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大概是深夜的时候醒来的,具体时间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正靠在病房的沙发上睡得稀里糊涂。
他的伤口挺深但却不是什么要害,倒是我们一旁的人一个个吓得要死不活,樱同学甚至几度要哭晕过去。得知他脱离危险后我便像是脱了线的木偶,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老半天回不来神。
鼬是一直镇定的,从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到太多的情绪,幽幽暗暗的,似乎他一早就明白佐助没事。又或许他有足够的自信,等待佐助从死神那里回到他身边。
佐助被推回病房后我便在沙发上睡着了,全世界的人都在担心佐助,就我一人睡得奇香。心中扛着的那块大石头突然放了下来,人就会变得特别疲惫。
不要说我没心没肺没良心,其实我就是那么没心没肺没良心。
都脱离危险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真是杞人忧天。
在迷迷糊糊中,我听见鼬说要送小樱和鸣人回去。小樱是答应了,可是鸣人没走。他一直趴在佐助身边,寸步不离。
我再次醒来是被鸣人的一声吼声惊醒的。
“你以为让人担心很了不起是么?”
我睁开眼睛看见佐助已经坐了起来,而鸣人倾身上前搂住了他,然后我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好吧,我说实话,是装睡。他吼的那一句是死鬼都醒来了,谁还能睡的下去。
佐助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但鸣人的话我倒是听得一字不差。
“佐助,那时候我好害怕。”
“我害怕我会再也见不到你。”
“我不允许你离开我,你听到没有。”
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细微的抽泣。
我装不下去了,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瞧了他们一眼,看到佐助用手轻轻揉鸣人的头发,微微地叹了口气。他说:“傻瓜。”我心里计划着要乘着他们不注意从病房里溜出去,正当我用眼睛望向门口想目测一下距离时,我看见了鼬。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隐匿在灯光照射的阴影之后,可是从我这个角度仍然能清楚的看到他。
那双眸子,依旧波澜不惊。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每天放学都要立刻奔向医院伺候受伤的小少爷,当然鸣人显然比我更尽职尽责,甚至逃课在医院里陪着佐助。倒是鼬似乎忙碌得有些匪夷所思,一直没怎么去医院看佐助,只有晚上我在家里才看得到他。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因为那时候我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到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我不是睁眼瞎,也不想八卦。
佐助因为药物的原因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每次醒来他都会问我鼬在哪里,而我骗他说鼬已经在你睡着的时候来过了。他总是哦一声,一下子沉默下去。
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的谎言还是鼬的反常,只希望佐助能快点好起来。
然后我们又可以回到从前。
直到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目睹了的那一切,我那些可笑的希望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那天我回到家的时候确实累得慌,因为没吃晚饭的原因视力所及老是繁花点点,我打开门便看到鼬站在黑暗的客厅中央,他身上也有很多花,像是那天佐助受伤时衣服上盛开的血莲。
我以为我是真的要饿晕了,才产生那么出格的错觉。当我伸手去找电灯开关时,鼬开口叫住了我。
“小亚,不要开灯。”
我愣住,发现我所看到的一切并非是幻觉。鼬的身上,手上全是已经凝固的血液。一点一点刺入我的视网膜,心脏像是突然收缩,让我开始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你受伤了?”我问,却不敢靠近他,直觉告诉我那些都是别人的血。
“不,我杀人了。”他的声音平静,语调仿佛是平常叫我们吃饭。但这时他的平静,让我实实在在地恶心了。
这是为什么?脑子像被轰了一下全变成了一团浆糊。
鼬一步步走向我,我一步接一步地后退。
“我杀了他们。”
对,是为了复仇。
“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佐助。”
然后你就杀了人。
“所以我必须杀了他们。”
可是这样佐助就会开心了么?
“小亚,我要走了。”他突然间停了下来,“我杀了人所以我必须要走。”
宇智波鼬你真是个大蠢蛋!
我挥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声音响得连我自己的吓一跳。我咬着嘴唇望着他,而他只是侧着脸,那吸光的眸子像是渗进了水模糊开来。
“佐助……怎么办?”我低声问,声音颤抖得连我自己都难以辨认。
“我从来没想过要独占他……”他喃喃地说。似乎在说给我听,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好,你滚。爱滚滚哪?”我冲着他吼,“滚之前别忘记把这里收拾干净。”是的,我气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吼完后我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
第二天我依旧去医院看佐助,到那的时候,他是醒着的,看得出他有些闷闷不乐。我把鸣人遣走,自己留了下来。
“鼬呢?”
“问鬼去,我不知道。”我没好气地说,眼睛却不敢直视他。
“鼬呢?”他又问了一遍,明显提高了声调。
“我说了我不知道。”
“我问你鼬到底在哪?”佐助生气了,他拽着我的手捏得我生疼。
“你给我放手。”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一味地使劲把手抽回。
“佐助,别闹。”我以为那是错觉,我听到了鼬的声音,当我抬起头来看到鼬像平常一样微笑地走了过来,突然就迷糊了。
我是现在出了幻觉,还是昨晚出了幻觉。
佐助一下子就放开了我的手,然后低低地向我道歉。鼬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然后弯下腰来吻他。
如果不是我看到鼬脸颊上滑下的眼泪,我真的会认为昨天晚上的一切不过是我抽风产生的噩梦。
可是他哭了。
“我要走了。”“我必须要走。”我的脑海里又响起了他的声音,手一下子就收紧,“哗啦”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跑了出去。
从我住进公寓里,我曾看见他们接过无数的吻,只有这一次让我感到彻彻底底地心酸。
这已经是吻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