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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传》BY 梁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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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亲的这篇文,话说从去年就开始留意霜刃传了耶,真的很想转载这篇文,转载到百度贴吧寒武纪年,地址:http://tieba.baidu.com/f?kw=%BA%AE%CE%E4%BC%CD%C4%EA,保留亲的一切权利。热切的等待梁陌亲亲的回复~谢谢~  
№2052 ☆☆☆米汤于2010-04-23 20:36:24留言☆☆☆    
№2059 ☆☆☆梁陌于2010-04-27 15:18:36留言☆☆☆   
嘿嘿,可以转的,没有问题。谢谢你喜欢。
№2059 ☆☆☆梁陌于2010-04-27 15:18:36留言☆☆☆    



1楼2010-05-06 22:08回复
    转自Hjj:http://bbs.jjwxc.net/showmsg.php?board=7&id=43976&msg=连载文库&page=0


    2楼2010-05-06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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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知是一个人呢?” 
      “李秀才看见的呀!说是戴了个阎王的面具,活像个鬼!” 
      “面具?” 
      “要我说,一定是‘魔刀’慕容哀干的!”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端着酒插进了他的对话。小二瞟了瞟他背上的大刀,偷偷溜下去了。 
      白衣人倒不以为忤,优雅地让出一方空座:“兄台何以知之,在下愿闻其详。” 
      操着北方口音的刀丨客,大大方方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扯开嗓门:“江湖上不是早就传开了么?山东金鹏镖局的‘铁头’杨威,京城‘探花手’王效,淮南断玉枪郭大雄……加上这次的唐门老十六,十三个响当当的人物,在四个月里都于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还给斩去首级!这不就是那厮一贯的做法么?” 
      刀丨客顿了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对面这人,发现他貌不出众,但一头乌黑丝滑的长发却十分抢眼,只用一根碧玉簪子牢牢绾住了,双眼中隐隐有温润之感,虽然天寒,修长的身子上也只罩了件单薄的白衫,腰间的青竹萧分外醒目。 
      刀丨客心中隐约想起了什么,但是也没在意:“我看你也是练过内家功夫的,想必在江湖上行走时听过他的名号吧!那魔头八年前的得名一战和如今一连串的凶案没什么区别!” 
      白衣人颔首:“是,看起来手法倒是相同。” 
      “尸首上全是剑创,况且都是一剑封喉!他娘的,这不就是他‘啜血剑法’中最出名的一招吗?” 
      白衣人笑了笑:“兄台对这几桩大案倒是清楚得很呐,不过在下的看法却与兄台不尽相同。” 
      刀丨客一拍腿道:“哎呀,文绉绉的!你直说便是了!” 
      “请兄台细想:若真是慕容哀杀人,又屡次戴着面具,就表明他意图隐藏身份!那何苦要用自己的独门剑招落人口实呢?” 
      刀丨客粗犷的脸膛上显出一瞬间的愕然,随即大笑起来:“有道理,有道理!嘿嘿,小子,你可真行啊!”他拍拍胸口,“我叫‘开山刀’李九,咱们交个朋友吧。” 
      “幸会,幸会。”白衣人笑得如同春风拂面,“在下姓燕,燕轻裘。” 
      秋香别院的案子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让知府焦头烂额。 
      苦主姓唐,这就一大麻烦。 
      虽说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与官场向来无干,但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地头蛇,他的乌纱帽也不甚安稳。好在今日唐门遣人来知会,此事由他们自己解决。知府立刻连连应允,并将所有事宜办了交接。 
      因此,当燕轻裘来到秋香别院时,除了官府的白色封条,连半个差役的影子都没看到。 
      被浮云遮蔽的微光把这幢普普通通的宅子照得有几分阴森,但飞花公子的乌发白衫却不相称得透着温文的味道,就像此刻他是去赴友人的夜宴,而不是要进入溅满鲜血的空屋。 
      燕轻裘双腿微抬,像白鹭一样轻飘飘地跃过了围墙,无声无息地落在青砖地上。 
      尸体早已经被移走了,干干净净的回廊中有一些抛洒的血迹和打碎的盆景。柔软的白布靴避开这些东西之后,踏进了花园。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夹在夜风中钻进了他的鼻子,他掏出火摺,将半截掉在地上的蜡烛点着。 
      地上大滩大滩的乌黑印记昭示着昨天晚上的惨烈,而手中切口平整的断烛和七零八落的残菊则表明主人曾用尽全力抵抗。 
      燕轻裘走到竹亭的立柱旁,细细看着齐人高的三个小黑洞,左手运劲一拍,三枚透骨钉跳了出来,落在地上。青石桌上夜有些整齐显眼的白色凹痕,指甲盖一般大小,很容易看出是铁蒺藜留下的。 
      老十六的确不愧是唐门子弟,暗器的准头、力度都算上乘。只可惜对手的身法更快,他的暗器不但全部落了空,反而削断了不少珍品菊丨花。最后他被对手逼至亭中,斩断了脑袋。以地上和周围的痕迹看来,两人最多不过过了一、二十招。而江湖上能在一、二十招内致唐门老十六于死地的人,屈指可数。 
      燕轻裘叹了一声,捻熄手中的蜡烛,正要转身离开,脑后忽然掠过一丝冷风。 
      他身形一动,右手已掏出腰间的青竹萧,舞出一道圆弧,挡住面前的攻击,接着又退出十数步,朗声笑道:“真是性急的朋友!怎么一言不发就动手啊!” 
      对方哼了一声,收回了剑,站住了。


      4楼2010-05-06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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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一个身着黑衣的陌生人。 
        燕轻裘打量着这个人;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依稀能看出英俊的轮廓,漆黑的长发未绾,眼睛里泛出清冷的神采。他整个人静谧地站在阴影中,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但却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戾气。 
        飞花公子抱拳施礼:“在下燕轻裘,不知何处得罪兄台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却没有起伏。 
        燕轻裘依旧微笑道:“唐兄见谅,我不过是听说贵府出事,特来探望!” 
        “谁跟你说我姓唐?” 
        “哦,”燕轻裘背手而立,“那我俩皆是闯空门,兄台何必用主人家的口气质问我。” 
        黑衣人低低地笑了声:“想不到飞花公子是如此有意思的人。怎么,难道你也对唐家的血案有兴趣吗?” 
        “不是对唐家,而是对‘魔刀’慕容哀。” 
        那人黑暗中的眼睛仿佛闪过一簇火花:“怎么,向来做世外散仙的飞花公子也对五大世家的二十万两悬赏垂涎三尺了吗?” 
        “别误会。”燕轻裘并不恼,“在下可没那么大本事,况且……我认为这些案子并不是慕容哀做下的。” 
        黑衣人哼了一声:“你又如何知道……” 
        燕轻裘正待开口,忽然侧过耳朵,“啊,这次好象是真正的主人来了。兄台,我们该走了。” 
        话音未落,几个明晃晃的灯笼夹着劲风从回廊中窜出来,四个穿着绿色长衫的青年戒备地望着庭中一黑一白两个人。其中年纪稍大的一个人踏出一步问道:“朋友,这里可是唐家的产业,你们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燕轻裘倒依旧镇定自若,彬彬有礼地走上前,说道:“抱歉,在下燕轻裘。听说贵门十六爷被害,且与北方十二豪杰之死如出一辙,所以特来查看。之前没报与贵门主知晓,万望海涵。” 
        年长男子看着他的白衫、乌发和手里的青竹箫,脸色顿时柔和了许多:“原来是飞花公子,失礼了。公子若能指点一二,唐门上下就多谢了。” 
        “客气,客气。” 
        他又转向了对面另一个默不作声的人:“不知这位是——” 
        黑衣人缓缓走到了光亮的地方,露出俊逸不凡的面孔和右手上的剑;一柄通体银白的剑,连剑鞘都如晶莹的冰雪,一尘不染。 
        青年脸上刹时血色尽褪:“‘快意秋霜’!你是……” 
        “慕容哀!” 
        他身后的三个同门大叫起来,六枚铁蒺藜夹在叫声中射向黑衣人。但银光一闪,叮叮几声过后,淬毒的暗器全成了碎片。 
        唐门子弟脸色发青,右手拔出兵刃,左手又扣住一把暗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燕轻裘愣了一下,暗暗叫苦:若真动起手来,这四个小辈根本不是“魔刀”的对手;而素来与唐门甚为客套的他少不得要多多相助,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然而黑衣人却动也未动,薄薄的嘴唇扯出一抹嘲笑,随即身形一晃跃上屋脊,如大枭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绿衫青年们吃了一惊,却也松了口气;好容易这魔头自行离去,总算免了场撕杀。但飞花公子为何会与他同时出现在这里…… 
        燕轻裘叹了口气,看着他们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便知事情已糟。 
        他匆匆一抱拳:“今日之事,望诸位切勿见疑,日后在下一定向贵门主说明原由,先告辞了。” 
        不等四人回话,他便紧跟上慕容哀,朝城郊奔去。 
        月钩忽明忽暗地在云层中穿行,树影婆娑,斑斑点点地映在一黑一白的两个人身上。 
        “魔刀”和“飞花公子”在江湖上成名都已经七、八个春秋了,虽然所擅长的武艺一为剑法,一为棍法,但是轻功却不相上下。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人同时在淙淙流水旁停下了脚步。 
        燕轻裘看着黑衣人丝毫未变化的脸色,心中暗暗赞了一声,随后笑了笑:“真是想不到啊,今夜在下居然能和大名鼎鼎的‘魔刀’相携出游,实在是三生有幸。” 
        慕容哀望着这书生一般的男子,冷冷一笑:“飞花公子,好听的话都省起来。你是少年侠士,我是嗜血魔头,实在没必要套近乎。你到底想干什么,趁早说了吧。” 
        


        5楼2010-05-06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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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西湖碧水绿似春) 
          蜀中到杭州,寻常百姓脚程再快,一两个月是要的。不过燕轻裘却将与慕容哀之约放在十五日后,这其中隐隐也有些考较轻功的意思在里头。要知道“飞花公子”虽剑术略逊于“魔刀”,轻功却未必。当日里获得这雅号,其身法轻盈也是原因之一。 
          燕轻裘有心先于慕容哀赶到,能用脚力便用脚力,累了就租上一辆马车,如此紧赶慢赶的,居然果真在十五日后来到了杭州。当下在客栈中梳洗停当,又换了衣衫,径直便来去西湖。 
          那翠坊乃是杭州城一处有名的销金窟,因为临湖而建,一推窗就可以看见如翡翠般碧绿的水面,加之歌姬舞娘都是国色天香,音律诗文样样精通,自然引得文人骚客纷至沓来,比之寻常青楼多了份风雅。燕轻裘虽为武林中人,却是正正经经考过秀才、中过举人的,所以这翠坊也是以前文友聚会之地,熟识得很。 
          他进了正门就唤老板娘预备下一处雅阁水榭,又叫了两名歌姬来唱几曲弹词。 
          现在已经是初冬了,日头一落山,冷气便泛出来,在此时烫一壶桂花酒再好不过。但那酒不能太热,刚刚能落在美人的玉手上,与体温相宜就最妙。 
          燕轻裘握着白瓷杯,就着吴侬软语下了这样半壶酒,兴致一来,用一支竹筷敲打碟子唱了半阙词。那两名歌姬见他年少英俊,又知情识趣,自然打起全副精神伺候,眼波流转间竟是春意无限。 
          这个时候只听得吱嘎一声,那临水的窗户竟突然开了。一个身着漆黑衣衫,手执银白长剑的男子如回自己家屋一般,伸腿就迈了进来。 
          两名歌姬吓得花容失色——须知这扇窗户外头就是西湖,夜静更深,外面既无渡船又无栈桥,这高大男子陡然冒出来,真好似鬼怪一般。 
          那怀抱琵琶的歌姬被这么一吓,锵地弹断了根弦,纤纤玉指上立刻多了一条红血丝。 
          燕轻裘酒也喝不下了,立时放下杯子,掏出雪白的汗巾,小心翼翼地捧了那女子的手,给她包好伤处,又细细叮嘱她快清洗上药。那两名歌姬领了赏钱,含羞带怯地退出去了。 
          燕轻裘这才转身对不走正门的来客抱拳施礼:“方才怠慢慕容兄了,还请多多宽宥。半月不见,慕容兄神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慕容哀薄唇一弯,笑了笑:“金陵燕家五世从文,三代为官,飞花公子虽为武林中人,却仍旧脱不掉文人雅士的风流气度。” 
          燕轻裘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褒扬的话用这样不屑的语气说出来,但他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请慕容哀落座,又为他斟上了一杯酒,说道:“女子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珍宝,怜香惜玉在我看来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即便那些女子是卖身的倡优?” 
          “勾栏瓦舍的倡优也罢,豪门巨富的千金也罢,一样的花容月貌,都是水灵灵的人,怎么好差别对待?” 
          慕容哀仰头大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飞花公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我能与你切磋技艺,还坐在一起喝酒,想必也是差不多的缘故啰?可惜这酒软绵绵的,下一次该我请客,飞花公子如果愿意赏脸,不如到雁门关外与我同游?” 
          “慕容兄此话,莫不是在邀请我去光明圣教的总堂作客么?” 
          慕容哀笑道:“难得难得,我还是头一次从白道的世家公子口里听到本教的正经名字而非‘魔教’。” 
          燕轻裘又为他斟了杯酒:“其实在下虽然读了些书,倒自觉得不是迂腐之徒,并不喜欢以黑道白道划分人。白道中固然有人品行高洁,也有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肚子里男盗女娼;黑道中有人十恶不赦,杀人如麻,也有人重情重义,满腔侠气,只不过行为乖僻罢了。” 
          慕容哀哼了一声,道:“飞花公子肯放下身段与在下结交,是因为把我划到了后者中吗?” 
          燕轻裘摇摇头:“慕容兄是什么样的人,在下只不过听了些传闻而已,不敢妄下论断,只是在唐家老十六这件事情上,在下认为慕容兄是遭人嫁祸的。由此也大胆猜测,北方十二豪杰的血案,或许同样蹊跷。” 
          


          7楼2010-05-06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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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哀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着喝酒吃菜。 
            燕轻裘侧过身子,一面摩挲着酒杯一面回忆道:“五个月前,山东金鹏镖局的‘铁头’杨威死在了外宅的床上,家中的正房夫人和嫡子也教人杀了,连二十几个下人和趟子手也没留活口。尸首伤处都是极薄的剑创,虽然都被斩去首级,却仍可在咽喉处看到刺入的痕迹,那才是致命伤。天下剑法虽然多,只有‘啜血剑法’可以将毙命一招始终留在咽喉处,这不能不让人生疑。若是后面那些遇害者各有死法,倒也说不得了,可偏偏个个都是,甚至于开封‘铁胆太爷’肖伏虎都不例外。要知道那肖伏虎乃是少林出身,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可谓出神入化,能破他的命门,若不是内功高超,仅仅靠模仿一下剑招是难以做到的。” 
            慕容哀倒尽了最后一滴酒,开口道:“这些话,怕是白道上商量着要杀我前都说过无数遍了。” 
            “桩桩证物在此,如之奈何?”燕轻裘慢慢地用手指梳理垂落在胸前的头发,嘴角却带着微笑,“不过依在下的愚见,所有的证物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不大对劲。况且当年潜心园一战,‘魔刀’的性子我可猜到一两分。” 
            “愿听一听飞花公子的高见。” 
            “慕容兄清理贵教叛徒,手段自然狠辣,不过却未曾怕什么人阻止,我料想慕容兄根本就没有将‘隐藏形迹’这几个字放在心里。后来这些年,慕容兄在江湖上的行迹正如我所知的一般。可这次每每有豪杰被害,无论相助的侠士们来得有多迅速,却无人目击凶手,杀人者甚至为了早一步离开,还余下了个别家仆成了活口。这次唐门老十六遇害,居然流出了带着面具的传闻。如此遮遮掩掩,欲语还休……魔刀怎能扭捏到这个程度?” 
            慕容哀在手中把玩着空酒杯,终于点点头:“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飞花公子的这一番话,恐怕从未在白道的朋友们面前说过吧?” 
            燕轻裘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惭愧。当日里杨、陈、南宫、司马、谢五大世家联名发出悬赏的时候,在下也曾思量过,但一来推说慕容兄清白的根据全无,咬定‘魔刀’行凶的人证物证倒不缺;二来五大世家中杨家、谢家、南宫家都有人被杀,五家又是姻亲,这气头上怎么听得进旁人的劝?” 
            慕容哀冷冷一笑,没说话。 
            燕轻裘转过身子,正色道:“此番我去成都,真没想到撞上了唐家老十六的事情,既然我已经让唐家的人瞧见了,多半也需要说清楚。慕容兄难道不想给自己挣个清白?” 
            慕容哀反问道:“那种东西,要来做什么?” 
            这话让燕轻裘噎了一下,他不由得自嘲道:“正是,看来我还是以己度人了。若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清白不清白又有什么关系。慕容兄,在下真是冒犯了,还请不要见怪。” 
            慕容哀摆摆手,双眼盯着面前这个青年,只觉得他的乌发白衫干干净净,倒显得自己一身风尘仆仆。慕容哀忽然一笑:“想不到飞花公子这么有趣!实不相瞒,我倒是对那个刻意学我杀人的真凶很有兴趣,若飞花公子也想知道,不如和我一起查查看。” 
            燕轻裘脸上一愣,随即起身,朝慕容哀坐过去一个位子,追问道:“此话可当真?” 
            “自然。” 
            燕轻裘又高兴起来:“好、好!慕容兄既然开口,就算我一份。反正我这人就爱管些闲事,如今闲事送上门,哪有放过的道理?” 
            二人相视大笑,燕轻裘又唤龟奴送进几壶烈酒,亲自给慕容哀斟满,谈笑间竟然有些相见恨晚。 
            慕容哀饮尽了一壶,赞道:“原来江南也有横川的烈酒,果然不愧是人间天堂。” 
            燕轻裘笑了笑:“这里的好处就是:大把的银子拿出去,要享用什么都买得来。” 
            慕容哀眯了眯眼,看着对面这人的腰间:“敢问飞花公子的曲子要多少钱呢?” 
            燕轻裘一拍脑袋,笑道:“该死该死,上次答应了要给慕容兄赔罪的曲子,酒一上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慕容兄若不嫌弃,我可就在这里献丑了。” 
            “早听说过飞花公子的箫正经用途是吹奏,偏门才是打架。果然如此么?” 
            燕轻裘连连点头:“一点儿不错。” 
            他轻轻地解下腰间的一条绿色丝绦,把挂在上面的青竹箫取下来,那箫上坠了一块儿白色的平安扣,在灯光下显得晶莹透亮。他淡色的双唇凑近吹孔,先试了试音,那按着孔的手指细瘦而又修长,与他的面孔一样白皙。 
            慕容哀用手擎着头,微微合上双眼,听着一阵阵箫声传来,就仿佛这房间中的窗户突然打开了,微凉的晚风吹过耳边。这种风轻柔得如大雁振翅所激起的气流,只会围绕着人擦身而过,远没有关外那种刀削般的肃杀。慕容哀觉得上次成都一行,居然能赢来如此的耳福,真算得上值了。


            8楼2010-05-06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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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最后一丝游离的箫音没了,慕容哀才睁开眼睛,他也不赞好,只是看着燕轻裘仍按住按孔的手指摇摇头:“这样一双手,不去握笔却用来练武,太可惜了。” 
              燕轻裘把箫放下,拿起慕容哀的手,细细看了,道:“这样一双手,指骨有力,指甲微长,指腹圆润,不去弹琴却去握剑,暴殄天物。《平沙落雁》本为琴曲,我虽改为了箫曲,但有琴更佳。我尚缺一良伴,不如慕容兄立刻就去改行了吧。” 
              他二人正在说笑,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慕容哀双眉一皱,身子却没动。不一会儿那喧闹声就近了,接着哐啷一声,有人把门推开了。 
              只见一个高大的锦衣汉子抓住之前送酒的龟奴,双眼一扫,然后露出了狞笑。那龟奴战战兢兢地指着慕容哀,道:“客官……您、您说的穿黑衣、带兵刃的,就只有这一位了……” 
              那锦衣汉子把龟奴扔下,砸了一块碎银质在他身上。龟奴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那锦衣汉子一挥手,跟在身后的十来个人呼啦啦地涌进了房间。 
              燕轻裘见那大汉体魄魁梧,留着络腮胡,腰上挂着一口刀,后面跟着的人人手上都有家伙,乍一看好像北方人,但听他开口,却是地道的本地口音。燕轻裘心中猛地一震,突然想起擅使刀的豪客叶不平,曾经有人说他是身处江南,却有燕赵气概,莫非就是这人? 
              果不其然,只见那大汉在他们面前站定,看了看慕容哀身旁的快意秋霜剑,大声道:“阁下就是‘魔刀’吧?鄙人叶不平,有些事情要请教!今日在下的叔父叶善被人所害,全身二十六处剑创,咽喉被割断,更可恨的是那凶徒还将首级斩去!阁下既然做下了北方十二豪杰和唐十六的好事,今日又恰巧在杭州城,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是否有去过叶家大宅!” 
              慕容哀看了看他,嗤笑道:“叶家的破刀法,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去破。” 
              叶不平勃然大怒,只听得“噌”地一声,抽出大刀就照着慕容哀迎面砍去。 
              燕轻裘飞身跃起,竹箫往刀背上一划,轻轻把刀口拨转,落到了桌子上,将上好的红漆木桌砍出一个大口子。 
              叶不平陡然间被人轻易截了招,心头怒火更盛,他身后的叶家人都鼓噪起来,抽了刀子就要上前。慕容哀身子不动,手搭在“快意秋霜”上,拇指只一拨,便听见喀的一下,比剑鞘更加莹白三分的剑身立刻弹出一寸,散发出一股寒气。 
              燕轻裘心中暗叫不妙,连忙侧身挡在叶不平与慕容哀中间,笑道:“慢来,慢来!有什么误会可千万慢动手,若是伤了人怎么好?” 
              叶不平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既然跟这魔头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轻裘收回了竹箫,作了个揖:“在下燕轻裘,方才情急之下对叶大侠多有得罪,请多多海涵。” 
              叶不平双目圆睁,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通,脸色更是难看,鼻孔中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前就听说唐十六被害时,飞花公子与魔刀有些瓜葛,我们都道是事出有因,今天一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燕轻裘露出苦笑,仍然好言好语地劝道:“叶大侠见谅,我今日才到杭州,实在不知道贵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慕容兄是我约到杭州的,只因为之前在成都比武我输给了他,所以要说他特地来此杀害叶善大侠实在是不太可能。在下觉得贵府的命案只怕另有蹊跷,所以还是先好好了解实情才是。” 
              叶不平握了握刀,恨恨地说:“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请‘魔刀’去鄙处一趟,否则我是没脸回去见人的!若是瞧得起叶家,我劝飞花公子就不要阻拦,否则就莫怪我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燕轻裘还没来得及回话,慕容哀已经站起身来对叶不平笑道:“我瞧你长得着实难看,这脸不要也罢!” 
              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叶不平还没来得及反应,左脸上的胡子连着一小片皮肉已经被削了下来,登时血流满面。 
              其余众人一时间大怒,拔刀就冲了上来! 
              慕容哀长剑回转,当胸一横,挡住几柄大刀,然后微微发力,只见三个大汉被远远地抛出去,喀喇一声撞坏了门,直跌到走廊上。路过的龟奴和花娘吓得连声惊叫。 
              叶不平捂住脸上伤口,气急败坏地大吼:“魔头伤人了!快!快上!” 
              燕轻裘拉住慕容哀,急道:“现在多说无益,还是先走吧!” 
              慕容哀讥讽道:“怎么?飞花公子怕我杀了这几个虾兵蟹将?” 
              “多伤人命只不过多结冤仇,还是暂避为好!” 
              说话间又是几柄大刀招呼过来,燕轻裘也不还手,只是挡开!慕容哀见他一脸着急,却突然笑了:“也罢,你那一首曲子就当买这些蠢才的命了!” 
              只见他一脚将窗户提开,然后拉住燕轻裘的手,如大鸟一般地跃了出去。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在月光下只一闪就远去了,即使天上明月如镜,也只是照出了水波上余下的一点点圆形的涟漪。 
               
               
              №13 ☆☆☆梁陌于2009-02-13 17:08:42留言☆☆☆


              9楼2010-05-06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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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携手涉险访新鬼) 
                燕轻裘十八岁出师,正式踏入江湖。他师傅米酒仙是个跳脱不羁的人物,教给徒弟最扎实的就是轻功,并告知曰:“既然学武,少不得是要挨打的。刚开始都要被打,今后慢慢地再来打别人,故而在挨打的时候能快快逃走的功夫才是顶顶重要的。” 
                拜他所赐,燕轻裘轻功极好,后来无论再学其他什么都显得身法飘逸。他毕竟年纪不大,二十还未过五,即使家教甚好,难免也对这身功夫有些自得。这次与慕容哀相约比试脚力,也是有在比武输了以后反过来占个上风的意思。他原本以为自己先到,算得上略胜一筹,不过和慕容哀一起奔走的时候才惊觉或许并非如此。 
                身旁的那人和他一同在湖面上来几个纵身,就落到了十数丈外,接着上了岸边,速度也依然不减。因为手被牵着,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燕轻裘竟然感觉到了一股拖拽的力量。他心头一震,细细辨别的时候,果然发现慕容哀似乎更快了一些,超出自己半身的距离。燕轻裘只觉得被牵着的那只手渐渐热起来,后来甚至有些发烫了。 
                正在想着要挣脱的时候,慕容哀却停了下来。燕轻裘止步迟了一点,恰好与他并肩站立。 
                燕轻裘转向魔刀,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指尖磨过他的掌心,似乎有些斑驳的旧伤。慕容哀也将力道一松,轻轻巧巧地放过了。 
                燕轻裘笑道:“佩服佩服,原来慕容兄的轻功竟然如此厉害。以前倒不曾听说过啊。” 
                “大约是因为还从未有人见过我逃跑吧。” 
                燕轻裘干笑数声,回头望了望远处闪烁的“翠坊”灯火,说道:“今天真是扫了慕容兄的兴,不如改日让小弟补过。” 
                慕容哀倒也不推辞:“那好,不过下次地点可得由我定了。” 
                “那是自然。”燕轻裘又道:“说起来,那叶善可是叶家老二,是江南有名的‘双刀王’。他若被杀,恐怕此刻整个杭州城都已经闹翻了。这桩凶案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在我二人到杭州的时候撞上,真是有些蹊跷。” 
                慕容哀双眉一挑:“既然飞花公子已经知道我的轻功高下,难道就不想是我先到杭州,杀了那姓叶的,再来见你?” 
                “慕容兄要真有心,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我没有见到你下手,又无佐证,怎么能妄加猜度?” 
                慕容哀又是一笑,突然拉开前襟,那白色的里衣上赫然有一块嫣红的血迹,艳艳地袒露在月光之下,竟然还没有干涸。 
                燕轻裘脸色一变,顿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哀将里衣也拉开,露出一大片壮实的胸膛,且大笑道:“如何?我可没受伤,这血必定就是别人的了。飞花公子可还敢说我无辜?” 
                燕轻裘知他性子乖僻,即便没有做过的事,也不怕被栽到头上。当下略一思索,斩钉截铁道:“既然之前就说了我信慕容兄,那就不会再多疑。慕容兄有意查清此事,何不就趁着叶家的这案子开始?” 
                “要如何开始?” 
                燕轻裘笑道:“既然叶家都寻得着咱们,咱们不如也上叶家去看看吧。” 
                叶家既然是江南的豪门,自然不止一处房产,不过叶善乃是叶家的嫡系,故而住在城内的祖宅中。叶不平的父亲早在他六岁时便去世了,因此唯一的叔父叶善既如亲爹,又是他的师傅,感情异常亲厚。加上叶善为人豪爽,对同乡及江湖上的朋友都多有照顾,所以人缘极好。他这一死,不少人立刻闻讯而至,叶善被还害不足十二个时辰,杭州城中已经是翻天地查找凶手了,因而才能如此迅速地在翠坊撞上了慕容哀,而此时的叶家祖宅更是灯火通明,哭声震天。 
                燕轻裘想劝慕容哀换个衣衫再去打探,转念一想,他多半不屑,也就作罢。二人从城内小巷往西,挑着无人的路走。慕容哀头也不回,似乎对道路颇为熟悉,燕轻裘也不多问,只默默地跟在后边。 
                临近叶宅时,隐约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慕容哀与燕轻裘隐在小巷的出口阴影中,看着远处叶家大门。只见一众家丁腰上都系着白布,头上披了麻,进出的客人都着素色,虽然已经是深夜,却比白天还热闹。 
                


                10楼2010-05-06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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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轻裘对慕容哀道:“走正门怕是要费些功夫,还是同在成都一样,从后院子进吧。” 
                  慕容哀点点头,与他一起绕到叶宅后面。因为遭逢大变,叶家守卫较平日更严了几分,巡逻的家丁都拿着大刀。不过后院毕竟人少,还是教他二人等到了一个空档,轻轻巧巧地跃进围墙。 
                  燕轻裘正想着如何找到叶善陈尸的地方,却见慕容哀已经掠了一个路过的小丫鬟,详细地问过了之后,又点了穴道扔到角落里。 
                  燕轻裘知道慕容哀行事多有些不羁,好在也只苦那丫鬟几个时辰,不伤她性命,于是便没有阻拦。 
                  慕容哀对燕轻裘说:“叶善是今天卯时二刻左右死的。说是平日里总是第三房小妾送早茶过去,他便起来练功,不料进屋就见他已经没了头,夫人也被伤了,昏死在旁边。如今停尸在正堂里,叶家上下也都在。” 
                  燕轻裘皱皱眉头:“没有了头,这与之前那些死者倒是一样,不过这次辨认尸首的是谁?” 
                  “既然有与他睡过的女人,自然是好认的。” 
                  燕轻裘沉吟道:“那么如何又是知道他不是在昨夜就遇害,而认定是今日呢?” 
                  慕容哀点头道:“死人凝血时间毕竟可查。其实叶善死在昨晚与今晨倒没什么区别,不过我昨晚却还未到杭州,是今日开城门的时候才进来的。” 
                  燕轻裘笑道:“原来慕容兄比我脚程快了半日。” 
                  “原本应该是一日的。”慕容哀忽然用手摸了下胸口,不再言语。燕轻裘看在眼里,也不多问,道:“那现在我们还是先去叶善卧房,等人少些再想办法查看尸首吧。” 
                  二人隐在黑暗中,按捺丫鬟所告知的方位慢慢地去了。一路上撞见的巡视家丁着实不少,要么五人一组,要么七人一队,个个面色凝重。好在他二人功夫了得,总没有教人看到,如此过了半刻,竟然真的摸到了一方小楼外。这里就是叶善与夫人所住的地方了。 
                  只见楼里楼外站了四个家丁,还有两个小丫鬟正在门前空地上烧纸钱。二楼上灯火通明,几个人影教灯光投射到窗户上,摇摇晃晃的。 
                  燕轻裘打量了下四周,对慕容哀指了指小楼背后。那里原本是一个池塘,旁边堆了些太湖石,种了些树,正好伸二楼的窗外。 
                  燕轻裘轻轻地移到那边,跃上假山,又转到树梢上,然后将身子过到二楼窗下,紧贴着外墙。慕容哀笑了笑,也如法炮制,恰巧与他面对面。月光照在魔刀的侧脸上,竟然有些泛白,燕轻裘恍惚间觉得他朝自己诡秘地笑了笑,随即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二人耳力都好,略一凝神就辨别出屋内有四个人。 
                  只听得一个青年男子大声道:“多谢诸位前辈仗义相助,叶家上下铭感五内。家父与那‘魔刀’并无冤仇,不知他为何丧心病狂,对家父下此毒手。如今不平大哥已经率师兄弟去寻那魔头的踪迹,若诸位前辈也能出手,必可将他拿下。” 
                  燕轻裘一听,便知叶不平在翠坊出手的信儿还没传回来,说话者乃是叶善的独子,年方十九的叶向天。 
                  此时又有一苍老的声音用官话说道:“贤侄稍安勿躁。叶大侠乃江南有头有脸的人物,仗义疏财,在武林中颇有威望,慕容魔头既然连他都敢下手,自然就是与所有江南武林人士为敌!只是此魔头奸诈非常,每次做下血案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还不知道从何查起。” 
                  叶向天怒气难平:“寇老英雄说的确为实情,但家父的仇决不能像北方十二豪杰与唐老十六一样不了了之,既然有人看到那魔头在杭州城出没,总会寻到行迹!” 
                  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嗓音随后劝慰道:“叶少侠息怒,现在不平兄尚未回来,他这番出去也许会有些新消息带。” 
                  室内沉寂了一下,又有一个衰老的女子嗓音慢慢说:“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室内的打斗痕迹太少,除了令尊卧榻上有些血迹外,摆设都还完好。慕容哀必定来得悄无声息,否则以令尊的身手,与他过上三百招还是可以的。” 
                  叶向天哼了一声:“那魔头自然是卑鄙无耻,才趁家父熟睡的时候动手!” 
                  


                  11楼2010-05-06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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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向天怒气更炽,连连快攻,寒刃在月光下若粉蝶翻飞,刀刀都指向要害。 
                    燕轻裘大为着急,未曾想到这叶家少爷的脾气比他堂兄还要暴烈。他倒不担心慕容哀受伤,却怕他一怒之下将叶向天送去亲爹跟前。然而此刻飞花公子的地位不尴不尬,霍然出手拦阻必定坐实了“与魔头勾结”这个罪名。 
                    燕轻裘望向司马笑,指望他能喝止叶向天,可绿衣公子却视而不见一般,背着手观战。燕轻裘看着叶向天又连进了几招,慕容哀脸色越来越不耐烦,虽然快意秋霜还没出鞘,但他的手却离剑柄愈发地近了。燕轻裘终于忍耐不住,抽出腰间洞箫便要格开他二人。身子才前趋两步,却听到背后破空之声,他侧身避过,却感到一股劲风直贯左耳,连忙弯腰。 
                    原来“赤星鞭”寇中昶一直小心提防,见他摸兵刃,竟二话不说就打过来。 
                    断喉娘子磔磔笑道:“飞花公子好身法!老身倒早就想与阁下切磋切磋。”说罢横刀于胸,疾步上前。 
                    燕轻裘知道他们必定以为自己要对叶向天不利,这才动手,虽有心辩解却没时机开口。寇中昶与甄寡妇都成名多年,功夫自然不弱,虽然比不上慕容哀那样神鬼莫测,却是江湖上的前辈高手。甄寡妇的那柄弯刀被叫做“丧门神”,已经不知道割了多少喉咙,且反手握住的时候还可作盾;寇中昶的长鞭如灵蛇吐信,游动自如,不过鞭头那钢球落地时却足可以开石。他二人一远一近地攻来,虽然未上杀招,也让燕轻裘不能□□了。 
                    他斜眼里看着叶向天不知死活地步步紧逼,慕容哀还未亮剑,心中越发着急,偏偏司马笑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架势。那面上有疤的杨少侠来到司马笑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却见司马笑只是摇头。 
                    此刻听见喀地一声,叶向天终于双刀交叉,恰好格住了“快意秋霜”的下端。燕轻裘大叫糟糕,叶向天却却面露喜色,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慕容哀便拔剑出鞘,一个反手上挑,硬生生地将他从胸腹到额头拉出一条血痕。 
                    叶家少爷一声惨叫,双手失力,此刻只见一条绿色人影如闪电般接住了他,同时踢向慕容哀下盘。慕容哀直刺下来,那人却收了势,退回到原处,并将叶向天交给杨少侠。 
                    司马笑看了看前襟,道:“还好,还好,多谢慕容左使手下留情,保住在下最喜爱的一件衣裳。” 
                    他一开口,寇中昶和甄寡妇都立刻停了手,仿佛得了号令一般站定。 
                    这样一闹,掌火提灯的叶家人纷纷奔来,一霎时间小小的独院里外多了四十来个人,唯独将燕轻裘和慕容哀留在中间,留出好大一片空地。 
                    叶向天受伤不重,但血流满面,连衣襟都湿了,看着甚是怕人。杨少侠与寇中昶拿出金疮药与他敷上,他却气喘如牛,似乎并不在意,还死死盯住慕容哀。 
                    燕轻裘也没有料到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慕容哀仍是板着面孔不言不语,而叶家众人眼珠子充血,仿佛有一人发话就要冲过来拼命。 
                    他不指望慕容哀能婉转应付,只好对司马笑道:“司马公子明鉴,我与慕容兄来此绝非寻衅,实在是误会。” 
                    寇中昶有些愠怒道:“飞花公子,什么误会竟可伤叶少侠到如此地步?” 
                    燕轻裘道:“寇老英雄,若是慕容兄安心要加害叶少侠,只怕那一剑已经开膛破肚了。” 
                    寇中昶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叶向天听了却如火上浇油,立时就怒骂道:“谁要你们惺惺作态?今日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你们也休想离开叶家!” 
                    燕轻裘正想说话,却不料慕容哀理突然径直对司马笑说道:“叶善不是我杀的。今日你我过招,各凭本事,我能走便走。” 
                    绿衫公子大笑道:“慕容左使说笑了吧,在下不是主人家,留不留客怎么做得了主?” 
                    燕轻裘暗中思忖:叶家那些人即便动了兵刃也好说,若司马笑与其他几人联手,恐怕真脱不了身。即便能走,慕容哀必大开杀戒,没过节的也要结个死仇!若能让司马笑单独下场,恐怕还要好些。 
                    


                    14楼2010-05-06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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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想清楚了,他就接口道:“司马公子,方才叶少侠已经说了,追查真凶一事,他以五大世家为马首是瞻。” 
                      司马笑双目望向燕轻裘,露齿一笑,抚掌道:“我忘了之前隔墙有耳,多谢飞花公子提醒。” 
                      燕轻裘听他讥讽,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躬身作揖。 
                      司马笑看了看正在裹伤的叶向天,后者虽不情愿,终究还是点点头。 
                      司马笑转向场中,抚掌道:“久不用兵刃,本以生疏,但慕容左使的‘快意秋霜’却不可不敬。”他朝身后看了看,对一个拿着大刀的叶家子弟笑笑:“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否能将兵刃暂借一下?” 
                      那少年一愣,连忙双手奉上。 
                      司马笑接过来挥舞了两下,赞道:“分量不轻不重,真是好使。” 
                      燕轻裘有些错愕,没有料到他竟会选刀而不拿双钩,真不知道是刻意看轻了慕容哀,还是这十年间武功又有精进。 
                      司马笑提刀下场,又对燕轻裘道:“飞花公子,你今日既然是慕容左使的朋友,不如给他搭个帮手,如何?” 
                      周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连燕轻裘都大为意外。慕容哀冷笑一声:“真不愧是司马家的人,狂起来连命也不要。” 
                      燕轻裘推拒道:“司马公子说笑了,两位高手过招,我只有看的份罢了,怎敢去搅局?” 
                      “飞花公子爱惜名声,自然不会做两个打一个的事情。放心,我这样说是因为我也要请个朋友来帮忙的。”司马笑朝那位面上有疤的青年男子叫道,“杨兄,可否拔剑相助?” 
                      杨少侠脸上潮红,虽不出声,却点点头,来到燕轻裘面前拱手为礼。 
                      燕轻裘在心底长叹一声:今晚这事无论如何收场,飞花公子与魔刀沆瀣一气的消息必将传遍江湖。 
                      然而慕容哀对司马笑找人却并不在意,只是看了燕轻裘一眼,随即将“快意秋霜”倒转过来,另一手拿住剑鞘,不知如何动作便连接在一起,接着扭动两下,剑身与剑鞘合为一体,成了一柄矛不像矛、刀不像刀的东西。 
                      司马笑也不罗嗦,说了声“得罪”,便直攻慕容哀面门,出手狠辣,比他当年使钩时更加凌厉。慕容哀紧闭双唇,双手操着延长了一倍的“快意秋霜”,连着挡了司马笑几个杀招。司马笑将内力灌注在寻常钢刀上,即使砍着了慕容哀的神兵利器,却也没有什么大损伤。慕容哀嘴角微微牵起,竟然有欣喜之色。 
                      燕轻裘自然熟悉他这个表情——半月前在成都一战,慕容哀喜好与强者过招的性子就表露无疑,一般人遇到今日的情形多半会心生畏惧,慕容哀偏偏相反,司马笑越是厉害,越是让他高兴! 
                      不过燕轻裘无法再多分心思在那边,因为眼前这个杨少侠也不是好对付的。此人剑刚出鞘便让燕轻裘悚然一惊:他那三尺青锋上流动的并不是寻常的白光,而隐约带着点点红色。他起式时剑刃平举,仿佛与眉眼间的伤痕遥遥相应,甚至整个人都多了股煞气! 
                      燕轻裘不敢轻慢,静候他先出招。 
                      只听得一声锐响,“杨少侠”接连三剑分别刺向燕轻裘的面门、胁下和小腹!燕轻裘反应迅捷,头两剑轻巧避过,第三剑来的急了,索性用竹箫在剑尖上一点,凌空翻过。但是足下还未站定,就感觉一股凉气袭来,他运起内力反手一挡,箫上传来清脆的声响。 
                      燕轻裘的这支箫乃是出师那年米酒仙赠与他的礼物。据那老顽童说:此箫本来是选用的上好紫竹,又被他用药水炼了足足三年,颜色由暗紫转为碧绿不说,连硬度也足以与最好的精钢相抗衡。燕轻裘出道这些年来,还没有任何兵刃伤得了他的竹箫,而方才那一声脆响却让他觉察出一丝不祥。 
                      他连忙跃出一丈外,仔细看了眼竹箫,果然在碧绿的箫声上看到一条受伤的白线。那姓杨的毫不客气,手上下的劲不小。燕轻裘再是好脾气,此刻也有些恼怒,等到“杨少侠”剑气又至,他便用起“穿花步”,手中竹箫直打向对方上星、前顶、头维三穴。 
                      “杨少侠”面上没有丝毫表情,长剑如长了眼睛一般连续挡住燕轻裘的竹箫,似乎与他已经喂招多年,每一式都尽在掌握中。燕轻裘注意到他脚下步法甚为沉稳,自己虽如蝴蝶般绕他左右,他却纹丝不乱,可见底子扎实过人。 
                      燕轻裘暗暗着急:他学的武功乃重巧,讲究借力打力,一来是因为米酒仙本身就是个孩童性情,爱好自创这类功夫;二来他出生书香门第,体格较其他学武之人要单薄些,于是便不能学太刚猛的功夫。这“杨少侠”的路数却恰好是偏于淳厚,一举一动都非常凝重,虽然说不上迅捷却防得滴水不漏,犹如山岳巍峨,无可撼动,正是燕轻裘的克星。 
                      燕轻裘此刻大约明白了司马笑的目的,正是要此人拖住自己,以方便他专心对付慕容哀。 
                      再说那边的较量—— 
                      司马笑的刀法与他翩翩公子的模样大不相同,出招又快又狠,横劈竖砍,大开大合,霸气十足。一道绿影迅如奔鹿,猛若饿虎,看得周围的人不断惊呼。 
                      但是司马笑也并未在慕容哀身上占到便宜,“魔刀”的路数诡谲乖僻,竟没有多少是中原武林知晓的招数。剑、鞘合体非但未见,连听也没有听过,而“快意秋霜”忽而刺、忽而砍、忽而削、忽而挑,似乎能将各种兵器之长融于一体。 
                      两人过了百招,依然分不出高下,燕轻裘却觉察自己的掌心微微地渗出了汗珠。他忍不住分神看了慕容哀一眼,正巧那人也于间歇之中对上他的目光。 
                      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慕容哀忽然从司马笑的刀下抽身出来,如黑色的大鹏一般落到燕轻裘身边。 
                      (待续) 
                       
                       
                      №29 ☆☆☆梁陌于2009-03-23 22:55:08留言☆☆☆


                      15楼2010-05-06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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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废园荒宅问来意) 
                        慕容哀突然之间抽身离战,来到燕轻裘的身边,饶是司马笑心思灵动,也未曾料到他有此动作。这下不单燕轻裘愕然,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 
                        司马笑身份不同,自然不会步步紧逼,乘人之危,当下便垂刀而立,“杨少侠”也收回了剑,停在原地。 
                        叶向天在外围观战,见此情形忍不住高声道:“慕容哀,你做什么?又有何阴谋?”他本就受了剑创,这番大吼大叫又令伤口崩裂,鲜血直流。 
                        慕容哀却正眼也不看他,只将“快意秋霜”横在身前:“司马笑,我说你不必让这使剑的纠缠燕兄弟。他这边落败,自然也搅乱我的步调。我知道你一个心八个窍,可如意算盘也别打得太精了。” 
                        司马笑听他讥讽倒不生气,只是弯弯嘴角,道:“慕容左使莫非又有新提议?” 
                        “你们二人刀剑互补,不如干脆一起上吧。我和燕兄弟也不单挑着一个,两人对两人,生死不论。” 
                        他这话一出,连燕轻裘都吸了口凉气——听着他的意思,竟要以性命相搏? 
                        司马笑一双凤眼漆黑幽深,面上笑容不减,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只看向那位面上有疤的男子,道:“杨兄的剑可是绝世利器,削铁如泥,不知是否愿意配我这柄鲁钝的刀呢?” 
                        杨少侠二话不说,拱手道:“司马公子旦有所命,在下无敢不遵。” 
                        司马笑心情大好,手腕一颤,那刀身上立刻反射过一抹月光,他对慕容哀朗声说道:“就是如此罢,还请慕容左使手下留情。” 
                        此后他也不多话,只朝杨少侠递了一个眼色,二人便同时攻上来。 
                        这番打斗不同之前,司马笑与杨少侠配合默契,威力更盛,但慕容哀令燕轻裘不再受制于人,反而发挥出他身法上的优势。飞花公子果非浪得虚名,只要司马笑稍露破绽,那打穴的竹箫就招呼上去了。这般你来我往,一时半刻竟然没有哪一方占了上风。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场中四人沉着不慌,倒教观战的叶向天抓耳挠腮,急不可待!他数次向寇中昶和甄寡妇望去,指望他们能出手相助,然而那两个老者跟入定了一般站着不动,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叶向天年纪尚轻,于此江湖规矩还没有忌讳,自然也不明白那是顾及着司马笑的名声,他只是眼看着杀父仇人便热血上头。就在他忍耐不住地要亲自提了刀再战的时候,背后却突然有人大叫道:“大少爷回来了!” 
                        叶向天登时大喜,转身就看到堂兄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十来个家丁。但是也不平脸上却血迹斑斑,头上还裹了一圈白布,脸色阴沉得活像无常鬼!” 
                        叶向天迎上去问道:“堂哥这是怎的?发生了什么事?” 
                        叶不平双目直盯着场中缠斗的人,怒道:“我方才在翠坊与慕容魔头交了手,还为他所伤!我连忙赶回来告诉你,谁料到他欺我叶家无人,竟敢找上门来!向天,你我兄弟二人今日不能联手将他拿下,是没脸在江南立足了!” 
                        这通话真个是火上浇油,将叶向天最后一点耐心也打了个烟消云散。他将双刀抽出,分作两把,大声道:“今天全凭堂哥做主,咱们身负血海深仇,那些规矩道义也只好暂且不管了。” 
                        他这话分明是说给寇中昶与甄寡妇听的,那两人也不着恼,只是寇中昶还想劝上一劝。叶不平一拱手,竟不给他一丝机会,与堂弟双双冲到了场中央。身后的叶家众人如得了号令一半,个个抽刀围上前去。 
                        场中四人其实都多少知道外面嚷嚷,却实在分不出二心来。眼看着叶家终于忍不住动手,慕容哀只冷哼了一声,司马笑却暗骂“蠢货”。 
                        叶家兄弟认准了慕容哀,眨眼间三柄大刀就到了眼前。慕容哀长剑舞了一个圈,格开了他们的招式,又踢飞了几个不怕死的家丁。 
                        司马笑大怒:这叶家兄弟有勇无谋,自以为人海战术便成了,殊不足这样却打乱了他与杨少侠的配合,刀剑之威立刻减去了一半。 
                        燕轻裘眼见着便是一场混战,心中却很欣喜。乱中自有生门,正好助他二人脱险。他手上竹箫点倒几个家丁,又来到慕容哀身边,低声道:“司马笑没有停手,等一下寇老英雄和甄夫人必定也会出手,若要脱身,此时最好。” 
                        


                        16楼2010-05-06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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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哀看了看他,那双眼睛中似乎略带不悦。燕轻裘心中敲鼓,就怕他打得兴起反而不愿走。 
                          但是慕容哀很快地转过脸去,以攻为守,逼得杨少侠连连后退。燕轻裘身边多有些杂碎挡路,于是便没有机会再多说。他留心着场外的寇中昶与甄寡妇,猜不透慕容哀在有何打算。 
                          此时司马笑已经觉察慕容哀正利用叶家兄弟来分散他的精力:每每要近他身时,叶家兄弟就被他打了过来。司马笑怕误伤他二人,不敢用杀招,竟被牵制得束手束脚。若有不长眼的家丁徒弟来跟前送死,慕容哀就统统踢给了那个“杨少校”。 
                          这混战的局面不但让司马笑怒火中烧,也让寇中昶和甄寡妇心头大急。他二人对望一眼,终于各自亮出兵刃,冲了上来。 
                          慕容哀冷笑一声,看了司马笑一眼。 
                          绿衫公子心头一惊,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立刻转身大叫道:“住手!” 
                          然而此刻却也迟了。 
                          原来那叶家兄弟越挫越勇,一来想为叶善报仇,二来也想捉住魔刀好在江湖上挣个名声,因知道司马笑等人在场,必然不会冷眼看他们丧命在魔头手下,自然是拼了命地下狠手。这一点龌龊心思慕容哀怎会不知?他为人狠辣,于是干脆地将叶氏兄弟当作了人肉盾牌,一来一往虽不伤他们性命,却次次往刀剑上推! 
                          司马笑见他迟迟不下杀手,就担心他后面有惊人之举。眼看着寇、甄二人袭来,料到事情不妙。他还未反应,便见慕容哀双手一分,快意秋霜的剑身与剑鞘再次变为两段,当赤星鞭打来,他用剑鞘缠住,狠狠一拉,顺势将叶向天和叶不平捆做一堆,然后啪啪两声,各踢断他们一根腿骨,运起内劲如大包袱一般掷向司马笑和杨少侠,连带扯得寇中昶也足下踉跄。 
                          司马笑只有硬生生接了这人肉包袱,而慕容哀迅即夺过身畔一叶家弟子手中的刀,朝着甄寡妇激射出去。甄寡妇本就全力冲他而来,还没曾想有照样的变故,虽是错愕,足下却收势不及。慕容哀这一掷带上了十分内劲,甄寡妇迎头赶上,被刀穿过肩头,而其后力道兀自不减,竟将她钉在了地上。 
                          慕容哀一举击破众人,朗声大笑,转身拉住燕轻裘的手,纵身朝外面跃起。黑白分明的两道身影霎时间就消失在明朗的月色下。 
                          叶家兄弟躺在地上惨呼不止,而司马笑面色极为难看。“杨少侠”正解开寇中昶的赤星鞭,他抬起头正对上司马笑阴沉的眼神,不由得手头一颤。司马笑却什么也没说,径直朝负伤甚重的甄夫人走去。 
                          这个晚上诸事横生,让燕轻裘大耗精力。慕容哀拉着他奔出了二里之外,这才停下来。然后寻了一处没有乞丐盘桓的废园,暂且歇息。燕轻裘只觉得双腿疲惫,胸口也有些烦闷。此时叶家那边如何,燕轻裘已经无法关心,倒是明白这样一闹,天亮之前须得离开杭州才好,否则以司马笑和叶家的地位,要招江南武林人士围攻他们也不是难事。他看看慕容哀,后者只额头上多出了一些汗珠,此外脸色依旧如常,不由得暗暗佩服他内力深厚,但一想起他后来对付众人的手段,仍旧有些骇然。 
                          慕容哀在月光下整了整衣衫,又拔出佩剑打量一通。莹白的长剑与剑鞘纤尘不染,竟美得与月光无二。 
                          慕容哀回头对燕轻裘笑了笑:“那姓杨的兵器再好,也伤不了我的‘快意秋霜’。飞花公子,你的宝贝竹箫可有受损?” 
                          燕轻裘轻轻抚摩着箫上那一道白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那位杨少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头。按理说如此身手,应当与司马笑不相上下。” 
                          “你不认识他的剑?” 
                          “从未见过。” 
                          慕容哀点点头:“这也难怪,东海杨家应该是中原武林的一个禁忌。” 
                          燕轻裘眼皮一跳:“东海杨家?莫非是杨凌云的后人。” 
                          “正是。” 
                          燕轻裘奇道:“司马笑如此声望,怎么会跟他熟识?” 
                          东海杨氏一族原本是铸剑名家,而且先祖在钻研剑道的基础上练成了一套极为厉害的剑法。不过到了上代家主杨凌云的时候,他因与魔教有旧,拒绝为武当的掌门天枢道长修补长剑,导致中原武林与魔教的比武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成为了江湖众豪侠唾弃的对象。杨家声誉也一落千丈,急速衰败了。杨凌云死后,其子杨重继任家主,力图修补与各派的关系,多在中原走动。看来今天伤他竹箫的,必然就是杨家的新当家。 
                          


                          17楼2010-05-06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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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哀对燕轻裘的问题似乎觉得可笑:“杨家想扬眉吐气,自然要抱佛脚的,此时中原武林最关心的就是活捉魔刀,五大世家首当其冲,找谁也不如找司马公子。” 
                            燕轻裘摸着箫点点头:“既然是被杨家的家传宝剑伤到,也算不冤。” 
                            慕容哀插剑回鞘,在他身边坐下来,笑道:“飞花公子真是心胸宽广,这个时候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倒担心一柄竹箫。” 
                            燕轻裘叹了口气:“担心又有何用?现在我必定已经被他们骂了个臭头。” 
                            “与魔教勾结,偷袭叶家,意图险恶,说不定与那些个血案也有关系。”慕容哀顿了一下,又哈哈大笑,“如此看来,你我是要被他们捆到一根绳上去了。” 
                            燕轻裘虽然心中郁郁不快,倒也不会勃然大怒,这其中重重误会,再是着急也需选好时机再去辩白。他心头想起了另外一桩要紧的事情,又对慕容哀说道:“之前在叶家我便没有机会明说,不知道慕容兄可否注意?以前那凶手杀人,必定灭苦主满门,为何此次在叶家只偷偷摸摸地杀了叶善夫妇,其余那些儿孙、徒弟,个个都仿佛没有遭袭?” 
                            慕容哀哼了一声:“那叶善走跳江湖这许多年,不知道哪里结了厉害的仇家,如今趁着有人诬我犯案,浑水摸鱼也未可知。可惜未曾见到尸首,否则必能查查他的真正死因。” 
                            燕轻裘想了想,突然问道:“慕容兄,我有一事不知能否向你请教。” 
                            “若我说不能呢?” 
                            燕轻裘一愣,脸上有些泛红。 
                            慕容哀不觉莞尔:“你这人还真是好捉弄,原本不是很会察言观色么,这小小的玩笑怎的都分辨不出?” 
                            燕轻裘干笑一阵,心头发苦——经过方才那场激斗,谁还能如这位煞神一般地有闲心开玩笑。好在慕容哀也不存心要他为难,让他尽管开口便是。 
                            燕轻裘道了谢,问他:“不知慕容兄到中原有多久了?” 
                            “四月有余 ,五月不到。算一算,还刚巧就是你们这里闹出连环命案的时间。” 
                            “听说慕容兄执掌贵教刑堂,若非有人叛逃到中原,轻易不入关的。这次来此是为何事呢?” 
                            慕容哀扭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些意义不明的神采,燕轻裘也不惧怕:“在下斗胆发问,若是冒犯贵教机密,还请慕容兄多多宽宥。若不便说,那就算了。” 
                            慕容哀道:“我说是来杀人的,你信不信?” 
                            “要杀谁?” 
                            “一个叛徒。” 
                            “可否得了手?” 
                            慕容哀面色阴沉地摇摇头:“此人叛教二十余载,半年前才探得他的下落。我到了中原后发现他竟然早就得了消息,逃之夭夭。可巧的是,从我一入关,你们那些个江湖大侠就一个接一个地死,还偏偏跟我脱不了干系。” 
                            燕轻裘试探道:“莫非陷害慕容兄的正是贵教那名叛徒?” 
                            慕容哀瞪了他一眼:“我怎知道?” 
                            燕轻裘喉头一噎,只觉得这人虽已过而立之年,却每每有些孩童品性,初觉怪异,现在却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在废园的台阶上坐了良久,天上明月逐渐西沉。燕轻裘耐心虽好,也不愿意陪身旁这人枯坐,况且清晨寒气袭来,虽有内功护身却抵不住被濡湿的衣衫裹住的难受劲儿,于是对慕容哀道:“如今这般情形,不知慕容兄有何打算?” 
                            “愿听一听飞花公子的高见。” 
                            “不敢。小弟只是觉得,如今尽早离开杭州城为好,若能尽量不泄露行踪,自然也避免了更多的麻烦。不知道慕容兄是想继续查找贵教那叛徒的下落,还是要先弄清楚谁在捣鬼?依小弟愚见,或许这两件事情倒可能不分彼此。” 
                            慕容哀笑了笑:“我倒有意去看看之前的那些个死人。” 
                            燕轻裘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慕容哀手上把玩着快意秋霜:“今天本来想查查叶善的尸首,如今看来是不能了,倒不如北上碰运气。死了那么多个,我就偏找不到一具尸首可供查验么?想必越是死得早的,越没有人挂心了吧?” 
                            燕轻裘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他只道慕容哀性子乖僻,却没有将他与平素听闻的魔教众人划归到一起,如今听他的意思,竟是要偷偷地开棺验尸!这般轻松的口吻说来,似乎完全不觉得有多么离经叛道。 
                            慕容哀见他脸色有异,又笑道:“飞花公子自然不做这样伤阴德的事情,若看不惯,可以不去。” 
                            燕轻裘叹道:“若今晚之前慕容兄说这话我或许还真的能和你告别,如今么……怕是刀山火海也只有跟着跳下去了。反正都要做的事情,早不如晚……慕容兄,若无异议,咱们这便出城吧。” 
                            (待续) 
                             
                             
                            №35 ☆☆☆梁陌于2009-04-04 00:07:37留言☆☆☆


                            18楼2010-05-06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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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铄金销骨谤加身 
                              又过了半月,冬日的第一场雪便飘飘洒洒地落满了从保定府到涿州的官道。一路上寒风呼啸,行人稀少,别说官家的驿站掩着门,连一些个开在路旁旅店酒馆也冷冷清清。平日里殷勤揽客的小二把双手拢在袖中,直往炭火炉子旁凑。天色越是暗淡了,那寒气越是从旮旯角落里不多让地涌出来,将人都要冻死了。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却有一队膀大腰圆的汉子骑马北上,他们各个穿着黑衣,背上背了长剑,剑柄上血红的缨子被风吹得乱舞。他们一到那挂了幌子的酒馆,便纷纷下马来,进到了店里。 
                              小二一见五六个背着兵刃的江湖豪客到来,立刻上去小心招呼,陪着笑脸问明了来意,很快就将烧酒与牛肉送上,又去后院中清理出两间干净的客房。 
                              那些汉子打量周围,见这店中只有一个干瘪的掌柜,另一个角落里也不过坐着两个食客,看也不看他们,只顾吃着面前的酒。他们叫小二多搬了一个炭火盆,其中最年长的一个用官话问道:“店家,你们这里到涿州还有多少路程。” 
                              “客官们骑的好马,若明儿雪住了,只需两天。” 
                              那人又朝角落里瞥了一眼,道:“那两位也是住店的么?” 
                              小二甚为乖觉,连忙道:“客官切勿担心,那二位都是普通客商,只住一晚就上路的。” 
                              这汉子点点头,打发他走了,才拿起筷子吃饭。 
                              一个年纪较轻的男子低声说道:“二师兄心细如发,不过量此小店也没有什么古怪,咱们不过偏安一个晚上,尽可放心了。” 
                              年长汉子笑道:“马师弟说得在理。如今江湖不太平,多问两句一些总是好的,凡事不得不多注意些啊。” 
                              他们二人交谈,旁边的同行者也听在耳中,其中一个乐呵呵地为他们斟了满碗的酒:“二师兄,师傅派你出来果然是最在理的,我们师兄弟八人就属你谨慎,不过你也不是铁打了,连着赶了这几日的路,今天还不好好地吃喝一顿,睡他一觉么?” 
                              年长汉子叹了口气:“诸位师弟都晓得,现在江湖上风声鹤唳。自从半月前魔刀杀了‘双刀王’叶善叶大侠,还伤了三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处都在传说他要找下一个试剑的。如今各门各派都小心应对,你我在外行走,也少不得要比从前更把细才是。” 
                              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汉子咂了口烧酒,插嘴道:“要说那慕容哀,果然不愧是坐魔教第三把交椅的,居然能在司马公子、寇老英雄等六个有名有姓的高手围攻下全身而退,要想防他还真不容易。” 
                              姓马的汉子冷笑道:“六师弟莫不是忘记了,魔刀可不是独身迎战的,还有燕轻裘做他的帮凶,那也是个厉害角色哩。” 
                              八字胡放下酒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我也是觉得奇了,那飞花公子从来都是正经人,行侠仗义,虽然年纪轻,倒一直有个好名头,什么时候与魔教妖孽混到一堆去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不定他们早有勾结,只是表面上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罢了,否则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叶家,还重伤了断喉娘子和叶氏兄弟?” 
                              又一人也道:“是了是了。听说当晚燕轻裘与魔刀兄弟相称,亲热得很,倒像是关系匪浅。” 
                              姓马的汉子啐了一口:“燕家好歹也是名门,燕轻裘竟自甘堕落,令人不齿。” 
                              年长汉子皱眉道:“燕轻裘的兄长乃工部郎中,竟不对小弟多加管束么?如今燕轻裘与魔刀犯下这样的大恶,也不晓得他知情不知情。” 
                              那马师弟笑道:“据说燕轻裘当年中了举人却不愿做官,把他兄长气得半死,早言明不再理会他的事。” 
                              八字胡一边吃酒一边猜度:“不知燕轻裘为何要与魔刀搅和在一起?按理说他不曾去过塞外,魔刀也极少踏足中原,一个是书香门第的官宦之后,一个是魔教教主的徒弟,怎么看都没有什么交情。况且燕轻裘当年的成名一战,还杀了六个魔教掌令使呢!” 
                              一个圆脸少年插嘴道:“我听说魔教男女都会施展秘术,只要得了机会,就能用药物控制人的心智。当年崆峒派的陈少华陈大侠,不就是被魔教妖女迷惑,杀妻灭子么?” 
                              


                              19楼2010-05-06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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