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手里的双鱼玉佩，举高至眼前，透过日光看看玉质如何。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只见微浑的的玉体里些许絮状物，那是玉成时的杂质，店家告诉我是上等和田玉，收了我十两银子。】
【怎么说呢，可能我最近命犯太岁吧。】
：这位……小娘子，下次走路记得注意一下。
【我前天碎了一块饼，今天碎了一块玉，哎。】

今晨姆妈替我梳头时才洋洋自得地感慨过近来的日子实在风平浪静，阿耶没罚我抄书，在学堂里描花未被先生逮到，讨厌的江雁影也没再去告我的状。然跌落在地的一尾双鱼佩却身体力行地向我印证了“诸事怕念叨”这句话的正确性。
望向眼前郎君，玉面浮现出显见的愧色。纤指笼在袖中绞成一团，即使心疼阿娘刚发下的零用钱，仍小声地同他商量。
：“这个要多少钱？我赔您吧。”

朱雀大街胡商羊肉串

【所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江北风那小子，再看看人家小娘子。到底是自己买的小礼物，虽说不值钱，但我很喜欢这个形状。好在只摔成五块，大体看起来算是完整，我拿出手帕将碎片捡起。】
：不碍事，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玉。
【我正说着，飘来一阵肉香，带着奇特香辛料的味儿，馋得我愣了一下。】
：要不你请我吃东西？

：“这不好吧？”
平日里虽爱闯祸了些，但阿耶与书院先生教导过的道理还是记在心里的。就这么“全身而退”，实在是有些良心不安。但若自己拿着零花钱追着他要赔，也实在做不出来这样的事。琢磨片刻后，向他补充道。
：“那，那你如果突然觉得还是需要的赔的话，就来永乐坊的江宅找我。我再赔你的玉。”
话音甫落，便飘来一股勾人的炙肉香，勾得眼前的小郎君直接改了主意，遂很痛快地点了点头，又去寻找那股香气的来源。四下张望一番最终锁定了一家胡商的小摊，二人一同往摊前行，又有些犹豫地问他。
：“那个摊主好像是番邦人。那个——你会胡语么？”

【她举止间是世家养出的从容和善良，带着点对世事自我理解的天真。我也没把话说死，毕竟这长安城说大也不大，下次不在朱雀，也可以在其他地方见到。】
：好，我记下了。
【顿了顿】
：我姓李，住永嘉坊。
【油脂在高温下散发出的独特香味，我想没人能拒绝，至于她的问题。】
：江娘子，买吃的不一定需要说话啊。
【站定之后看向对方】
：你要几串？

长安城在天子脚下，贵戚或富户如同甫下过雨荷叶上的雨珠一样挤挤挨挨，数也数不尽。是以对他姓李这回事并没有多大的惊异。只是在心底祈祷他最好善心到底，不要再来找我索赔玉佩，毕竟，李家的东西大都价值连城。
而后与他一同凑近胡商的食摊，被自烤架上飘来的香气勾起了腹中的馋虫，又因他的话很好奇地望向他。
：“不说话怎么买啊？”
：“既然是向你赔罪，买几串都听你的，我只要一两串尝一尝便是了。”

【像是回复她的疑问，我伸手指着因为羊油过热而滋滋作响的肉串，同店主比了个“五”。他手脚麻利的拨出五根竹签，正反抄翻，三指捏一撮调好的味料，洋洋洒洒铺满肉的表面，最后掸去多余的残料，递予我。】
：就这样啊。
【笑吟吟道】
：那就请你付钱咯。
【边说边递出两串给她。】

在飘香的炙肉面前，语言并不能成为障碍。看着他很轻松地买来炙肉，我自也不扭捏，痛快地向摊主掏出了钱袋。直到他开口告知价格几何才恍觉虽然语调还需校一校弦，但他还是会讲官话的。付过钱后，不由地向他感叹道。
：“果然在长安的商人，不论是从哪里来的，大抵都是会讲一些中原话的。”
接过他递来的炙肉，并不多同他客气，一并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听闻西北苦寒，鲜少有菜蔬，他们大都以肉做主食。总是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炙肉，这不是神仙过得日子么！”

【好家伙，丑角竟是我自己，“原来你会说长安话啊？！”老板笑得胡子乱颤，“小郎君你也没问我会不会啊。”我想反驳，但想来想去也反驳不了。算了，看在好吃的份上，一点作弄也算不得什么。】
：确实。
【故作镇定道】
：但是整天吃肉会腻的吧，而且虽然听说西北养的羊很多，但也不可能一天杀一头吧？
【我对她说的还真不了解，只凭从别人那听的回复。全是个人猜想。】
：但真的好吃！

胡商讲话的调子很奇特，七弯八拐的平仄令我想起最爱学人讲话的啾啾居士。不知若是把啾啾居士提来，让它学这位胡商讲话，两两相抵会不会反到讲得字正腔圆？被自己这样没头没脑的遐思逗笑了，又去应下他的话。
：“我也是听家中的仆妇说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既然这么好吃，不如再多买一些。权当为你的玉佩赔罪吧。”
遂又请摊主加烤了几串，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