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下手重了些，没弄疼你吧
【已值盛夏，踆乌高悬苍穹之上，一番近身搏战演练之后，背后里衣已被汗浸湿。此时与子尧并肩走在回屋的路上，将皮囊壶抛到他怀中，颇促狭地碰上他肩头】
没想到你看着细皮嫩肉的，力气倒真不小。若不是我刚才留着寸劲儿，真得教你看笑话了
【被老父抛来健锐营已有些时日了，每日与些糙汉爷们厮混，抬眼低眉间都是臭汗，闻不见半分脂粉香。元绿的春娘怜我困囿浅滩，特地带着园内的娇娘要来为我唱曲，好在她来时我恰被派去攀云梯，春娘找不见我人，恹恹而去，否是又得挨一顿扎实的板子】
【来前老父亲同我慷慨高叹，忠臣良将慷慨赴死，马革裹尸、换得山河太平长歌，这便是臣子归途。我面上不表，心底啐他三口。什么狗屁道理，我活一世只图个逍遥自在，焉能管他甚么社稷江山？】
【每想到这儿，心底便更恼。灵均那小子想是现下正软玉在怀，吟风弄月，我却在这儿吞尽风沙，皮都晒脱了一层。好在身边还有旌谪，也只有与他能说上两句】

（健锐营中，各家八旗子弟比比皆是。说来奇怪，我来此，一为习武二为结交，但近来随意耽过几眼，多数是家世不显赫的，再不然便是些天资愚钝之人，佼佼者甚少。不过，也有投缘者二三，他沈伯观算是一个。
边活动手腕边听他絮叨，到末了，也笑道）怎么，不服？要不要再来一场。
（他身上端的也并非是精忠报国的正气，属于京都皇城里世家公子的纨绔便由他，演的淋漓尽致。小小一座西山营，万千将士，殊不知有几人是真心臣服的，要我说，各怀鬼胎罢了。敛神，也调笑他道）你家那小娘子到这地方来，是觉得你在营里太舒坦了吧。

（健锐营中，各家八旗子弟比比皆是。说来奇怪，我来此，一为习武二为结交，但近来随意耽过几眼，多数是家世不显赫的，再不然便是些天资愚钝之人，佼佼者甚少。不过，也有投缘者二三，他沈观伯算是一个。
边活动手腕边听他絮叨，到末了，也笑道）怎么，不服？要不要再来一场。
（他身上端的也并非是精忠报国的正气，属于京都皇城里世家公子的纨绔便由他，演的淋漓尽致。小小一座西山营，万千将士，殊不知有几人是真心臣服的，要我说，各怀鬼胎罢了。敛神，也调笑他道）你家那小娘子到这地方来，是觉得你在营里太舒坦了吧。

不来了不来了，等会儿赶着放饭呢！
【我旋了旋有些发僵的手，同他躺在几个堆叠的粮袋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随手空画着乾坤八卦图，听他后话，便兴奋的一跃】怎么，你也觉得她尚可是不是？
【自己兴致来了，便学着春娘楚腰曼曼的走路模样，直惹的远处一众小/兵//蛋/子笑话，我遥啐了一口，又在人身边歪倒】只可惜还不知几时能再见，我那老爹书读瞎了！
【搡眉搭眼地绪言】说教他学生还不够，还得讨伐我
【指尖轻捻一把，那狗尾草便如碎芥般散在风中，见此情景不免又是一句喟叹，往日里与春娘弄曲、为匪玉立传的种种多情之事，俱已似手中的芥草般早消弭去了，再开口时，尾音蔫蔫】
我是不敢再逾矩了，前儿把我打发到宫里去，今儿又安插我到营里来，赶明儿还不知我剩几斤肉，能不能担的起春娘的福气了

（军营里不比在府邸养尊处优，自然大部分时候总归是“不分你我”的，然而这就是我最介意的地方。挑了块看似干净些的粮袋躺着，在无边际的天空之下，吾辈亦不过是蝼蚁。
对于他过度频繁的动弹已经见怪不怪，斜斜睨过一眼，笑出声来。他问我何故发笑，只道）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我这人，自命清高，自以为是。他口中女子固然容貌姣好，体态婀娜，但在我眼里，如这头顶树叶般，看不出个新鲜来。）令尊若知你这番感慨，想必欣慰啊。

你就别打趣我了
【两手闲适地枕于脑后，偏首望向他】子尧，你就是自己心甘情愿来这里受苦的么？
我看不见得
【这句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决断，半带着些揣度他心思的意味。我眼下虽是龙困浅滩了，却仍能匀出些心思顾及他人命运】你不也被马颠得屁股瓣儿生疼吗，真想后半辈子就泪抛北漠，血染寒山了？
【半含顽笑半壁真的话尾才落，便从脑后抽出一只手臂来，揽住子尧的肩头。身前卒士来往匆匆，更有甚者打趣起我二人来，却只是恍若无睹，只与子尧言语美美】我不想那样，我想混个恩封就分府去，分了府，就没人管着咱了

（“心甘情愿”四个字确实引得自己一阵思索。那日在嘉瞻府中遇见皇长子的时候便在心底有个声音时常盘旋。我择的这条路，为的是自己，靠船船会翻，靠树树会倒，禹尔做不了我的避风港。儿时饱读四书五经也觉六部执笔窥令，无趣。
至于血洒沙场更是无稽之谈。我这双手并不干净，但行军打仗一事过于冒进，如我这般性情冷漠的人，绝非愿意漟这浑水。）我没那么多令人敬佩的壮志豪情。（顿，）你就没想过，在京城谋个差？对于沈氏来说亦是傍身资本。
（至于我？我要的是乘风直上，一览众小。沉默半晌，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算是吧

【许是什么粮袋里的小跳蚤咬了我的耳朵，只觉耳内一阵瘙痒，很不耐地撺起左肩搡了搡耳朵，一壁回道】啊？你这话可就是说差了
【我怠懒地将一手抬高，又负回颈下。我与子尧二人并肩躺着，头顶是无垠的碧穹，偶有三两只飞鸟曳过，很快便也没了踪影。瞧瞧，这地方鸟都不愿意来】人都说雏凤清于老凤声，可在沈家不是
智略敢事，通达文辞的小子们如初韭，诶，你看过《夏小正》没有，里面说韭菜就是这样一茬接一茬，永是薅不完
【韩冬二绝一首里头一句就是韩偓走马成诗，但我看雪不能诗，观庙不省卦的，难考世事，便甩手一喟】我老忤触我爹，他们怎么能指望我呢？

可世间不就一个沈观伯吗？
（抱臂悠悠而言，这一点我与他倒是想法一致。将自身投入族内，不但愚蠢有时也无果。）加封开府又能如何，就像这雏鸟卧在鸟巢里，随便一阵风或一把弓就能轻易毁之。倘若它自己能筑巢，去哪里，都没有钳制。
（从身边摸出个石子在指腹间摩挲，继而闭了一只眼，瞄准头顶树梢间的鸟巢，手腕发力，一击即中。本就是将将搭建的空巢，顷刻间细碎的木枝散落一地。）

【我想做个愚民甽亩，也算忠值守事，每年春秋之际，还能充仓填帑，只可惜这样的“巢”窝实不堪征表进沈氏宗祠。天地常经，向不是小子们置喙的】你这个话说的漂亮，我记下来了，下次学给我爹听去
【今贤鳞集，京中淑茂之士文情正沸，免不了子尧有此感喟】这境界高了，我比不上，我还指望我爹能给我攒本娶媳妇儿
说话说忘了【听军锣一想，拍了拍子尧肩头】走，干饭去

【我想做个愚民甽亩，也算忠值守事，每年春秋之际，还能充仓填帑，只可惜这样的“巢”窝实不堪征表进沈氏宗祠。天地常经，向不是小子们置喙的】你这个话说的漂亮，我记下来了，下次学给我爹听去
【今贤鳞集，京中淑茂之士文情正沸，免不了子尧有此感喟】这境界高了，我比不上，我还指望我爹能给我攒本娶媳妇儿
说话说忘了【听军锣一响，辄起身拍了拍子尧肩头】走，干饭去

（木枝掉落，还夹杂了枯叶，随风飘去更远的地方。人各有苦楚，家业再大，终究都会是庙堂里的一缕香火，有累世之福的混个家史笔墨，那些碌碌无为之辈百年以后，还有什么人记得呢？
军锣震天，瞧日头应是午时了，身边这家伙就这时候最为勤快，话说完人已经先一步出去，这下也起来松松筋骨，三步并两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