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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玄门 by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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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除|1楼2010-06-25 23:56回复
    玄门-松树师弟-第一章
         沈愁最近很苦恼。
         要让人说起来,一个修道的人,不老不死无病无灾,在世人眼中,那就是活神仙。又有什么好烦恼的?
         沈愁觉得,别说活神仙,就是真神仙,摊上这样的事,只怕也好过不起来。
         作为玄门现任掌门的开山大弟子,他给人当师兄的日子数起来,也有二百余年了。要说这师兄当得多完美无缺面面俱到,那还谈不上。但是,就算在玄门这个一门妖孽的环境里,不管师弟是奸的滑的,见了他,总会规规矩矩的叫一声大师兄,服他的管听他的话。这样不能不说他是个有手段有本领的人罢?
         可他这些手段本领,唯独到了一个师弟面前,便统统地无效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师弟,就是凌云。
         哦,是了,凌云这个名他还唤不得,若是叫了,凌云师弟还会不搭理他。所以任别人凌云长凌云短地叫着,他必须老老实实地叫一声松树师弟。即便是这样显得特别的傻。
         松树师弟,是个非常别扭的人。不,是个非常别扭的精怪。
         从最初相识,到拜进玄门,再过了百年至今,凌云的一举一动,都是他看着的,怎么就长成了这么个别扭性子呢?沈愁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要想个究竟,那便从头顺起罢。
         百余年前。
         沈愁在山中独行。
         适逢五年回山之期。这些日子他混迹红尘,过的甚是逍遥。时间一久难免有些四体不勤。这次回山横竖时间充裕,也不能使什么术法惊动世人,索性徒步缓缓而归。
         走到半路,沈愁便觉出不对来,稍一留意便觉察出,有个人在后面远远地缀着他。看那模样,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光景,衣着打扮也不过是寻常小书生。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行?只怕是个什么精怪。他一时起了玩心,便念了个隐身诀,将身形隐住。
         那个少年见跟着的人忽然不见了,果然上了当。急匆匆的赶了上来,四下打量了片刻,没见着沈愁,便伸手探脚的朝山崖边上寻去。
         沈愁看那少年当了真,怕他出什么事故,也就不再躲藏,现出身形来:“小兄弟可是在寻我么?”
         少年闻声转头,见沈愁就立在身边,便发出一声轻呼。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急急的向后带了一步,让两人都靠到山壁上,才开口说话:“莫要站的那么向外,山风一吹会跌下去的!”
         沈愁听他语带关切,也有些意外,笑道:“你这一道跟着我,难道不是想跟我修行?怎么当我连这点风险也当不起?”说到此处,定睛瞅了那少年一眼:“原来是个小松树精,倒也难得了。你可有姓名?”
         那少年被他识破行踪,就有些羞赧地松开握住的袍袖。此刻听他问起姓名,又急急握了上来,双目亮晶晶地望向沈愁:“我叫凌云,‘冲霄凌云,矫而不群’的凌云!”
         沈愁见他似有所期待,便顺口赞道:“这个名字倒也贴切,你可是要一窜冲霄么?”
         凌云听他夸奖,面上开始微微泛红。
         沈愁见他着实可爱,也起了爱惜之心。要知道他那些师弟,奸的奸滑的滑,偶尔有一两个好人,却是呆呆的。象凌云这样既活泼又伶俐少年,从来没有见过。要是带他回去,山中修行大约也不觉寂寞了罢。
         想到此处,便对凌云道:“你若是想入我玄门,便跟上我。”脚步不再停顿,径直向顶山而去。
         到了顶山之巅,那松树精果然还紧紧的跟在身后。这攀援山岭之事,倒也难不住他。看来注定和玄门有缘了。沈愁想着,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删除|3楼2010-06-25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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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真人见他带了妖怪回来,自然是大喜过望。以为大徒弟终于孝心大发要收徒了,急急地掏了信物就要传位。
           沈愁带人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松树精该收进来,到底是做师弟还是做徒弟,却是没想过的。
           此时见师傅亢奋莫名,这才醒起缘由。望着被众师弟瞅的局促不安,但听他讲话又是急切抬头一脸憧憬的凌云,沈愁竟然觉得,收这样一个徒弟,即便是做个脱不得身的掌门,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这事,还要看凌云的意思。
           凌云选了做他的师弟。
           沈愁为此私下揣摩了半日,最终得出结论:必然是自己太过年轻俊俏,没有师傅得道高人般那副模样,小松树精才看走眼的。
           当时师傅也对此大为不满,痛殴他一番不说,还挟着凌云立下日后必然收徒的说法,方才把新鲜出炉的徒弟丢给他教养,自己继续遨游江海去了。
           对于这些,沈愁倒也不以为苦。小松树精甫入尘世,什么都不晓得,又天真淳朴。沈愁教他一一辨识,如训幼弟,平白多了一分人间乐事。
           凌云聪颖好学,沈愁淳淳教导。过了月余,凌云于世间事务已经知晓通透,该正式修道筑基了。
           这日沈愁有事寻他,找到凌云的房内。却见他正在拿笔描画着什么。
           沈愁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只教了凌云凡人生活之道,居然忘记传他通文法。只怕这个小松树精到现在还是不识字的。当下也就不做声,悄声潜到凌云身后,瞧他在弄些什么。
           这一望之下,却是吃了一惊。那满满的一纸,居然全是沈愁两字。看那字迹虽拙,却有几分自己平日书写的模样。这样倒象是从什么地方描摹的。
           凌云听到声响回头,见是大师兄,登时羞了个面红耳赤。手忙脚乱的把那一叠纸张匆匆收起。
           沈愁原本只觉得奇怪,见到凌云如此慌乱,竟然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凌云原来你是能识字的,我只当你不知,正要传你通文法。”
           凌云垂首向地。双手背到了身后,诺诺低语道:“只识得几个,还请大师兄指点。”
           沈愁见他这般举止,倒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一样,越发觉得尴尬起来,当下不敢多说,匆匆传了法诀,也不待凌云记熟通透,便避了出来。
           来到正院,他心中一片纷乱。凌云说只识得几个字,但偏偏就是他的姓名。想来是在他日常的物件上见到的。可他为何临下来一遍遍的描摹?这般的作为……他只在犯相思的人身上见过。
           这么说,是师弟在记挂他了?
           如此想想,也不无可能。最初相遇时,便是凌云跟着他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着他时,凌云都是一脸的憧憬热切。他只道是小松树精求道心切,不想其中竟然有这样的心思。难怪不肯拜自己为师了。
           沈愁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发烫的面颊。他在这世间也混迹了百十年了,也惹出不少个风流相思债来,但这样叫一个少年,还是自己的师弟记挂着,却是头一回。这个师弟,偏偏还是自己爱护着的。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沈愁望着阴沈的天空发了半晌呆,直到乌云密集雷声隆隆,方才惊醒。凌云仆出山便遇见自己,自己又一直对他关爱有加,想来有些犯糊涂了罢。他涉世未深,不懂得其中利害,自己却是不同,何况又是兄长,须得引他走正途才是。
           打定了主意,沈愁转身回房。刚一进屋,忽然霹雳一声,一道闪雷恰恰落在他方才的立脚处。
           沈愁被惊的一个激灵。半晌后抬袖拭去额头的冷汗,不由得暗暗庆幸:果然如此才是正理。刚才差点犯了糊涂。那样的话只怕现在就被雷劈了。


      删除|4楼2010-06-25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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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门-松树师弟-第二章
             第二日清晨,沈愁经堂危坐。
             昨晚想了一夜的心事,终于整出一篇宛转的措辞,就等见了凌云好与他分说。谁知平日里都是早早到来的凌云,今日竟然迟到了。
             这是不好意思了?沈愁候了半晌,还是放心不下,便去敲凌云的房门。
             听到门响,屋内一阵杂乱声。过了片刻凌云才应门出来。沈愁见他衣衫略有些凌乱,双目也是微微发红。倒象是熬夜或哭过的样子。一时心下怜惜,轻声道:“昨夜可是没休息好么?那今日便休养一天罢。”说罢转身要走。
             刚迈两步,背后传来凌云的声音:“站住!”
             沈愁微愕,师弟口气怎么这么冲?从前可没见过如此的模样。这般想着,还是停下转身:“师弟还有什么事?”
             凌云抬起头来,直直望着他,却不开口。
             沈愁见他神情烦躁不安,目光中羞涩怨怼混杂。心中一阵慌乱,只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急忙开口道:“既然你已通晓文字,法诀经书等就不用我口传身授了。你自行去读,日后若有什么不明的,再来问我就是。”
             凌云不答,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你……那字迹……”这样犹豫了两声,又似不好开口,烦躁地跺了跺脚,就要回屋。
             沈愁见他苦恼,柔声劝道:“不管是字还是别的甚么,只消你不去想,过些时日便会没痕迹的。不必这般放在心上。”
             凌云停下动作,将信将疑:“真的?”
             沈愁点头,微笑道:“凌云师弟……”
             凌云本来神情一松,听他唤自己,却象被马蜂蛰了下,腾的一下蹦了起来:“不许你叫我凌云!”
             沈愁一楞:“那唤你什么?”
             凌云顿了下,烦躁的挥舞着手:“叫我松树,或者笨蛋。随便什么都好,就是不许你叫我凌云!”
             沈愁有点恍惚,还要分出不同来么?也罢,不过是这一点执念,依他便是。于是重新微笑开口:“松树师弟。”
             凌云瞪了他一眼,狠狠地哼了声,转身进屋,呯的一声关上屋门。
             沈愁被摔了个冷脸,微微一呆,摸着鼻子苦笑起来。要当个温和体贴识大体的大师兄,真的很难啊……
             打那时起,凌云就开始别扭起来。
             偌大个顶山上,就只有他二人居住。沈愁放心不下凌云一人修行,不肯离开,只在旁边看护着。本来这样的情景下,不说和乐融融,兄友弟恭还是该有的。谁知凌云的脾气反倒是一天大似一天,见到沈愁便要暴躁。
             沈愁自忖其中缘由,凌云必是身不由己的,也就不计较他的无端,只是尽量顺着他。如此相处下去,待到凌云艺成,沈愁已经养成了纵容这个师弟的习惯。
             眼看凌云也学成可以下山了,沈愁有些释然有些惆怅。只怕这一去再回时,师弟看尽了大千世界,便再也不会计较前事了罢。
             送了凌云下山,沈愁自己反而不愿意再履红尘了。何况在世间混迹了这许多年,也没甚么意思,不如清修静心来的正经。
             是以待到五年期满,师门再聚时,沈愁怎么都没有想到,凌云师弟依旧对自己不假辞色,甚至还变本加厉起来。最让人无奈的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装模作样,当着师傅同门的面,总是老实木讷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当年的淳朴少年长成稳重青年。而两人独处时,则换上一副阴冷的面容,仿佛自己欠了他多少债一般。
             按说这时候,就该摆出大师兄的样子来,才不会失了体统。奈何一是这前十几年里,自己顺他成了习惯,一时改不了。二来扪心自问,总觉得有些发虚,或许自己,真欠他什么罢。何况他入世这几年,心思居然没变,也算是难得。
        


        删除|5楼2010-06-25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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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想,便偃旗息鼓,任他欺凌了。
               本来想着,这样忍忍,待到凌云收了徒弟,自己离的远远的,两厢里不再相见,也各得安心就是。谁知这个松树师弟,阴了几年又变出花来。每每聚会时候,鱼真人问他为何不收徒,他总能把借口扯到自己身上,引得师傅大怒,不好得罪要收徒的这个,便来揍他。
               被师傅揍的精疲力竭深夜在床上啃被角时,沈愁就忍不住恨恨的想,这般不可爱的师弟!不如施点手段,诱他吐露心声,然后好好折磨他一番才是。待到明日见了凌云,那些怒气便如同见着阳光的露水,悄无声息的便没了。
               即使现在的凌云阴的像潭水,硬的像块砖。用手敲上去,也会砰砰做响,再无半点当初的可爱天真。但终究还是那个跟了自己来,又看了十几载的小松树精啊。
               这般忍与不忍中晃荡着,又过了几十年,距离当初相识的时候,已有百年之久了。
               这些年凌云陷害人的本领愈加炉火纯青,只需一个眼神,师傅便能暴走,下手也愈来愈重。亏得他修行不辍,才没在众师弟前丢过面子。
               沈愁深夜呼疼之余,也忍不住要想,若是自己当年换个想法应对,会不会这些年就不受这些罪过,小松树精依旧是原来那付模样?若是现在自己肯放下身段哄他,两人会不会重拾旧日的亲密?
               每每这个念头一动,便觉得耳边有雷声轰轰,当日里差点劈到他的那个雷就现了出来。沈愁一个激灵,便不敢再想下去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又何时才是个头?师傅违抗不得,只能任他打。师弟不能责骂,舍不得。凌云又僵持着不肯收徒,这样拖拖拉拉的过了近百年,眼看还要继续下去,总这样下去,又怎么是个办法?沈愁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不若自己收徒罢!
               沈愁灵机一动,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仔细一想,觉得很是合适,自己收徒,师傅必然是巴不得,众位师弟想来也无异议。凌云也无法再用这个借口来害他。三全其美的事,只奇怪自己之前为何没有想到过。
               凌云那次拜师后,自己便再没起收徒的念头。想是这些年来没遇见过一般可爱的精怪。这个倒也无妨,着意寻找,总有入眼的。只是此事还要知会凌云一声,让他有个准备才是。
               想到这里,沈愁有些待不住,索性撑起身来,披衣出屋。今晚便同凌云说了,也好看看他吃闷气是什么模样。
               沈愁来到凌云房前,见里面依然有光亮,想来此刻尚未歇息。敲门进屋。凌云见是他,只管冷着脸不做声,任他进来坐下,也不招呼。
               沈愁见他不理,便自己先开口道:“师弟还未歇息么?”
               凌云不看他,冷哼道:“若不是师兄来访,自然是要歇息了。”
               沈愁早对他的这般态度习以为常,哈哈干笑:“我深夜打扰,是突然起了一个主意,便想来知会师弟一声。”
               凌云听他如此说法,也起了好奇之心,便转过头来望向沈愁。
               沈愁道:“咱们玄门一脉,传到如今也有千年渊源,如今诸位师弟都爱着自由逍遥不肯收徒,师弟你似乎也有难处,愚兄不忍见师傅忧心,便想分担一些。”
               说到此处瞄了凌云一眼,见他听的认真,心中大乐:“待明日我便禀明师傅,我来代替师弟你收徒接下掌门的位置,你看如何?”
               凌云一楞,旋即沈下脸来:“此事不妥。”
               沈愁见他拒绝,更是得意:“有何不妥?师弟屡次在师傅面前说道是愚兄的缘故才不得收徒,现在愚兄顶替你,你又不肯,这样师傅面前如何交代?”
               凌云脸色更沈,手指紧握:“缘由你自然清楚,何必我说。你休想这样轻松脱开。”
               沈愁见他说的如此直白,有丝意料之外的慌张,但心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明知道不该接口,却有些管不住口舌:“你不说,我又怎么清楚?”
               凌云神色微动,脸上掠过一阵微红,旋即又沈了下来:“那好,今日便说个清楚!”
               袍袖一拂,门扇哗啦一声合上,门闩自行飞起插牢了。跟着凌云又捏了个法诀,将整个房间封住。
               沈愁见他这一番动作,已是非同寻常了,自知就该马上制止并离开才是。奈何灵智虽然清醒着,却管辖不了心意手脚。眼睁睁瞅着凌云设好了结界,内外声息神识间隔。
               待到终于寻回自己的手足时,却发现凌云已在低头解腰带衣衫了。
               沈愁心跳如鼓,不敢多看,上前一把拥住凌云:“师弟,你莫要……”话未说完,便被凌云伸手推开。
               凌云面色更红,恼道:“你做甚么!不许过来,老实呆着!”
               沈愁被推了一个踉跄,有些狼狈,听着师弟如此说法,便不敢再动。
               只是师弟手中不停,转眼已经将衣衫剥去一半,腰腹俱都露了出来。惊慌失措之下,转身向壁,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若是那雷真劈下来,这次会是劈谁?我该怎样才能护得住他?”


          删除|6楼2010-06-25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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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门-松树师弟-第三章
                 凌云一直很烦恼。
                 自打他识字那一刻起,就没有再开心过。并且随着这些年的修行,烦恼愈来愈重。
                 至于缘由么?还得从头说起。从他还是一棵松树的时候说起。
                 大约二百年前。
                 作为一棵松树,他认为是与众不同的。
                 别的松树只知道白天晒太阳,晚上打瞌睡。风吹来的时候,就哗啦啦跟着喊上两声,雷电打下来,便哎呦哎呦叫几声疼。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动静。他们不想聊天,没有想法,连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里只有发呆发呆。
                 他不同。他觉得今年的山花开的特别鲜艳,他喜欢雨天。他想和每次来他身上捉虫的那只喜鹊做朋友。
                 可是他不会讲话,即使每次那只花翅喜鹊来的时候,他再晃动树枝,喜鹊也只会惊诧的咋咋两声:“咋?今日的风有这般大么?我都快要站不住了。”
                 这就是作为一个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松树的难处。没有外力,便做不了声。
                 即使是这样,松树也从未放弃过。
                 所以当一个大袖飘飘的白衣年轻人从他身下路过时,他还是丢下一粒松塔,砸到那人肩上。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留下歇歇脚罢。松树心中喊着。
                 那人捏起松塔,抬头向它望来。
                 松树用力伸展着自己的枝干:你看,我是多么枝繁叶茂,足可以为你挡风遮雨。我还有松果给你吃!留下吧留下吧。
                 那人似乎领会了松树的好意。望了望西沈的日头,抬头笑道:“时辰已经不早。横竖今日赶不回去了,在此歇息一晚也好。”
                 松树只见那人身形一晃,便失去了踪影。然后枝上一沈,那人居然已经坐在上面了。比那只喜鹊重多了,不过他还是支撑的起!
                 那人傍着枝干,口中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人都是这么神奇么?连吐出来的气息,都那么好闻,让松树晕乎乎地。
                 天色暗了下去,那人也不再开口了。横坐在枝头,依着树干假寐起来。
                 晚上风吹过的时候,不能跟着乱嚷,会吵醒他的。松树这样提醒着自己,也开始瞌睡起来。
                 迷糊中,似乎有什么随着树干滑了下去,浸到他根部的泥土中。他用根须尝了一点,似乎同那人口中的味道相同,便着意吸取了。
                 第二日,松树觉得有些晕陶陶地,只想继续瞌睡。最后还是枝上那人动作,让他清醒过来。
                 那人从腰间掏出一个葫芦摇了摇,失声笑道:“哎呀,都漏光了。”又转头来看了看松树,轻嗅一下:“倒是便宜你了。”
                 松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有轻轻摆动着树枝:早上好,早上好!
                 那人笑道:“也罢,就当我这一夜的歇脚钱吧。”
                 正振衣欲下,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向树冠道:“不管怎么着,喝了我的仙酒,我还是留个印记。万一哪天你成精了,我也好讨利息回来。”右手微探,手指便在松树干上勾画起什么来。
                 松树只觉得躯干微疼,又听得嗤嗤有声,不由得大急:喂喂!你做什么?
                 只是这次那人却没领会,刻画了一会,方跳下树去,退了两步望着他,摇头晃脑,面带得色:“有了我的字迹,你可跑不了了。”说完大笑两声,下山离去。
                 松树一直望着他,眼见身影远到模糊了,才转回心思来。这个人,算是自己朋友了罢?他吃了自己的松果,自己也喝了他的“仙酒”。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交换过礼物,不就是朋友了么?那只喜鹊同其它禽鸟闲聊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删除|7楼2010-06-25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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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在树干上,到底刻了什么呢?
                   我要是能看到就好了。松树摆了摆树枝,有点闷闷地想。
                   接下来是一个长长的冬天。每年这个时候,喜鹊都不会来他这里做客。整个山林,除了他们松树,都光秃秃的。
                   松树觉得无聊的很,只有努力的生长。那个人不是说了么,自己日后是要成精的。精怪就会说话,就能到处行走了吧?起码传说中是这样的。
                   那就努力吧,让自己成为传说!松树挥舞着树枝给自己打气。
                   俗话说的功夫不负苦心人,还是很有道理的。这次,功夫也没负苦心树。待到来年春来,那只花翅喜鹊又落到他身上时,他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好久不见,喜鹊。”
                   “谁?咋咋,谁?”花翅喜鹊被惊得飞了起来,羽毛直竖,凭空胖了一圈。
                   “我是松树,你脚下的这棵。”松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连名字都没有,只能和其它松树一样,用一样的称呼。
                   喜鹊松了口气,重新落下,跳了跳:“唬我一跳!我飞过这么多地方,树木会说话的,你却是头一个。”
                   松树听他如此说话,想必是见多识广了。又记起自己的心事,便开口道:“那你能否看下,我树干上刻有些什么?去年有个人路过,我和他成了朋友,他刻下的。”说到这里更加不好意思:“我看不到,并且……我也不识得。喜鹊你一定识字对罢?”
                   喜鹊抖了抖翎毛:“那是当然!”呼啦啦飞了下去,绕着松树飞了几圈,又回到枝头,口气不容置喙:“是八个字:冲霄凌云,矫而不群。”见松树不做声,又补充道:“就是夸你生的好,冲天而起,高过云朵之意。”
                   松树听他如此说法,才放下心来。羞涩中略带得意:“那从今日起,我就叫做凌云。”
                   从此松树有了姓名,叫做凌云,也同喜鹊,成了好友。
                   也是打那时起,凌云开始了他的修行之路:一定不能辜负那个人的期望,要让他看见自己真的能一窜冲霄。再见他时,也好说话的底气。
                   喜鹊从外面听得一些传闻,都飞来讲给他听。原来不管是飞禽游鱼,花草树木,若是得到天地间的灵气,都是可以修炼化形的。至于变成什么,却是看自己的意愿和修为法力了。
                   依照喜鹊的意思,自然是盼着凌云化成鸟类,能飞天落地,无处不能去,多自由惬意。他还可以多个同伴。
                   原本凌云还是懵懂松树的时候,也羡慕过飞禽。他们有翅有足,还敢吃可恶的松虫,是再好不过的活物。奈何自打见了那个刻字的人后,便改了主意。那人是他的第一个朋友,自己总不能辜负朋友的期望。何况当个人,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因此任凭喜鹊游说,凌云打定主意,只是不松口。
                   人为万物之灵,修炼起来谈何容易?任是凌云勤修不缀,栉风沐雨中寒暑更替,辛苦了百余年,才能化成人间少年模样。


              删除|8楼2010-06-25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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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门-松树师弟-第五章
                     第二日见着大师兄,略加询问,听说是过段时日就能自行消去,凌云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只是一见沈愁便想起此事,心中总是烦躁不安,怎么都无法同日前一样了。凌云自知这样让人生疑,只是按奈不住。稀奇的是,大师兄居然也不计较,愈发和颜悦色起来。
                     如此过了几年,那两行字依旧嵌的牢牢的,半点淡去的模样也没有。凌云这才回过味来:他又被大师兄骗了。这人实在恶劣的很,只怕是已经知晓了自己就是那株被他乱涂乱写的松树,这样哄着他,好看他的笑话!没准就等自己沈不住气去求他的时候再好好捉弄一番。
                     凌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暗自咬牙,却不再显露出来。只是着力修行,认真钻研师门法术。既然大师兄术法都是从玄门学得,自己自然也能,只需学到他的本领,自然也就不受他消遣。
                     十几年过去了,情况并无好转。凌云却发现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他胸口的字迹在下移!
                     他是松树,同飞禽走兽人类不同的草木。那些活物都是打小就固定了形体,然后慢慢延伸成长。而草木是不同的。是从根部长起,向上攀援窜枝。
                     他虽然作为普通松树已经成年许久,但是成精后,原身又活跃起来,这些年在不断地向上生长,这十几年过去,原本该是胸口的位置,现在已经降了数寸。凌云大惊失色,这样再过个一二百年,那、那岂不是……
                     惊慌失措下,只有更加精研勤修。又见大师兄依然是那一副温和体贴好兄长的模样,实在可恨。恰逢师傅问起收徒之事,凌云问心无愧,言语简略地供出大师兄来。师傅果然暴怒,把沈愁揍了一通。凌云见他被揍的厉害,也有些许快意:让你不安好心,得了教训赶紧悔改罢!
                     谁知大师兄竟然如此忍得,宁愿每次在众人面前挨揍也不肯私下向他认错。凌云有时想起难免疑惑:莫非并不是他不肯认错,只是无法解咒?还是他或许就不记得此事?否则怎么这般抗着不肯开口。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他真不知情,懵懂无辜的话,明知被算计还关照如常,实在说不过去。此事不可能!
                     那就是他也不晓得如何解咒,心虚理亏才撑着。一想到这里凌云便惶恐起来,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定然是他憋着气待自己求他时狠狠捉弄自己。自己只要再努力些修道学法,早晚会学出神通来消得去的。
                     这样一个发奋着,一个隐忍着,八十余年过去了。
                     凌云没学会那般神通,却终于等到了大师兄上门妥协。
                     凌云面上无波,心中却在呐喊着:“快说你给我消字迹!”
                     谁知沈愁到了现下这个地步,依然不肯老实认错,居然想收徒脱身了事。凌云恨大师兄狡诈,气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今日就算丢脸也不能让他这样轻松了事。横竖他也早知晓了。让他见见罪证,省的还要装无辜模样。
                     方一动手,师兄便神色大变,还上来阻止。凌云冷哼:果然心虚了罢?哼,此时已经晚了!早管做什么去了?
                     凌云脱下外衣,拉好衣摆,抬头去望沈愁,见他已回身向壁,哼,不敢看罢。
                     清了清喉咙,凌云恨恨开口:“看看你做下的好事!”
                     沈愁一直都是面朝墙壁绷着身子,心中默默念祷:祖师爷明鉴,须知凌云是少不更事,弟子也是身不由己,切莫此时降下雷来。
                     听到师弟唤他,这才转过身来。只是这话是听到了,却一时转不过弯:做的好事?师弟知道我晓得他的心思?只是这事怎么能看出来?
                


                删除|10楼2010-06-25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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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师弟的腰肢很是矫健啊。凌云肤色不如他白皙,大约因为是松树化来的缘故,是浅棕色。此刻被白色衣物一衬,竟然有些动人心神。
                       沈愁盯着师弟的腰侧发了会楞,忽然醒起,这不是当师兄该看该想的,就急忙抬头向上望去。
                       凌云正一脸寒霜,目光冷冷地射向他。
                       沈愁被看的心中发虚,也忍不住偷偷嘀咕:松树师弟果然是板脸板久了。就在这个时候,还是这般的不可爱。
                       轻轻咳了一声,沈愁上前两步,右手很有分寸地伸出,替凌云整理衣摆。左手却有着它自己的意愿,搭上了凌云的腰间。沈愁自觉十分混乱,口中喃喃道:“师弟,我知你一片痴心,只是……”
                       话尚未说完,凌云便向后闪了一步,面色虽然依旧是板板的,声音却有些不平:“凑这么近做甚么?看清楚你刻的字!”
                       沈愁被他退的一愕,有些发傻,又听到师弟这么说,就随着他的示意,望向了师弟的腰腹。那正中微凹处两侧,居然各有一行黄豆大小,浅于肤色的字迹。呃,这种地方刻字,倒是第一次见着。
                       沈愁用力板了板面孔,仔细去打量,然后被狠狠唬了一跳。
                       这这这,这分明是自己的手迹!
                       这怎么可能!自己都未曾见过凌云赤身,怎么会办出这样的事来?何况就算是自己做的,也不会刻这样无聊无趣的字句!
                       一时口不成句:“师弟,这、这是我、我写的?”
                       凌云冷哼一声。
                       沈愁很是彷徨无助:“可是怎么会!我是修真之人那,不会!症梦魇,也不曾走火入魔过,如何在我自己无知觉的时候去你那里做这样的事。”转了一圈忽然想起另一头来:“师弟你为何任我施为也不阻止?就算你……也太老实了,你就不知道躲么?”
                       凌云睨着他:“你几时见过松树会躲的?”
                       松树,师弟的意思是说他还是松树的时候就刻下了?电光火石间,沈愁忆起了前事:“你就是那株喝了我的仙酒的松树!”见凌云颌首,不由得大奇:“那你为何不早同我讲?这字早该消了去的,你为何一直留着?哦……”
                       说到此处,不由得怦然心动。师弟是因为恋慕着自己才不肯消去字迹的么?真是……傻的可爱。再看凌云时,又多了三分温柔。
                       凌云却是听得眉毛一跳:“你能消了去?那就快给我施法!”
                       沈愁见他神情生动,远不同平时的阴沈,忍不住出口调笑:“你自己也能解得,怎么偏偏要让我来?难道大师兄施法就特别灵么?”
                       凌云面色一黑,咬牙应道:“还劳师兄大驾。”
                       沈愁再度走上前来,口中微颂法诀,袍袖拂上凌云的腰身。只见一阵光芒闪动。沈愁看也不看,拍手微笑:“这不就成了么?”
                       凌云低头,面色又沈了几分:“师兄莫再玩笑了!”
                       沈愁疑惑得随着凌云望去,却见那两行字迹依然牢牢的嵌在那里。沈愁大惊:“怎会如此?”
                       伸手去触了下字迹,又抬头端详了凌云片刻,再抓起凌云手臂来摸了一回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师弟你原本是松树所化,即使有了精魄形体,也依旧是草木本质,道法自然是解不开的。”
                       凌云一直木着脸任他触摸打量,听得这话也不惊诧,顺着他的话头问:“那该如何是好?”
                       沈愁笑道:“这个倒是好说,只需给你点血气,让你有了血肉之躯便是。”见凌云木然的模样,又道:“那样也好,多些七情六欲,别再同现在这样木呆呆的。”
                       说到这里忽然一楞:既然凌云原先都是草木,自然也就没有情爱之心。他也就从未恋慕过自己,原来自己这些年一直会错了意了?


                  删除|11楼2010-06-25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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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门-松树师弟-第六章
                         这个想法横空出世,把毫无防备的沈愁砸得摇摇欲坠。
                         再定神去看凌云,却见他目光灼灼,只管盯着自己,一时心乱如麻,强笑道:“这些年来,师弟执意不肯接任掌门,与师傅说是因着我的缘故,也是这事所致了?”
                         凌云点头。
                         沈愁喃喃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面上挂着一个恍惚的笑,就要从凌云身边经过出门而去。
                         凌云见他要逃,一把抓住:“师兄还没给我解咒!”
                         沈愁被定住,皱眉思索了一阵,恍然大悟道:“哦!解咒。”右手抬起,手指微错,食指尖便渗出血珠来。
                         凌云回身取玉杯来待要承血,却见沈愁迟迟不垂下手指,只瞅着指尖发愣,神色变幻不定。于是开口催促:“大师兄?”
                         沈愁象是受了什么惊吓,微微一抖才回过神来,依旧不动作,也不看向凌云,对着指尖道:“不如等明日再与你施法罢?今日有些不妥。”
                         凌云见他花样百出,就是不肯爽快地解咒,忍了又忍:“师弟鲁钝,并未发现何事不妥!”
                         沈愁转头!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将那滴血珠在指尖滚来滚去,又重新起了个话头:“师弟今后有何打算?”
                         凌云青筋跳了跳:“自然是托大师兄的福,接下掌门之位,广大玄门一脉。”
                         沈愁依旧不放松:“之后呢?”
                         凌云一楞:“之后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潜心修道,好等有朝一日象祖师爷那样飞升成仙了。难道师兄不是这般想的?”
                         “师弟心怀高远,志向可嘉。如此甚好!”沈愁目光望向虚空深处,语音飘渺,又喃喃重复了一句:“如此甚好!”
                         凌云见他越扯越没边际,实在按耐不住,就要握了他的手指取血:“师兄……”
                         才上前半步,话未说完,就见眼前一花,微张的口齿中被塞入一物。凌云从未与人有如此的接触,登时僵住,玉杯“啪啦”一声滚到地上。然后眼睁睁由着沈愁抽回手指,取帕子拭去了手指上他的口水,负手向外行去。
                         凌云只觉得口中渐渐散开一丝腥甜,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师兄怎么可以这样!他也不嫌脏。呸呸!
                         凌云面红耳赤站了半晌,只觉得别扭万端。待要追究,又无从说起。终究还是想起自己身上的字迹来,急忙念起试过多少遍的法诀,对着水镜一照,果然字迹全无了。
                         多年的心事了结,凌云长舒了一口气。又想起方才师兄的举止,没由来地一阵慌乱。来回度了几趟步,又想起字迹来,不放心的跑到镜子前再瞅一遍。然后再度几趟步。
                         这般来来回回的,自打上次知道自己身上字迹真相后,松树师弟度过了第二个不眠之夜。
                         沈愁回到自己屋内,扑到床上,却没有心思咬被角磨牙了。
                         这天道,也未免太过无情了罢?
                         当年不过是游戏人间,胡乱在树木上刻了几个字迹,用得着这么报应回来么?吃了几十年师傅的老拳也就算了,看了凌云近百年的脸色。最终还要生生让自己跌个跟斗。
                         方才凝血时候,沈愁忽然觉察出自己心绪不宁,脉相急促,看那血色模样,居然是情动了。这可真闹笑话了,他沈愁不是个没经事的少年,竟然因着一个误会就陷了进去。
                         就如同两人角力相抵,本来苦苦支撑,竭力抵挡对方进攻。忽然间对方收力不发,这边相抵的人猝不及防,浑身的力量无处可卸,一个筋斗,便张了过去。
                    


                    删除|12楼2010-06-25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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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要说怪凌云是怪不起来的,毕竟那孩子一直都懵懵懂懂的,不晓得什么人世情爱,可自己就怎么都没想到过?只见只字片语,脸红支吾的模样便认了死理?
                           莫非那时……
                           不,绝非如此,他沈愁堂堂君子,又怎么会对一少年起那心思,必然是祖师爷在天上见不得他放荡人间,不爱惜草木,施了障眼法于他,叫他多些磨难。恩,定是如此。
                           师弟既然不是对自己有别样心思,又一心向道无甚杂念,那他自然也不会强求。想来前事解开,日后凌云必然同最初时候那样待他,不再横眉竖目了。当个独一无二的大师兄,兄弟和睦,也算很好罢。
                           所以今日隐瞒一些细微小事,也算不上什么罢?那气血是在他情动时候取得,效力与平常的比较起来,略有些不同,若是凌云一直心平气和不起波澜,自然寻常无事。只是他有朝一日动了尘心,情动之时,那血便会略微失效,字迹只怕就会现出形来。
                           沈愁起初也是觉得不妥的,奈何凌云揪住他不放,自己又无法说出缘由,凌云又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心底隐隐起了一丝恶意,便顺了他的意。
                           反正日后若是被凌云发现,也不麻烦,只需再取血一滴盖过便是。不过是让师弟尴尬一次。那样的话,就算自己为这些年来,和以后若干年里的辗转难眠,取一点报酬。这也不算过分罢?
                           沈愁整夜未眠,第二日一早,拜见了师傅,见无它事,便匆匆下山去了。那副好师兄的模样,一时还真摆不出来。还是待到几年后,再来云淡风清地做体贴周到的大师兄吧。
                           时光荏苒,不管众弟子过得快活还是失意,五年过去了。
                           又是玄门集会之期。
                           待到沈愁懒懒地晃上山来的时候,诸位师弟已经在大厅久候多时了。沈愁方一入大厅,鱼真人就扑面抓了过来。沈愁大愕,一面抵挡一面拿眼神询问师弟:怎么还要演这出?
                           诸位师弟表情倒是一致的很:多少年的老段子了,你们也不嫌烦!
                           沈愁有点不信,趁着转身逃窜的功夫,终于在角落里寻到凌云。凌云见他近了,冷哼一声,袖子一拂便让出空地来,还有意无意地,把沈愁的退路封了个死。
                           沈愁心中一凉:这是东窗事发了。
                           一时没了精神,脚下略有迟缓,登时被鱼真人踏倒在地。
                           待到鱼真人怒气发完,沈愁也无一丝力气挣扎了。就在大堂地板上静静躺着,听着那脚步声走近又远了。
                           过了半晌,沈愁方才撑起身来,没心情同谁计较什么,只想回屋一人好好待会。
                           此时天色已晚,沈愁进了房屋,回身关上门,也不取珠子照明,就要扑到床上时,床尾暗影里走出一人来。
                           沈愁倒也不吃惊,径自爬上床去,在床头靠好了,才慢吞吞开口:“凌云师弟,此来所为何事?”
                           凌云面色阴沈:“你自己晓得。还有,不许叫我凌云!”
                           沈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晓得。”
                           凌云忍怒:“你又这么说!捉弄我便这般有趣么?你不晓得,那为何师傅揍你你不辩解?分明就是心虚!”
                           沈愁在夜色中认真端详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从来未曾见过一般。
                           凌云来回走了两步,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烦躁:“你说!上次你又施了什么法术,为什么那字迹有时还会出来?”
                           沈愁心中百般滋味翻滚,中间又有丝惊诧“你没发现其中的缘由?”
                           凌云见他认了,声音更大:“我就知道,每次字迹出现都是念及你时,其中必有古怪,果然如此!速速给我解了,要不我告到师傅那里去!”


                      删除|13楼2010-06-25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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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门-松树师弟-终章
                             沈愁只当听错了,不信自己的耳朵。用手一撑,坐了起来:“你说每次看到字迹都是因为想到我?”
                             凌云冷哼:“没想到我觉察出来吧?初始我还不明白,以为是沐浴时着了水,后来睡眠前后居然也会出来,我前后对照,其它时候都无碍,只有偶尔念及你时,就会显露出来,自然是你在其中搞的鬼!”
                             沈愁大喜过望,只觉得浑身酸痛不翼而飞。又见凌云正在床前虎视眈眈的俯视着他,心中一动,伸臂便把凌云拉近前来。
                             凌云毫无防备,一下被拉地跌进沈愁怀中,又惊又羞,凶猛气势荡然无存,结巴道:“你、你做什么?放开我!”
                             沈愁笑道:“我来看看师弟的字迹,方才能给你解咒啊。”说着另一手探出,去解凌云腰间的丝绦。
                             凌云挣扎起身,蹦起来离床远远的,一张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羞涩:“现在怎么会有字迹?我又没念你!还有师兄你、你、你怎么……”
                             沈愁见他神情,完全是当年年少时候的模样,全然没有这些年的阴冷,心中温软如沐春光:“你自己看看罢,是有还是没有?师兄又怎么会骗你。”
                             凌云嘟囔道:“你一直都在骗我。”终究还是转过身去,又不放心的回头望了几眼,见沈愁老实的坐在床上微笑,才解开衣衫自行查看。
                             沈愁等他回过来头,露出一副怎么会如此的迷茫模样时,方笑道:“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师弟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凌云将信将疑,犹疑着靠近前来。沈愁低低与他分说详细。
                             凌云越听面色越红,几乎要将头垂到地下。终于沈愁住了口,凌云方抬起头来,待要说些什么,见沈愁一径微笑的望着自己,又是一阵羞恼,忿忿道:“都怪你当年放浪无行,若是不曾胡写,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事端?”
                             沈愁笑道:“此时我才觉得当日我是有如神助,再妥当也没有了,若非如此,只怕师弟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凌云哼了一声,却不再反驳。过了一会又道:“你还是速速把这字迹消了去吧。”
                             沈愁苦笑一声:“现下不成。”
                             凌云眼睛一眯,正要发火,忽然想通其中道理,神色变幻了一会,象是下了什么决心:“那该如何是好?”
                             沈愁抬眼瞅了瞅窗外,喃喃道:“应该不会有什么惊雷罢?”伸手轻轻拉过凌云,另一边袍袖一拂,帷帐落下,轻声道:“师弟你只需……”
                             ----------------------正文结束,以下算特典。认为沈愁攻就不要看了----------------
                             罗帐低垂,声音隐隐从中传出来。
                             “一定要如此么?明日你便能心平气宁?”
                             “正是。”
                             “那我明白了,来吧。”
                             “等等,你这是做什么?”
                             “不就是你说的,我……你么?”
                             “可是你弄反了啊?”
                             “恩?刚才是谁说的上下都一样的?果然你又在骗我!”
                             “师弟,师弟你别恼!唉,你来就你来吧……(低声)我就知道没道理有这样的好事,果然还是有报应的。”
                             几日后
                             “师弟你看,这样一来,我还是不能替你解咒啊。不如……”
                             “大师兄。”
                             “什么?”
                             “我忽然觉得,天是如此的蓝,草是这般的绿,斤斤计较那样的小事,实在太不应该了。那字迹,就让它带着罢。”
                             “哎、哎!师弟你……”
                             半晌后
                             “这样也好,日后我继承了掌门,还可以用来做道号。”
                             “……师弟你学坏了。”
                             “好说好说。”
                             五年后。
                             凌云收一喜鹊精为徒,接任玄门掌门之位。
                             道号愁真人。
                            -完-


                        删除|14楼2010-06-25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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