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满月。
“愿武平伯与姜兰因校书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相唱相和,祝武平伯年年高升,祝姜兰因校书芳龄永继——”
心禾姑姑一把嗓子倒是亮堂,一张口啊,直把端坐堂中的少女叫得心也慌了,脸也拧了,水葱似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也不知道喊一声疼。
少女的养母,也就是养她到XX岁的姜落月先生,因体有旧疾,不便行动,故而这一天,少女的“新婚”,是由长姐晚阳出面陪同的。晚阳带过少女,从桃源境走到羁鸟林,走进万艳绣楼,袭了宴花厅、拜恩客几步,终于到了终点,是她和她的夫君的花烛夜。
而少女的夫君,除了该有的应承往来,并未多言一句,眼看着少女的长姐远去,恋恋不舍了——也许是“新婚之礼”成后意犹未尽——良久,方收回目光。
如何侍奉客人、如何讨得客人欢心,这些我早已滚瓜烂熟,待到真要运用起来,却好似怯了场,也拿捏不出个主意。
此刻的我和他,都相顾无言。唯余锦帐后的一对大蜡烛犹自与夏风嬉戏,晃得我眼睛生疼。
终究还是决定由我打破沉默:
“夫君,奴奴侍候您……”
我摸上他胸口的盘扣,有那么一瞬间迟疑使我暂缓了手上的动作。我怕他厌弃我的轻佻、嫌恶我的主动,又怕他会恼我做出来的端庄矜持样子,故而壮了胆子抬眸,目光往他的眼眸、他的脸颊上一撞,想要看看他——
武平伯傅观玱,我的“良人”、我的“夫君”。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独处,却不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只是往常的小玲珑姜兰因,只敢敛了眸子温柔侍奉左右,哪怕有意逢迎他打量我的视线,也不过匆匆一霎,权作一次“神女有意”的知会。
而我做不得真正的神女,他也不是我真正的夫君。
我的掌心依旧停留在他的胸口,夏衣单薄,我能感受到他胸口作为征战多年的武将该有的、铿锵有力的心跳。
是他和我的花烛之夜,今夜的万艳绣楼,本应如兰袂褪香、绣枕旋移相就般,生得一室芬芳。
而此刻,分明连锦帐上跳动的烛影都比我们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