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我》
*灵感来自英语选修七第二单元，仿生机器人卡x科学家社畜笛，阿释友情客串，大家都是笨蛋快乐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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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大，尽管撑着伞笛捷尔的眼镜还是被打湿了，雨水模糊了路灯光，但他随身的探照灯还是成功帮助他找到了要找的人。
立交桥下轿车的空隙里躺了个人，长卷的蓝色头发全被打湿，怀里还抱了盆草。
笛捷尔走过去，摇卡路狄亚的肩膀，但没有用。他拿开卡路狄亚抱着的绿萝盆，摸到他后颈长发下的肌肤，扣住一条细不可察的缝。
切断电源，蓝头发的仿生机器人瘫靠在他怀里，他抱着卡路狄亚，卡路狄亚抱着绿萝，一起回到不远的房屋。
擦干那些头发之后，笛捷尔又一次把卡路狄亚带到小房间。他用锋利的工具拆卸仿真肌块，重新调整取代血管与骨骼的电路机械，仔细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再开始拼装外部身体。
重新打开电源，卡路狄亚很快睁开眼睛，还没装好的声带发出电音，“笛捷尔。”
“嗯？笛捷尔手下锉刀镊子的动作不停，半身是机械的卡路狄亚就只能这样不动不弹地和笛捷尔聊天，也太怪异。
卡路狄亚：“我的花带回来了吗？”
“什么花？”笛捷尔镜片下的眼睛瞟了他一眼，“你说那盆绿萝，在客厅。”
“那是花店的老板送我的。”
“嗯。”
笛捷尔拨弄那些精巧结构极为熟练，他把卡路狄亚身体的最后一块外壳装好，解开了固定的绳带。
“还要充电，别乱动。”他给卡路狄亚找来电线，推开房门。
只有一盏小灯的漆黑房间里，卡路狄亚忽然道：“主人——”
站在门外的笛捷尔踉跄了一下，回头看他时给过来的是一个“你什么毛病”的眼神。
卡路狄亚咳了两声。
房门被关上，但卡路狄亚敏锐的听觉系统可以让他察觉到笛捷尔的脚步声，方向是书房。
门外探进一只手摸开房间里的吊灯，笛捷尔抱着本书又回来，就在卡路狄亚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垂眼看书的侧脸很好看，指尖划过一行行文字，这种昏暗灯光下的气氛隐秘而美好，在安静种让人不忍破坏。
但卡路狄亚从睁眼开始就看了这样的笛捷尔无数次，或者说，他更热衷于破坏这种气氛。
“笛捷尔，你当时为什么要造出我？”不能大幅动作，卡路狄亚把上半身挪过去点，这样他一伸手就能抓住笛捷尔的衣摆。
笛捷尔敲了一下他蠢蠢欲动的手，“不为什么，顺手。”
“把我做出来可不是一件顺手的事啊，还触犯了你们人类的法律吧。”
“很顺手，只要捡起库房的家用机器人改造。”
卡路狄亚知道自己是笛捷尔实验里的意外，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前身是个家用机器人。那玩意笛捷尔家甚至还有一个，会傻不愣登地追着邻居的狗打转。
“看书吗？你要充电的时间还很长。”笛捷尔象征性地抬起书脊，书名是《如何科学养机器人》。
卡路狄亚：“我才不看……那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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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周末，笛捷尔去把后两天的菜买齐，卡路狄亚这个机器人难养得很，居然还挑食，也不要问机器人怎么吃饭，问就是尝不出味道，只是吃个气氛，最后都会转化为储备电能。
客厅没看到人，也可能是和朋友出去了。笛捷尔就没管他，拿了两颗番茄去厨房做午饭。
刚把番茄洗干净，他就听见窗外——他家院子里有卡路狄亚的欢呼声。
笛捷尔拨开百叶窗看过去，卡路狄亚那家伙拆了自己的左手，右手握着左手的机械骨骼接球，对手居然是邻居家的狗。
他看看家里那个围着地上一块橘子皮打转的机器人，又看看院子里的卡路狄亚，深感科学救不了地球人。
“卡路狄亚！”笛捷尔推开窗户大喊，“把手弄坏了我又要修！”
卡路狄亚笑了一下，露出虎牙，然后把手里的球投向笛捷尔。
砸是没砸中——球滚进厨房，但这种挑衅行为不可容忍。笛捷尔随手抄起桌上刚洗完的番茄就扔出去，正中卡路狄亚脑门。
“哦！我想吃糖拌番茄了。”卡路狄亚用手指划掉脸上的番茄汁。
笛捷尔拿起第二个番茄。
卡路狄亚乖乖翻窗进厨房帮他洗菜。
卡路狄亚有很多朋友，他是机器人的事情也有人知道，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偶尔和朋友出去喝酒蹦迪，有时候他会很晚才回家，笛捷尔给了他钥匙，也会给他留灯。
但这一次卡路狄亚忘记带钥匙出门 ，他准备翻窗回去，走到窗下才看见靠在窗台睡着的笛捷尔，背后是常常为他在深夜亮起的暖黄灯光。
他鼻尖沾着一点未干的水迹，被卡路狄亚用指腹轻轻抹掉。扒着窗口进来后他戳戳笛捷尔的脸颊，没有醒。
他关上窗，就也关上所有窗外流动的风，不会再吹动笛捷尔的发梢。他把笛捷尔打横抱到沙发上，两个人一起挤在抱枕堆里，盖着一床空调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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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昨天卡路狄亚拆自己手的事笛捷尔就心梗，重新定做配件烧钱而且费时，在做完工作后他打开购物平台，重新下单了上次定制的配件。
推荐页面上弹出来两件男装，有些休闲过头了，总之绝不是他会买的类型。但他加进了购物车。
“笛捷尔？”同事阿释密达伸手在他面前晃，高深莫测地一笑，“我的眼镜说你的表情很……不寻常。”
“什么？”笛捷尔下意识抬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阿释密达那副联感眼镜。
阿释密达：“你的表情，嗯……这么说吧，上次我和小雷古去挑他小女友的生日礼物时他也这幅样子。”
笛捷尔：“一定是你的眼镜坏了。”
“叮！”手机收到短信，笛捷尔点开消息，是卡路狄亚。
——快下班了吧，我来接你了。
有时候卡路狄亚也会来接他下班，其实离家不算远，但如果他经过就会来。笛捷尔回复他“好”。
其实已经下班了，但笛捷尔习惯最后一个走，他关掉电脑，和阿释密达一起下楼。
大楼外街道的停车线内停了一辆黑色轿车，笛捷尔当然认出来那是自家的——卡路狄亚靠在车门上等他，见到他就摘下了惹眼的大墨镜喊：“笛捷尔！”
“我看得到。”笛捷尔走向车后座，拉开车门。
一车鲜花涌了出来，淹了过他的脚踝，玫瑰茉莉百合向日葵掉了一地。
“Surprise!”
“哇。”
卡路狄亚和阿释密达的声音同时响起，笛捷尔脑子一空，仅有的念头只剩下“这么多花他们的院子养得下吗”。
站在汹涌的花涛面前，笛捷尔问：“把花放在车里做什么？”
“嗯？”卡路狄亚把头靠在车窗上，对他一笑，他似乎天生就没有“笑不露齿”这个程序，除了冷笑的时候，“他们说要追求人需要这么做。”
“谁说的？”
“网上的人。是人吧？”
“……”笛捷尔在一片飘然花香里勉为其难地坐进车，车一颠簸就有花掉在他身上。
卡路狄亚的开车技术由导航软件言传身教，尽管黑户没有驾照，但是值得信赖。他为了等红灯而停下时回过头来，“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我要追你啊。”
“哦。”笛捷尔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匀了一点给他，“现在听到了。”
“那你答应吗？”他看见卡路狄亚的眼睛很亮。
笛捷尔伸手抵住眼镜架，镜片很巧妙地反射一些光，模糊他颜色透彻的眼睛。卡路狄亚向来爱看笛捷尔摆弄眼镜的样子，但又不得不承认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了。
“你是机器人，我是人。”他皱起眉，“怎么会有产生感情？”
卡路狄亚抓紧了车靠垫，“怎么不会？”
“绿灯了。”笛捷尔还记得提醒他开车，“你不是该喜欢机器人才对吗？”
卡路狄亚：“？”
他们平平稳稳地回家，把车停进车库，在笛捷尔又一次对着一车花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又凑上去。
“笛捷尔，我真的喜欢你。”卡路狄亚一边被指挥着搬花一边说。
“嗯。”笛捷尔已经跑到厨房去烧水泡茶了，“向日葵放客厅。”
卡路狄亚愤愤摔花。
表白被拒，卡路狄亚约了朋友出来喝酒，尽管他借酒也没法消愁——不能指望机器人喝醉啊。
站在笛捷尔家的大门前，那块人造草皮上，卡路狄亚把自己电源一切就扑在了地上，手里还拎着半瓶酒。
三分钟后笛捷尔开门出来，站在台阶上十分无可奈何地叹气，拽着他的胳膊把卡路狄亚拖进来。
他坐在沙发上，不会醒的卡路狄亚躺在他腿上。他捏捏卡路狄亚没什么肉的脸颊，切断电源后体温会不断下降，这时候已经有点凉了。
从外部打开电源开关，被强制开机后的卡路狄亚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安理得地躺在笛捷尔腿上，伸手去勾笛捷尔的长发。
“我喜欢你笛捷尔。”他拿掉笛捷尔的眼镜，让他们可以无阻地对视，“做我男朋友。”
“这可能性太小了，卡路狄亚。”笛捷尔总是放任他的举动，也顺便拿逐渐回温的卡路狄亚暖手。
卡路狄亚突然大声，“那我要追你！”
“哦。”他的声音毫无波澜，没有任何起伏，“你是我创造的，其实从人类的伦理概念上来说，我算是你的父亲。”
卡路狄亚又关机了。
●
“阿释密达，问你一件事。”
“……如果是你数据算错了就别问了，我是不可能帮你重算的。”
“不是，是关于一个……人的。”
阿释密达蹬起转椅晃过来，手捧热茶笑眯眯道：“说吧。”
笛捷尔放下手机，还没关掉上面的苹果批发页面。他短促地叹了一声，“机器人会喜欢上人类吗？”
大概是多年没有接触到如此赛博朋克的概念，阿释密达还沉默了半天，最后捻起他不离身的佛珠，讲了句佛号，“我佛慈悲，只要他们不想毁灭人类，其他都是小事罢了。”
笛捷尔认真应了一声。
笛捷尔又收到卡路狄亚要来接他的短信，回复说他们顺道去超市买菜。
今天笛捷尔到点就下班，这次卡路狄亚开来的车里没有花也没有人——卡路狄亚蹲在墙角，他拆了自己的一只小拇指逗猫，那只小猫目瞪口呆地看着脱离身体的手指。
笛捷尔隔着车窗看他们。
把手指装回去，卡路狄亚挠了把小猫的下巴跑上车，“走吧！去超市？”
“嗯。”笛捷尔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想吃什么？”
“去看吧。”卡路狄亚一脚油门下去加速。
从超市出来，卡路狄亚抱着一捆葱，抽了一根在笛捷尔一撮头发上绑了个蝴蝶结。
他跟在笛捷尔身后，走在通向家的街道上。那时候凉风吹过笛捷尔又吹过他，路边的落叶被扫成一堆一堆又被吹开，不论是风还是落叶都在向着身后耀眼的黄昏奔去。
“笛捷尔！”
“嗯？”
卡路狄亚吻上他，机器的恒温能力比人体更强，他的嘴唇要比笛捷尔的热上一点。
这么贴了半分钟，卡路狄亚怀里的苹果滚到地上。笛捷尔把他推开，动作很轻地抿了一下唇。
“晚上西红柿炒鸡蛋。”笛捷尔捡起苹果塞回卡路狄亚怀里，自然地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好像他们已经吻过无数次，“再配个红菜汤好了。”
“笛捷尔！”卡路狄亚蹿出一步，挡在笛捷尔面前，扶了一下怀里装水果的纸袋。
他总是那么耀眼，像被黄昏抚摸赐予过光芒，明明是造物的造物，却像受到神的偏宠。他眼里有黄昏，还有笛捷尔，“我可以喜欢你，不管我是人还是机器人还是一颗苹果，我都可以喜欢你，只要你允许。”
笛捷尔伸出手，翻平他的衣领，也借机低下眼，“嗯。”
他的腰忽然被锢住，是卡路狄亚紧紧地把他抱住，那些苹果被迫待在他们中间。
“如果你允许，我就会非常喜欢你，直到我坏得再也修不好。”他仰起头，贴着笛捷尔的耳廓低语。
笛捷尔一边被流走的风带去温度，一边源源不断地汲取卡路狄亚身上的热量。他撑着卡路狄亚的胸膛，再一次推开他。
“知道了。”他扶正眼镜，“走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向前，让卡路狄亚自己跟上。
“笛捷尔！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嗯。”
“不答应那我今晚离家出走了。”
“我允许。”
“你说什么？”
“我允许你喜欢我。”笛捷尔在这黄昏街道的尽头为他回头，晚风吹拂他不被轻易察觉的笑意，“我想我也会用同样的喜欢回应你。”
end.

《让黑夜失色》
＊多少沾点社牛卡x社畜笛，现代，无国界，无脑甜甜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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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市的霓虹之下，那些色彩狰狞的广告牌背面是沉默的灯火，在钢筋水泥的大厦中竭力地亮着。
夜里十二点的闹钟响起，笛捷尔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
从公司走回家还要半个小时，明天恐怕又会是一个难熬的上午。
他摘下眼镜，已经习以为常。
千万灯光中的一盏消失的时候是那么微不足道。
雨停了两个小时，但是地上仍然潮湿。那些颜色各异的霓虹灯被雨珠晕开，在笛捷尔眼中连成一片扎眼的斑斓。
走在城市这样的夜里，连一辆路过的车的灯光对笛捷尔来说都是折磨，那些肆无忌惮在夜幕下闪耀的光源仿佛要灼穿视网膜，并引出头晕偏头痛这样的小毛病。
笛捷尔已经隐约感到偏头痛的发作。
他走上一座桥，过桥就是一家便利店，也许他能去那里吃点什么。
“Remember,I will still be here.As long as you hold me,in your memory.”
那个低缓的歌声让他驻足，就在桥边，就在他偏头就能看见的桥头。
那个长卷发的年轻人拨着一把看上去十足老旧的吉他，他在这样的雨夜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明显看得出淋过雨，却搂着他的旧吉他在没人注意的街道角落低声歌唱。
只有笛捷尔驻足聆听。
“And I with you,whenever you tell my stroy.For I've never die.”
其实他唱得也并没有特别好听。从专业的角度批判有许多问题，几乎是仗着自己一副好嗓子自由发挥。
笛捷尔在他身边坐下了，也不近，隔着两个人的身位。
那个年轻人如同没看见他，自顾自地唱了两嗓子，然后切歌。
他自由自在地唱，一直有笛捷尔在旁聆听。许多车辆从他们面前的桥上飞驰而过，如地上倾斜入下水道的流水那样毫不停留，没人注意到他们。
一点的闹钟响了，平常笛捷尔用它提醒自己该入睡。今天它被按掉，为了不打扰一场午夜街头的演唱会。
笛捷尔起身走向前，24小时便利店里依然亮着灯光。他没有解释什么，也许那个年轻人认为他也要走了，就此成为城市夜幕下的一个过客，可与吉他相伴的歌声从未减弱。
远看其实是有点滑稽的场面，英俊的年轻人，湿透的病号服，弦声破碎的吉他。笛捷尔站在灯下看了有一会儿，直到店员找零才反应过来。
他又走回桥头那里，将一瓶矿泉水放在年轻人扶吉他的手边，在原位坐下。
吉他声乱了，那年轻人掂起水瓶，“给我的？”
笛捷尔拧开自己的那瓶，“你不渴吗？”
他丢起瓶子晃了两圈，向笛捷尔一挑眉，“谢谢。”
在喝下第一口水后笛捷尔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声，五点后的七个小时内他忙到只喝了这一口水。
“听了我的歌，给我一瓶水可不够。”
“……你想怎样？”
“再给我一朵花好了。”
这可真是个叫人为难的要求，深夜一点没有花店还开门。笛捷尔弯下腰，在他们坐下的石墩边上弯腰折了一只紫色的不知名小花。
“这个可以吗？”笛捷尔举着小野花的样子看上去呆极了，但他的眼神很认真。
他笑了起来，接过小花丢进自己吉他的空腔里，拨了两手弦线，“当然可以——你和你的花一样有意思。”
“今天赚够了，收工了。”他把吉他收进背包里，看着笛捷尔歪过头，“去吃关东煮吗？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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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捷尔当然不会让一个还穿着病号服的人请客，但他们确实去吃了关东煮，就在笛捷尔买水的便利店。
年轻人说他叫卡路狄亚，现居街对面的第三医院。
卡路狄亚：“不是精神科。”
笛捷尔笑道：“嗯。出意外住院了？”
纸碗里关东煮冒出滚滚热气，卡路狄亚被到嘴的丸子烫得不停哈气。
“算是吧，”他艰难咽下，“开我表弟车的时候侧翻了，他车太轻。”
“……太轻？”
“哦，我是说，那种儿童小汽车，会播小星星的那种。”
食物的热气扑面而来，在氤氲的水雾中笛捷尔笑了一下，面容被白雾遮蔽。
笛捷尔：“你学过吉他吗？”
卡路狄亚：“吉他？没有，我根本没学过任何乐器，不就是随便拨拨嘛。”
笛捷尔：“嗯……至少节奏很准的。”
卡路狄亚：“你喝酒吗！”
笛捷尔：“？”
他看着卡路狄亚一口吞下两个丸子，把空荡荡的签往碗里一丢，蹿到柜台边的保鲜柜里掏出两罐果酒，还举给他看，“看！苹果味。”
笛捷尔默然一会儿，“有没有桃子味的？”
关东煮配酒，面对着便利店的一面白墙，这顿夜宵却算是津津有味的——笛捷尔已经有很久没有在下班后吃上这样热气腾腾的一餐，他常常一个人开一袋速食品然后强迫自己必须去睡觉。
“医院的食堂太难吃。”卡路狄亚戳起一个肉饺，在腾升的白雾里对着灯光高高举起，“我想吃土耳其肉卷了。”
笛捷尔抿了一小口酒，把已经蒙白的眼镜放在桌上，“黑椒里脊也不错。”
他们坐得很近，他却看不清什么，能明确分辨的只有卡路狄亚晃动的长发。
卡路狄亚朝他举起易拉罐，“敬烤肉卷！我明天，哦，今天就要去吃！”
笛捷尔和他碰杯，“那么我也去。”
彩色的果酒溅出几点到桌上，在白与黑的此夜里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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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理好辞职后的第一天，笛捷尔回到家睡了个昏天黑地，闭眼是下午三点，睁眼已经晚上八点。
他是被快递员的电话喊醒，说楼下有他的包裹。
笛捷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踩着拖鞋就下楼了。
包裹有半个人高，笛捷尔看了一眼发件地区，是市内包裹。把包裹拖到客厅地板上拆开，重重泡沫纸下是一把旧吉他，吉他的空腔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花，看上去都是路边草地里摘的。
他找到快递单上的电话，拨通，“卡路狄亚？”
电话里的声音懒洋洋的，“啊……笛捷尔啊，看来快递收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
“啧，居然是特意来问我这个，我本来也不该知道的——如果不是我表弟一家就住你楼下的话，我们还在你的车上看到了你留的联系电话。”
“顺带一提，我现在就在你的楼下。”
“……等我一会儿。”
但是笛捷尔还是忘了换他的拖鞋。
单元门外，把病号服换成皮衣，看上去就像摇滚青年的卡路狄亚却扶着一辆看上去比他的年纪还大的自行车，朝笛捷尔招手，“这里！”
笛捷尔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有什么事？”
卡路狄亚摇响车铃，“带你去个地方。敢上车吗？”
“……”笛捷尔摘掉眼镜，跨上车后座，“请认清楚你这是自行车。”
自行车轮一边转一边吱呀响，被卡路狄亚蹬得飞快，灵活地穿行在大街小巷里。
笛捷尔还挺喜欢这样的感觉，偶尔颠簸，在车铃止不住的细碎声响和时疾时缓的风里，没有镜片帮助的他不能看清街景，但这些不需要他看清，一切都在沉沉暮色中模糊不清。
他们骑过之前相遇的桥，却向笛捷尔从未到达的方向驶去。路灯忽地亮了，这条路他并不熟悉，在楼房背面，被遮挡去了所有霓虹的光。
穿过环穿城市的河流，穿过栀子香气郁满的小公园，在空旷平坦的道路上，笛捷尔一个不留神，被卡路狄亚飘起的头发挠得打了个喷嚏。
“到了。”卡路狄亚蹬下撑脚，顺手把笛捷尔被吹乱的头发揉得更乱。
笛捷尔把乱七八糟的头发理好，将眼镜架在鼻梁上，这样他才能看清面前的高大建筑物——像是天文台。
卡路狄亚：“这个天文台建的时候甚至还没有这座城市，很早就弃用了，污染严重。”
他车也不锁，丢在一边，拉着笛捷尔走向锈封的铁门——
那么多年前的老物，一推就开，满地积叶的朽气，没那么好闻，他们直接走上楼梯，通往观测台。
这里有很老式的螺旋楼梯，笛捷尔还只在那些恢宏建筑的图纸和电影里见过。踩上去的时候每一步都能听到回响，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他和卡路狄亚，他们一前一后，交错的回声仿佛什么奇异的乐律。
笛捷尔望了一眼栏杆外，是层层的阶台。
“唔？”他撞上卡路狄亚的后背，“怎么了？”
“锁门了啊。”卡路狄亚指给他看，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上挂着一把锁。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笛捷尔叹了口气，“走吧。”
他看着卡路狄亚一挑眉，摸出来一串钥匙，从上面摸下来一根铁丝，对准锁眼，一拧就开。
他说他小时候常常往这里跑，开锁是轻车熟路了。
城市里的污染还是太严重，笛捷尔都看不到什么星星，而那些光芒尤其明亮的得以出现，或许是北极星。
“这里的风很好。”他说。
“这里！”
卡路狄亚喊他，他才发现他们已经站在天台两端，卡路狄亚的声音是被风所吹来的，来自北辰下。
笛捷尔走去，在卡路狄亚站住的地方，低下头，能看到一片璀璨。
卡路狄亚：“那是老城区啦，熄灯早。”
他指着视线所及的一颗红色光点，“看，像不像天蝎座的红巨星？那几个可以是蝎尾巴，正好十五个……”
然后“红巨星”绿了，那是个红绿灯。
卡路狄亚：“……”
好像有人在黑夜里笑了一声。笛捷尔与他并肩，“有点酒就更合适了。”
他搓了个响指，“我在这放了，青苹果味的。”
夜色迷蒙，老城区的那点光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风在黑夜的掩藏下偷偷撩动树丛，细碎的声响抵达他们，都结束在玻璃瓶口相凑碰撞的一声里。
他们手里各一瓶颜色透清的酒，瓶颈交叠的时候谁也分不出谁。明显的只有被晚风吹远的苹果和酒的香味。
笛捷尔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这样两个夜晚，和一个只见过两面、算是陌生的某人一起喝酒，漫无边际地聊。
“上次见你你还是西装革履的，原来你平常这么休闲啊。”卡路狄亚笑着晃酒瓶，“有时候你真让我惊喜。”
“辞职了。”笛捷尔放下酒瓶和眼镜，“不想做了。”
他看向卡路狄亚的那双眼里有着零碎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他笑起来时眉眼微弯，这点光就像会流动一般，“我想吃里脊就吃里脊，想吃烤肉卷就吃烤肉卷，这就很好。”
“当然！”卡路狄亚将酒瓶高举向天空，“敬里脊自由！”
玻璃瓶清脆一响，远处老城区有些灯闪烁黯去，有些长明。
——黑夜都为之失色。

哇哦哇哦⊙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