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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恐怖文艺复兴,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最扭曲的不可言喻的《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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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某些原因,我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一些关于我的家乡,关于大山深处的东西。这些东西折磨着我,左右着我,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


IP属地:云南1楼2022-02-08 15:26回复
    有许多个夜晚,我可以感觉到有某种氛围,情绪,或者说某种幻觉。那幻觉是可怖的,痛苦乃至绝望。它笼罩着我,又由内而外的将我浸透,我落入了一条漆黑的大河中,浓稠的河水,透着恶意和血腥,它上下沸腾,扭曲。种种歹毒至极的感觉,比如仇恨,饥渴,贪婪,放纵,暴怒,绝望,恐惧,都在河水中凝聚,凝聚成一个个人形,我从那些人形的脸上认出了它们,有许多我认识的人,有我的父亲,母亲,兄弟,祖父母,还有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也有我不认识的,似乎只是某天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所有人,所有在我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都在那条巨大深邃的河沟中挣扎着,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漆黑的大河奔流不息,越发的声势浩大,裹挟着那些可怜灵魂发出的凄厉惨叫,涌向尽头那座同样漆黑的山脉,而那山脉的深处,有一个怪物,饥肠辘辘,凶恶无比,它低沉的凶狠喘息穿透了地狱般的幻境,刺透我的脑海,它下颚紧绷,张着血盆大口,肮脏尖锐的牙齿恶狠狠的将要撕开它的食粮,它恶毒的咆哮着,咆哮着绝非凡人能理解的恶念,尽管它远在山脉的深处,但它还是借我喉咙,我的口舌,凶恶的咆哮道:啖尽食粮!啖尽食粮!啖尽食粮!啖尽食粮!啖尽食粮!!!
    “相信”,似乎变成了模糊的概念,理性,也似乎是某种遥不可及的奢求。我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世界上好像没有任何存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它”也许能回答,可惜我并没有那个胆量去直面它。更何况,我确信“它”并非世界上的存在,至少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也许“它”根本不在乎我,或者说“它”不屑于在乎这世上的任何东西。从“它”身上我也只能感觉的到那犹如大海一般无边无际的恶意。我从许多毫无缘由的噩梦中知晓了“它”,有时是在睡梦中,有时却直接来自于我的脑海,毫无缘由的,“它”骇人的喘息,獠牙,脏污的表皮,就这么突兀的浮现出来。多年以来一直如此,也许理应如此。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做过关于“它”噩梦,一道黑影,泛着红光的恶毒双眼,或者是扭曲如泥的人形。但那时,和以后,我也只是把它当做是某个噩梦而已,很久的一段时间,它都只是个噩梦。而随着年月,我长大成人,学习,工作,生活。时不时的,会有噩梦袭来,它在梦里有着许多形象,但我还是以为,那只是噩梦而已。时不时的,一些念头,会从我的脑海中冒出来,一些不属于我的念头,还有幻觉,骇人的幻觉,我品尝到鲜血,肉体,听到“它”的低沉噩嚎,我以为,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而时不时的,幻觉蔓延至我的感官,我舔舐自己牙齿,锋利的边缘,粗糙表变,尖锐的齿尖,我迈出双脚,却如同直立的怪物,时不时的,我感觉自己正在成为“它”,成为某种不该存在的怪物。凡事都有个过程,但没有哪一样会像我身上的这般恐怖,和折磨。


    IP属地:云南2楼2022-02-08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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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确切多久了,久到我渴望解脱。我似乎不该活着,我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或是“它”做的,而且也将要做一些可怕的事,但最为可怕的事实是,我正在被这些恶意吸引着,如同被食粮吸引着。
      工作日,我经常工作到很晚乘电车回家,那是一段不短的行程,通常要花上一个多小时。人多的时候,我会选择车厢角落里的位置,尽量闭紧我的双眼,这样我便不必看到人们,或者说,“它”就看不到人们了,“它”会记得他们的脸,闻到他们,它毫无遮拦的凶狠,还有露骨的饥渴,在我的全身蔓延。“它”要我供奉“它”,喂饱“它”。我竭力的试图将“它”的念头和我自己的念头区分开来,但那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有时我感觉很累,我想要放弃,任由“它”占据,也许“它”会用我的身体去达成它想要的,同时把“我”彻底的从世上抹掉,被它吞噬或许是一种仁慈的结局。然而,它却并不如此打算,它从未伤害过我,也似乎从未如此意图。它只是那样存在着,向我播撒着它的凶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我的痛苦,令它享受,愉悦
      男人,女人,年老的,年幼的,它都想品尝一番,有时我还是会不经意的在车厢里看到人们的脸,有的微笑,有的焦虑,有的面无表情,他们是活着的,有着七情六欲,而绝大多数是难以在脸上看到的,如此多的情绪,如此多的各色外表,丰盛无比,垂涎欲滴。看的越多,我便越难以遏制它的饥饿,也许有一天,我会如它所愿,也许我会加入它,皈依它,也许它会赐予我温和以及平静。但它从未回答我。


      IP属地:云南3楼2022-02-08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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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车上的一小时从来都是一天中最为折磨的,尤其是车厢人多的时候,有时我试图盯着隧道中不断飞驰的壁灯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任由银白的流光,一道又一道的划过我的大脑,就仿佛我能溶解于那些流光,然后消散在黑暗中,彻底了无踪迹。车轮旋转,保持向前,颇有节奏的碾过轨道衔接的缝隙,如同心跳,钢铁死物的心跳。我自己还有心跳吗?我摸了摸胸前,却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像一具尸体带着腐败的恶臭残存在世界上,飞驰的流光仍在鲜活的跳动着,嘲笑着我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活物”。我看向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模糊而扭曲,阴影笼罩着我的面容。我很久很久都记不起自己原本的脸了,现在的那张脸狰狞可怖,绝非我自己的面孔。“它”死死的盯着我,尽管它的双眼被昏暗的隧道遮进阴影里,但它并不是在用眼睛盯着我,“它”在我的背面,我眼球的背面,我脑子的背面,我脊背发凉,车窗上影子早已不再是我的了,一对扭曲的长角正一点点的从影子的头上长出,越发的清晰,乃至我看清那角上的焦黑痕迹,以及枝丫上挂着的皮肉和毛发,还有一团团不成形状的扭曲内脏。我躲开了车窗,蜷进了角落里,我庆幸这天晚上,末班电车里空无一人。
        当我回到住处,已近午夜。陈旧的楼道十分昏黑,仅有一丝远处的灯光从狭小的窗隙间透进来。它习惯于黑暗的环境,我便也是如此。坐在床前,我浑身赤裸,借着月光我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观察着身体的各个角落,暂时,暂时还有任何非人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身体上。至于体内,我已经三年没有体检了,因为我确定“它”不会任由我暴露它的,至少我尝试过了。前几年的某天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左眼感觉沾到了什么东西,我以为是睡觉时不小心把卫生纸揉进了眼睛里,我捂着眼睛跑进了卫生间里,捧着水想把眼睛弄干净,那东西膈着我的眼球很难受,我不停的往眼睛里拍水,却怎么也弄不掉里面的东西,它在我的眼睑下面,鼓鼓的。我抬起头用右眼看向镜子,同时扒开左眼眼皮,我看见了半截手指,从我的眼球下面露出。那时,我以为自己死了,至少我的心跳停止了,连同呼吸,和身体的动作。我只是看着,看着仿佛静止一般的画面。那手指是黑色的,比人的要粗上一些,黑色带着暗褐色斑点得粗糙表皮覆盖着它,露出骨头的轮廓,还有指甲,如同某种野兽的指甲,发黑发黄的增生角质弯成一根钩子搭在了我眼球上。我开始发抖,下半身有种虚脱的失禁感,牙齿也开始上下打颤,随着虚脱感的蔓延,牙关撞击的声音逐渐远离了我的神志,但就在我将要昏厥的哪一刻,它醒来了,那手指开始蠕动着,缓缓从我的眼球下伸出,手指很长,它直直的指向我,镜子里的我,然后抬起,用指甲缓慢而有力的由上往下,划过镜子,随着刺耳的刮擦玻璃的声音,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在镜子上,仿佛撕裂了我的脸庞。随后,仿佛表明了某种意图后,它回去了,那手指又缓缓的缩回了我的眼球下面。我非常确信,有某种怪物存在于我的身体里。
        我试过去医院,然而科学告我我的身体并无大碍,我试去看心理医生,我试过把一些发生在我身上的难以言喻都当做精神失常的产物,我试过服用精神类药物,我试过了,试过把所谓的真像讲出来,我试过了,我什么都试过了,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帮助我。


        IP属地:云南4楼2022-02-08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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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过午夜,我筋疲力尽,白日里我装作一个正常的人,正常的工作着,正常与人交谈,正常的维持着我在这世上摇摇欲坠的存在,很累,每一天都是如此,但我并非有着执念的坚强之人,我活着,仅仅是只能如此靠着本能的活着。我的床边放着一片锋利的剃刀,可以轻易的划开我的皮肤,只要我将它抵在手腕肱动脉的位置,沿着血管的朝向,用力按下划破,仅仅是一瞬间的刺痛和几阵撕裂,我会渐渐变得麻木,昏沉,最初我会感觉寒冷,从四肢开始蔓延,然后是失血的酥麻感,听觉和视觉会被无形的黑雾所笼罩,呼吸也开始变得微弱,最后,我的意识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解脱,我不知道,死亡会带给我解脱吗?也许并没有,死亡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同感知解脱的能力。我想要解脱,我极度的渴望解脱,我不知道如何达成解脱。它向我伸出它丑陋的爪子,也许它可以,也许它能满足我的愿望,只要我满足它,供奉它。刀片已经微微刺进我的皮肤,我不自觉得颤抖着,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打算。我不停的对自己说:离开吧,离开吧,离开这里,去哪里也好,永无止境的黑暗也好,只要能离开这具躯壳,离开这个绝望的世界。但我终究还是做不到。
          希望,小小的希望,我希望我能解脱,小小的希望,却也只能支撑着我在角落里喘息着。我把刀片放回了床头,我累极了,现在,我是“它”的了。


          IP属地:云南5楼2022-02-08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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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02-08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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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再一次的,我在办公室了失了神,焦躁,我难以把视线聚焦在面前的工作内容上,难以思考,难以组织合理的逻辑。我只能维持着,坐在椅子上,假装正在工作。周围没人在说话,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快下班了,它想要表露它的意志,它想把牙齿露出来,它想撕开喉咙。
              上司是个很好的中年男人,带着眼镜。他结婚了,有个女儿,妻子很年轻,他暂时还觉得我能胜任目前的工作。
              而组长和上司差不多,但他个头有些矮,但还算强壮,他有个儿子,普普通通的妻子。
              还有同组的同事,很热心的人,他年轻有些瘦弱,个子很高。他刚结婚,妻子还是学生,年轻而且漂亮。我能看尽他们露出的脖颈,纤薄或是粗糙的皮肤,还有他们皮下的,温热,脉搏,还有潮湿,以及散发的阵阵活物的味道以及感觉。
              我知道他们住哪,我能轻易的接近他们,他们相信我,暂时相信我,“它”也知道这些,我在这里工作一年了,我足够熟悉他们了,有时还能见到他们的家人。他们和我交谈,关于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感觉,繁忙,充实,忧愁,或是焦虑。有时他们会失落,有时会愤怒,还有愉悦,快乐。还有其他的感觉,大多数人埋在心里的那些,不轻易流露的那些,最为引诱的那些。它离他们足够近了,它能闻到,从他们眼睛的角落里偷窥到,它想要触碰他们。我尽量保持着距离,但有时还是太近了,也许是为了不让他们怀疑我,这是某种借口吗?我的?还是它的?
              此前那个同组的同事邀请我去家中做客,我去了几次,那时都只有他自己在。有些陈旧的小公寓,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各种可以闻到的气味。它很兴奋。那些纯粹的,抛开理智的,人性的,单纯的,归属于活物的感觉,完全属于感官的感觉,它感觉到了。我也感觉到了。那几晚,只有他一个人,它有些失望,它期待着什么,我恐惧它的期待。简单的社交活动我暂时还能控住那些扭曲的意识,它在我的脑子像条撒欢的疯狗。还可以再疯狂些。
              也许是前几次的交流还算愉快,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我们谈到了工作,未来,人生经历,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因为我无法说的太多,也许我该警告他,但它不会允许的,我不能刺激到它。同事邀请我常来,我回答说好呀。他有些单纯,有些不设防,但理所应当,他不需要设防,他很自信,相信正义,相信公正,作为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当然不会知道,这里还有绝非人类范畴的东西。
              他后来搬家了,搬到两条街之外大一点的公寓中,他的妻子从学校回来了,他再次邀请我,我离他太近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它会变的更加疯狂,我可能挡不住的。所以尽管我答应他近期会去拜访他,但我是不会的,我尽量选择保持距离,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是为了保护他吗?它仿佛在嘲笑我,我似乎谁也保护不了,我只是在挣扎罢了,如此无力的挣扎。
              这天下班有些早,张林,或许我应该用名字来称呼这个比我年轻的多的同组同事,已经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人的名字已经变成没有意义的符号了,它眼里的,不需要用文字来区分他们。
              “一会去逛逛市场如何,买点鲜花带回去。”张林的脸上带着笑容。
              “好呀。”
              很多时候,我感觉口中的言语渐渐不再是自己想说的了,那些词汇,语句不来自于我的意志,我厌恶恐惧与人交谈,我极端的担忧,与别人建立亲近的关系会成为某件危险的事,然而,它似乎替我代劳了,我精于伪装,还是个傀儡般的奴仆?我分不清楚。
              装作一个正常的人。这毫无意义的念头是我的还是它的?
              市场人很多,明天就是周末了,周末的人会解除一些东西,脱卸工装,露出全部或是一部分,他们原本的东西。有人急不可耐,满大街都是人们流露出的各种各样的气息,它躁动不安,它想据为己有,如同某种疯狂捕食者。一路上,我很少说话,它的欲望已经感染了我。我带着口罩,好遮掩着它扭曲凶狠的表情,它在我的眼睛里到处打量着人群,挑选着,欣赏着,那些年轻,貌美的躯体最为吸引着它,因为自然而然的,这些年轻貌美的容器,最易滋养出各种各样原始而丰盛的感觉。
              张林来回挑选着鲜花,夜幕下的花朵难以看出原本的色泽。我拿出手机调出灯光帮他照着,我是个很好的朋友是吧,时不时的,我发表几句毫无营养的评价,对着那些花,还有那些人。我的手关节有些僵硬了,忍着吧,我只能忍着,无论多用力的攥紧藏在衣兜里的拳头,即使指甲嵌进肉里,这细小的刺痛就仿佛脆弱的银针落进风暴之中一般,这风暴便是我的折磨。我无法平息它,任何挣扎都让它愉悦,它越加的愉悦,这风暴便更加的狂乱。品尝我吧,我才是它的掌中佳肴。
              终于,张林买好了花,市场里昏暗的灯光刚好隐藏了我僵硬的肢体,还有额头上的细汗,乘上电车,我自顾自己的带上耳机,很累了,张林以为我要像往常一样小憩一会,但我还在那风暴之中,闭上眼睛,任由它肆意的啃咬着我的灵魂。它渴望更多,但我所剩无几了。
              “要不要去家里坐会?”张林心满意足的捧着几把鲜花。
              “下次吧,挺晚的了。”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我颤抖着双手摘下口罩,我快要窒息了,它绷紧着下颚,冲着张林的方向无声的咆哮着。
              它从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能客观察觉的痕迹。有时我很困惑,内心充满了怀疑。我时常对着镜子打量着,我到底是什么?它到底是什么?也许它只是我潜意识捏造出来的心魔,也许它就是我,我想摆脱它。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那些撕裂般的痛苦,烧灼,腐烂;还有悲痛,绝望无声的哀嚎;以及恶毒的憎恨,愤怒,欲图吞噬咀嚼一切的暴虐…我感觉到了,那些是真实的吗?我无法尝试去无视它们,我享受它们,还是它在享受这些感觉?它们令我的身体颤抖不已。
              我看见了一些可怕的景象,我看见我的舅舅在病床上歇斯底里着,他快死了,他的内脏已经癌变,那些扭曲的血肉充满了他的胸腹,它们在它体内蠕动着,增殖感染,取而代之。他已经不在了,尽管他还在勉强的喘息着,尽管他的大脑还在运转,心脏还在跳动。他双眼里满是怨恨和诅咒,用如同怪兽般的声音,以无比肮脏下流的语言辱骂咆哮着,冲着他的父母,他的姐妹。他变成了癌症的一部分,一滩勉强维持人形,却散发着阵阵凶恶的活肉,污染着那间病房里一切。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我不在那,但我却在梦中,在失神中,感觉满足,愉悦,饱腹。如此的真实,如同身临其境。他死的很年轻,28岁,许多未尽之事都变成了悔恨,扭曲成了种种恶意,成了某种食粮。
              我看到的是真实发生的吗?无人能回答。也无人敢诉说。某天母亲偶然提起这件事,舅舅临死前是母亲在陪着他,她口中的舅舅,充满了怨恨,愚蠢,“他该死”她说,“像她的父母姐姐一样该死”,“他们全都该死”。她的眼里充满了恶毒,面容扭曲而颤抖,如同凶恶的怪兽。我汗毛倒立,我怀疑,它不止存在于我的身体里。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小镇,那里四边被山脉所包围。有说法称,人只会记得三岁以后的事,因为人的大脑在三岁时才会发育的能够装下记忆。但这并不是绝对,总有一些画面,声音,气味,尽管它们是破碎的,也会随着大脑的成熟,被加工拼凑在一切,成为某种“我”认为的事实。
              比如那所陈旧发黄的医院。锈蚀的铁窗,暗黄的门扉,背光阴沉的病房。我在那里睁开了眼睛,啼哭,就如我的母亲父亲一般,还有父亲的父亲,母亲的母亲,所有人的啼哭声都曾在那里鸣起过。我时常会想起这个地方,就算我长大后从未回去过。我也没有什么诸如对生命怀着感激,或是对家乡带有某种深刻的情愫,相反,我厌恶这里,处于本能的厌恶着,但我越发厌恶,关于家乡的记忆却越是清晰。也许并不是我,而是它的回忆。它也是在那里诞生的,那里有它的身影存在着。
              祖母曾是那所医院的护士,我从母亲那里听到了一些传闻,祖母曾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处分了,在某场接生中,一个婴儿意外死亡。事故沸沸扬扬,但如同小镇上的所有事一样,最后只变成绝大多数时候被人遗忘,也只有偶尔才会被人想起的谈资,或是某种用以诋毁的把柄,就如我母亲口中的那样。他们互相憎恨,却彼此相连。
              但我看见了细节,它就在那里,站在产妇的双腿前,它看见了,小小的生命露出脑袋,散发出原始而又纯粹,没有任何词汇能确切描述的感情。如此的珍贵,如此的诱惑,它迫不及待的想要占有,夺走。祖母的手开始颤抖,她在享受着,拥抱着如此非凡的欲望。只不过这一次,它看见了,细小的脖子上缠绕着脐带,一圈又一圈。意外的惊喜,它在祖母的脑子疯狂的吼叫着,机会难得,它嚎叫着,机会难得!它蛊惑着祖母,“我想要如此!”祖母兴奋的在心中重复着它恶毒的意志。
              她的理智以飞快的速度碎裂着,连同她所处的现实,也一同化成一阵阵粉尘消散在她的脑海中。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吸气!呼气!”祖母一边机械性的喊道,一边悄悄的把手探向了婴儿瘦弱的脖子。它兴奋的在祖母的精神中雀跃着。
              “吸气!呼气!”小小的生命探出了半个身子,而脐带开始有些紧绷了。祖母知道自己在做可怕的事,但她却因为恐惧而兴奋着,它已经完全占据祖母的感官。
              “吸气!呼气!”祖母的手捏紧了脐带的一端。感受着湿滑,以及温热,她欢迎这种感觉,如同她一次又一次的屈服于此,挣扎是没用的。
              “吸气!呼气!”她声音开始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她慢慢捏着脐带,收紧着,如同收紧象征决断生命的绞具,她担心后果吗?不,作为奴仆和牲畜是不需要担心后果的。
              “吸气!呼气!”小东西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紧勒,开始微微挣扎,她的腿间潮湿了,身体微微颤动着,但宽松的护士袍隐藏了她,无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享受吧,这一刻便是恩赐,便是永恒。
              “吸气!呼气!”祖母似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词句,小东西每一次的挣扎都使它无比的兴奋,满足,只差一点了,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它肆意的向婴儿舞弄着利齿,兴奋令她一阵阵的窒息和颤抖。
              “吸气!呼气!”小生命从产道里滑了出来,进到了凶兽的腹中。祖母悄然松开了握着脐带的手,她高潮了,身体变得麻木,灵魂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满是汗水的口罩下面,它满足的咧着血盆大口,扭曲的无声狂笑。
              另一个助产护士第一时间发现了婴儿的异样,他们手忙脚乱的剪断脐带,不停的按压着小东西的肺部,但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焦急的叫喊声,走廊上急忙奔跑的声音,各种声音变得朦胧模糊。祖母呆滞的站在墙边,傀儡般的维持还托举婴儿的姿势。
              只是一场事故罢了。
              祖母的脑海里似乎只剩下这个不属于她自己的念头,它已经暂时沉睡,或是满足的离开了,这具躯体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了,至于祖母自己,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躲在何处,躲在某个黑暗的,某处角落。


              IP属地:云南7楼2022-02-10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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