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西和季北没有去学校，是为了参加季东的葬礼。
嗯。
2019年的6月初，才收到哥哥快递回来的儿童节礼物没多久。
节日的快乐氛围还没散尽。
天空阴云重叠在一起，显得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而季家的暴雨，正在倾盆。
上午，大部份的亲朋已经目睹完了季东的骨灰下葬的场景，那块碑前，是一条死寂无声，甚至不曾潺潺而动的小河沟。
中午，在会所里吃饭的人，大致已经甩掉了难过，只有一些亲近的亲人还在红着眼悲伤。
季节和收到一个电话，然后跟旁边的妻子说了一句什么就起身了。
季西跟着起身，季节和让她坐下吃饭，季西坚持。
如果能预知未来，季节和一定不会带着季西一起回了墓地。
早晨错落的云层好像被风吹散了一些。
季西坐在后排，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初三，本该青春懵懂，可是信息时代的催熟，让人过早的体验到了人生的各种滋味。
“爸，我们去哪？”
“看你哥哥。”
“哦。”季西想，她的哥哥，真的没有了吗？早晨的场景重演，那碑上的照片，惹得胸口阵阵钝痛。
照片上的季东英俊帅气，年轻阳光，眉眼带笑。
季西不知道，那是哥哥很早之前就为自己准备好的照片，人生最后的一张。
嗯，哥哥比自己大九岁，警校毕业。
毕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拍了那张碑上的照片给了爸妈。
然后…
车戛然而止在停车位上，季节和看到一边的七八个年轻人和一个四十岁开头的男人。
他没顾上后座的女儿，率先下了车。
跟那个年长男人握手，然后伸手示意一下，走上两步带头走。
季西推开车门跟在了后边，看着那几个虽然穿着简单，却有不可言状气势的人的背影，感触莫名。

扇形围拢，半围着季东的墓碑。
季西站的不远不近，看着那几个身型挺拔，越接近墓碑，带着肃杀气势越强烈的人。
他们都是哥哥的同事吧？！
就在心里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
“敬礼。”三十多岁近四十岁的男人，声音冷静而低沉，简短却有力。
身侧的人，动作一致，标准规范且杀气腾腾。
那几个人，穿的都是深色的衣服，本来头上都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甚至挡住了五官，现在…
脱帽敬礼！
季西专注的看着墓碑上哥哥的照片，眼也没眨一下，可是鼻子好酸，眼睛又痛又热。
忽然，乌云错落的缝隙里那抹亮色，又不见了。
好像感受到了某种情绪，连天都在悲伤。
很大的雨滴像从天上掉落下来的石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因为劈头盖脸的雨落得仓皇，所以那几个人的头发和脸上都是水。
雨幕里，有一个瘦削高挺的身型靠近，然后把手里的鸭舌帽戴到季西的头上。
在季西愣怔没反应过来时，那个人又脱下了深色似黑的外套，撑在她的头顶上方，像一把伞那样。
外套防水，本身的浅淡味道很快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季西抬头，看到那个清瘦的人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脸，还有清秀到过份的脸，在对方眼神示意下，懵懵的接住头顶衣服的两个点。
转过身去的人，好像…跟另外几个有些不一样。
季西抬头细细的看了又看，发现他转过身后，发顶不一样的一个不明显的发髻。
原来，他是她？

那张脸，被记忆淡化了。
就好像不管多深的伤疤，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慢慢变淡。
可是，每一年清明去墓地看过哥哥，那张脸又会奇异的清晰那么一个瞬间。
季西靠在车座里，略有些萧瑟和伤感。
季北开着车，随着音乐轻哼着不成调的歌。
季西在后面，看了看季北的后脑，蓝黑偏蓝的头发，带着年轻的张扬。
季北好像心有所感，从后视镜望了季西一眼。
“姐，你才开始实习，就那么多事了嘛？感觉你都累成狗了。”
虽然是双胞胎，可是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分钟的孩子，好像还是孩子。
而且，性格截然相反。
开朗乐观，没心没肺。
季西偷偷的羡慕过。
“所以，我当时就不让你学医，你说你，图什么？”季北看着沉默的季西，又絮叨了一句。
季北大学毕业之后，去做了金融销售，然后买了第一样人生大件，就是眼下开的车。
季西读医，今年实习快结束了，可是医院里的导师…有点一言难尽。
嗯，距离哥哥去世，已经八年。
八年，淡化了很多的悲伤，所以，她自己的耿耿于怀，怎么能要求自己弟弟也一样去感怀从前。
哥哥的人生终结在他24岁的时候，而自己现在已经23岁了，实习的同时还有一堆的事要考虑，心里有点焦躁。
可是，开车的弟弟，却让她内心的烦闷消散了一些。
2027.3月尾，怕清明没空，季西就趁假期，回来叫了弟弟去墓地看一眼哥哥。
看完直接让弟弟送自己去飞机场。
季北的心里莫名的伤感，可是周身却都是轻快愉悦，这种矛盾的作为让他微微一颤。
“姐，我帮你联系市里的医院，你之后实习完了直接回来吧。”考外地的学校，去外地的医院实习，而且，那里是…
哎。
季西看车窗外飞掠倒退的残影，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居然都不敢多做停留。
“我自己有数。”她的声音清冷。
“你这是不负责任，你就把爸妈留给我照顾啊？”季北的声音低沉，带着违和的委屈巴巴。
“嗯，你就多照顾照顾他们吧。”季西好像听不出来他声音里的情感，随口就说了一句。

“西西准备长大了做什么？”
“医生。”
“咦，医生很累的哦。”
“没事。”
“西西怎么想做医生？”
“哥哥如果受伤，我可以给哥哥治。”
当时的季东还是个警校学生，可是听到妹妹的话，笑的灿烂无比。
结果是，没有等到季西成为大医生，季东就牺牲了。
“烈士”之类的称呼，季家的人一点也不喜欢。
可是，没有办法，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
“十七爷，出事了。”有一个男人带着连滚带爬的架势，冲进了小包间。
包间里灯光昏黄，围着茶几的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正在玩骰子喝酒。
热闹玩耍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闭上了吆五喝六的嘴。
“十七爷，夜色吧那边打起来了，有人在场子里散货，跟我们看场的兄弟打起来了…海哥打电话过来求援。”那个人急匆匆的理清思路，然后直接大声叫着，盖住了音乐的轰鸣声。
刚才还围着闹腾的人，训练有素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向其中一个人看过去。
那个人微抬了一下下巴，然后包间里的人一二三的全部跑了出去。
夜色吧跟流星ktv在同一条街上，跑过去只需要几分钟。
等这边的人冲过去支援的时候，夜色吧里的人正在乱战，大多是手脚并用，一部分手里有武器，棍棒刀刃配合着亮起来的灯火，闪着无情的光芒。
对方大概有三十个人，本来夜色吧里有十多个人在看场子，人不够，可是主场有棍棒加持，不至于被围殴的那么惨。
流星的人支援的快，很快就控制了场面，门口也有把守的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来捣乱的人。
夜色吧的负责人海哥被打的鼻青脸肿，他是被重点招呼的人，因为在当地小有名气，敌对的人看到他都想打一拳，踢一脚，所以…看着就伤情惨重。
看到场面控制了，他虚捂着受伤的额头，走过去对着对方带头的人就是两个大比兜：“特么的，谁给你的胆子，敢带人来夜色闹事？”

十七爷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伤残人士，还有被围拢在一起的对手蜷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头目被人甩了几个大比兜，都在那低着脑袋像鹌鹑。
海哥停了手，迎过来：“十七爷，咖啡哥。”
十七爷找了一把干净的吧台椅，坐下：“没事？”
“我们这里的人伤的严重的有五个，我让人带医院去了。今天带头过来的是桃花朵朵的黑龙…”海哥指了指一边的那个穿花衬衫的黑皮汉子。
咖啡站在十七爷的斜后方，浓眉微蹙的凶狠模样。
“抓住了哪个人散货？”十七爷轻声问：“还是他们来的人身上都带了东西？”
海哥皱眉，看了一眼那个低头认怂的海哥：“我看过了，每个人都带了。”
“把货收了，然后当场抓住的人，把手给我打折。”十七爷面无表情，声音也不带情绪。
“不要啊，不要啊，十七爷，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角落人群里冲出来几个人，快到人面前得时候，就一下都跪在了地上，求饶的声音颤抖里充满了卑微。
咖啡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他跨脚向前的时候，手一扬，把边上一个人手里的球棒抓在手里，然后微屈了一下膝盖。
其中一个求饶的人双手撑在地上，猛的被一棒砸在了双手的肘关节处，然后疼痛猝不及防的袭来：“啊…”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夜色吧。
“十七爷，你别太过份了。”海哥看着手下双手断掉，蜷缩在地上，痛苦喊叫：“货收了，还要伤人？”
十七爷越过几个人头看向他：“在我的地方卖货，你问过我没有？”那对无情的眼眸里闪着淡漠的光芒：“我只问一次。”
“留手，还是留命。”
短短六个字，像催命的符咒一样。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人，等不及黑龙开口，马上就求饶：“留手留手！”然后每个人都把双手伸在身前，抖的跟筛糠一样。
咖啡的动作快捷凶猛，连着手上几个起落，几个人都跪伏在地上痛的惨叫，有的还哭出了声。
咖啡把铁棒丢给手下，站回十七爷的斜后方。
十七爷慢慢走到黑龙跟前，看着鼻青脸肿的人：“回去告诉你老大，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不管来几个，我就留几个。”声音里没有喜怒哀乐，可是带着不容置疑。
黑龙的心抖了一下，有点瑟缩：“好。”然后他抖抖擞擞的问：“我们可以走了没？”
十七爷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你们伤了我不少人，现在五个兄弟去了医院，一个人十万，另外还有些轻伤的，打包价，拿六十万来，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向门口走去：“阿海，收到钱再放人。”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咖啡快走两步，跟了出去。

奇思妙想的胡编乱造
纯属虚构的天马行空罢了
不要对号入座也不要过份较真

上车以后，咖啡坐上了驾驶位。
十七爷的手机响起来，接听。
“嗯。”
“知道了。”
然后挂断电话。
咖啡从后视镜望了一眼后排神情淡漠，却带着一些疲惫的人。
“老大，谁啊？”他没忍住好奇。
“三王。”时代在进步，可十七爷觉得自己的古代似的。
这乱七八糟的晋级模式，像古代做官一样不容易。
也不知道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啥事？”咖啡的好奇心和八卦，可能是被十七爷温和的脾气惯出来的。
“明天早晨去飞机场接人。”
“几点，我买好早餐去接你。”咖啡终于有了做正事的觉悟。
十七爷把脖子后仰靠在座椅里：“明早八点到我家。”
看着十七爷清秀的脸，闭眼养神，咖啡识趣闭嘴。
……
在十七爷还是四哥的时候，在X市的地下格斗中心，买了被打残，即将被处理的四号。
处理的定义相当于毁灭，就是实际意义的那种。
花了一大笔明知道是被讹诈的费用，四哥带走了四号。
四哥当时还轻描淡写的说：“因为你是四号。”
就好像说，你就是我的化身，你被毁灭等同于我自己。
那样的歪理邪说，那样的理所当然。
之后，四哥给了妹妹需要的医药费，让他唯一的亲人终于得到了救治。
挺老套的剧情，却还是让他决定了要忠诚于身后发出轻缓呼吸声的人。
所以，当四哥变成十七爷的时候，四号也改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十七爷爱喝的东西。
而他是十七爷那些手下里，唯一把身后人，当成绝对头领的人。
对，十七爷是他唯一的老大。
组织里其他人？
管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