Prada、Chanel的衣柜中间，将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对摄影深有研究的他，觉得那画面效果或许并不差。
谢星一直都没有跟谭杰希说过，其实他一直很喜欢看他抱着把吉他唱歌的样子。
哦对，还有不小心唱破音时不要脸的“耶”一声后嚷嚷着“我又破音了！”的那欢脱的小表情。
其实连他这个门外汉也听得出来，谭杰希这人无论音色还是唱功实在是不出挑。
可这柔柔软软的小奶音，轻吟浅唱起来却足够动听。
仿佛都是些信手拈来的小调，却出乎意料的恰到好处。
谢星向来对衣着服饰有着绝对苛刻的品味。苛刻到走在街上看到穿衣搭配得稍微欠妥的路人，都想上前抓过来改造一番。
唯独对谭杰希例外。
虽然时常看着完全没有偶像明星自知的某人的各种怪异搭配，或是在各种媒体看到他一个月内第n次穿着同一件羽绒服蹦跶时，出于职业病的因素都让他心里百抓百挠的难受，最后却只能无奈地感叹一句白白浪费了一幅天生的衣架子。
谢星对此从来都不开口，并不是出于礼貌或是照顾谭杰希的自尊心，只是纯粹不想去改变他。
他该怎样就怎样，其实也挺好。
反而有些时候谭杰希会气鼓鼓或哭丧着一张脸跑过来找他，语气尽是不甘，“星星快借衣服给我，李炜又嫌弃我了。”
李炜。
这个绕不开的名字。
谭杰希结束比赛来到北京时，其实和谢星实在还算不上是熟识，可谢星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的就拉上了他去逛街。
后来想想，那时的谭杰希多半是出于礼貌才会答应同行。
逡巡在三里屯的各种名店和潮店里，直到一天下来实在是逛累了，谭杰希才终于掩饰不住脸上那蔫蔫的表情。
谢星这才醒悟过来，他或许对这些玩意并不太感冒。
真是教养极好的一个孩子，一天下来竟然也没吱一声。
心有歉意地正想叫上他打道回府，没想到却看见原本一脸兴致缺缺的谭杰希，眼睛突然看着某个方向亮了起来。然后三两步走上前，踮起脚拿下了最高那一层货架上放着的一双鞋子。
谢星远远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是两年前出的一款NIKE AF1的奥运特别版。
谭杰希仔细看了看后，二话不说就要买下来，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店主告知这双鞋是私人收藏的非卖品。
然后谢星好笑地看着刚才还在恹恹欲睡的谭杰希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在店主面前说尽各种好话抛出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原因开始攀亲戚攀关系。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谢星也出面和店主交涉了一番，好歹因工作关系和这些人总有交集，店主总算肯卖个人情给谢星，忍痛把那双鞋让给谭杰希。
“谢星星你说话这么管用怎么不早吱声啊？”
谭杰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边并不存在的汗滴。
谢星那时只是笑笑，掏出钱包向收银台走去。
他那时以为谭杰希是真喜欢那双鞋，纯粹就想当礼物送给他。
谭杰希立即拦下他，把自己的银行卡递给服务员，“不用不用，李炜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付钱。”
谢星愣了好一会，才听见杰希在POS刷卡单上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他找这双鞋找了很久了。”


其实，与其说不想回家，倒不如说是不敢。
他想谭杰希是对自己的演技心虚了，连他自己都没有那个把握今晚回去能演好这场戏。
深夜场的电影院人很少。
上映的是一部恐怖片，耳边零零星星地响起观众的尖叫声。
可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个人，却始终镇定自若。
心或许都并不在此。
电影快结束时，谢星突然想看看旁边那个平日里连听个鬼故事都要捂起一只耳朵的人。
转过头，在黑压压的影院里，借着荧幕上忽明忽暗的光线，谢星竟然看见旁边那个人脸上，满脸的泪水
看得不太清晰，确是这么真切。
他就在这么一个光影变幻的暗角里，无声的放肆着自己的情绪。
发现谢星注视着的目光后，谭杰希扯了个笑容出来，摘下眼镜扯着袖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胡乱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水迹。
“哈哈哈，刚才那一幕好恐怖啊…”
在谭杰希戴回眼镜前，谢星已经伸出了手，宽厚的手掌就这么轻轻覆住了他的眼睛。
“恐怖就别看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谭杰希没有抗议，反倒伸手按住了谢星的手掌，维持着这个姿势。
他像是听话的嗯了一声，然后半哑着声音挤出了一句话。
“一下就好。”
下一秒，某种液体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就这么倾泻而出。
不知道是积聚了多久，瞬间地就浸润了整个手掌。
然后在炙热的手心里一点一滴的慢慢冷却。
电影散场后，两人在路边坐了很久，脚下堆着旁边便利店买来的两打啤酒。
谢星掏出火机点了一支烟。
其实他从来不会在杰希面前吸烟，可他想，今晚是特殊的。
谭杰希那时已经喝的有些晕晕乎乎的了，眯着眼伸手抢过谢星手里的烟。在谢星反应过来前，他就已经放进自己唇边狠狠地吸了一口。
立刻被呛得咳了起来。
谢星皱着眉抢回自己的烟，拍着他的背，语气含怒。
“这东西不适合你玩。”
“咳咳咳……电视小说这时候不都上演男主角借烟借酒浇愁的戏码了么……”
“我明明又烟又酒了啊……”
“可我怎么还这么难受……”
谢星送谭杰希回去的时候，李炜已经着急得在小区门口来回踱步。
看着谢星从车里把某个站都站不稳的人拖出来，李炜皱着眉大步走上前。
远远地看见了李炜，谭杰希似乎很高兴，三两步地就蹦跳上前搂住李炜的脖子。
“哇，大明星亲自出来迎接我啊。”
迎面扑过来的就是刺鼻浓烈的酒气。
李炜拉下谭杰希的手腕，看着他因醉意而绯红的脸，一张脸冷了下来。
“喝这么多干嘛。”
谭杰希踉踉跄跄地站直身子，回头指了指身后的谢星，笑得没心没肺又无辜。
“星星灌我酒，你找他去。”
谢星极浅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李炜把旁边那个东歪西倒的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扶稳，然后绕过他的脑袋和谢星对视了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四个字。
却像是宣示了对眼前这个人的所有权。
谢星唇角一弯，点头，“这家伙确实是挺麻烦的。”
李炜没有回话。
“喂，你干嘛呢？”
谭杰希昏涨着脑袋，眯起眼模模糊糊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李炜。
“上来。”
“哈哈哈哈哈，你要背我啊？”
“叫你上来就上来，废话怎么这么多。”
“好嘞！”谭杰希很是得意，二话不说就跳上了李炜的背上。
“重死了。”
“那我减肥好了。”
“你敢？”
“我好饿啊，回去煮面给我吃好不好？”
“……只剩最后一包了，今晚吃了明天早餐吃什么？”
“对啊，明天吃什么……要不你早点起来下楼买好了……”
“……”
看着那两人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谢星在原地站了很久。
明天？
他突然很想替李炜思索一下他的明天。
谭杰希是第二天傍晚的飞机。
谢星没有去送机。


广播一下，这章不是结局不是结尾啊，后面还有哒！
虽然此文快要完结可还是木有完结。
此章是个番外。
借了借谢星星的同学角度回忆了一下五年前还有那五年里的小威牙，顺便再自我满足了一下我很萌的小牙星。
呃，就这样。
【番外：我就赌一个谭杰希】
谢星第一次见到谭杰希是在那一年的比赛。
他坐在深圳分赛区的评委席上，而他抱着把吉他坐在台上。
印象中那一天来参赛的选手有很多很多。
可谢星就这么记住了他。
舞台上的谭杰希的确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必须承认，只要他穿着花短裤抱着把吉他往台上一站，就已经在瞬间内牢牢抓住了你的眼球。
无关乎你喜不喜欢。
那时后他脑海里竟然冒出一个诡异好笑的念头。
这条花短裤拿回去挂在他那满是Prada、Chanel的衣柜中间，将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对摄影深有研究的他，觉得那画面效果或许并不差。
谢星一直都没有跟谭杰希说过，其实他一直很喜欢看他抱着把吉他唱歌的样子。
哦对，还有不小心唱破音时不要脸的“耶”一声后嚷嚷着“我又破音了！”的那欢脱的小表情。
其实连他这个门外汉也听得出来，谭杰希这人无论音质还是唱功实在是不出挑。
可这柔柔软软的小奶音，轻吟浅唱起来却足够动听。
仿佛都是些信手拈来的小调，却出乎意料的恰到好处。
谢星向来对衣着服饰有着绝对苛刻的品味。苛刻到走在街上看到穿衣搭配得稍微欠妥的路人，都想上前抓过来改造一番。
唯独对谭杰希例外。
虽然时常看着完全没有偶像明星自知的某人的各种怪异搭配，或是在各种媒体看到他一个月内第n次穿着同一件羽绒服蹦跶时，出于职业病的因素都让他心里百抓百挠的难受，最后却只能无奈地感叹一句白白浪费了一幅天生的衣架子。
谢星对此从来都不开口，并不是出于礼貌或是照顾谭杰希的自尊心，只是纯粹不想去改变他。
他该怎样就怎样，其实也挺好。
反而有些时候谭杰希会气鼓鼓或哭丧着一张脸跑过来找他，语气尽是不甘，“星星快借衣服给我，李炜又嫌弃我了。”
李炜。
这个绕不开的名字。
谭杰希结束比赛来到北京时，其实和谢星实在还算不上是熟识，可谢星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的就拉上了他去逛街。
后来想想，那时的谭杰希多半是出于礼貌才会答应同行。
逡巡在三里屯的各种名店和潮店里，直到一天下来实在是逛累了，谭杰希才终于掩饰不住脸上那蔫蔫的表情。
谢星这才醒悟过来，他或许对这些玩意并不太感冒。
真是教养极好的一个孩子，一天下来竟然也没吱一声。
心有歉意地正想叫上他打道回府，没想到却看见原本一脸兴致缺缺的谭杰希，眼睛突然看着某个方向亮了起来。然后三两步走上前，踮起脚拿下了最高那一层货架上放着的一双鞋子。
谢星远远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是两年前出的一款NIKE AF1的奥运特别版。
谭杰希仔细看了看后，二话不说就要买下来，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店主告知这双鞋是私人收藏的非卖品。
然后谢星好笑地看着刚才还在恹恹欲睡的谭杰希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在店主面前说尽各种好话抛出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原因开始攀亲戚攀关系。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谢星也出面和店主交涉了一番，好歹因工作关系和这些人总有交集，店主总算肯卖个人情给谢星，忍痛把那双鞋让给谭杰希。
“谢星星你说话这么管用怎么不早吱声啊？”
谭杰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边并不存在的汗滴。
谢星那时只是笑笑，掏出钱包向收银台走去。
他那时以为谭杰希是真喜欢那双鞋，纯粹就想当礼物送给他。
谭杰希立即拦下他，把自己的银行卡递给服务员，“不用不用，李炜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付钱。”
谢星愣了好一会，才听见杰希在POS刷卡单上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他找这双鞋找了很久了。”


其实，与其说不想回家，倒不如说是不敢。
他想谭杰希是对自己的演技心虚了，连他自己都没有那个把握今晚回去能演好这场戏。
深夜场的电影院人很少。
上映的是一部恐怖片，耳边零零星星地响起观众的尖叫声。
可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个人，却始终镇定自若。
心或许都并不在此。
电影快结束时，谢星突然想看看旁边那个平日里连听个鬼故事都要捂起一只耳朵的人。
转过头，在黑压压的影院里，借着荧幕上忽明忽暗的光线，谢星竟然看见旁边那个人脸上，满脸的泪水
看得不太清晰，确是这么真切。
他就在这么一个光影变幻的暗角里，无声的放肆着自己的情绪。
发现谢星注视着的目光后，谭杰希扯了个笑容出来，摘下眼镜扯着袖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胡乱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水迹。
“哈哈哈，刚才那一幕好恐怖啊…”
在谭杰希戴回眼镜前，谢星已经伸出了手，宽厚的手掌就这么轻轻覆住了他的眼睛。
“恐怖就别看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谭杰希没有反抗，反倒伸手按住了谢星的手掌，维持着这个姿势。
他像是听话的嗯了一声，然后半哑着声音挤出了一句话。
“一下就好。”
下一秒，某种液体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就这么倾泻而出。
不知道是积聚了多久，瞬间地就浸润了整个手掌。
然后在炙热的手心里一点一滴的慢慢冷却。
电影散场后，两人在路边坐了很久，脚下堆着旁边便利店买来的两打啤酒。
谢星掏出火机点了一支烟。
其实他从来不会在杰希面前吸烟，可他想，今晚是特殊的。
谭杰希那时已经喝的有些晕晕乎乎的了，眯着眼伸手抢过谢星手里的烟。在谢星反应过来前，他就已经放进自己唇边狠狠地吸了一口。
立刻被呛得咳了起来。
谢星皱着眉抢回自己的烟，拍着他的背，语气含怒。
“这东西不适合你玩。”
“咳咳咳……电视小说这时候不都上演男主角借烟借酒浇愁的戏码了么……”
“我明明又烟又酒了啊……”
“可我怎么还这么难受……”
谢星送谭杰希回去的时候，李炜已经着急得在小区门口来回踱步。
看着谢星从车里把某个站都站不稳的人拖出来，李炜皱着眉大步走上前。
远远地看见了李炜，谭杰希似乎很高兴，三两步地就蹦跳上前搂住李炜的脖子。
“哇，大明星亲自出来迎接我啊。”
迎面扑过来的就是刺鼻浓烈的酒气。
李炜拉下谭杰希的手腕，看着他因醉意而绯红的脸，一张脸冷了下来。
“喝这么多干嘛。”
谭杰希踉踉跄跄地站直身子，回头指了指身后的谢星，笑得没心没肺又无辜。
“星星灌我酒，你找他去。”
谢星极浅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李炜把旁边那个东歪西倒的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扶稳，然后绕过他的脑袋和谢星对视了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四个字。
却像是宣示了对眼前这个人的所有权。
谢星唇角一弯，点头，“这家伙确实是挺麻烦的。”
李炜没有回话。
“喂，你干嘛呢？”
谭杰希昏涨着脑袋，眯起眼模模糊糊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李炜。
“上来。”
“哈哈哈哈哈，你要背我啊？”
“叫你上来就上来，废话怎么这么多。”
“好嘞！”谭杰希很是得意，二话不说就跳上了李炜的背上。
“重死了。”
“那我减肥好了。”
“你敢？”
“我好饿啊，回去煮面给我吃好不好？”
“……只剩最后一包了，今晚吃了明天早餐吃什么？”
“对啊，明天吃什么……要不你早点起来下楼买好了……”
“……”
看着那两人逐渐隐没在黑夜中的背影，谢星在原地站了很久。
明天？
他突然很想替李炜思索一下他的明天。
谭杰希是第二天傍晚的飞机。
谢星没有去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