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卓霍加剧本第十二幕】
【牛街上的回居甲弟鳞次栉比，已然密得像是西藏色达一望无垠的红木屋。可这是天子脚下，不能纵容它像色达一样，漫无边际地扩张、容纳无限激增的人口。无论是出于畿甸的安全还是民生，都不可再迁新丁入牛街。上禀天听，御诏着安置迁京的木速蛮在长安街路南方，并在长安门东、西三座门扩建民居营。】
【一番营规图鉴，可算敲定了这幢工事。藩务是可大可小的，别看迁丁移户这样的芝麻绿豆，若是做不好，动辄酿成沸反盈天的骚乱。上将此事交付理藩院与工部共商共当，时下头一遭要务便是将几位机员凑在一起对称音讯。】
我说，各位亲啊。【这里数我年长，又素日是个不拘小节的脾性，遂不摆架子，亲将三盏热气腾腾的枸杞陈皮茶往案上一摆，哈药落座，开口“训示”】上面将迁居的差事交给了咱，这年关快到了，可得细致点，别马蜂窝底下点炮仗，惹一脑子包。小....咳，那个和卓大人，喝茶、喝茶啊，今儿多加了冰糖——【这边这位乃汉流，自不用我在夸谈茶经里的门道了】燕大人，您也尝尝。
【自抿了一口，清清嗓子】话说，工部收到理藩院统计的人数了吗？回人的一些忌讳也有下发给两位，麻烦和卓大人检查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我这时已经很要给阿林重重的磕三下，要不是他同我讲，我还不晓得这样提前着预备，闲闲的等着，那岂不果真要惹出一个炮仗来？我亲自捏的引，不比等着叮的满头满脑的包，先炸自己手板心里，这个年要过不好。】
收到了，您放心，真挨进年关就不能动工了，紧赶慢赶也得赶出来，不然就要等到第二年。
【看了一眼和卓，他们讲自己的年历，不怎么理会年关的凶险。】
【天刚蒙蒙亮，北京城的冷成片成片的袭着，千百年都教这样磋磨着，人在夏日滚烫的风里滚过，又教冬日里的寒冷卷走，在我记忆中尚没有可供书写“适宜”的某一日，还没有暖和起来的身躯，叫叶何大人马蜂窝下的炮仗真真唤醒了，笑了笑，没出声，是激励忍耐的茶盏里的水波纹。】
【茶捧在手里，茶汤白色的烟雾蒙蒙了眼睛，眨一眨眼又恢复了清明，喝茶，可心里装着事儿，一个水桶七上八下的打着，吃茶也有如人参果。】
已经预备落实了，章程都拟好了，才敢过来请二位大人看看。

辛苦燕大人了，先容我们瞧瞧。
【捏着章程，细针密缕地读着。终究责在己身，来日画押署名理藩院也是由我出马，别人犯不上担这风险，现下可是不敢大意。】
这是......【这份章程写得即细致，图文并茂，令人一阅便可委曲详尽。随之附了份京城的舆图，将九门八旗，城里城外的街巷平铺在案，俯之下去，如同圣人锤览天下的视角。我指着那涂上标注的点，读着蝇文小字】长安街吧？
【计划虽然缜密，可我担忧的是未来。图上圈画出的这块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舆图上的点线通常都成比例缩小，丈之与周遭的邻舍宅郭，心中估量着，恐怕是不够呢。落下放大镜，思忖了片刻道】
这章程，已是非常清晰了。只不过我有个顾虑，如今到京的藩民已经不少了，如按照这个规划，恐怕等不到几年就需要再兴扩建。

【北京城教他点在指下，一座金色的庙堂。】
【我好像是第一次与北京城这样相遇，传闻中的九门八点一口钟跃然纸上，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我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大约过于令我流连忘返以至于很难寻找到症结。】
我亦有这样的顾虑。【随着叶何应关大人询问的话语，也将疑惑捧出来。】圣人慷慨，想要沐浴皇恩的人会愈来愈多，过几年倘或又要新建，岂不是这一遭又要走一趟，燕清都大人，工部现下可有预案。
【目光落在长安街，已经收回了话音，忽然的。】还有……

份内事，不敢讲辛苦。【只是命苦。】您看看，还有没有纰漏。
【咔哒咔哒，在哪儿？是桌子上的西洋钟，还是谁的长袍马褂里？藏着的一块西洋样式的机械表，细细长长的针脚，我仿佛总听见那些守时的动静，咔哒咔哒的，和冬日里的炭火一样，哔哔啵啵，冬日是最宁静的，却比夏日还热闹。】
是长安街，工部现拟着把他们具安置在长安街路南方。【在北京城里选个址，洋洋洒洒的修筑一个“理想国”，教他们自顾自的围起来，任凭他们在里面唱啊跳啊，胡琴琵琶与羌笛，再怎样闹，也就这样了。】
这也有，如今长安门东，西三坐门工程中皆已选定了可扩建之处，在这儿——【手指下去，抵达了未来。】
【而后回过头问霍加。】还有什么？

【迁土动工非一日之谈，这里头的门道多了，需要有司之间合符对契地配合，又需要一眼望到百年后江山的模样，将成廓铸得居者安逸，又要金汤不换。别说单是他两位年轻人，就是把雷家玺的后人传来，也要勘察一番，才能定夺。我见气氛有些凝滞，遂开口宽释道】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这是汉人老祖宗留下的智慧。总之，这里面的轻重你们知道就好。
【这时候便要饮陈皮了，敦促着两个年轻人莫急莫燥，将眉毛挑向小和卓，眯着眼道】对了，刚收到消息你是不是要调任理藩院了？不曾想我那日竟是一语成谶。和卓大人，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多关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