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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岭问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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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天津1楼2023-10-12 15:54回复

    【自下得山后,少不了与岳察合计一番。商量过后,我二人意见略同,都以为诺穆三所言「商捐」一事关系非常,甚可能干连年初银库弥补的九千八百两之账目,于是不日便一同前往铺户,着人传参商问话。】
    【于胡江峦其人,我略有耳闻:据悉此人极有头脑,营商有道。甫一见面,账簿已在桌上,胡江峦更是急表忠心,视之不觉好笑。许了落座答话,静待其后言。】
    胡老板,喝茶。

    【信手翻了几册立昌货行对官参务的账簿,审每岁年初与年末记载出入,平添之岁实少,此时又觑了胡江峦一眼,面色无改,仿佛正侯着我等瞧这账目,好以验证他口中的「并无怨怼」。】
    【果然油滑。】
    【斯人有备而来,所言未必属实,故意沉了一时,方才开口。】
    的确。恒秀并跟你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也没有利益输送。我们找你,是为了商捐一事,官参局协领诺穆三曾说,年初银库弥补的九千八百两,主要是由你们这些参商补供的,可有此事?
    【胡江峦随即点首称是,自言立昌货行占了三千一百两,另盛京分号七百两;又指每项留记帐簿皆有清表,言词有据,问答如流。】

    【当下听得胡江峦一番辩解,不禁隐隐起了怒意——早知商贾重利轻义,凡买卖不肯吃亏,满脑子聪明主意,偏偏用在了银钱上,如此,聪明便成刁滑,练达便成市井。但照他所说,官府俨然强盗,恒秀强摊参票,烦民与商,分明恒秀施政不当,却令官府担待恶名,实在该死。】
    胡江峦,
    【再度看向胡江峦,将账簿扔至其怀襟,发了一声冷笑】
    你的确会做生意,给了一方军门解了人参的困局,表了忠心和能力,就算他没收你私贿,来日别的事务上,也必然照顾你。看来,的确没有什么克扣积存之事。
    【但那厢胡江峦犹疑未解,仍作辩语】
    「各位大人,调查了这么些日子,恐也明白,如今东北地界,人参是宝,更是命根。别说克扣,这些承了参票之任的官员,都巴不得一根参劈成三根交,也只为了头顶乌纱而已。」

    【区区一参商如胡江峦者,胆敢说道京师官场如何,委实使我愕然。不过胡江峦确如先前保证如实照答,所说皆是到底的白话,固然刺耳了些,可我等此行正为探出参商口中的实话,这一点上来说,胡江峦却又可嘉。】
    胡老板似乎对参务一事颇有不满哪?
    【而胡江峦应声也快,话中却又在耍弄心思——「王爷直爽,我也当坦诚。不错,非但我一人,吉林城里上下官员、货行没有不对参资参政抱怨无奈的。」】

    【诈而为商,胡江峦深谙「法不责众」的道理,由此裹挟当地铺户、刨民与其同伙,直指恒秀施政无当,甚而举出官府旗帜以为名目。好一轮话术,看似无奈,实则构成恒秀重辟之实。看来北地不止有风冽如刀可以剜心。】
    【余深厌此人之诡滑,故此撂下话后,不待其琐言谢恩,即示人将其遣离。】
    待办完这桩案子回京交旨,我会向圣上奏明实情,吉林的参务也该喘喘气了。


    IP属地:天津3楼2023-10-12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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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岭道非常道,多系山中取石,块石铲削而成,垒造铺就为路,或以黄泥填塞石隙,或就填埋沙土,非经人工斧凿砌造,多有崎岖不平,又遭风吹雨浇,靴履踏过之处,每觉零星松动。想刨民谋生之多艰,因而惕省。】
      【行至半载,同行岳察先声疑问,布林则指山回应,觑前者额上已渗出细汗,以其儒生之躯,进山勘察,确也为难些,便略微放慢了脚步,容其缓以气息,亦向布林声疑】
      老参场呢,彻底无产了吗?我记得打牲衙门不是在乌拉吗?

      【暌望八方悬悬之峰,白云桓绕其下,鸟兽出没其间,此万代葆兴衍庆之地,历历故事,今我来之,却闻民瘼竟不堪,忧绪笼于怀中,煞时便败了满目苍苍。】
      【倘然如同布林所言参户入山,止一趟需用银至二十余两之多,则舍去得参后抵给参局的票资,算来盈余甚至可能不足留得,岂不令人瞠目?况近年天降火劫于吉林,当地刨民危境加剧正在因果之中。】
      所以怪不得说两次大火,让他们生计凋敝,进而愈发无法领票,不领票,欠官参局的借资就还不上。如此循环往复,窟窿越来越大。

      【三人言说着,已越过屏山,前方乍现林原一片,浓荫重重交敝处,色深如墨,但见乌山如幕,叶林若瀑,狭径丛洞,小兽栖伏,旋顾四围,人何渺然!】
      【老山两经火焚犹是这等景象,何况当初物产殷实之际,民生仰给于林,谁想近年资产不敷,而朝廷不觉,竟是由参局代挪铺帐以为掩目。】
      【刨民主事听传前来答话,免了冗礼闲言,亲将老者扶起,索问究竟。】
      老人家,说说吧,关于参票强摊的事情。你是参局经办的老刨民,恒秀将军此行是否与十二年旧例时一样的主张?

      【岳察行事周密,此前调问更是仔细,现将刨民所诉讯息梳理讲来,言语颇有份量。侧目见主事叹息,却道「您说的那是上三旗包衣的标,不是我们这些无依傍的散民可比的。他们入场子后没有税科也不用交孝敬银,而且租住的茅屋也是公中的,四五外项一加,我们最后能得个十来两都是好的了。」】
      【历年参任摊派数量虽是有盈有省,但总目改动需报给所部,各项俱有定指,至于外项、别项一类,亦有明例,最禁当地长官额外加设,或者私派数目。因此听之,疑窦顿生。】
      可十二年时,为何没人告发呢?

      【回思参局账目,鄂式那任内部分尚平,其任满转调后,恒秀接任,坏账随显端倪。有此旁证,似将刨民主事所说印证得更真了几分,当下沉默听时,又听主事言道「再者说,恒秀大人底下的兵也甚没轻重了。有得不肯卖面的刨户还遭了几杵子,都是使气力的人,心火烈的,这能不记恨吗?」】
      【鉴史可知,民怨源于苛政,而苛政源于不公。同是摊派一事,鄂式那处置稍宜,恒秀渎其职义,两厢结果便大不同。与岳察相视一眼,同时见疑。】
      怎么,还有武力威胁?这下子,恒秀恐怕又要添条罪状。


      IP属地:天津4楼2023-10-12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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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将尽,东北初现春意,昨日已派人飞报回京,告知吉林案件进展情形,候请择定回京日期。案事既告结,众人少有外出,各归宿房整顿,自在下处审看案卷,却听得隔壁厢人声越加拔高,因此暂搁案卷,前去敲门。】
        【房门开后,但见盛、沈二人前后而立,后者面上几有不忿,带门走入屋内,坐而宽解】
        这是怎么了,我在那厢就听两位大人争执。案子将结,还能有什么事有如此分歧?

        【乙未科举以来,朝中多有后起之秀,盛培炎即是其中佼佼,今吉林参案告结,待其回京后,又当官升一阶半级,必惹众者侧目衔嫉,从他口中说出如此言论,甚是不当,恐招祸端。眼见二人峙立,又将起争执,及时伸掌搭于盛肩,将人按下坐了。】
        盛君慎言。
        我已大致清楚你二人未能定论之事是何了,依我之见,皆在理。诺穆三与恒秀等干连者,自是有罪当定,但是判是杀,如何处置,还要等候上意发落,圣上明断,岂你我能够左右?
        且不说沈公与君有叔侄之亲,自然一心望你好;单说恒秀和诺穆三,说破了大天儿,实质造成官银十余万两的损失,就凭这一条,怎么参都不过分。追因溯果,并非不能体解他二人的无奈,可事牵参供一事,满朝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说的那些话,摆的上正大光明殿吗?

        试问法若不法,何以令众?但凡日后再有哪一省省务停滞,称不得已为之,引吉林为先例,届时朝廷当如何处置?
        吉林一省参务停滞,事涉朝政国帑,关系不可谓不重,恒秀假借官府名义强行摊派参票,诺穆三明知犯法犹设法为其平账,二人或不为私利,但造成的结果却是烦民烦商,损辱官威,败坏风气,造成损失岂止十余万两?
        【提及诺穆三,亦有叹息之意,此人并非庸材,可惜了。】
        他二人注定保不住项上头颅了。这些把戏不过杯水舆薪,实质并无效用。这案子已然如此,当依沈公之意为宜。但我相信经此一案,吉林参务必当大改,也算是他二人对百姓的交代了。


        IP属地:天津5楼2023-10-12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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