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慕玄自幼心态便好,从不气馁,这一天便来到了青年才俊云集的迎鹤楼。
“兄弟是?”一位正道少年开口问道。
“在下倒转八方的李慕玄。”李慕玄笑答,只说倒转八方而不说王耀祖,不过因为对方是以“青竹苑,侯凌”来做的自我介绍,王耀祖没有门派,李慕玄也不是全性,只好以手段代指。
侯凌涨红了脸色,迎鹤楼他已来了不少次,各门各派自己虽不能说了如指掌,起码也是略知一二。倒转八方这名字倒是听过是机云社诸多手艺中不起眼的一个,所以机云社的人绝不会如此自称。
侯凌猜测这个李慕玄八成是出身于一个自己以前没听过的乡下小门派,但这话直说出去可不好听,只好硬着头皮说久仰久仰。
“***什么倒转八方,这人就是全性妖人王耀祖那老贼的徒弟!”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李慕玄顿时就变成了众人的焦点。
“家师年轻时误入歧途,确实曾经做过偷盗之事,犯在左门长手下,被饶了三次不死。如今早已摒弃旧恶,只以戏法手艺卖命糊口,老人家年事已高,还望诸位口下留德。”李慕玄不卑不亢,身边的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听说李慕玄拜入王耀祖门下,当初就是左门长给牵线搭桥的!”
“听说几个流云剑弟子被人伏击,要不是这个李慕玄出手,怕是得全军覆没。这事儿我问过林子风,他变了脸色不肯细说,我瞧这事儿多半属实。”
“王耀祖早就有徒弟!我想起来了,几个月之前我远远见过这李慕玄一次,那时他正管教一个全性恶汉,那人嘴上不太服气,却不敢忤逆,就因为李慕玄是他师叔!”
人们议论纷纷,这时才发现李慕玄相关的传言中,有和全性有关的,也有无关的,但不管哪个都没抓到他的劣迹,反而行侠仗义之事倒是不少。
“李兄弟吗?”楼上有个戴眼睛的长衫人听见骚动,凭栏向下望去:“你……是全性吗?”
“当然不是。”李慕玄正色答道:“我将来打算开宗立派,把我们倒转八方一门传下去,要是入了全性,那可就不好找徒弟了。”
“你说不是,那便不是,还从未见过不敢自承的全性。在我看来,不是全性,便是同道。但似乎阁下对全性有独到见解,若是愿意不妨说来听听。”长衫人将酒放在李慕玄桌上:“当然,无论你说与不说,这酒都算我头上。”
当王耀祖走进迎鹤楼,李慕玄依旧在侃侃而谈,看见师父进来,不由吃了一惊,但随后看见苑金贵,心下便已明白十之八九。
“小子,没吃亏吧。”王耀祖问道。
“瞧您说的,都是朋友,哪有吃亏占便宜一说。”李慕玄眼瞧第三人走进迎鹤楼,这人是个生面孔,看面相年岁应该不大,短衫敞着怀,身材精壮。
李慕玄和那人目光对上,只觉得那人的眼神仿佛是空的,又仿佛什么都有,心下一凛,脑海里冒出无根生这三个字来。
全性代掌门若是在这里漏了身份,苑金贵再开口煽动,只怕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李慕玄站起身想说话,苑金贵却抢先开了口。
“嘿,小李,说起交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位好朋友,这位就是咱…啊不,我们,我们全性的掌门人!”
全性掌门,千年也未必一遇,无根生此刻只是代掌门,苑金贵却嫌不够响亮,提前帮他把这个代字去了。
“惭愧惭愧,现在只是区区代掌门。”无根生脸上似笑非笑,算是承认了出来,虽然代掌门的含金量远不能跟掌门相提并论,却也是足够撼动整个异人界的头衔了。
有些人起了身,缓步朝无根生这边围了过来,李慕玄也离了桌,超过那些缓缓逼近的人,径直走到了王耀祖身边。
“师父,咱师徒俩可得有一年多没见了,今天可得好好聚聚,人家迎鹤楼不接待全性,您老人家也不肯退出全性,咱俩只好另寻他处啦。”李慕玄说道,此刻必须得赶紧离开迎鹤楼,确切的说,是必须得让无根生赶紧离开迎鹤楼。
“李慕玄,你这么急着走,是想结交无根生吧。”“一看见掌门就屁颠屁颠跟着走,还说你不是全性!”
王耀祖变了面色,正待发作,李慕玄却回头笑道:“结交谈不上,只是想认识认识,要是人人都不想认识无根生,您江湖小栈怎么得到有无根生的情报呢?您说是吧,掌柜的。”
迎鹤楼的掌柜刘渭,就是那戴眼镜的长衫人,他不得不赞同李慕玄的看法,事实上他“不是全性就是同道”这理念也正是基于这个观点。
“哈哈,我们师徒俩这些年过得可不富裕,既然酒是您请,那我也就不装阔了,后会有期啦。”李慕玄挥挥手,便抢先走出迎鹤楼。
“哎,真可惜了,本来还想着那帮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围攻过来,好让我见识一下代掌门的手段。”苑金贵摸着红鼻头,一脸不满。
“苑哥,你们一行三个全性,你猜正道会打哪个?”李慕玄问。
“枪打出头鸟,当然是先打代掌门啰。”苑金贵答道。
“那如果代掌门缩了头,出头的可就变成老兄你啦,倒时候就算一起逃命,看人家这身板也你跑得快,在人家正道眼里呀,天下全性一般黑,谁跑得慢他们揍谁。”李慕玄哈哈大笑,伸手比了扭方向盘的手势:“我不想说的太失礼,下次您想着搞事情啊,最好先搞一辆小轿车。”
苑金贵靠嘴成名,眼下却被小辈抢白,心下暗生不爽,想要回嘴,却见王耀祖满脸得意看着徒弟。
这老东西越来越护犊子,若是李慕玄嘴上吃了亏,王耀祖说不定会暗地下黑手,他手上的本事厉害,绝不是自己可比,最好还是乖乖闭嘴。
破庙前生了一堆火,围坐在火堆边的,还是惯常认识的那几位,“贤侄”大笑道:“师叔,这一年来,跟那帮正道相处,我猜不怎么愉快吧!”
“一开始确实不怎么混的开,但是势头一直再往好了走。”李慕玄透过火堆看着对方说道:“往后还得跟他们多玩玩。”
“跟他们一帮老古板玩有什么意思,我们这边有趣多了。你倒不如跳出圈外,真正加入我们全性,随心所欲,岂不更快活吗?”
“我本来就随心所欲,又何必入全性?迎鹤楼的掌柜说过,没有不敢自承的全性。也就是说,全性都是自称的。”李慕玄伸手运炁,将一块火炭从火堆中取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你们不是跳出圈外,而是主动划了个圈子,把其它异人隔绝在外。”
空中的火炭突然收紧,爆开,如同一缕烟花散开,李慕玄笑着朝不远处端了端碗算是敬酒:“哈哈哈,不过他有一点确实说对了,全性都很有趣,你说是吧,无根生前辈。”
无根生独自一人斜倚在高处的阴影里,俯看着火堆旁的一众全性和一个外人,见李慕玄朝他敬酒,便露出半抹笑意,显得如此高深莫测又极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