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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爱玛侬 原创同人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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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以下是part 2


跟随人类步入近现代文明社会之后,几乎每一代的我在都要在孤儿院里度过幼年时期。不论在多么先进的时代,不幸的孩子都一直存在着。而在这个时代的尾巴上,他们承受更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南极美日工业城原本是没有孤儿院的,因为这里的七十万居民基本都是美孚石油公司或者航运公司的员工。直到癌症潮爆发之后,政府才被迫在育儿园的基础上增设了孤儿院等设施。
等到我在里面长到四岁时,孤儿院却又快要关闭了。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南极日美工业城已经没有小孩子了,因为本就恶劣的医疗环境,只有不到30%的幼儿从第二波癌症潮中挺了过来。
小布就是在五岁那年来到这个孤独的孤儿院的,他比我小半岁(严格来说是比我小三十亿岁)。那天阿姨领着他从班车上走下来,他瘦得像是竹竿披着块摇摆的破布,头顶被剃了个草率的板寸,手里拎着看起来比他还重的皮箱,跌跌撞撞地磕在孤儿院的铁栅门上,一副十足的落魄难民相。
我过去扶起他时,他似乎习惯性地把我的手给推开了,低声细气地嘟哝了一句“对不起……”尽管他实际上什么都没做错。
“起来啦。”手被撇开后我就只好看似很不客气地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拉起来。阿姨赶忙在后面把他的箱子扶起,一边还向他介绍我:
“小布,这是小艾玛,她比你稍微大一点,以后你们就要在一起生活了……”
“艾玛姐姐好……”他好不容易站直了,直视着我说道。
他来了之后,园里加上阿姨和老师们就总共有十四个人了。
那时候三战已经结束了有一段时间,美孚石油公司关闭后,城市供暖系统依靠着近海储油罐里剩余的汽油运行了十二年,后来因为工业城居民在战争爆发后逃回了自己的祖国,对汽油的消耗量顿时骤降。我和小布在十二岁那年跑遍了近海的储油罐和供暖发电设施,最后他算出来这里的汽油还够剩下的6000人用上六年。
“要是他们在这期间又因为癌症死掉一大半,或许能用更久。”小布那时站在玛丽皇后港的栏杆下边,指着远处灰色的巨型圆柱体水泥储油罐笑着说道。储油罐的水泥外层在满天大雪的掩映下,和灰色的天幕紧密贴合在一起,仿佛一只潜伏在海面上的沉默巨兽。储油罐下的检修车像是蚂蚁一样缓慢爬过。
这或许是人类建造出最巨大的物体了吧?更远的海岸线还分布着整整八十个这样的储油罐,每个罐子上面都有那么几句石油公司的标语,即便在严寒和强风的侵蚀之下,字迹已经非常模糊,但是还是能辨认出大致的轮廓。
“Warm—— your—— future——”小布在栏杆上踮起脚,努力看清储油罐上那行巨大的英文并且念了出来。扑面而来的飞雪呛得他猛打了个喷嚏,“阿嚏——我要冷死了,艾玛姐姐,我们回去吧。”
“嗯。”


IP属地:福建1楼2023-09-08 16:22回复


    在过往的无数岁月里,我并没有自己的名字。与他人发生必要的交际时,总是会选择现编一个。这样的好处是以后其他人很难追寻到我的去向,从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二十世纪中叶在日本的某一次旅行中,我在一艘轮船上碰到了个爱看科幻小说的男大学生。他问起我的名字时,我一时兴起,告诉他自己叫emanon。而当他问这是什么意思时,我回答说,那仅仅是把“no name”倒过来念而已。
    但是后来我就决定把这个作为自己的名字,一代一代沿用下去。
    我的前一代母体在南极美日工业城短暂担任文员时,所登记的名字是“Ema Higuchi”,樋口荏麻。姓氏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就自然而然被我抛却了,它只不过是旧时代人类氏族亲缘之间抱团取暖的一个标识。在孤儿院里我总是自称Emma,然后阿姨和老师们就都喜欢叫我小艾玛。小布的年纪比我更小,就总是很乖地叫我艾玛姐姐。
    说实话,被人类幼崽这么叫一声,身体里就会涌上一股温暖的舒适——就好像自己一下变成了可供他人依靠的对象。曾经我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亲人”的概念,因为一旦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后我就会离开自己原先生活的环境,前去奔赴下一场无尽的旅程。仅仅是在两百余年前的某一代当中,我有过一个孪生哥哥,但是他并没有我这样遗传记忆的能力,而他本人对我也没有任何作为亲人的归属感——即便我同时算是他的妹妹和母亲。但是当时为了自己的世代更迭能顺利进行下去,我把尚且年幼的他送去了孤儿院,是的,又是孤儿院。我在那时更迭完三个世代以后他就去世了,自那以后之后我又恢复了每一代都是独生子的状态,直到今天。
    小布一开始很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当然园里也确实没几个人可以说话,但是他特别喜欢捣鼓各种金属物件。他带来的行李箱里边衣服没几件,螺丝刀倒是有一整套足足十二把。很久以后他告诉我,他爸爸以前是航运公司的高级工程师,那套螺丝刀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的遗物。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把自己能见到的所有螺丝钉全部拧掉,小到手表和孤儿院门口的海鸥风向标、大到孤儿院的推拉门和滑滑梯无一能逃过他的毒手,而他很明显只有拆解而没有组装的能力,园里负责水电检修的大爷每次看着地上那一堆金属零件的残骸,都大吼着下次要把这个小鬼的脑袋也拧下来再塞回去。阿姨和老师们也试图劝了他很多次,我很多时候尝试去包庇他也没用,因为阿姨和老师们知道我是过于懂事的孩子,不会去干这些事情。
    于是在那段时间里我就选择了和他一起拆零件玩。我们每天最多的交流也是从这个螺丝的形状、和怎样把它拧下来最省力开始的。
    但是到了八岁以后,他每次作案结束后都会对着地上散碎的金属零件认真地思考着些什么。检修的老爷爷咋咋呼呼冲过来时小布也不跑,反倒是要把他留在那里,问这个东西要怎么才能装回去。
    一年后他就几乎学会了检修园里所有的金属物件,而我也失去了和他一同作案的机会。但是在那期间,每次把东西拆装完之后,他都会拎着螺丝刀兴冲冲地跑进我的房间里,嚷嚷着艾玛姐姐快来看我学会怎么把闹钟给装回去了——然后我就要对着那个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是已经失去生命力的闹钟夸他真厉害。
    十二岁那年,给园里检修水电设施的那个爷爷患胃癌去世了。小布就自然而然地接替下了他的工作。而他也拿着爷爷曾经用过的工具箱开始终日频繁奔走于学校、居民区和孤儿院之间。
    那时各个国家的公共教育体系因为常年的战争和经济崩溃,已经完全没有了支撑义务教育的能力。我和小布在南极美日工业城唯一的学校上学时,用的都是父母遗留的财产。孤儿院连维持我们的日常饮食开销都有一定困难,更不要提支付学费了。
    小布的工程系天赋在学校里得到了极强的发挥,理科科目的分数经常比文科要多出两到三倍。学校里的电路或者其他设施有问题时都是他帮忙检修。在他十五岁那年,校长让他帮忙修理完自己轿车的集成电路之后,提出了可以考虑把一级工程院校保送的名额留给他。
    当时是三战结束后的恢复期,空天移民计划已经全面开始实施。但是和地下城计划一样,太空移民的名额很明显是极其有限的,现在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是因为人类走过了近百年的弯路,最终还是会可以预见的期限内就会灭亡,飞向太空是当前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评定一个人是否具有“移民资格”,需要由政府专门的人才测定机构进行研判,只有通过三重审核之后才能拿到移民船票。
    而保送到一级工程院校,就意味着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太空港工作,约等于免去了移民资格审查这个步骤。
    换言之,他拥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他从学校里一路飞奔回来,在孤儿院门口猛拍了一下摇摇欲坠的海鸥风向标,大喊着“艾姐艾姐艾姐——我能上天了以后我能上天了!”冲向我的房间。
    生锈的海鸥风向标吱吱呀呀晃荡着转了很多圈才停下来。
    我拿着注射器和药瓶走到门外,等他咋咋呼呼跑到我面前时,顺手把这些东西递过去,“嗯,你很棒,记得把这些拿到梅森阿姨的房间里。”
    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小布愣在我面前,“你已经知道了吗?”
    “你们的老师之前打电话给梅森阿姨了,她那时候在休息,电话就是我接的。”我笑着把药瓶放到他手里。“恭喜啊。”
    “艾姐,以后我要是能去空港工作,带上一两个人一起上飞船肯定没问题的。”
    “是吗?”
    “肯定没问题的!”
    两分钟后,我看着他喊着梅森阿姨的名字冲到楼上,暗自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双肩包,旁边散落着我还没叠好的衣服与生活用品。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我正要把这些东西塞回柜子里时,狭窄的房间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并且开始均匀地震动着,天花板上洒下点点灰尘。我看向窗外,果然是远处的玛丽皇后航空港又有一艘移民船轰然起飞了,飞船尾焰扬起的巨大尘埃云如同在地平线尽头绽开的灰白色花朵。
    “啪嚓——”窗台边挂着的相框被抖落下来。我将它拾起,那是小布五岁生日那年,在孤儿院门口拍下的。相片上我们两人站在门口,那时他个子还没有那个海鸥风向标高,瑟缩在我旁边,脸上挂着勉强而拘谨的笑容,右手伸出一个有点缩起来的半成型剪刀手势。
    十年的时间对我来说仅仅是眨眼间的瞬息。但是对我身边的人们来说,他们能有几个十年呢?而在现在这个时代,十年之后地球会发生什么变数,没人可以预料得到。


    IP属地:福建4楼2023-09-08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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