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标题里忘记说了ＣＰ是一青．＝v＝
今天把文搬到一青吧去了所以顺便也搬到这里来吧ＯＴＬ．．．
给妈妈的吧增加一篇文也好＞v＜

0.
真的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
偶然瞥到了上周隔壁部门的友人送给我的两张歌剧票。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女友一起去哟。]回忆里面友人的表情里带着眨眼的动作，带有某种狡黠的暗示。
我两手一摊，用无奈的口气回应：[不好意思，我现在是黄金单身一枚。]
[诶？还没有交往的对象吗？]对方听后表现出夸张的惋惜，他挑起眉毛拍拍我的肩膀：[一树你偶尔也去做做有情调的事情吧，总像个大叔似的才没有人要啊。]
[……哈。]我笑起来，不置可否。
倒不是有没有人要的问题，而是恋爱的心情似乎在早些年就开始慢慢地褪色了。
我拿起票子叹息一声，只把一张票子收到手心里去。另外一张干脆揉成一团，扔在书桌上。
……看看被弃置的纸团，有点碍眼，还是扔掉算了。
脑海里面隐隐响起来一个声音：[会长，请把办公桌上的咖啡渍清理一下好吗。]皱眉的表情，可以听出带着不太愉快的语气。
他，浅色的头发和眼睛，总是很认真的表情，有一点洁癖。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引发关于他的微妙联想。想着那个人略有点纤细的轮廓，我笑起来，嘲讽自己对于多年之前就失去联系的这么一个人居然仍有着若有若无，却强烈存在着的牵挂。
我把握着纸团的手移到废物筒上，然后舒展开关节。“啪嗒”。彩色的票面仿佛带着遗憾的表情落入尘埃中。


快到停车场时，他的步子突然慢下来，转过头来，带些高兴地看着我，洁白的脸颊在月光下渡了一层透明的水色，[一树，你猜猜看，你是第几个我想到找来帮忙搬家的人？]
[诶？]我被这唐突的问题击得措手不及。难以直视的话题竟然被他亲口提出来，让我一下子失去了思考。我胡乱猜测着，[第三个？]
[不是呢。]
[第四个？]
[不对。]
[第，第五……？]
[不是。]
我本想继续猜下去，却闭起了嘴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我还是知趣一点比较好。
不料，他看出我的犹豫后就笑出声来，[是第一个哟。]
他总是让我出乎意料，就像学生时代那样，欢喜地看着我惊讶的样子。
[其实……今天没有人来帮忙，我也一样可以处理好搬家的事务。]他收敛起放松的表情，[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想见到你，很想听你说说翼的近况，一起回忆高中的事情。]
黑漆漆的昏暗光线中仅能听见我和他的脚步声。
他的语气和平常都不太一样，放缓了许多，[我在重新遇到你之前，都觉得过去那些快乐的回忆是不被需要的，它们啊，迟早会远去。可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会抑制不住地去怀念。]
我能够想象他怀有着怎样的心情来讲述着这些话语。在饱受忽视的经历中，那段[被需要]的日子对布满伤疤的他来说，一定重要得不得了。
[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孩子气？]他把视线从我脸庞上挪开，转而去观察路灯投射的光芒。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停下了步伐。
他看到我的举动显然有些奇怪，也跟着停下来，轻歪了下脑袋看我。[一树？]
我抚摸上他的下巴，凑了过去。和他的唇瓣贴合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只是睁大了眼睛对上我的双目。光线并不明亮，我却清楚地看到他的面庞染上了粉红色。
我大概某根神经坏掉了……会不会有人经过这种事也懒得去考虑。现在，只想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生存着，和朋友们、亲人们共同拥有的记忆是必要的。就算全世界的人忽视他，抛弃他，遗忘他，留在他身边的一定还会有我。我想传达的，只是这些话而已。
仅仅是触碰着他柔软的嘴唇，好像还远远不够……我这么想着，头脑有些发昏地搂住他的肩膀，吻地更重，直到他发出无法呼吸的呜咽声，我才放开他，当我伸出的舌尖刚刚擦过他的脸触及他的唇角时，他却猛地推开了我。力道不大，可是足以让我清醒过来。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做出怎样的举动，不安地看着他的反应。
他低下头，失落般地垂下手臂，口中低语道：[对不起……一树。]嘶哑的气息在他的嗓子里痛苦得作响，[我们，已经不是孩子了。]


4
我第一次吻他是在什么时候呢。
有些久远，因而失去了焦距，变得模糊的一个画面。
翼的实验失败过后，他一边整理四散的文件，一边用目光捕捉着从社团带来的琴谱。几经搜索，他才发现写有音符的纸张已经沦为灰烬。他皱皱眉，没有说什么，并且毫不在意似的接受了翼的道歉。可是我知道，损坏的几张琴谱记录着《牧神午后》的某一段旋律。那是他喜欢的德彪西作的乐曲。
我逼着翼去借用木之濑的电脑，在网络上搜寻到谱子后，找打印机却坏了。于是我就对着网页把缺失的乐谱抄下来。我居然真的把那些黑色的，暗号似的音符摹画了下来。
当我把抄得工工整整的谱子递到他面前后，他几乎惊讶得合不上嘴巴，把纸张翻来覆去地端详几遍，笑起来，[会长，漏了几个小节号呢。]
[……啊？啊啊？]
然而我还来不及表示沮丧，就听见他下一句话，[可是，真的很谢谢你。]他的眼眸里反射窗外火烧云的点点绚烂，嘴角拉扯出的弧线漂亮而自然。那是一个我从来没看到过的表情。不知不觉地就被他眼里的浅浅亮光所吸引，让我感到几分眩目。
[我小时候收到最好的礼物是母亲给的入门琴谱，这让我高兴了很长时间。]他像在对我诉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更高……唔……]他要吐露的音节就这样被吞噬在我的吻里面。
……我一定是疯掉了。
他显然因为我的突然愣住了，竟然就容忍下了我的肆意。我在他的口腔里辗转缠绕，不断去撩拨他的舌根。他听到唾液的搅拌声后才意识到了气氛的异常，一把推开了我，冲力让我的后脑勺磕到了墙上。他一边轻喘着气，一边用起了雾气的眼睛不安地看看痛得龇牙咧嘴的我，短暂的缺氧让他的神情有些惘然，失去了平日里滴水不漏的模样。
[……对不起。]他没有给我任何解释，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没有任何变化。黑板叽叽叽之刑每天上演，学生会还是过着忙碌平凡的日子。和他在一起时我仍然习惯性地去摸他的头发，或者搭上他的肩膀。他如同之前一样默默接受着我突如其来的一切动作。
好像……完全不介意那天的事情。
回忆着从前的事情，觉得学生时代的自己有些陌生，我苦笑一声，拿出烟来点燃。现在似乎也是一样的情况，我明明对他做了奇怪的事，他却什么都不说，用平静的语气接受了一起去吃饭的邀请，反而让我没有了底气。
抽完一支烟后，我回到车里，准备开到他兼职的地方去。
隔着窗面看到他时，他正和一群小学生年龄的孩子在一起。弹奏时他好像看到了我，嘴巴开合出了我名字读音的唇形。然后他又迅速低下头去，一边弹一边向身边的男孩子说着什么。大概等了五分钟左右，我看到他支起身来，[今天课就上到这里，回去多练习，路上要小心哦。]孩子们嘻笑打闹着和他说再见，纷纷走了出去。他笑着目送最后一个孩子离开后，才走过来找我，[抱歉，等了很久吧？]
[没有啦。]我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教的是成人，没想到都是这么小的孩子。]
[不要小看他们哟。很多孩子演奏的水平相当高呢。]他锁上教室的门，快步走到我身边来，[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就想到自己从前学琴时的心情。]他说着，细眉轻扬起来，[每天都抱着期待听老师讲课，心里想着，今后也能变得像哥哥姐姐那样优秀……啊。]说到一半，他骤然而止，温婉的表情迅速凝固下去。我知道他在无意中提到了自己不愿去面对的人，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便不再多言，默默地拉住他的手腕。
明明刚才的教室内还开着暖气，可是他的皮肤现在却是惊人的冰冷。
我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把他的手指的温度连同坏死的心一同唤醒。
走出大楼的时候我问他：[飒斗，你心目中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没有看我，把头抬起来望向暗色的天空，迟缓地眨一下眼睛，像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不怎么响亮的声音流水一般倾覆出来，[在一个人孤独的时候能够逃回去的地方，那就是家了吧？]


6.
雨不断地下了一个星期，潮湿让本来就不高的气温有了冻结的触感。我坐在办公室里怔怔地望着玻璃上扭曲而下的水迹，心里有点着急，也有里分无奈。自从上次和他之间发生不快开始，已经有好几天了。周末的时候他没有主动联系我，更不要提在平日里打电话给我。我不断提醒自己我和他并不是交往中的恋人，一时的失去联络并不是什么好介意的事情。可是这样的心理暗示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苦笑一声，感叹于自己的年纪真的是大了，做的顾虑也一步步深重起来。要是换作还是高中生的[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他，傻傻地跟他解释，直到他接受我的[对不起]为止。
[不知火先生，咖啡冷掉了哦。]走进来递送文件的秘书看到我完全停下了手头的一切动作，有点不满地指指我的杯子。
[唔哇……你要叫我喝下这种东西，难度也太大了吧。]
她皱了皱眉头，[诶诶，最近几天你的脸色都不太好，还能硬撑着开玩笑，真了不起啊。要多注意点身体哦。]
她转身出门的时候，我长叹了一口气，[焦躁……就这么明显吗。]
下班之后我婉拒了友人[一起去喝一杯]的邀请，只想回家休息。拿好公事包和车钥匙以后，我便下了楼。
开车经过路口时，红灯的间隙让我下意识观望着街边，看到便利店的屋檐下熟悉的身影时，我立刻打开车窗，[飒斗！]
他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来，淋湿的发梢淌下了水滴，外套也湿了一片，一副匆匆在躲雨的模样。看到我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灿烂。就和他跟我重逢时表情一样。
[一树，好巧呐。]
[是啊，总是这么巧。]
在我[座位弄湿也没关系]的催促下，他终于犹豫着把身体挪了进来，坐到后排。[从音乐事务所回来就碰到大雨了。不过好在琴谱和文件都没有湿。]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文件夹从怀里拿出来，解开外套衣领时，白皙的锁骨从衬衫的空隙里露出一隅，我瞥开了眼睛不去直视后视镜。
[真难得呢，你也会有忘带伞的时候吗。]我想起他定时收听天气预报的认真，对这样的破绽心生疑惑。
他淡淡的说，[那个啊……我把伞借给事务所的后辈了。他的家更远，比我更需要吧。]
[飒斗，你是不是对他说自己还有备用的一把伞？]
他没有回答，后视镜里映出他的侧脸，他像是在听着雨声，又像是在听着道路上车辆的喧哗。
他总是把谎言随随便便地从口中撩出，自虐一般绞死自己的心。我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飒斗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坦率起来？
我把他带了回去，借给他浴室和衣服。
[头发还没干透要我帮忙擦吗？]
尽管他说[不用了]，我却还是拿来了毛巾，捏住白色的织料磨蹭在他的鬓边，让他轻声而笑：[好痒。]
看到他的笑容，我感到安心下来，他似乎对上次的事并没有心生厌恶。
安顿好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打出外卖电话后，让他留下来吃饭。
[啊……这怎么好意思。今天已经这么麻烦你了。]
我知道他又想拒绝，[不用把我们的交情看的这么淡薄吧。]
他一时哑言，又立即笑起来，[一树，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简单的晚饭过后，他执意要回去，我便打消了留住他的念头。开车把他送到公寓楼下后，他留在车里和我说了一会儿话。[衣服可能下周才能还，可以吗？]
看到我点头后，他说下去，[还有……上次的事情，很抱歉，我好像失控了。可是……一树还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帮助我。让我很高兴。]
[诶？]从来没有接受过他说得如此直白的话语，反而让我不知道作出怎样的回应。
[那么，再见。]他拿起随身的东西，打开车门的刹那，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以及……谢谢。一直以来……谢谢。]结末的话音收得很轻，一不小心就会让它们蒸发在寒冷的空气里。
[飒斗……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不清楚他是否听见了我的声音。
他削瘦的背影逐渐被楼道里青紫的阴影所吞噬，错落有致的步伐声响随着光线的泯灭逐渐褪去。
----你的世界是否依然还是这么黑暗吗？还是说，因为我的到来，起了一点改变呢？仅仅是一缕光芒的改变，也很好啊。至少我对你来说，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过客。


7.
明晃晃的日光。大片大片飞起的白鸟。澄清的水色。簇拥在一起的制服。以及，一张张美丽的笑脸。
我梦到了高中时修学旅行的场景。虽然我和翼，还有他并不是一个年级的同学，却在自由活动的间隙里聚到了一起。那天的海风吹得很温暖，把他的头发，眼睛，脸庞都照得绚烂无比。[就算火火毕业了也要保持联系呐！]
他听到翼的声音，微笑起来，轻轻地去揉了揉翼的头发。
翼说的话并不算什么约定，可是那一天，我却固执地去相信。而我以为，他也像我一样，把这句话珍爱地藏在了胸口。
醒来之后按照习惯打开了电视机。听到新闻播报之后我才如梦初醒。原来已经临近圣诞节了。怪不得最近的工作会这么忙。
冲了咖啡，把面包片塞进面包机之后，我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手机翻看。标有[飒斗]字眼的信息平平淡淡的都是些普通的问候，远不如客户和上司发来的多。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输下了这几个字：[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吗？]
发送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绪突然崩紧了。看到屏幕便不知所措起来，于是干脆把它放到了一边。当我把面包从厨房拿回来时，发现手机上有了回音，他仅仅写了[没有。]两个字。[那么……要来我家吗？]我把信息回复过去，静静地等了三五分钟，却没有了结果。
我突然想起从前过年的时候，想拉他去我家的神社，他却选择留在宿舍里。
由于担心着他有没有在考虑我的邀请，开车的时候我也心神不宁，差点没有看到红灯。急急忙忙地刹下车，我叮嘱着自己不能再这样分心。透过车窗看出去，街道上的商店陆续贴上了[MERRY X’MAS]的彩色标幅。西点屋里也开始有圣诞蛋糕出售。我的脑海里勾勒出他的面容。他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呢。排斥这个节日的心情还是像以前那样强烈吗？
来到办公室时，秘书提醒我[你的脸色最近都不太好]，我敷衍了几句，心里却感到很糟糕。无论在哪里做着什么，说着什么，总是会联想到他。想伸出手去触碰前方出现的幻影。想要陪他度过圣诞节的想法混乱地和期待，不安交杂在一起，就快要冲出胸口。
希望去保护一个人的念想，原来也可以冲动到这么严重。
下班前赶着写完最后一张文件，却发现笔墨已经殆尽。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心！我把笔杆狠狠摔在了地上。
……暴怒对缓解情绪并没有什么用处。
我默默地把笔捡回来，扔到回收盒里。我深呼一口气，又默念一遍斟酌过的话，拿出了手机，拨下号码不久，柔和的熟悉声音响起来：[喂？这里是青空。]
[我是不知火。圣诞节……你会来吗？]
他给我的回答是，[我要想一想。]
他一向是个不露破绽的人。就算面对着他真实的脸庞，我也无法分辨出他是否在说着虚假的话语。就算心里泛着痛，他也会露出好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对我说[不要紧]，[不要担心]。所以仅仅是听到了声音的话，我更加不能判断他的所思所想。迷茫的道路横在了我的面前。我失落地问着自己，下一步会怎样？
冬天的夜晚寒冷又干燥。就算把暖气开得很足，内心的感伤仍然无法驱走。我安慰着自己，就算我不能陪他过圣诞，以后见面的机会仍然会有许多。
干燥而寒冷的冬夜里，我在入睡前最后一次看了看手机屏幕，正准备关机，铃声却忽然在黑暗里作响。
屏幕上的名字让我不得不去注视——[飒斗]。我急切地按下通话键。
不知道为什么，他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切入了话题。[抱歉，一树。我还没决定好。如果那天我没有出现在你的家门口，那你就别等我了。]
[……]
[啊。]他听见我没有说话，继续讲了下去，[……没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了。再见呐。]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屏幕上雪白的光芒在漆色的卧室里晃动着，然后在我的手心里消失不见。我的眼前出现了修学旅行时飞起的巨大白鸟，当时的他笑着对我说，它们噗啦啦地拍打着翅膀的声音动听而欢快。
那时的我们，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可是我没想到，只是几年的洗练，就会把我们当初的棱角和光芒全部毁灭。


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走过去，[啊啊果然是你！]
他抬起头来，脸色因为寒冷泛白。随即又低下头去。
[笨蛋！你会冻死的吧！]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围巾也没戴？]
[……走得有点急，落在办公室里面了。]
[你要来的话就早点来啊，我还以为……]我咬了咬嘴唇，不再说下去。
[我今天……一直在犹豫。可是，我还是过来了。]他把外套的口子拉紧，发抖的幅度小了那么一些，[看到你家的灯没亮，我料想你大概是出去了……就坐在这里等。]
[……来了不就是好事吗。我很高兴呐，现在。]
[谢谢。]他的声音十分微小，差一点就不能听轻，[抱歉我总是这么任性。]
[……哈。有一点，不过不怎么厉害。]我轻笑一下，他若是拥有了肆意任性的坦率，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我好象明白他在犹豫着什么。我给予他的东西，总有点模糊不清。
也许……我也没什么自信能博得他全心全意的喜爱和依赖？所以他就感受不到我的真诚，才衍生出一次次的胆怯和寡断吗。
[啊……好像有点站不起来了，]他支撑着身体想要走动，但是脚似乎麻了。我拉起他的手，把他扶起来，笑着说[没事]。
本来计划着带他去商业中心观看燃放的烟花，可是抵达的时候节目已经结束了。散会后的人群却依然在商店和街道上热闹的窜动。我注意到他看着这些时，眼睛里蒙起的悲伤，便不再说什么，领他回到车里。迟疑了一下，我让他坐在副驾驶座上。
[接下去怎么办？回我家吗？]
[不知道呢。]尽管这么说，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刚才的悲伤，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表情，安静地看着车窗外。
[那么……还是回我家吧。]
他似乎没有抗拒我自作主张的建议，点了点头。
在我开车时沉默的空隙里，外面的世界突然有白色的东西在降临——那是一朵朵细小的雪花。
[……啊，下雪了。]他转过头对我说，[一树还记得高中时候的圣诞节吗？那时候，也下雪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冬夜里的昏暗也掩盖不了他此时的神采。在下雪的时候，他才会真正地高兴。
公寓的位置越来越近。当我停下车子打开车门时，他轻快地走了下去。脚步带着轻微的跳跃。[白色圣诞节……真好呐。下得这么大，明天，会积雪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天空。偶尔会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体会雪粒粘进口腔的凉意。
他走得太快，我锁掉车门以后急匆匆地要去赶上他，一不小心被拌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痛痛痛痛……]
他听到我的呻吟，说着[你不要紧吧]一路跑过来，[对不起……我走得太快了。]
[不要紧……就是屁股很痛……]
他看到我皱起的表情，[噗]一下笑出来，[你听到刮黑板的声音，也会露出这个表情呢。]
他笑着握住我的指尖，犹豫了一下，又把自己的手附上我的整个手掌，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一树，圣诞快乐。]
耳边传来他柔婉的声音，连同他的气息一起把我牵引进了温暖的地方。


10.
[会长？该起来工作了哟。]
[……再睡我就把黑板拿出来了。]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别别别！飒斗你看我这不是起来了吗……]
他苦笑着看了我一下，[为什么说几遍你都不听，就算偷懒的话工作也一定要完成的吧。]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笔面对文件，突然觉得办公室里少了什么人，[月子和翼呢？]
[弓道部不是有活动么。翼君去找木之濑君玩了，真是的，明明还有工作呢……]
我看他唠唠叨叨的样子里挂着疲惫的神色，便建议道，[飒斗你别老是勉强自己过得这么紧张啦，偶尔休息下吧？]我拍拍膝盖，[你看，有膝枕哦！]
[会长……请不要开玩笑。]他阴沉地提了提嘴角，完全没有要坐过来的意思。
我本来就并不指望他会乖乖过来，此时却忽然认真起来，一把将他拉近。
[唔啊……]他还没意识到就已经倒在了沙发上，[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微撅着嘴嘟哝着，迟疑地把头靠过来，柔软的头发顺着我长裤的褶皱倾下小小的弧度，整个身体像猫咪一样蜷曲在沙发上。
好可爱。
我情不自禁地去戳戳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发。不一会儿，他不算差的耐性就被我的举动消磨掉了。
[会长的手很闲呢。难道说你就这么想念我的黑板吗？]
看上去我已经按下了他的腹黑开关，他绝对是生气了。
[飒斗，我是喜欢你才这么做的唷。]……糟糕，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他只是翻侧了一下身体，表情平淡无奇地说：[一点也不好笑。]
这就是学生时代里他对我的告白做出的回应。眼下我正在全力思考着要不要去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差点就要极端地靠抽签做决定。没想到向来雷厉风行的不知火一树，居然会被一个叫作青空飒斗的人耍得团团转。
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也都是他害的。我自认为重逢之后的日子里，已经充满了值得我骄傲和铭记的回忆，可是那个家伙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永远不会给出我想象中的答案。所以我向他告白，说不定就会被拒绝得很难看。
一边在文件上批阅，一边想着其它的事情，速度自然就慢了下去。等待着我把文件批完拿去修改的下属等得满头是汗，[那个，不知火先生，请问还有多久才好？]
[啊，抱歉，马上。]我道了歉，把注意力集中回来，却还是不能抑制地在空气中勾勒起他的面容和声音。
下班以后去咖啡馆和客户见了面，本来打算就这么开车回家，不知怎么的我却转悠到了他公寓楼下，漫无目的地走上去，站在他的家门口，思量着他应该已经结束了工作。
我举起手腕，迟疑了一下，按下了门铃。
门铃被他设置成了一段不知名的短小乐曲。在风铃般的音色中，木质的门被开出一条缝隙，他绚烂的发色从长条的光线中映进我的眼里。
[一树么……]他看见是我，才把门整个拉开，眼角泛有淡淡的笑意，[啊，请先进来吧。]
[抱歉……没打招呼就突然造访了。]
[没关系。要喝点什么吗？咖啡？绿茶？……]他一边说着一边去厨房拿杯子。
[咖啡就好。]作了选择之后我便不多说什么，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
他端着煮好的咖啡走过来，给了我一杯，他坐在对面，把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我注意到他每次选择座位都是这么有防备，从来不肯坐在我旁边，果然距离是一直存在的吗……我垂下眼帘苦笑一下，又抬起头来。
[那个……]我和他一起来了口，我们愣了一下相视而笑，他说，[还是一树先讲吧……]
[不不，你先。]
他见推辞不过去，捧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问道：[为什么突然来了呢……？抱歉，我并没有不欢迎的意思，只是……]
[有疑惑是正常的啊，该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才对吧？]我有些性急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仅仅想来见你而已。]
[诶？]他的眼瞳里泛出了惊讶的颜色，露出了毫无准备的神情看着我轻轻托起他的下巴。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清晰地作响。
[飒斗，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一直都很清楚吧？]
----我无法控制地说出了这句话，失去了自己的立场，这是我没有预见的一个结果。
----可是，我决定了，自己不会后悔。

11。
静静的等待中，他终于发出了声音。
[我很害怕。一直无法安心。非常非常害怕。]他好像不愿意直面我的眼睛，眼帘垂得很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你的想法。所以……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答复。]
我一边聆听着，一边用指腹爱怜地摩挲着他的下巴，他微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一树，好奇怪呐。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好像知道你对我……对我……可是又并不明白得很透彻……我大概是在不断地恐惧，要是连你也离开了我，我除了音乐还拥有什么东西？]
手指上传来了他轻微的颤抖。我一直都很清楚，他怀有的害怕是什么。如果失去的东西多了就会无法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靠近希望。对他而言，平稳孤独地走在只有一个人的路上，远比追赶炫目的朝阳要好。所以他才在毕业之后拒绝和我们联系，和我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我全都了解。然而，这个残破的世界里，有哪个人不渴望[光]的降临呢？
飒斗，飒斗，我要变成你的光。
[飒斗，你听好哟。我不会离开你，前提是你也不要再逃走好不好？如果你刚才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遍----]我贴近他的耳朵，蹭着他的皮肤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着我就去吻他的耳朵，然而再不断地吻着他的脸颊。他终于暴发出了无法抑制的呜咽声。他的眼泪向我的舌尖传来了微咸的湿度，拌有某种苦涩。
他忽然认真地注视着我，犹豫脆弱的神情微妙得敛拢，[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我微笑着把他的头颅抱进胸怀里，[为什么要骗你呢？]
[……可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你，你可以稍微等等吗？]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条件没什么不妥，[嗯，我愿意等。]
新年的时候，回了一趟爷爷家。晚上并没有忘记给他打电话保持联络。爷爷开玩笑说[怎么打到这么晚，是女朋友吧]。我只好尴尬地笑笑。
他若是直白地答应与我交往，我一定会高兴地去公司分发红豆饭。
我突然被自己的假设刺激到了笑点，对着窗户笑起来。因为不断的雨雪，窗户上总是泛着薄透的雾气。我伸出手指在上面写下我和他的名字。
一树。
飒斗。
多么般配。他明知道我对他的念想有那么深厚，可以在长久的隔阂之后再度苏醒，为什么不快点走过来，变成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我歪了歪脑袋，看着涂抹过的窗户上结起了凝聚在一起的水珠，像眼泪一样氤氲着模糊的亮点。它们默默地映出我和他的名字，一个字都不愿回答我。
我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孩子气，立刻扬起手抹掉了那些字。


13.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把头撇到一边,[恩是啊是啊.害羞了.青空大人的魅力太强大了.]
[...你这个人,说话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尽管这么说着,他的眼睛里并没有生气的颜色.
他把脸从我面前挪开,站起来去整理东西.我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慌乱,希望他没有看出来.
虽然他没有按照我的期望穿上围裙,只是在厨房里简单地忙碌了一会儿,可是以他的性格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是不出意料的精致.
[红酒可以吗?]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他取了杯子之后拿了过来.
晚餐的过程平淡无奇.无非是说说高中里的事情,或者最近遇到的事情.看到盘子里的食物已经空了,他说,[抱歉,我先把桌子收拾一下.]正当他伸出手时,我不知道哪来的胆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近我的面前.
大脑在酒精的作用里妄作思考,我用不怎么清晰的声音问他,[飒斗,你对我的告白,答复究竟是什么?]
——或许我是厌倦了和他聊那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尽管和他聊天也让我很愉快，可是我要的，不只是这些。我是个很贪婪又强势的人，这一切，他不会不懂。
——又或者说是，我在借醉酒的缘由，做着本不该做的事情。
[……]他的手腕在我的手指里一僵，[抱歉……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你总是在说这样的话！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你究竟，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他惊讶地看着我。毕竟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声地对他说过话，那是接近于怒吼的声音。
他那种优柔寡断的表情让我从内心深处厌恶起来。他无数次地露出回避的表情，不正视我。
如果不喜欢我，那就认真的说出来。如果同样喜欢着我，那就接受我给予的拥抱，这有什么困难吗？
我大概真的醉得很重，凑上去寻找他的嘴唇，霸道地吻了上去。我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的头颅，在他的舌尖、舌根肆虐着。
[唔恩……]他痛苦地发出了呻丨空．丨吟，随即我的嘴唇毫无防备地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刺痛终于让我放开了他。他浅浅地喘着气，浮现出复杂的神情凝视着我的眼睛，然后用力地推开我的肩膀，[一树，你醉了。]
[大概吧。]我苦笑一下，抹去嘴唇上被他咬出的鲜血。
身体不受控制。思维混乱。眼前的一切只剩下他的身影。
[既然……你一直不给我答复，那么我只能亲自来确认了。]我执起他的手腕，牢牢地扣住它们，空出的一只手探进了他的裤子里。
[一树，住手！]他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用力地抵抗起来。可是那种潮红的面色反而加剧了我的罪行。
我把他推倒在地面上，看着他惊恐的反应，心里泛起一阵粗糙的绞痛感。然而这种痛苦被冲动快速地压制下去。在我手指的摩擦下，他的分身渐渐挺立起来。
[不要……恩啊……]他在快丨空．丨感的侵袭下失去了抵抗，呜咽着在我的身下弓起了背。
我吻着他的耳朵和脸颊，突然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懊悔，可是……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凌乱的吐息声中，他在我的手掌里释放出来。黏腻的触感猛然让我清醒了三分。我凝视着手心里滴落下来的白液，看着怀抱中颤抖的他，失神了许久。
……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我帮他擦干了下身，静静地搂着他，听到了他的嗓子里传出的哭泣声。
我把脸庞贴在他的面颊上，喃喃着，[你也许不会原谅我了。]


14.
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拳.那一拳用的力道很大,使我的肌肤上留下了火辣辣的疼痛.我的目光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角还残余着泪痕,可是眼睛里已经焦聚起了愤怒.
[哈...这样就扯平了吧.]他带点自嘲地苦笑起来.
[...这时候开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应景呐.]我抱紧他的身体,感受到他消瘦的胳膊和纤细的脖颈是那么真切地体现在我的怀抱里.可是为什么一点感人的温度也没有呢.我和他之间到底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呢.
已经进入了凛冽的冬天.外出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天空失去了阳光的拥抱,常常一整天都陷在灰色的光线里.我在办公室里发着呆,偶然会瞥到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停着一两只瑟瑟发抖的鸟儿.我感到自己的生活突然走进了一个黑暗的迷宫.不管如何用尽全力寻找出路,到头来都是原地打转.全部,都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我感到焦躁不安.
上周发生的事,自然是不可挽回的.我承认自己的暴行给他带来了深重的伤害,而我自己却停不下来,一路闯开一条缝隙,想要借此打破他的面具,揭破他的伪装和不安,可是最后我却发现自己的手中仍然空空如也.
他什么答复都没有给予我.留下了我在原点徘徊的身影.
开车路过音响店时,听到了现代风的钢琴曲.我不由自主地把车慢了下来,以至于后方的出租车司机等急了按响了喇叭.尽管司机一定看不到,我还是歉疚地一笑,加快了速度.
他在我脸上扇下的印痕早早地褪去了,刺痛感却永久地倾注在了我的肌肤里.
晚上翼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看着新一年的企业计划书.虽然对着纸张盯了半个小时,我却三行字都没有读进去.乱糟糟的情绪混淆了我的感官.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原本不想接他的电话,可是铃声不依不饶地持续了很久,总觉得不去管他有些失礼,我便打起精神按下了通话键.
充满元气的声音传递了过来:[火火!~]
[...你可以别用这么孩子气的音调吗,找打对不对.]
[啊啊我只是比较想念火火的说,也超级想念空空哟.呐呐下次抽空聚一聚好不好.]
[......]
听到我没有回答,对方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好象没什么精神啊.是感冒了吗?还是工作太忙?]
[大概生病了.]是的,心里生病了.病得很严重.
[啊,对不起...你生病了我还打电话过来骚扰你.可是人家难得休息的说.]
听到他委屈的声音,我无奈地笑起来,[想要聚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你定个时间?]
[恩,那我想好了再来通知吧.空空家里的电话我还没有,能给我一下吗?]
我报出了那串数字.虽然平时都用手机和他联络,那串数字我却背得出来.
没有刻意地去记忆,却背得出来.
收到翼的短信是在周末.他说情人节的前一天会有空,聚会的时间就定在了这一天.当我问起[飒斗会来吗?],翼笑着回答[我才不要和火火两个人出去约会呢].
我的内心泛起的是高兴,不安以及踌躇.从那一天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和他便不再联络了.
星期天我外出开会.回家的路上正巧经过他的公寓.我想了想还是把车停了下来,在他家门口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按响门铃.当我决定离开这个地方时,却正好遇到了他.他提着袋子,似乎是买好东西回来,看到我时不免惊愕地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地,这种情绪就被埋藏在他平静的脸上.
我们面对面站着,沉默不语.最后是我打碎了沉寂:[你答应翼的邀约了是吗.]
[恩.]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好象想说点什么.而最后他还是把头低了下去.[没有什么事的话,那就改日再见了.]他掏出钥匙,急急地去开门.
[再见.]我看着他擦肩而过的身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迈出了脚步.
[还有,飒斗,我爱你.]把这句话说出口时,我听见他的钥匙掉落在了地上.金属和地面的清脆碰撞声明晰地响在走廊里.像曲子一样悲戚.
ＴＢＣ

终于搬过来了．．．虽然还没有完结（打
龟速更新中Ｔ口Ｔ｜｜｜

熊酱~这是树飒呢,还是飒树?
照剧情看嘛~嗯...我觉得还是一树是攻诶- -
那么一树是什么攻呢?我们有爱的飒斗又是什么受呢?> <
[期待的某猫-v-

15．
要不是街道上到处是[贩售巧克力]的宣传标幅，以及涌现的越来越多的情侣，我根本不会意识到[啊，快到情人节了吧]。
高中因为念的是刚转制的前男校，所以情人节的特别活动一结束，热闹的气氛就不再了。不少同学嚎叫得声嘶力竭强烈要求学校多收女生的场面倒是随处可见。我的抽屉里义理巧克力倒是收得不少，而[别有涵义]的那种巧克力顶多会有几个害羞的学弟偷偷往我书包里一塞而已。
偶然在办公室里被他撞见过学生送我本命巧克力的场景，可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抱歉]便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事后回忆起来，这成了一段不怎么光彩，而且让我哭笑不得的片断。
从星月学园毕业以后，只是在大学里有过三两个交往的对象。由于感情并不深厚，往往没几个月便会断掉往来。之后就一直单身到现在。
所以对这个节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结。脑海里勾勒出的对它的印象也只不过是商店街满满的粉红色装饰而已，实际上每次一到这个日子，我的房间里总会被满满的不快堵塞住。
曾经被别人笑言[一树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嫉妒]，虽然嘴巴上不承认，然而心里却还是沉淀进了一股刺痛。
就算是嫉妒又如何呢。得不到某个人，却还不能抑制得去想念。所以看到成双成对的人，总会有些难过吧。
公司里临时有事要处理，不知不觉下班时间就被拖延了。我急急忙忙地赶到翼家里的时候，另外的那个人已经到了。还没有进门我就听到他好听而柔和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你看看，泡面盒已经丢在这里好几天了吧？家里好乱，也不知道收拾一下么……还有啊，就算工作忙你也不能总吃泡面什么的，身体会糟蹋掉的……]
[空空……几年不见为什么你变得更唠叨了？从年轻妈妈变成老太婆的那种感觉……]
我在门口偷偷看着翼的下场——祸从口出啊。他手里拿着抹布，微笑着朝翼盯过去，眼睛里面却满是凶光。
我看到这样的情景，压抑的心情稍稍好转，便抬起手指敲了敲其实半开的门。翼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顿时放出了明亮的光彩：[啊火火——！你到得好晚哦。]然后他像个孩子一样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过来，让我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
我看到对面的人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颜色——不是憎恨，也不是害怕，也不是惊讶，好象是平静地看着我的到来，不如说是没有表情的一种神色。
不久他的嘴角又浮现出一抹笑容，[翼君，抹布洗好了晾在阳台可以吗？]那种笑容虚伪极了。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的脸上挂着的，也是这样礼节性的笑容。
完全就是类似于旧友重逢的聚会。我们三个人围着一张不大的桌子，不断地叙述着过去的事情。可是现在遇到过的坎坷或者是快乐，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在和翼交谈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实无比地存在着。然而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在我脸上时，他总会迅速把头低下去，微笑也会慢慢淡走。
敌意。畏惧。或者是别的什么。他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我根本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一切的一切还有没有可能去挽回。哪怕现在，他只是想让翼开心起来，才努力说服自己笑得那么诚挚。
从翼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我踌躇了一下才开口对他说：[要不要我送你？一个人回去有点危险不是吗。]
寒冷的空气里我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咝——]的响声，当他动着嘴唇想回答时，翼却从门边探出半个头：[空空——抱歉，我还有话忘记对你说了，能过来一下吗？]
[诶？]他露出略带吃惊的神色，不过又迅速戴上了微笑的面具，[啊我这就过来。]
我凝视着他往回走的背影，思索了一下，决定把车开出来再等他。
宁静的黑夜里，只有车灯在放出光芒。本该刺眼的光芒，在孤独的气息中却显得那么微弱。我闭上眼睛，聆听着车厢里空调作响的细小声音。突然车窗上传来一阵敲打声。我睁开眼，抬起头，看到他微笑的嘴角和绯红的漂亮眼睛。
开启车门后，他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抱歉——]
我等着他说：[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下半句是：[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开车的时候，起初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路过商业区时，他看着人群如织的情侣说道：[明天是情人节了对吧。]
[啊。]我有些敷衍地答着。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尴尬透了。
[高中的时候，你每年都会送我义理巧克力。可是白色情人节那天，我却总是忘记给你回礼。到现在我才想到要说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车开过商业区后，我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
我直勾勾的盯着他：[飒斗，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意思？]他把头转过来，回应我冷静的视线。
[我等够了。所以……也从来没想过要道歉。针对各种各样糟糕的情况。无论我犯下的错有多么难以原谅，我都不打算道歉。因为……]可恶，我在说什么？思维交杂在一起，句子支离破碎。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组织语言。只要看着他认真聆听他人说话的神情，我就无法安心。我停顿了很长时间，才把话继续下去，[因为……你总是给我希望。]
不多的，却绚烂无比的那些希望。
暧昧不清的态度也好。不作回复的举动也好。微笑不语的表情也好。都是该死的希望。它们无数次地让我相信，我有那种牢牢将他绑在身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