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

站起来

站起来

进学后，与阿鹤顽闹辰光渐少，廊下的秋千稀疏已久，纵然侍女殷勤拂拭，仍有旧去的痕迹。我从秋千旁步履轻盈地路过，衣袂带起一片枫叶。
遂送此秋意入苑去，正是重昏时候，阿娘殿里碗筷已经布好，与阿鹤团团地坐好，银箸才提起一半便笑同阿娘（炫耀）道：“今日阿爹幸书堂观学，为我们兄弟几个拟了字，”
朝阿鹤偏偏首，递去那枚枫叶：“我便字寿石了。”

秋日的风也簌簌，像顽皮的孩童，牵起我的裙角，又吹落几片红叶。我弯腰拾起几片脉络完整、成色鲜亮的叶片，打算晚些时候夹进书中，替我回忆书中零散的字句。
正巧哥哥步履生风，惊起灯下飞鸟。我适时想到：也可以分他一片，权作小鹤公主的心意。而后我才问询：“那，寿石是什么意思呢？”

哥哥下筷如飞，阿娘叫停后又有宫娥来沏清茶，加之雪梨、枇杷、川贝同煮，秋日最是清热去火，润肺生津。我双手捧着茶盏，将其所言一字不落的听下后，略一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
实则只是一知半解，但倒也没什么所谓。舌尖萦绕着一点泛着苦味的清甜，许是茶盏中加了苦杏仁的缘故，我故作老成的称赞：“是极好的寓意呢！阿娘也这样觉得，是不是？”复又鼓了鼓腮帮，叹道：“小鹤还没有字呢，也不知父皇何时能来给小鹤取一字呢？”

“这样喔——”明宫的贵女是金枝玉叶，却也如萍草般轻贱。要论尊贵，能裁下流华的月光做裙，但却连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都望尘莫及。年幼时我尚且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一味的期许，枝头寒鸦尚有舔犊之情。
秋风掀起卷帘，送来金桂馥郁的芳香。腮帮旁侧的软肉教他捏在手中，我只得哼哼唧唧：“可、可似哥哥也妹给我取字呢！”

眼下，我好似一尾想要鱼翔浅底却不小心将自己甩到岸边的游鱼，努力想要重归广袤荷塘，却因双颊受制于人而动弹不得。但我又分明想要同他据理力争，于是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我认为），用力地掰开他的手——很好，纹丝不动：“快点房开窝……”
我气急败坏的踮起脚，又试图想要仿照某种幼兽挣脱人类掌控时的动作，好让自己金蝉脱壳，几番拉扯之下，我意识到自己同哥哥之间的差距好似鸿沟天堑，只能悻悻扶住他的手：“好哥哥，”
虽然我还有“满腹经纶”未能同他好好探讨，但脸颊旁轻微的刺痛教我守口如瓶，好罢，谁知是福是祸呢？

彼时我尚且不知玄微是该做何意，只觉除却朗朗上口之外，比之寿石的稳重，又多了几分灵动，当即便有些爱不释手之意，只盼立刻夺门而出，要与我的好姐妹们分享（炫耀）这天大的喜讯。但我仍旧记得方才哥哥娓娓道来的关于寿石的典故，只觉大抵要论小字，总该有个婉约的寓意。然还不待我张口问询，他便借口课业繁重溜走，教我同阿娘两人大眼瞪小眼，我只得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面颊，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预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