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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战闻录夏祭·云之章】入围作甲《把烤棉花糖献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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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摆渡


IP属地:上海1楼2024-08-11 15:47回复
    宇佐见,莲子?
    你有害怕过鬼魂吗?我小时候特别害怕,就在那个妈妈要求我一个人睡的年纪,每天夜晚要把头埋进被子里才能睡觉,到了夏天也是如此,我一直觉得,越厚的被子越能防御鬼魂的惊扰。妈妈试图关掉空调让我从被子里出来,但恐惧终究战胜了温度,我一个人自顾自地在被窝流淌……汗液被棉花全吸透了,沉重的棉被把我按进床里,我整晚一直在下沉。
    第二天,妈妈在床底下找到了我。
    很好笑吧。你说谁都会有那种时期?莲子,你最害怕什么呢?
    ……
    “玛艾露贝莉·赫恩。”
    也就是梅丽,大约在数小时之前,也可能是数天前,我和她离散了。我的感知已经错乱,依靠着腹中的饥饿判断的时间大概率不准。现在,我需要说服自己从列车的椅子下面离开:听好,宇佐见莲子,所谓鬼魂、妖怪、幽灵、量子……现在都无法否认它们的存在了对吧?被鬼抓到会怎样呢?死去?如果我死得很冤屈的话是不是也会变成鬼?那说不准怨鬼只是想增加同伴而已,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话……宇佐见莲子,快从座椅底下出来,从包覆与遮掩身体中得来的虚妄的安全感中挣脱吧。
    我终于站立在过道中央,月亮布下如浓雾般的光,从玻璃中涌入。我贴近联络道的门,那有道需要乘务员的铁质钥匙才能打开的栓,奇怪的三角形锁孔防止乘客在行驶时莫名地把什么东西捅进去。门的窗外,银色质发绿的水泥色块扩向远方,平坦、空荡、无穷,宛如早古的起源引擎的粗糙建模,令人不安。或许幽灵列车就像阿飘没有脚一样没有轮子,它在无声的高速前行,而外面的风景一成不变,所以我观测不到。我不想走出去到那匀质的月光下,怕会有外星人把我捉走。
    这景色容易引起一种类似越界的恐惧,初期的三维游戏会设立空气墙来保护玩家,防止玩家看见破碎的地图之外没建模的边缘。在那些狭缝作为流行恐怖的始发地,藏匿着千禧年三维游戏制作人或玩家的怨灵。我在旧书中读到过,千禧年代,恐怖作为一种流行而存在——那便是鬼怪的末日。知晓这点,使我能够稍微戏谑地面对现在的场景,寻找消失的梅丽。我不能习惯她的消失。
    我万不该从玻璃的反射中瞥见自己的脸,我蜷了回来,矮蹲着,背贴着墙,挪向了下一节车厢。人对肢体有天然的敏感,隐脸症的疾病发作了,我开始在任何图案花纹中发觉一张隐藏的脸。人意识到非人的物体有人的五肢时就会畏缩,这是本能。我决定忘掉所有的脸来抵抗,那些脸面可以不是任何人的器官。
    下一截车厢是餐车,这老旧的列车为富贵的客人留出的地方。那有着古堡般的气质,强迫人们在此处用刀叉进食。我抚去壁橱上的蛛网,异想天开地在这翻找能吃的食物。我已经饿得错乱了。有一包棉花糖,用塑料的封装,保存得很好。右边是老式的压电打火机,我捡起那机械结构的可靠火种,它是恐怖游戏之中的常客。我感觉我会受到它咔嚓声的惊吓,于是没有尝试点燃它。
    真是奇妙的组合,它们为什么会放在一起?能吃吗?能吃吗?流行的恐怖里常用一些稀松平常的事物替指鲜血淋漓残肢。我为什么要怀疑棉花糖不是棉花糖,完了,我已经不是唯物主义者了,为了维护超统一物理学,现在该用舌头去尝确认它是不是符合认知的棉花糖,去吃掉它吧。
    “为什么不试试烤着吃?”
    我强抑着回话的冲动,缓速而又僵硬地踱入柜台底下,露出一眼瞥声音的来向。虽然无济于事,但缩小自己得视野反而能给予安全感,而我正好有必要依靠这些安全感来调整无节律的呼吸。我能看见一双脚,穿着一只鞋子,在桌腿和椅腿之间交替,往我这靠近。
    我只想听见自己的声音,害怕其他的响动,我是犯了什么罪要在此处经受煎熬吗?因为我没听素食者的话?还是因为我无聊间连刷了几十个车祸视频?梅丽!告诉我吧!
    那东西靠近了我,有什么东西在划过我的脊背,我激烈地震颤,一只手伸到了我的口袋里,拿走了棉花糖和与打火机。塑料撕开的声音在撕挠耳膜,接着是打火机的脆响。并不明亮的光燃起,将有附重量的影子压在了我身上。
    炙烤、炙烤。


    IP属地:上海2楼2024-08-11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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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8-11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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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棉花糖会发出叫声吗?
        烤好的棉花糖放在我的头上,黏住了我的发丝。那个东西在一阵嗤笑之后离开了,我的样子确实狼狈得可笑,有失探险家的仪态。
        烤了之后会变成这样啊,外面像是结了一层壳,里头则像是滚烫软烂的冰激凌。我仔细观察着,我喜欢新奇的东西,它是用什么串烤的吗,直接用手指?手指捏着的部位温度较低,留下了指纹。或许那个东西是人类,从未听闻有幽灵会留下指纹的,如果有的话,那些灵异的凶杀案就不会因为没有证物而凸显得那么离奇了。
        我将幽灵的棉花糖吞下,拿起打火机,走向下一节车厢。华贵的卧铺,未朽烂的木质隔间让我怀疑自身是否已经处于错乱的时空中了。我拧开门把手,没有骷髅吸血鬼什么的跳我脸上,只有一张床在里头。我掸掉棉被上的灰,拿它蒙住自己的头,俯下身子,趴在地上,我用食指抬起被边,去窥视床底。
        “梅丽,你在吗?”
        这样啊,你不在。
        棉花好重,指头快支撑不住,缝隙将要合上,我被笼罩。在棉花之中犯困,是无可违逆的。
        是在那个闷热的午后,我松开领带扯着衣领,拿着那篇被你涂抹的论文,走到你的遮阳伞下,你正喝着红茶。我们吵了一架,我对你的指摘耿耿于怀,因为我没有和你一样能看见灵异的眼睛,试图以量子的理论亵渎幻想?至于我们互相撕扯,弄丢领带(我的领带),划破衣服的事情……只是热烈的好友的斗殴。之后有了一个天才的提议:我们独处一会儿如何?
        尚未采纳。
        好热,无法喘气了……为什么有人可以蒙头睡觉。我把头从被子里钻出去,就像刚从污浊的填满人的澡堂里出来,清新。
        我站起来,把被子披上,伸出双臂僵着,搭起被子,好看路,不被桌腿磕着。往下一截车厢走去,后面是预留给乘务员的小房间,翻了一圈,没有找到三角钥匙。这里也没有的话,只能去驾驶室找了。
        我仰仗着被子,安全地走过一节节车厢,我总感觉,这些车厢可能是梅丽的肠子,所以才会这样阴郁。
        翻过冰冷的煤炭炉,进入驾驶室,两块清澈的挡风玻璃引入一成不变的月亮,三角钥匙挂在玻璃间的铁皮上。那个东西坐在车长的位子,我用棉被蒙着脸,对它伸出了手。
        “朋友,我能坐下吗?”
        它也伸出了手,我们试图相握,它的指头穿过了我,带走了些许我的体温。列车一般双人值乘,我坐到了和它并排的位置。
        我问它:“你是梅丽吗?我现在辨别不了你的脸。”
        “我是一具木偶、傀儡。”
        于是我对幽灵如此开口:“正好,朋友,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它也很了当地回答了我:“要我做什么?”
        “帮忙扮演一下梅丽,也就是玛艾露贝莉·赫恩,我有些话要对她讲。你什么都不用动,坐着就行了,反正,她怎么回答都不重要,只是我想说而已。”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包棉花糖,放在了杂乱的机械仪表上,接着点燃打火机,二指捻起棉花糖,一遍一遍去燎,糊掉了,也请你吃掉。
        “我把烤棉花糖献给你,以乞得你的原谅。这是道歉,我不该写那论文的,但我终于是发现了一件事:我可以,一个人,独自地,幸福。”
        “说完了?还有什么我可以效劳?”
        “没有了,谢谢。我要离开了,我可以拿走那个钥匙吗?”
        “也可以,但是……”
        “但是?果然,要满足鬼怪的愿望才能从这里离开吗?”
        它取下悬挂的钥匙,摊在手心里,“我将钥匙抛起,谁抢到是谁的。”
        “好。”
        钥匙即将飞至高点,我对曲线有着天然的敏锐,我洞悉了钥匙的轨迹。它伸手去捉,我使出巴掌来,我一点会比它快的,因为我是去击打,而不是去抓握。
        我凌空横截,自右上而左下,靠惯性带来的磨擦,摁住钥匙,向它的脸扇去。
        “我忍你很久了,梅丽,我的领带哪去了?”
        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击打,借助这钥匙,我扇中了无实体的它,趁着它的炫目,我捡起了地上的钥匙,赢得了胜利。
        我打开了列车门,风灌了进来,把我的被子剥去了。我感觉浑身光溜溜的,很不踏实。此刻我只能相信幽灵列车并没有在跑动,只是单纯风大而已。我不会一跳下去,就摔一跤,然后均匀地涂抹在水泥上。我如此坚信,重回大地,朝远方走去,至少还有月亮可以辨认方向。
        背后传来了幽森声音。
        “莲子!你不再多待会儿吗?”
        “以后会再见的吧!”
        “莲子,你最害怕什么呢?”
        “探险家宇佐见莲子从不会把弱点告诉敌人,但是你可以。宇佐见莲子最害怕的东西是——”
        “是?”
        “UFO。”


        IP属地:上海7楼2024-08-11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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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8楼2024-08-11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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