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不会抛弃母亲与我
或许就不会有著今天
西昂摸了摸嘴角上扬的弧度,突然间,他感到一阵惊恐与不安。
啊,真是糟糕,我果然还是太没用了,居然回应了他们………
他颤抖著拾起沾血的匕首,头也不回地奔进身旁巷子的深处。
为什麼就不能忍耐著熬过一切?反正世界早已陷入扭曲之中,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又有什麼关系?不,母亲会为自己哭泣,尽管牺牲了她的全部,她仍说过因为有自己而幸福。这是真的吗?还是又是一个自欺欺人?
都是我的错………我……
西昂缩著身子将头埋入臂弯中发抖。
他不但回了嘴、还回手伤人,往后的日子母亲又会遭到怎样的欺凌与羞辱?
肿胀的眼睑被夺框溢出的液体模糊了视线,他想著若今早市井表演的街头戏剧,操控著人偶的人偶师编织著一段故事,那是流传各地的一则创世纪传说——一个肩负世间万物期望的勇者,将世间歪邪的根源跟斩除。
充满勇气并带著希望的战士………
好痛、好痛、好痛!
口中吐出了鲜血,混杂了断掉的牙齿与石铺街道撞击发出细微声。应该是没有骨折,但浑身上下无不在抗议剧烈的痛楚。
不甘心啊!为什麼弱者非要受尽霸淩、折磨?然后悄声无息离开这丑陋的世界,为什麼?这个问题当然没有人来回答。
「为…什麼……」西昂缓缓地向著虚空伸出手,无助地向某样东西挣扎、祈求。是神?还是恶魔?甚至是眼前的人类?尽管是如畜生般低劣的垃圾?
他仍在笑,扭曲著的面孔布满了泪水,他的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自己的声音:「都是我的错,妈妈才会不幸。」那麼是不是自己消失了便好?不,就算自己消失了,这个世界也不会改变。无论是母亲还是自己,都是这个世界操弄下的人偶,死了也还有千万个人偶受这个腐败的国家玩弄,演出一出又一出悲喜剧。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西昂紧握掌中的匕首上面仍沾有鲜血。
呼吸,一瞬间停止了动作,心跳仍旧不住狂乱,他抬起头里看向天空。
夕阳已经没入黑夜之中,孤寂的巷衖只有一个孩子伫立其中,建筑物并排拉长的黑影将他吞没。
………母亲这时仍要继续工作,要到更晚才会回家………总之,不能让母亲担心,就跟她说摔跤了吧!尽管她肯定会担心,但仍会笑著说:我回来了~彷佛语尾会加个心型似的,想到这里,西昂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这是为什麼呢?母亲看起来笑得那麼幸福、那麼温暖、那麼愉悦、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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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砖出现了斗大的水珠,下雨了吗?如果下雨就好了。
抬头一望是满天星斗。
脸部向上仰的动作,让大颗的泪珠成串争先恐后落在地面,划过脸颊上的伤口时还带有鲜明的刺痛。
「呜,好痛,那群混帐也不会控制下力道……」
西昂吃痛地轻触脸庞,用袖口擦拭满脸的泪水,但很快就发现衣服早就溽湿一大片了,糟糕,如果又感冒就麻烦了……家里没什麼钱看医生,母亲一定会为了我不去工作…………脑中转著千思百虑。
「唉!好沮丧……好…呜曀………呜呜……」幼小的孩子掩著声低声哭泣,毫无力量的脆弱存在只能苟延残活,继续一再上演假装欢乐的悲剧。
「好痛、好痛喔,呜呜……呜……」要哭要抱怨也只能趁现在,回去之后他打算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来迎接母亲。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幼小的孩子为了生存不得不伤害人,泪水溃堤般涌现,充满悲伤的情绪占据心头,他放生大哭、向著这片黑暗抗议、哀鸣。
他又再度想起人偶剧的勇者,他打败了世间所有邪恶的存在,并开创了弱者也能幸福的世界…………但是,勇者仍是被人偶师所操弄著,但至少在人偶剧的故事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著剧中的一切变动,或许,人偶也能够反过来操控人偶师,让他不得不演下去?无论如何,做个能操控剧本那方才能扭转整个局面,西昂思忖著,双眼仍旧涌出泪水,但此刻却又显出瑞利坚毅的眼神。
几天后,他很轻易地就失去了母亲。
悄声无息地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他所拥有的只有复仇的意志。
在母亲僵硬的冰冷身躯庞,西昂依偎在她的身边,眼框不再溢出泪水,脸上的泪痕历历在目。
他俯身吻了母亲的脸颊,就像每晚母亲拥抱他时做的事一样。
「我可爱的西昂,能够跟温柔的你相遇就是莫大的幸福了。以后也还会有好多人爱著你,并给予你幸福。」
啊啊,果然像母亲那样想是不行的,简直像垃圾一样轻易地从事上被抹杀……母亲,对不起,我果然不是母亲口中所说的温柔孩子,我想要对这个国家复仇,改变它!不折手段也无所谓,反正……母亲不在了的这个世上,我也不打算爱任何人了。
西昂笑著,就像把笑容化为面具一般,为了遮掩自己而笑著。
现在的他什麼力量都没有,就只是一尊受人摆布的人偶。
但是,人偶也是有生存的价值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