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帖子都吞了是真实的吗……这里重发一下
秋季是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时候。
堇已经能够毫不生疏地操持农场了,熬过最辛苦的一段日子,他也有空到镇上四处逛逛了。
而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塞巴斯蒂安发觉堇的身上起了变化。
他待在农场和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往往早晨将一切打点完毕,此后便一天不见踪影。
塞巴斯蒂安因为担心出去找他,结果却总是虚惊一场。
有时他在海边的小屋听艾利欧特弹琴,有时他同阿比盖尔在荒野探险,有时他约亚历克斯尽情地打橄榄球,有时他帮海莉在暗室冲洗相片……而某一天晚上,堇过了十点钟还没有回家,塞巴斯蒂安焦急地准备出门寻找,恰逢谢恩扶着喝得醉醺醺的金发青年走进来,塞巴斯蒂安强忍着才没对谢恩发火,之后照顾了堇整整一夜。
连下了几周的暴雨,无法外出,堇就猫一般缩在沙发里,一个人盯着祖祖城的电视节目发呆。
“山姆说他曾经在祖祖城生活过,那里有钢筋水泥造的高楼大厦。塞巴斯蒂安,城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城市,塞巴斯蒂安默默地想,是你曾经不顾一切想逃离的地方。
堇仍然日复一日地干农活、挖矿洞,闲暇时去拜访朋友,偶尔到星落酒吧喝一杯,与镇民们开朗友善地交谈,但塞巴斯蒂安能感觉到,他正变得越来越不快乐。
塞巴斯蒂安的内心不安渐长,而这份不安在他某日返回母亲家,却意外听到玛鲁对堇的示爱时达到顶峰。
堇犹豫着没有说话,半晌才道:“谢谢你,玛鲁……但我已经结婚了。对于你们的心意,我无法回应……”
“你们”?
塞巴斯蒂安的脑袋有些眩晕,他靠着门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步伐沉重地离去。
堇说的是“我已经结婚了”,而不是“我爱塞巴斯蒂安”。
虽然失忆使得一切都似乎情有可原,但塞巴斯蒂安依然感到难过。
从前的堇,每天清晨醒来就会吻他,可以陪他打一天的桌球,为他的新歌贡献灵感和建议,下雨天和抽烟的他在湖边漫步,夏夜一同观赏月光水母之舞,睡前憧憬着如何粉刷二楼的婴儿房,不忍他吃醋所以节日外不再送他人礼物……他对塞巴斯蒂安的爱,绝不逊于塞巴斯蒂安给他的。
而现在的堇,或许只是对自己动心……也仅此而已。
塞巴斯蒂安从未想过,曾经对外界毫不关心的自己也会害怕失去。
那是一种在堇刚刚失忆时都没有的强烈危机感。
起初两人谈恋爱时,他也有过这种感觉。
堇是那样的耀眼又美好,镇上所有单身的男女都为他倾倒,塞巴斯蒂安对此心知肚明。
但堇最后选择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是他,甚至出乎塞巴斯蒂安本人的意料。
他是个幸运的家伙,毫无疑问。
以致于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能回答。
冬季第21日是塞巴斯蒂安和堇的结婚纪念日。
最近星露谷中断断续续下了大雪,农场和镇上都是一片银装素裹,连绵起伏,美不胜收。
堇照样早早地就出门了,之前塞巴斯蒂安的生日恰巧是他的复查日,青年却没有一丝抱怨,忙前忙后地陪他在诊所待了大半天,一刻也没停歇。
堇心里对他有亏欠,决定在今天好好补偿他,弥补上次的遗憾。刚才他和山姆通了电话,准备上门详细询问塞巴斯蒂安的喜好,也不忘约上一向很有主意的阿比盖尔,商讨该如何筹划晚上的派对。
“前一阵子我患了伤风,刚刚才好。不然就有更充裕的时间准备了……”堇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你们是塞巴斯蒂安最亲近的朋友,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山姆热情地提出要乐队重聚、合体演奏,被阿比盖尔果断否决了。“干嘛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你如果只是想过过瘾,另外挑个日子,我陪你就是了。”
“我只是看他最近有点闷闷不乐……或许音乐能调动塞巴斯蒂安的情绪,让氛围更活跃一些。”山姆撅着嘴嘟囔,“况且堇和塞巴斯蒂安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们没有把我当作外人,对吧?”
阿比盖尔闻言哽了一下,“……粗神经的家伙。”
三个人花费一上午总算商讨出方案的雏形,既省时省力又诚意十足,绝对会给当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年老也不会忘记那种。
堇躺倒在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眼看着到了午饭的时间,乔迪有事出门去了,阿比盖尔起身道:“我去厨房弄些东西吃。”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瞪大眼睛,“我可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都是为了照顾你们两个。”
堇和山姆齐齐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阿比盖尔走后,堇又缠着山姆给他说祖祖城的见闻。
虽然山姆每回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堇依然听得十分入迷。“那里白天吵闹,夜晚花市灯如昼,并且夏天非常炎热……”
话说到一半,山姆却渐渐停下了。“嘿,听着,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堇,你该不会想到城市去吧?”
堇嗫嚅了半天,轻声道:“……不可以吗?”
他的确很向往大都市的纸醉金迷,在星露谷的日子虽然安逸,却总是一成不变,他无法想象几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但堇也很清楚,他根本没办法一走了之。除了在这里结识的朋友们,塞巴斯蒂安是他最大的牵挂。
山姆紧紧皱着眉头,仿佛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呃,我想塞巴斯蒂安也和你说过了……你就是从城里来到乡下的。虽然我不了解详情,但曾经的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当然,你现在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有权利重新做决定。我只是,不想让我的老友伤心……”
“另外,堇,我想让你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愿意同你一起离开……”
堇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夫,总是不懂得如何委婉拒绝别人,不仅伤害了山姆的感情,而且又一次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失望……
这样的自己,总是在一味回避、甚至想要逃离乡村的自己,真的值得那个人爱吗?
他心乱如麻地跑了很远很远,直到再也没了力气,才撑着膝盖缓慢直起身,看见荒草丛生中伫立的一座石砌的白塔。
“这里是什么地方?”
内心的好奇终究战胜了谨慎,堇不由自主迈动脚步,拾阶而上,轻轻敲了敲那扇门。
“有人在吗?”
塞巴斯蒂安当然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刚睁开眼他还抱着一丝期待,但当他侧脸看到身边空荡荡的床铺时,那点未成形的笑意立即消散了。
看得出堇走得很匆忙,甚至连家禽和牲畜都没来及喂。
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他这么惦念?
满腹心事地打点完农场事务,眼看太阳越升越高,堇却依然没有回家的迹象。
其实塞巴斯蒂安并不奢求什么,只希望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节日里静静依偎着,共同度过这一天就好。
可堇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到了正午,他终于再等不下去,穿上厚厚的衣物出去找人。
“你好,塞巴斯蒂安。”格斯站在星落酒吧的门口,正准备开张。“你打算去哪里?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塞巴斯蒂安犹豫了片刻,开口问:“请问……你今天是否见过堇?”
“噢,当然。”格斯慢条斯理地捻着他的髭须,露出一个和善憨厚的笑容。“我一大早就从窗户看见他匆匆忙忙从这儿过去,好像是往柳巷1号去了。”
“……”塞巴斯蒂安微微垂下头,格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问一下?”
“不,不必了。谢谢。”青年倏忽抬起脸,神色意外的很平静。
顿了顿,他的步伐调转了个方向,径直向酒吧门口走去。“今天有什么好酒?方便的话,给我来几杯吧。”
堇头疼欲裂地醒过来,感觉嘴里像喝过刚死去动物的胆汁那样苦,这让他有些反胃。
M·拉斯莫迪斯法师挂着他那副标志性的、神秘莫测的神情站在一旁,“你醒了,我的孩子。感觉怎么样?”
“我……”堇本来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就在张口的一瞬间,他回想起了一切——
紫色须发的法师得知他失去记忆后,一言不发地熬制了一锅不明液体,然后盛了一碗递给他。半信半疑的堇横下心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而现在,他什么都记起来了。
“糟糕!”他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太阳已经落山,月亮正在升起。”拉斯莫迪斯平静地说。
闻言,堇的心如坠冰窟。他匆匆对法师道了谢,狼狈而迅速地冲到屋外、夺门而出,差点被门槛绊倒。
经过星落酒吧时,在门外抽烟的格斯惊讶地看着他。“堇?你怎么才回来?下午塞巴斯蒂安来找你——”
“谢谢!我现在就回家去!”堇大口喘着气,丝毫没有放慢脚步。
——塞巴斯蒂安!!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