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等会就要做手术了
4月5日,我的心情异常平静,仿佛一片澄澈的湖水,波澜不惊。医生的话语如同微风轻拂,他详细解释着手术的风险,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沉重的石头落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瘫痪、丧失视力、听力以及行动能力,这些可怕的后遗症如同黑暗的幽灵在我脑海中盘旋。我一边听着,一边机械地点头,内心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我试图去捕捉那一刻的想法,却发现那是一种盲目的信任,一种对医生、对科学的坚定信念,以及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乐观态度。我知道,自己对术后将要面对的挑战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我选择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4月6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洒满大地,我便早早地起床了。医生嘱咐我在六点之前喝下一包肠营养剂,那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味道,仿佛是混合了苦涩、咸腥和淡淡甜意的奇特滋味。我认真地洗漱,换上了那件宽大的病号服,脱去了所有的束缚,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手术做准备。
早上,有工作人员推着一张高高的床来接我去做检查。CT、核磁,一项项繁琐的检查让我感到有些疲惫。由于之前的一些疏忽,我的检查单变得有些混乱,导致我们在等待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上午。当时的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焦虑:“我等会就要做手术了,医生们怎么还不开始准备呢?”然而,我又自我安慰道:“一定是瘤子很好切,没什么大问题。他们只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中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我躺在那张狭窄的小床上,被推出了病房。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床侧和身体之间的带子紧紧地固定着我,仿佛是在告诉我,接下来的旅程将充满未知和挑战。
我被安置在了一个宽敞的屋子外面的走廊上。那里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静静地等待着,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护士和医生们的交谈声。由于近视和脸盲的困扰,我无法从他们中间认出我的主刀医生。那一刻,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不安。
终于,麻醉的时刻来临了。我换到了另外一张更加宽敞的床上,身边围绕着两位医生小姐姐。她们的身影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晃动,仿佛是两个温暖的天使。其中一位紧握着我的左手,用温柔的声音告诉我:“我要给你打动脉针了,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我感到一阵刺痛传来,就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我咬紧牙关,努力忍受着这份疼痛。她还跟我聊起了我的病情,询问我是怎么发现这个病的。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是一股清泉流淌在我心中。
另一位医生则拿着一个面罩轻轻地罩在我的口鼻上。她告诉我:“这是氧气,你慢慢地吸。”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一股清凉的气体充满了我的肺部。然而,我猜想那可能并不是普通的氧气,而是一种能让我陷入沉睡的麻醉气体。随着麻醉的逐渐深入,我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在进入麻醉状态之前,我依稀听到其中一位医生说:“你看一下他的甲功没问题吧?”我心中一紧,想起了自己之前自述的轻微甲减和桥本氏病。然而,另一位医生的声音却让我感到一丝安慰:“我看他的甲状腺挺好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的光芒照耀在我的身上。难道是我这三个月的调养让身体恢复了健康吗?然而,我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便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次恢复意识
当我从深邃的黑暗中缓缓浮出,重新拥抱意识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周围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灯光在远处闪烁。我能模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摇晃我的手掌,仿佛是在呼唤我回到现实。
一位温柔的女医生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手术已经顺利完成了,你现在在ICU。你的妈妈非常激动,她一直在外面等着你。”虽然我的头脑还有些混沌,但我尽力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全身并没有明显的痛感或痒感,但我却发现自己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我的头部和颈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一动都不能动。我试图抬起手臂,却感到一股束缚的力量限制着我的动作,让我无法抬得很高。虚弱感弥漫全身,我的手指头只能微微动弹,仿佛它们也在沉睡中尚未苏醒。我不想动弹,也根本没有力气动弹。然而,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的双腿却异常有力。我甚至可以轻轻地晃动脚腕,小腿也能努力地抬起。但大腿的移动却显得有些吃力,仿佛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才能完成。
我的咽喉里插着一根管子,让我无法发出声音。我试图说话,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这根管子让我感到非常不适,仿佛它正在无情地侵占着我的领地。
我的主刀医生也走过来和我说话。他告诉我手术过程很艰难,但他们已经尽力做得最好。我只能用微弱的点头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够理解我的谢意,但我知道这是我能给予他的唯一回应。我记得他提到过一个时间点——凌晨三点。然而后来我妈妈告诉我手术在晚上十点就已经完成了。也许是我记错了时间,或者是我和医生的对话发生在了另一个时间点?这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之后我又陷入了沉睡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与我无关了。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虽然我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但有几个细节让我确信现在是早上:首先灯光已经打开了;其次我听到护士和打扫卫生之间的对话声传来他们互相询问是否吃过早餐因为上一次醒来的记忆还停留在夜晚所以我认为现在应该是早上了;最后两位护士姐姐走过来为我更换了护理垫这是她们每天早上的例行工作之一。
然而这段清醒的时间对我来说却异常难熬,最难受的就是咽喉中插着的那根管子。它给我带来了极大的不适感,让我几乎无法忍受。一开始我的舌头和牙齿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置才舒服,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探索出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每次醒来我的扁桃体都疼得要命,不停地做吞咽动作试图缓解这种疼痛。然而某一次吞咽中我自己把自己给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开始呕吐。由于无法动弹我只能平躺着往外吐用舌头的力量将脏东西一点点推出口腔外,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流到耳边和头发边缘(写到这里我感到有些恶心向大家道歉)。护士见状赶紧用那种抽真空的管子帮我吸走了一些脏东西,但总的来说我还是个脏兮兮的孩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术后十多天妈妈帮我梳头时发现有些头发纠缠在一起无法梳开,她问我怎么回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可能是呕吐时脏东西粘在了头发上(再次向大家道歉)。妈妈听了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我清洗了头发和身体,让我重新变得干净清爽起来。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和包容。

努力地尝试自主呼吸
在经历两次痛苦呕吐后,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几乎无法与护士沟通。当护士关切询问我是否自主呕吐或被呛,我只能无力抬起右手,伸出两根颤抖的手指表示被呛。她理解并轻握我的手,放回原位。那一刻,我渴望紧握她的手,传递感激与依赖,但虚弱的身体让我无法做到。
第二次呕吐因护士吸痰引发。她递给我粗糙的纸张擦拭,虽触感不适,却是当时最好的照顾。我努力用右手将纸送至脖子旁擦拭,左臂无力移动。护士带着歉意说:“现在只有这个,凑合着用吧。”我费尽力气,用微弱声音挤出“谢谢”,她微笑回应:“没关系。”
逐渐适应咽喉中的管子后,我学会用牙齿轻咬管子,感受其存在。每次管子轻微移动都让我紧张,但我努力放松,与之和平共处。这过程漫长艰难,但我找到了平衡点。
然后,护士小姐姐轻声告知要调整呼吸机模式,并可能有不适。突然,严厉男声命令:“自己呼吸!别再依赖呼吸机!”我心头重击,惊觉一直未自主呼吸!这发现让我瞬间清醒,迫切想摆脱呼吸机束缚。
我努力尝试自主吸气,却发现用鼻子几乎不可能。不知是因鼻子堵塞还是力量不足,每次尝试都挫败无力。但用嘴呼吸却意外容易。于是,我大口吸气呼气,仿佛要更换全部肺部空气。
护士小姐姐鼓励道:“你好好吸气,等拔管老师来了就舒服些。”我心中充满希望与期待!拔管意味解脱与重生,我愿为此付出所有努力与忍耐。
等待拔管老师时,我清晰听到其他病床拔管声与呼吸声。有人轻声鼓励:“好好呼吸,慢慢来。”这些声音既鼓励又煎熬,提醒我距离解脱仍远。等待漫长煎熬,我尝试数数打发时间。
当思绪混乱时,拔管老师终于出现!他仔细检查我手脚活动能力后满意点头:“可以拔管了!”我激动不已!终于可以摆脱束缚的管子!得到肯定答复后,我几乎要哭出声!
拔管瞬间轻微疼痛,但随即前所未有舒适感涌上心头。我终于自由呼吸!不再依赖讨厌管子!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受其在肺部弥漫开来。此刻,我仿佛重生!
然而,喜悦之余问题逐渐显现。长时间卧床插管使我身体虚弱僵硬、手脚无法动弹、翻身困难。咽喉也因插管受损,吞咽剧痛。康复之路漫长艰难,但重获自主呼吸能力是最重要一步。我相信继续努力坚持,总有一天会战胜困难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