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不弹了?”
云简有些可惜,自幼舞刀弄枪,从未熏陶丝竹管弦之艺,更少闻这声名在外的绝技,自然了,琴师弹的绝妙,更不在乎这些虚名。
“你怎么不问了。”
冷月心拨琴的手顿住,似是在想,他离得近了些,将那将燃尽的烛拨了拨,跳跃的影影绰绰,他的侧颜与山水同入画,不太真实。
“还不是你顾左右而言他…说的却偏偏很有道理,让人想不出话反驳。”云简苦恼的挠头,也没空多想困于此地的恼人,无奈道。
“我从小认识杜姊姊,虽隔了很久未见,也也一直通书信,她虽提过有位真心人,也只写了小心试探生怕错付情意如流水云云,啧……”
“人陷于情网,大多如此。”
冷月心却起了趣味,有心点破那女子刻意避免倾诉的尴尬,只平淡道,“你如此不带脑子贸然闯入,可见杜姑娘用心良苦。”
虽想到这遭,却还是忍不住跳起来,云简冷哼了声,“心急情切,你懂什么。”
“噢…你可想过若闯的不是这间房呢?”
“那正好,我就不必被你这徒有其表的恶毒琴师困在这小屋里观烛发呆胡侃——”
那人玩味的眼神却突然朝他打量起来,原来他寡言淡然的面上还会有这种表情……是毫不掩饰的笑,眼睛都在笑。
……
他离得很近,就这样看着,那双眼里的笑意居然那样温柔,好像…好像是在听风动,又好像是心间被柔风拂过,无端拨弦,有什么无风自动,迅速生长起来。
“…你有什么好笑?”
那人抿唇,一字一句道。
“想不到原来你,喜欢听人墙角?”
“——你,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把那些香艳话本小说抛出脑间,云简不自觉如同被火烧一般,少年人脸红到耳朵根,几乎要拿出佩剑把人拍飞才好。
冷月心暗自好笑,却给足面子的收敛了些。语气又淡淡,“李甲其人,除了无用家室是真,百无一可取,只是一句,若你都看出不妥,杜姑娘又怎会不知道。”
“那究竟为什么?”
初见的人,却一下子梳理清这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关系,替人解忧,云简虽不喜这满心刺挠的胡言乱语,便不由自主少了些排斥,只是他天生缺根筋,还是不能明了。
“相思几许,情字而已。”
他静静望着,却不知在看哪处风景。
“……这小小一字,有那么害人?”
若是这样,那便狠心舍了,不再惦念,如同狠狠心剐下烂腐血肉,虽疼的很,却也能利落洒脱,不自于低落尘埃,又自取其辱。
云简不懂,只暗暗觉得该敬而远之。
“若哪一日你这样死脑筋的人通晓明白了,或许会比你姐姐痴的更狠更呆,原本,便是未涉事轻,局外清明。”
听他这般言语,却像是极明白,极认真的研究经历了的,云简不知为何有些不愿听,他少有这样的别扭,摇头道。“我要你替我想想办法,没有罢了,谁说要听你那烂漫情史?”
“我却没有什么烂桃花。”
冷月心语气平淡,却不自觉有让人相信的安定,门外却突有敲门笃笃声,侍女怯弱的嗓音曲曲绕绕,冷公子冷公子方才叫了两声,那哼哧着喘粗气的男声便禽兽一样传来。
说时迟那时快,云简眉皱心狠,大门一推,只见环鬓微斜,桂花冷酒被撒了满身,纤弱姑娘离得近,凑来一阵馨香。她满目通红,泪落如豆,一边抵挡着旁边的咸猪手,一边求救叫道——“冷公子,时辰到了……”
她说不上花容月貌,也算标志人物,再望那大腹便便,满身肥油,铜铃大的眼泡让人泛呕,云简几乎没多想,一拳击倒。
那铜铃眼即刻肿的更狠,他恶狠狠呸了声,“哪来的不长眼的……”
玄剑出鞘,云简最恨这些说话嚣张背后派大的作势,冷冷道,“你又是哪来的不长眼的,敢在冷公子的屋外做这样龌龊之事?”
“什么冷月心,我难道怕……?”他趾高气昂,却不知道看到什么,好似老鼠见了猫,多有些诡异变色,缓缓张口无言了。
云简回头,只见那琴师缓缓步出,他在那平淡眼神中读出了无奈,是了,搬出冷月心,他实也存着仗势欺人——同有倚仗的说话口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拿作恶的手再回去打脸连环扇,岂不是一件趣事?
不过他怕的这样狠,却是不明就里了。
“媚香楼不欢迎无礼的客人。”
冷月心皱眉,用袖将那作乱的手抚开,像是眼见污垢秽物。“现在,离开。”
云简冷笑了笑,“听见没,还不快滚——”
那大汉点头,用敬畏的眼神瞅了一眼,飞快的下楼去了,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