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飞从巫医们中间站起身。“故事的主角不是我。”他喵道。“我的学徒啁爪,已经有好几晚连续做了同一个梦,而就在几个晚上之前,这个梦境似乎显示出了某些对族群的警告。啁爪,告诉大家你梦到了什么。”
学徒站起身。她有些病态地驼着背,毛发仍然显得脏兮兮的,因为她最近为了在暴风雨里拯救一只幼崽而留下的伤疤上还敷着草药和蜘蛛网。她的虎斑毛发出于紧张而微微倒竖着。藤池觉得将要在这么多只重要的猫面前讲话这件事已经完全把她吓懵了。
“我梦见我站在暴风雨里,站在一座悬崖的顶端。”她开始道。“悬崖下面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水域——我猜那就是太阳沉没之地的水——那水在尖刺遍布的乱石边汹涌澎湃地拍打着。我听见有幼崽在哭号着寻求帮助,但就是找不到他们。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我感到非常非常有负罪感。”
“幼崽们怎么会在暴风雨天气里出来?”苜蓿足问道,眼睛因同情而睁大。“他们的妈妈哪去了?”
“我不知道,”啁爪回答道。“但是那里有另一只猫——一只公猫——他试图攀上悬崖寻找他们,我意识到我感受到的是他的愧疚。然后悬崖下面的另一些猫叫他下去,他们就全都离开了。他们在往一个有着狐狸脑袋形状的山峰进发。”
“我知道那座山!”虎星喊道,用好奇而诧异的目光凝视着啁爪。“天气晴朗的时候,你从这儿就能看见那座山。鸽翅和我在我们的幼崽出生后,我们从大两脚兽地盘返回时翻越过那座山。”
鸽翅点点头。“我还记得呢。”
“当那些猫离开时,我在天空上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啁爪继续道。“它看起来像一朵云,还有——”
“把它画在地上吧,”洼光打断道。“就像你在月亮池给我们展示的那样。”
啁爪迈步来到空地中央,找到一片平坦的地面。藤池靠近了些,学徒开始在地上用爪子飞快地涂鸦。是一片带闪电的云和一些藤蔓,她想道。真奇怪......
“看在星族份上,那是什么啊?”虎星问。“看上去像是两脚兽们有时会挂的标志。猫可做不出那种标记。”
“因为我们猫有更好的标记,”鸦羽指出,声音有些气恼。“我们有气味,还有爪印。”
“对啊,那根本不是我们的作风。”根泉同意道。“所以它与族群会有什么关系呢?”
“梦还没有结束呢。”啁爪回答道。“大风把我从悬崖上吹了下去——哦,我当时害怕极了!——但是我没有掉到水里,而是降落在了一片森林里。那儿有一棵大树,看上去仿佛从中间被烧过一样。我走了进去,然后就来到了湖边,在河族领地里。然后我看到了雾星的魂灵。”听到猫群中传出惊讶的喘息声,她停顿了一下。“她喊着,‘这笔债必须偿还,否则......’”
“否则什么?”松鼠星问。
啁爪摇摇头。“她就只说了这么多。然后我就看见了流淌着鲜血的溪水。”
“我可不喜欢这样。”赤杨心担忧地眨眨眼。“这很明显是个警告。”
“而且看看我们现在发生的事吧。”虎星伸缩着爪子补充道,似乎渴望着有所行动。“也许这暗示着所有族群都不会有好下场。”
藤池环顾四周的猫群,四下里鸦雀无声。有些猫垂下了脑袋,而另一些猫则与他们的族伴们交换着忧虑的神情。藤池的肩膀绷紧了,想象着“不会有好下场”意味着什么。还有什么事能比河族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更糟糕的了呢?
“我也很担心。”隼飞承认道。“所以我召开了昨晚的紧急巫医会议。除了蛾翅和豆荚光,所有巫医都去了,我们和星族共享了梦境。他们说他们并没有给啁爪发送过幻象。”
“他们没有发送过?”叶星尖锐地说道。“那这个幻象是来自哪里的呢?”
“无猫知晓。”隼飞回答道。“甚至连星族也不知道。他们得知那个幻象可能来自其他地方时,也和我们一样感到困惑。而当啁爪描述了她的梦之后,他们也很忧虑——族群正在面临着某种危险,但他们却无法理解这危险,因为幻象不是他们发出的。”
“想想吧——星族也遇到了一个他们没法理解的幻象。”松鸦羽的嗓音有些挖苦的意味。“也许现在他们能知道我们是什么感受了。”
藤池不得不压下一阵被逗乐的哼声。松鸦羽说得对,五大族群无数个季节以来一直都被星族那隐晦的预言弄得晕头转向。“你说得越多,这事听起来就越危险了。”天族副族长鹰翅喵道,完全无视了松鸦羽的话。
“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了,”隼飞回答道。“有些年长的武士祖灵们说啁爪的梦让他们想到了某些似曾相识的东西,但他们已经想不起细枝末节了。而且他们认识她所画的那个符号。那个符号给了他们一种很糟糕的感受,但他们也解释不清楚原因。”
“但他们为什么解释不了呢?”虎星将爪子插入他所蹲伏的那根树枝里。藤池感觉他看上去马上要失去耐心了。
“高星提醒我们,不是所有族群猫都能一直留在星族。”隼飞继续道。“只有那些被活着的猫们铭记的猫才会一直留在那里。没有猫知道那些未被记住的猫们怎么了。高星提示我们,那个符号,以及那个幻象,可能和一些就连现存的星族猫们也并不记得的事情有关。而且,因为那些幼崽的哭声和啁爪感受到的负罪感,他怀疑那可能是被一些星族猫们主动选择忘掉的事。那可能是个极为严重的错误,亟需被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