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是私立十羽野高等学校的高二学生，17岁。转校过来的。
不知不觉中我在学校也已经度过了两三个月的时光了。刚来的时候，除了适应环境、适应新的学习生活之外，并没有考虑太多的事情。只是“事情”常常没那么简单，并且也不期而遇。
我刚来的时候被卷入到一连串事件中，大概也就是一位一年级的，发型有点杀马特（实际上就是一边稍长一边稍短的不对称的发型）的图书委员的私事：大概是家庭变故让她性格有点不大好，然后她和大家没法合得来，这也导致很多工作没法顺利开展。我当时只思量着为图书委员的工作，也为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同学负责，看下我能帮她做些什么。一通操作之后，我不知道我是否帮助她走出了心理阴影，但我确实是成功地做到了要为这位姓小早川的同学——在教室天台向我告白之后——负一个稍稍有“亿”点大的责了。
所以我就和小早川凛子交往了。她个头比我矮一截，我一米七、八，她一米五几的样子。她眼睛大大的，褐色的瞳仁时常闪着光，不像我是个近视的死鱼眼。她细胳膊细腿，但特爱对我进行拳脚的输出，不过也不是真的打。
得知我和小早川交往之后，先是其他几个图书委员直呼好家伙，在确定了不是什么玩笑话之后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又不是什么恋爱导师，讲不出什么高深理论，只好说了俩字“用心”。安排我进图书委员会的老师，有次在大街上看到我俩时笑了一下。班上的几个哥们也很震惊，纷纷对我说“啊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清楚我喜欢小早川的。对她的第一印象，只是觉得她发型在人群中很好辨认。然而之后却发现，每次要去找小早川时，我的心就会不自觉地砰砰直跳，就跟巴不得马上见到她似的，夜深时想到小早川的面庞，心也会狂跳不已，搞得我好几次差点失眠。我满脑子都是凛子，每天都飘飘忽忽地。我铭记着这种使人又开心又难过，又期盼又容易失望的，心悸动的感觉。
看来我的新生活，真的要有好运了……吗？

看情况每周更新，先放写好的，嘿嘿

1、图书委员的工作
下午放学之后，作为图书委员，我在图书室整理一箱刚刚还回来的书籍。
“整挺好的嘛。”
我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小早川凛子同学。
“怎么啦，小早川？”我把一本封面有些旧的书放到它所属的书架里，“上司来检查工作啦？”
“算是吧。”小早川抱来又一摞书，“这个，也拜托啦。哦，对了，柜台那边还有新到的一大箱哦。”
把书都整理归位之后，我从一排排书架中走出来，发现小早川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上，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同学，”一位同学向我走了过来，“请问图书室有川端康成的《雪国》吗？”
“有的，”我暂时放下手中的一大摞书，“在日本近现代文学的书架上，我带你去。”
我带了这位同学去到文学区，从书架里取出一本《雪国》给他。
“太谢谢啦。”
“没关系的，”我说，“也是我的工作嘛。”
把剩下的书整理完毕后，我回到小早川的位置旁边。她还是在认认真真地看书。我无意打扰她，只是轻轻地坐在她面前。
我用手托着下巴，视线渐渐地集中在了小早川的脸颊上。细细端详，她的睫毛也长长的，眼睛半眯着，从上往下扫视着书本上的文字。她这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我竟然从没有好好看过。她这幅样子，真的很美。
还有……她的嘴唇很薄，但是饱满，泛着健康自然的血色。以前的作者们写女子的嘴唇时，都写“樱桃小口”，具体是怎么样谁都不得知。不过今天我倒是知道了，为什么这班人要这样写。因为小早川的唇，在秋天的温暖阳光下也泛着樱桃般的颜色。
要是能……
正如尼采所言，“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当我凝视着小早川的嘴唇时，小早川忽闪忽闪的眼睛也露出寒光看向了我。
我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
“你看什么呀！”小早川“砰”一下合上书，气鼓鼓地站起来。
“啊，我没有……”
“你就有，你个大——色——魔！”
小早川同学把座椅轻轻推进桌子底下，然后重重踩了一下我的脚。
“我生气了！再见了您嘞！”
……
社团活动结束后，我们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聊天。
“最近要写书评了哦，”小早川说，“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啊，没有。”我只能诚实的回答。
“那你是怎么当的图书委员嘛，难道你平时就不看什么书吗？”
“呃，也不是完全不……”
“嗯？”小早川歪头盯着我。
“看了，但只看了一点点。”
“难道又是漫画？图书委员会不能推荐那样的书哦！”小早川抱住双臂。
“《天真与经验之歌》，虽然只翻了一点。”
“阿咧？那是什么？”小早川有些好奇地问我。
“是18世纪一个叫威廉·布莱克的英国人写的诗集。”
“嘛，听起来还不错，不过诗歌的话……”小早川顿了一下，“内容怎么样？”
我清了清嗓子：“啊，咳咳，就是那个：泰格鲁，泰格鲁，贝鲁林特布赖托——”（Tiger, tiger, burning the bright）
“够了够了，”小早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我的嘴：“我是叫你说下内容，不是让你自作多情！”
“唔……唔唔唔！”
我稍微跳了一下，小早川才因为够不着而松开手。
“好啦，”我说，“犯得着嘛，又不是在街上大喊大叫。”
“不觉得羞耻嘛？！还有，别仗着身高欺负我！”
说完就踢了我一脚。我对我的脚表示心疼，和小早川同学在一块的时候多受累。不会图书委员的工作，还有帮委员会我的这位“前辈”撒气这一项吧。唉，太难了。还好不是真的用力踢，不然我还需要修习轮椅的驾驶技术。
“不过万幸，好在你有东西写。”
“啊，那是，”我笑道，然后顺便把手往小早川脑袋上一放，“图书委员的工作嘛。”
“我说过啦，不！要！拿身高压我！看我疾风无影脚让你彻底觉悟吧啊啊啊啊啊啊——”
嗯，这项工作就比较高危。但这项或许并不是工作的一部分。

2、我平常的一天
“早呀，小早川！”我看到了通学路边站着的小早川，就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小早川也笑着向我打招呼，“又让我等你了。”
“啊，抱歉抱歉，你一直在这里吗？”
“才等一会。现在快走吧！”小早川拉着我向学校走去。
这就是一天的开始。
第一二节课是体育。虽然不太喜欢但是也没办法。我们换上运动服装，然后集合。做完准备运动之后，我们就开始上课、训练了。之后，老师吹哨宣布：“好了，现在课间休息。”队列解散后，我就去拿自己的水壶。这时，穿着运动服的小早川走了过来。
“你第一节课也是体育啊。”
“是啊，”我说，“今天状态怎么样？”
“还不错，你今天状态看起来就不太好。”
“一般般吧。”
“要不，”小早川笑着凑近我，“下次我就陪你逃课呗。”
“不太好吧。”
“嘛，那算了。”
第三节课是数学，老师讲线性代数。我大脑直接宕机了。
第四节课是古文。这门课总算挽回了我在学习上的一点自尊心。但是此时我的肚子饿了。下课铃响，我趴在桌上琢磨着中午吃什么。
“有人喊你，”同学戳了戳我，一脸迷之微笑，“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好像是学妹哦。”
我抬眼一看，果然是小早川，背着包站在门边。
“哦，是小早川。”我起身出门。
“啊，是那个很冷淡的图书委员吧。你认识她吗？”
“嗯嗯，女朋友。”我说。
“诶！？你——怎么做到的？？？”
我只好搪塞几句，然后收拾好走出教室门。
“今天给你一个惊喜，”小早川把背包的带子调整了一下，“去天台。”
教学楼天台。现在这个点没什么人，我们俩很快就找到空位置坐下。
“给，便当。”凛子递过来一个便当盒。
“啊，谢谢！”我小心翼翼打开便当盒。里面有鸡肉，然后有菜和米饭。
“味噌鸡块便当吗？”我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中，“好吃！”
“是……吗？”小早川似乎有些半信半疑。
“真的，我打来到这就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
凛子的饭确实很好吃。是因为一些原因，她经常自己做饭吧。想到这，我心里也五味杂陈地。
“能理解一个大半夜到处找青花鱼罐头的人的感受。”凛子认真点了点头。
“看来我以后也要学着做菜，有机会也要请小早川尝尝！”
“别了别了，还是别了，”凛子直摆手，“我可不想体验地狱级暗黑料理。”
下午又是理科的课程。也许是小早川的爱心便当有什么buff，我竟然不像上午一样觉得疲累，学习也更得心应手。
下课后我照例去图书室。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
“嘛，干的不错，但是还没到嘉奖的程度哦。小早川笑道。
“好啦，我也没有叫你夸奖啦。”我也笑了笑。
“哼，那我再也不夸你了。略略略。”
傍晚。我写完作业后看了一小时电视，接着就躺在床上，翻开《天真与经验之歌》。我喜欢的书跟小早川的可能迥然不同。她喜欢五六十年代美国的文学作品，而我可能喜欢更“古典”一点的，地区不限。但说来惭愧，这段时间我除了教科书，也很久没有翻过图书了。
忽然，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我唤醒手机，发现是小早川发了一条短信：
“十羽野深夜电台有时候也会放一些好听的歌曲哦。”
十羽野的深夜电台……我倒是听过几次，但印象不深。只是我记得有次收听的时候放了几首鲍勃迪伦的歌，我很喜欢他的歌曲调子。我不太了解小早川具体喜欢什么歌，什么但也不想不回她，扫了她的兴，就普普通通地写了条：
“有次放了《答案在风中飘扬》，很喜欢。其他的我倒没听过，以后我也要找着听一听。”
我编辑好短信，按下发送键。
“哈？原来你也喜欢听这首歌啊？”小早川很快回信了。
“是啊，我决定今晚再放几遍听。”
“嘿嘿，你很怀旧哦~”
不过在决定放歌之前，我得去洗浴一番。我决定和小早川道个晚安。
“晚安，小早川！我洗洗睡啦。今晚要做个好梦哦。”
洗漱之后，小早川的回信早已发了过来。
“晚安。嘿嘿，凛子也一起睡了吧。”
我拿出我这台“历史悠久”的，伴随我多年的收音机，调频到深夜电台。插科打诨般的节目过后，就是正式的音乐节目。
今天他们倒是没放鲍勃迪伦，而是放了Oasis。我听着听着感觉眼皮子沉重，便关了灯躺在床上，在“Slip inside the eye of your mind”的旋律中步入梦乡。
这就是我平常的一天。其实三句话就可以描述完，但小早川同学真的……
zzzzzZZZZZzzzzz……

3、第一次的D.A.T.E.
周六。
拨通小早川的电话后，我心里忐忑不安。
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们平时都是在学校，对约会暂时还没什么经验。所以我第一次主动提出来，实在是紧张得不得了。
“喂？”电话那边传来小早川的声音。
“小早川？是我。”
“谢谢你来电话。有什么事要找凛子吗？”
“也没什么。周末……一起去哪玩吧？”
“好啊！你终于想起要和凛子共度周末啦！”小早川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不过……我该去哪呢？我来这里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路还不熟，也不清楚哪里好玩。
“去喷泉公园怎么样？”我提了个建议。
“可以哦。那么见面时间呢？”
“我想想。要不，我们下午两点在新十羽野站汇合吧。”
“好哦！到时候可不能让凛子等你！”
“那么就这样吧。我可得好好准备一下啦。”
“嘿嘿，那么明天见，拜拜。”
电话挂断。我拿出手帐本，在周日一栏写下“14：00 DATE”。
写完之后，我打开衣柜，拿了几件衣服出来。人靠衣装马靠鞍，约会时穿衣打扮更是重要。穿搭考虑一番之后，我把明天要穿的衣服——一套整洁的、花色比较少的秋冬休闲装——叠好放在床头。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了十分钟去车站。小早川也在那里等着。
“你来得挺早嘛，”小早川说，“现在才一点五十。”
小早川也穿着条纹的运动休闲装。
“啊，我想提前来等你嘛，怕迟到了。”
“嘛，你要是来晚点我就能好好抱怨了。”
“好啦，”我笑着摸了摸小早川的额头，“我们出发吧。”
“哼，”小早川气鼓鼓地说，“又摸我头，我说了不要拿身高差压制我！而且你还差点把我发型弄乱了。”
然后我轻轻捏了一下小早川的脸，带着摸了摸耳朵。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捏上去了。我就想着小早川的脸一定软软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缩回去。而小早川的脸颊到耳根子也瞬间变得红红的。
“啊，我，这……”
“只，只有你才有这个权利哦……”小早川一副害羞的表情，“因为是凛子，所以才不会生气的。”
“啊，我们出发吧。”我觉得还是赶紧岔开话题为妙。还好路上应该没人看到咱俩，不然的话可尴尬，我想着。
从车站到公园要走一段路。一路上，小早川和我边走边聊天。走着走着，小早川慢了下来。
“看，那边有一辆黄色自行车。”小早川指了指不远处。顺着小早川的指向，我确实看到了一辆锁在路边的单速公路胎自行车，车前边还带着篮子。这是专门设计的复古款式。
“挺可爱的自行车嘛，”小早川往近处走了几步

“要是我能有一辆也好啊……”
我也凑上前去瞄了下。车子质量乍一看确实很不错。
“小早川会骑自行车吗？”
“我嘛，”小早川挠了挠头，“会，但是只会一点。骑得不稳——你可别笑我！”
“我当然不会笑啊，”我把手揣进荷包，“又不是所有人天生会骑车。我刚刚学的时候经常摔个四脚朝天呢。”
“听起来很危险。凛子要是学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摔跤。”小早川抓了我袖子一角。
“你要是想学，叫上我的话我会在你后面稳稳扶住车子的。”
“嘿嘿。”凛子忽闪忽闪的眼睛朝我望着，笑了一下。
我们就这么走着。我还把揣在荷包里的手伸了出来。小早川还是抓着我的袖口。
“恋人牵手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握住小早川的手。她的手比我小一点，又嫩又软，和我这双指节分明，缺乏秋冬必要的保养而皴着的手全然不一样。
看来我今后也得常抹护手霜什么的。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小早川小声嘀咕着。
“嗯，”我点点头，“我也有点。”
我们走进公园。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宁静。也许是到了深秋，树上的叶子变得金黄，散落一地，好像是给林荫道铺上了层毯子。我们俩就走在这毯子上。
“一年又稀里糊涂过去了。”小早川说。
“是啊，我觉得新年好像还是上个星期的事情，年糕的味道似乎也还在嘴边呢。没想到十个多月过得这么快。”
“没想到的事情可多了。凛子在年初，也没有想到自己能遇到你，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没转学的时候，感觉恋爱什么的跟我完全搭不上边。就像我心里好像有个开关一样，谁也打不开，也没想过要打开，但是小早川同学呢，无意一碰就打开了。”
“嘿嘿，凛子也有同感哦。”
“……今天一起散步，在以后也会成为回忆的一部分吧……”
“这样说话会让人感觉很寂寞的，”小早川脸又红了一下，“我……能贴近一点吗？”
我没有说话。
我们互相倚靠着，向前方一步一步走去。
我们走到一个凉亭前面。夏天我刚刚来十羽野的时候这一小片种了很多花，现在到了深秋，就都谢了。
“因为是秋天到了，”小早川一蹦一跳进了凉亭，在里边的石凳上坐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说不定呢。今天天倒是还挺蓝的。”我也挨着小早川坐下。

4、如果轻轻地……
“风凉凉的，吹着真的很舒服。”小早川坐在长凳上，眯着眼睛。
“过一段时间就很冷了吧。”
“啊，也是。到时候可就要戴围巾手套了哦。”小早川笑着说。
我迎着风，任凭风吹过发梢。
“我偶尔会很盼望冬天。”
“为什么？”小早川问，“是可以煨在被炉里吗？还是吃橘子？”
“二者都有吧。我也很喜欢冬天的那种氛围。下雪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然后就可以打雪仗了，嘿嘿嘿。到时候，凛子就……”
我听了这话，顿觉后颈窝发凉，好像真有一捧雪灌进去一样。
“好像有点冷了。”我不自禁地说。
“啊，是被凛子说冷啦？”
“才、才没有。”
小早川偏过头去：“切，我才不信。”
我摸了摸小早川的额头。
“诶？什么？”小早川好像有点猝不及防。
“冰吗？”
“什么啊？你只是想对凛子进行突然袭击嘛。”
如果我承认得太爽快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要是小早川不喜欢……就不碰了吧。”
“没有不喜欢，”小早川盯着地面，脸颊上仍挂着红晕，“只有你才有这个权利哦。”
“如果轻轻碰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吧。”
我又轻戳了下小早川的脸颊。
“喂，”小早川转过头来，“你脸红了哦。”
有吗？我本来没注意，但小早川这么一“提醒”，我的心好像就比平时多跳了几拍似的，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可，小早川也是啊。”
“诶？”小早川猛地惊了一下似的，“是，是真的？”
“嗯嗯，比苹果还红，”我把手伸向小早川额头，“这里应该，没人看吧。”
“是没有人啊，”小早川边左顾右盼边嘀咕，过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你是想——”
“就是想和小早川……”我拨开挡在小早川眼旁的发丝，手指划过额头，滑向脸颊。
“有点害羞。”
小早川的脸揉起来也软软的。
还有耳朵……
我们不自觉地靠得更近了。
“小早川，很可爱哦。”
“脸都红了。”
“小早川。”我的心脏在狂跳不已。
“嗯？”
“我喜欢你。”
小早川眼里闪着光：“笨~蛋。”
我把手搭在凛子的肩上。
“要……吻……我吗？”
小早川闭上眼睛。
“要轻轻地哦……”
我也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更加靠近小早川。
意识好像也轻轻地被温暖的触感环绕着。
“要轻轻地……”

5、被改变的……
“你发现没？小早川同学最近变了个人似的。”
“她不是一直都那样吗？跟谁也不说话。”
网球部训练完之后，我穿过走廊，去小早川教室里找她一起出去吃饭。但好巧不巧，小早川没找到，倒是不小心听到班上有女生在八卦。我赶紧来了个“急刹车”，在教室门前停下脚步。
“你再想一想啦。”
“说的也是，她最近好像态度好了很多。小测的时候清水同学找她借铅笔，她竟然态度很好地借了。”
“看来爱能改变一切啊。”
“哈？”
“你不知道吗？她和图书委员会的二年级学长在交往哦。”
“哈？骗人吧？”
“真的。说来我还见过那个人。个子比较高，给人印象还不错，找书什么的，帮了大家很多忙。”
我把双手埋在冰凉的手心，迅速逃离现场。吃瓜须谨慎，吃到自己的就太尴尬了。不过至少我还是很欣慰，自己的工作能够得到肯定，本人一定不负众望，再接再厉，继续全心全意为同学服务。
现在关键是小早川，她这会要是不在教室，那就应该是在图书室里面，我上楼推开图书室大门，果然在前台找到了戴着耳机，专注看书的某短发女生。她因为过于专注而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动作轻巧地绕到她身后，轻轻摘下了耳机，放进我自个耳朵里。果然，熟悉的“杀手巴比斯”乐队就像在我耳边敲锣打鼓一样。不得不说小早川同学的mp3质量真的是很可以。
“干什么呀，”小早川从座位上“呼”一下站起来，“你要对凛子突然袭击？”
“你被吓到啦？”因为是图书馆，我下意识放低语调问。
“才……没有。”小早川说着，眼光渐渐移向地板。
“音量开太大都漏音了。如果有人坐你旁边，恐怕都把你专属歌单的歌收听个遍了。”
“诶？”小早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稳了下来。
我停止了调侃，把耳机摘下来放在小早川手上：“对耳朵不好哦。”
“切，多管闲事啦。”小早川这回没有直接抱着手臂，转过头丢来句“真烦人！”之类的。但是小早川撅着嘴的傲娇样子真的可爱。
“你笑什么？难道，有什么企图？”
“没什么没什么，等会锁门了我们去吃饭吧。”
“嘛，我还以为什么呢。”
社团活动结束后，我们去了DIXIES。
“欢迎光临！”今天当班的姐崎前辈过来招呼我们。
“前辈好。”我也鞠了一躬，为回礼。
“哈哈，不用这么拘谨，”前辈笑着说，“今天要点什么呢？”
“我还是老样子，”我把目光转向小早川，“不过嘛，还是需要一份菜单。”
“好的，稍等一下。”
我们找位置坐下。点完单之后，小早川托着腮看向我。
“看我干啥？”

“你说，如果我叫你darling……”小早川的脸又泛起红晕。
听完我浑身好像是被电了一样。
“这个，”我踌躇着，“你要想这么叫，也可以哦。”
反正她也是说着玩吧。不过我是不是也要改变一下称呼呢？如果总是“小早川”或者“小早川同学”地叫，会不会显得关系太疏离了？
“我要是叫你凛子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嗯，可以哟。”
诶诶，这么爽快啊？
很快饭菜就被端了上来。
“那，我开动了。”小早川双手合十。
吃完饭，天色已经晚了。太阳缓缓地沉入地平线，星空逐渐占据了天幕——虽然城市里看不到星星。我还是照例先送凛子回家。
“到了哦，”凛子站在住宅楼门口，“达~令。”
“你还真叫啊。”
“嘿嘿，不然呢？”
“那，我也回去了，”我招手道，“凛子。”
第二天一大早，通学路上忽然窜出来一道极其熟悉的、活泼的身影：
“早上好呀，达~令！”
“诶？”我汗毛一竖，惊恐地扫视了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人，也惊恐地发现，有几个人还回来看了一眼。
“啊，早啊，凛子。”我嘴上回答着，但心里想，完了，搞不好今天到学校去就……
不过没准那些同学是别班的呢，想到这里我放心下来。
“又让我等你了。”
“抱歉抱歉。”
“快点走吧！”
到校后，我一如既往地拿出文具盒，拿出课本，拿起自动铅笔。
“嘿，”后排和我一同参加网球部的哥们忽然戳了戳我，“‘达令’同学！”
“什……什么？”
“刚刚路上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要说，不然你必有好果子吃。”
“果然啊，”这哥们长叹道，“怪不得你这段时间没怎么来打网球了。”
随后他眼睛向我一斜，笑了一下：“这么看，你早有准备。怪不得我觉得你这俩月变化挺大的。”
“变化？”
“对啊，”哥们说，“虽然说不上来，但就是有很大变化……怎么说呢，气质什么的都不一样了。”
“真的？”我半信半疑。不过如果说凛子改变了我，这倒是真的。也许我也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凛子吧。
“看来，我也要稍微改变一下了。”
“啥？”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怎么也猜不到他在讲些什么。
下课铃响起。
“有人找你。”同学叫我。我望向门外，果然，大大的门框边扒着一只小小的凛子。她看到我，向我挥手，嘴巴比了个口型：“达~令！”
唉，凛子估计真的是下定决心这么喊了。
也好。其实我心里可甜了，嘿嘿。

非常不错的兄弟

我支持你

6、凛子来我房间什么的……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正在攻克一道计算题，准备做完了去吃饭。
马上就要到期末考试了。期中考试我成绩还过得去，但秋季学期的科目难度又增加了不少，让我不免更紧张了。肩上担子不轻那。想到这里，我把自动铅笔攥得更紧了。
“呀，笔耕不辍嘛。”
突然从我头顶上冒出的声音把我惊了一下。我抬起头，刚好和凛子的目光对上。
“唉，遇到难题了？不会的问凛子也可以哦。”
“也没有……”
“觉得我比你小一级过意不去？”凛子拿起我的
作业本，“这有什么，达者为先嘛。”
凛子仔细地看着我作业本上的公式：“让我来看看。所以说这个就是……啊嘞？是……是什么来着的？”
“别看了，我知道字不好看。”我把作业拿回去。
“确实。”凛子拿起铅笔。
“而且马上就期末考试了。”
“紧张吗？”
“有点。”
“哦。”凛子点点头，“凛子也是。不过成绩肯定比你好！”
“因为你是高一的啊，肯定比高二简单。”
“啊，好像也是哦，”凛子想了想，“但因为凛子和你只差一岁所以说——”
“所以说？”
“我的成绩就是比你好，嘿嘿嘿嘿。”
“你承认了啊。”
“那是当然，”凛子双手抱在胸前，“凛子的成绩可不像你，跟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哦。”
“我是说，我只比你大一岁这个，你承认了呢。”
“哈？”凛子一脸迷惑。
“好啦，开个玩笑，”我笑着，“那么，达者为先。请多指教啦。”
虽然是这么说，但真要找凛子，恐怕也不行。就算我十分地相信她，她自己也是要复习的呀。
周日。
下午，外边忽然传来敲门声。我放下铅笔起身走到门边，打开猫眼的防尘盖往外看。门外站着的是一位个子小小的女生，眼睛大大的，梳着简洁但很有特点的短发，大概是左右不对称的那种……左右不对称……左右——
不会吧？
“有人吗？”外面传来凛子的声音。
“等我十秒！”我赶紧冲向杂乱的房间光速铺床。然后转动门把手推开门。
“打扰啦。”凛子穿着长款棉服，背着一只单肩包。
“不好意思，房间里挺乱的。”我拿出玄关柜里备用的棉拖鞋。
“没事啦。”
“凛子，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别的，”凛子说，“就是想和你一起写写作业，临近期末了嘛。”
“啊，没问题，”我拿出备用坐垫，“那就请坐吧。”
凛子把作业本放在桌上翻开，然后拿出铅笔。
“有问题可以问我哦，”我说，“就当是开学习会吧。”
于是我们开始了美好的二人作业时光。嗯，作业不美好，但和凛子在一块是最美好的。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搞定作业和复习，讨论理科的公式定理，文科的语法结构什么的。凛子的文科远比我想象中的好，果然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也不知道凛子冲击读书记录的进度怎么样了，我有些好奇，但最后看着凛子伏案疾书，也就没有问了。
在笔耕不辍之下，我终于写完了最后一道题目，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凛子趴在桌上看着我，看样子是盯了老半天了。
“怎么啦？”
“第一次看到你这么认真的样子。”凛子忽然冒出来一句。
“啊，是嘛……”我挠了挠头，“凛子认真的样子也很可爱哦。”
“嘿嘿，需要凛子来考验考验你吗？”凛子抽走我的几本书。
“那就来吧。”我把一片薯片放在嘴里。
凛子翻开书：“那么，开始啦！第一个问题——正十二边形的内角和是？”
“1800°”
“A组以7分之差胜了B组。A组和B组共获得了17分。A组获得了多少分？”
“12分。”
“不错嘛。”凛子翻了一页书。
“‘未申’指的哪个方向？”
“西南。你这些都比较简单啦。”
“因为太难的我也不会出啊。”
凛子又问了几个选择题的问题，我也一一回答了出来。
“不错不错，最后一个问题……”凛子顿了顿。
“什么嘛？”
“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是哪里？”
“图书室啊，”我笑了笑，“这个考试可不会考。”
“但是我会考，”凛子合上书，“你一定要记住的哦。”
我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凛子的脸，起身向厨房走去。
“要我泡壶茶吗？”我问道，“茉莉花茶哦。”
“还有薯片！”
“有淡盐味的。”
我泡完茶顺手拿了一包薯片。说也奇怪，我以前不怎么吃薯片的，但现在也开始喜欢了。

7、如梦如幻，亦如真实
“在听我说话吗？”
我睁开眼睛，发现我正枕着手臂，而手臂下边是图书室的木桌子。凛子穿着春秋冬季的藏青色校服趴在我对面，也是刚刚醒的样子。
“嗯。”我应道。
“睡着了？”凛子问我。
“嗯，抱歉。”
“现在睡醒没？”
“醒了，神清气爽。”
“那好，”凛子轻轻扯了扯袖子，用一如往常的平淡语气说，“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如今我们所感觉到的，所思索着的，是真实存在着的，还是只是一场梦呢？”
“要我说，是真的吧，现在我能看到凛子，听着凛子说话，”我拨开搭在凛子眼前的头发，“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凛子，这种感觉是很真实的哦。”
“但是，这也是你的大脑感受到的，如果你的大脑在做梦呢？”
“呃……你昨天看了《黑客帝国》吗？”我一时被问住了。
“这种事很难说的吧？现在自己是做梦还是醒着……”
确实很难说吧，我看着旁边放着的《庄子》的书脊思考着。
“梦是在无意识中产生的，描绘自己‘想看到’的事物，”凛子眯着眼睛，“所以，现在凛子和你幸福地生活着，会不会是凛子想象出来的呢。”
“那我也是被凛子想象出来的啦？”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凛子才能和你如此之近，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吧，”凛子笑着，“在梦里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所以？”
“就算凛子说些很任性的话，你也会笑着原谅我的。”
“这也是我想给你的吧……”
“这也是你想要的吗？”
“以前孤单一人的时候，我也不会想到，会有个活泼任性的女孩子陪我一起生活吧。”我轻轻用手勾了一下凛子的鼻尖，“凛子能够对我任性，就是我的幸福吧。”
“嘿嘿，”凛子在桌子下轻轻踢了我一下，“所以说如果让你感到幸福的这个世界，也是你无意识中创造出来的梦呢……”
“那怎么会，你踢我也是很疼的，疼得也很真实哦。”
但确实，谁能说得准呢？以前庄子做梦的时候，是“栩栩然蝴蝶也”，他醒了，则“蘧蘧然周也”。到底庄子是庄子，是历史上重要的道家思想家之一，还是一只栖息于山水林木之间的小小蝴蝶，他自己也说不好，所以才提出了这个问题吧。一切都是变化着的，一切也如梦如幻，像流水一般无常形。想着想着，我竟然又眼皮沉重，昏昏欲睡了。
“又来瞌睡了？”凛子戳了戳我。
“对不起哦，我这几天有点缺觉。”我闭上眼睛。凛子握着我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那么，要做个好梦呀。”
“嗯……”
“凛子今天也做了个梦，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梦……在你身后，有一轮耀眼的太阳……走近你的时候……风就吹了起来……凛子，快站不住了……”
我睁开眼睛。
我躺在床上，床旁边是写字台，上边放着书包。窗帘是闭着的，但留出了一点缝隙。缝隙外的天还是黑的，我唤醒手机，时间显示是早晨五点多。我睡意全无，脑海里仍是梦中的情景。我记得前一天还在和凛子讨论着这个问题来着的。
一切起床工作弄好之后，我换下睡衣穿上校服，拿起铁皮浇水壶给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浇了点水，翻开日记写了几笔。
我带上钥匙，走出大门。
“早上好，凛子。”我笑着打招呼。
“诶，”凛子惊了一秒，赶忙从家门口跑过来，“你今天怎么会……”
“我在等你哦，快去学校吧。”
“所以说你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现在？”在路上，凛子在听完我的叙述。
“因为这也算是一个哲学的问题吧，虽然我不是什么哲学家什么的。”
凛子叉着腰想了想，忽然一个左正蹬踢了过来。
“又来了。”我叹气道。
“嘿嘿，”凛子摆着架势，“疼痛究竟还是真的吧。”
“确实，”我捏了捏小早川的脸，“我昨天刚刚洗过裤子。”
“抱歉哟~”
我拍了拍裤腿，继续赶路。
天气越来越冷了，光秃秃的行道树枝在冷风中摇曳。我把围巾解下来，给凛子围起来。反正我的毛衣领比较高，可以保暖。
“诶？”凛子抓了一下围巾，抬头看着我，“怎么了？”
“如果这是梦，我也会但愿长醉不愿醒吧。”
“想什么啊，”凛子笑着，“我可是真实的。好啦，快点跑吧，要迟到啦！”
我和凛子拉着手，一齐朝学校跑去。

8、夕阳
“三比零，高岭同学胜！”
“我说高岭同学，”我放下球拍，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希望下次别再抽到和你一组了。”
“为什么？”
我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我太难了。”
“所以说你怕了呗。”三好英子同学过来及时地“补了一刀”。
“才怪。”虽然我是这么说，但我心里真的是发怵啊。我就一蹭饭吃的，而高岭已经是半职业的水准了，相当于是把我吊起来打。练习赛只要和她一比划，自己就会化身为无情的捡球机器。
“这也没什么啦，”计分的同学走过来拍了拍我，“你一局还能赢几球呢，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你说没什么的话，你请我喝瓶波子汽水。”我披上外套，把球拍装起来放回器材筐里。
“想得挺美，让你女朋友给你买去。”
“你还挺好意思的嘛。”
“说起小早川同学，”高岭同学问，“她今天怎么没有来？”
“她只是有时候过来看看，”我快速收好所有物件，背起包就往教学楼走，“我现在去图书室看下。”
我一步跨几个台阶跑上楼，发现图书室门已经锁了。
“那她在哪呢？”我自言自语着，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
窗外金色的夕阳投射进走廊，把廊道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辉。真是美好的景色。
我一步步上楼，推开顶楼的门。天台上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安安静静的。这里大概是学校最高的地方了吧，因为从这里能俯瞰整个校园。咱网球部部长和几个同学已经送还了器材，男同学们出去吃拉面，女同学们也回去了，球场变得空荡荡的。社团活动已经结束，教室的灯一盏盏熄灭，大家也都在陆续出校门。远处，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散发着今日份的最后几道光，渐渐往成片的楼房组成的天际线下隐去。
手机发出“叮”一声提示音，凛子回我信了。
“我刚去了球场，但人都走了，你现在在哪？”
“天台。”我编辑好信息，望着半边天的橘红色彩，按下了发送键。
夕阳依旧啊。我还没在十羽野的时候，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马上要发车了，请各位乘客尽快登车！”
“真是好看。”我小声地嘀咕一声，登上前往十羽野的火车。
也是在一个夕日欲颓的周日下午，我独自一人去十羽野湖划船。我把船划到湖心，自个坐在船上坐着吹风。微风吹拂粼粼波光，在湖面上一闪一闪地，水鸟“嘎嘎”地叫着，拍打着翅膀在水面上划出道道波痕，远方就是一轮夕阳。我拿出照相机来，对准了那一轮夕阳，对焦，然后按下快门。
“喂——”
我回过头循声望去，学校里的两个同学——一男一女划着船经过这一片。